《辗转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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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红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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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腔抱负,转眼成空。
言武看着兰芳,他的表情很无助,此刻的兰芳,泫然欲泣,言武拍拍他的脸,轻声说:
“很好看,我怎么会怕你?你这双眼,是我看过最美丽的眼,闭上吧!休息一下,我去找你师傅去。”
兰芳又露出无邪的笑,再次躺回床上,“我也说好看,偏偏有人叫我妖怪,真不识货!我也想像段玉楼那么红……娘或许就不会不认我了……”
兰芳闭上眼,安心的睡去,好久没有这么放心的睡,不怕梦里有谁会来侵犯他。
言武又在一旁陪了他一会儿,直到他的鼻息稳定下来,言武才转身出房。
做戏子的人人都有一段过去,他很庆幸自己是被卖入锦联班,以前师傅虽严厉,打人打得特凶,可是绝不让师兄弟们去陪酒。
能登台的戏子都有几分姿色,尤其是扮小旦的,常沦入虎口,要不是段师傅的坚持,他们锦联班的戏子,也会像其他的戏班子一样卖唱又卖身吧。
这苏兰芳看似骄纵,可他受过多少委屈?他的身体比小曲高一点,却一样的单薄.纤细的样子看来楚楚可怜。
这样娇弱的身体,却配上那张抢眼的美貌,肯定因这副模样吃了不少苦吧?他过去无法把小曲留在身边护着,不知未来是否护得了兰芳?
第二章
    秋水堂里,曹师傅气的拍桌大骂:“不知感恩的死兔子!说走就走?段老板,您自己看看前厅来的人,哪个是我得罪得起的?他们可都指名叫苏兰芳的堂会。”
言武进后厅前就看过了,这些人都叫兰芳的堂会?唱完不是要陪酒吗?陪完酒呢?
可恨的曹师傅,也有脸说自己是师傅?
“哼!曹师傅,这苏兰芳是端亲王指示我买进的人,你得罪不起前面一推小官,就能得罪端亲王了?我看我先回王爷,您瞧不起我,让千岁爷亲自来跟你说。”眼看曹师傅死活不肯放人,言武只好拿出小曲师弟的爱人来压压。谁让亦擎抢走锦联班的台柱呢?少不得委屈你一点,借个招牌用用吧!
看青武做势要走,曹师傅慌了手脚。
“别别别!段老板,段大爷,不然这样,那北静王等着兰芳呢!你看满园子的兵!您送他去北静王府里给王爷告别,不要断了小的生路。等告别之后再让兰芳回您园里,这样可成?”
言武闻言大怒伸手给了他一拳,“你能算是个人吗!送兰芳进北静王府?要让他给吃了不成?”
曹师傅擦擦嘴角,还是嘻皮笑脸的说:
“段爷,您当苏兰芳跟段玉楼一样那样洁身自爱?只不过是个破鞋,不知多少人穿过了,您不用心疼他。”
可恶!真有这种无耻的人?兰芳才几岁?若不是被逼迫,哪会跟这么多人……可恨的曹王八……言武握紧拳头,脸色铁青。
“这卖契你签不签?不签也好,如今我师弟段玉楼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让他跟皇上说声你逼幼童成娼,看你是要这一万两,还是要万岁爷给你千刀万剐!要是等不及皇上下旨,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一刀!”
曹师傅吓白了脸,“我签,当然签。唉这相公不就是陪睡用的嘛!就只有你师傅教徒弟时死要清高,卖艺不卖身?唉!人生短短,何必认真呢?”
言武抑气不说话,咬紧牙关死瞪着桌上那张纸,等他一签完就抢过纸来,用食指猛推他的头,
“不要让兰芳再看见你!要敢出现在我怡园方圆五百尺内,我磨好了刀等着你这颗猪头!”
言武怒气冲冲的走出后厅,却见仆役克宇一脸笑地在门外等着,让他觉得奇怪,“你到底是哪来的怪人?说你对兰芳忠心,你却看人这样说他也不生气?”
克宇一派洒脱的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曹师傅像只野狗,听他乱吠何必生气?我要省点力,待会还要帮兰芳搬行头过去。”
“搬行头!那些东西不能动吧?那不是算珠联班的公物吗?要真搬来我又要找地方给他放了,何况那来这么多人手来照顾他的行头?”
“兰芳的行头都是叫堂会的人赏的,不是班产。你放心,不是全箱都搬,只有大衣箱、盔头箱和靴箱这些最贵重的而已。”
戏子的全套行头称为全箱,其中又分七大箱,包括放蟒坡开氅等华服的大衣箱、武服箭衣的二衣箱、水衣彩裤的三衣箱、盔头珠宝的盔头箱、穴小披景的旗袍箱、刀枪剑弓的把箱和放鞋靴的靴箱。
难怪言武一听到苏兰芳要搬行头过来会吓一大跳,这些行头除了要有地方放,还要定时把全部的东西翻出来晒太阳,一个大班子也只有个二、三套替换,要费一番功夫去整理,要再多出来,实在难照顾。
言武皱起眉不悦的说:“原来是苏兰芳爱收人家的彩头,当然会让人以为有机可趁嘛!不自重些,也怪不得他师傅。”
那些行头可是所费不低,会送礼的戏迷,一般都送些玉石小珠宝,要整套行头都送,表示绝不止想有一般交情,这是梨园公认的。
克宇不以为然的说:“收不收会有差别吗?横竖是要陪的,叫人硬上不是更难过?不如乖乖张开腿,好好捞一笔,总比一无所有好。”
言武停下脚,惊讶的瞪大眼,“你们主仆是怎么回事?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白?”
“哼!事实是如此,兰芳刚开始给打得不成人形,绑着也做了,第二天戏还是得唱。何必这么痛苦?难道还等着立贞节牌坊吗?”
克宇原是一名员外家的使唤人,兰芳在员外房里过了漫长痛苦的一夜后,他去给兰芳洗血净身,他不卑不亢毫无鄙视的眼神,没有同情的废话,只有轻柔细心的照料,让兰芳决定向员外讨下他。
克宇倒是对兰芳无所欲念,还让他予取予求,任他对自己发飚也不生气。克宇自己都说下不上,为什么对蛮横无理的兰芳有这么大的耐心,或许是他看到那骄傲眼神下的心酸吧。
“别说了……你要搬就搬,不过先等我去叫人和车来……”言武知道兰芳过的日子并不轻松,但他仍是充满活力,甚至是性情高傲不桀的,怎么想得到他下了台之后……那双金绿色的眼在那时还能傲慢地瞪着人吗?他那只桀骛不驯的丰唇,还是会说出讽刺的话语吗?
太奇怪了,这样的环境下却造就一个像苏兰芳那样的人,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孤傲地散发自己的芳香。
这样的人进了自己的戏班,会带来什么样子的改变呢?言武皱起眉摇摇头,却又不知不觉的笑了。
***
苏兰芳像是多久没睡似的,从中午一路睡到熄烛时。
言武想叫他起来吃饭,却被克宇拦住了,“兰芳难得睡的稳,平常一入眠就要魇醒的,让他睡吧!”
“既然如此那就不吵他了,最少你也先吃吧?”
“不用了,兰芳半夜要是醒了,我再跟他一起吃,他没有我陪是吃不好饭的。”
言武一愣,“你……跟兰芳?”
该不会苏兰芳连自己的姘头都带进来?难怪克宇总为他说话,言武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火气冲上。
“你们要乱搞就给我滚回秋水堂!在怡园里不准乱七八糟的,哼!名为主仆,实为夫妻,苏兰芳的胃口真大,接客还不够,身边再养一个。”
克宇急的猛摇手,
“不是那么回事!唉我真是嘴笨!曹师傅以前老往兰芳饭里下药,要迷昏他。我对药味特别敏感,只要被下过药的我都闻得出来,所以他总要我跟他一道吃饭菜。后来兰芳也习惯了,一定我陪他吃饭他才能安心。”
“下药?”
“刚开始是有些客人明摆着不是只想喝酒,兰芳想躲,除非是不吃不喝,因为曹师傅若打不动他,就给他下药。后来兰芳知道躲不了,只好去陪酒,但是有些客人有怪癖好,弄得他痛不欲生,他想逃,曹师傅就用老套。害得兰芳现在不敢自己吃东西,一定要我跟着才行。”
“曹师傅真是太过份了,简直不是人!也不知道那药吃了会不会伤身?”
克宇直话直说:“兰芳还活得好好的,没死就是了。横竖祸害留千年,这种怪人,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我真搞不懂你算忠仆还是逆仆,这样说他。”
克宇面无表情的说:“我的缺点就是太老实了。”
言武翻了个无奈的白眼,每天要听这主仆俩怪言怪语,希望他的寿命不会因此而缩短。
***
秋花惨淡秋草黄  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是秋窗秋不尽  哪堪风雨助凄凉
  助秋风雨来何速  惊破秋窗秋梦绩
  掏得秋情不忍眠  独向秋屏挑泪烛。
夜里突然下起大雨,言武原本就睡不安稳,听到雨声干脆起身来挑了灯,推开窗,看着院里打在蕉叶上的大雨:心底一阵空虚。
师弟段小曲,跟他从小相依相慰,有任何事,小曲一定第一个就找他诉苦,夜里谁失了眠,只管去另一个人房里窝着,不怕吵了对方。
他们曾经有过多少的梦想,每一个梦想都是他们两人应该要一起达成的。可是有一天,戏台下一个端亲王,夺走了小曲的心,他甘心为端亲王受批评议论,离开从小相依为命的师兄弟,离开他……小曲一张娇滴滴的鹅蛋脸,含羞抿嘴笑着的样子……他以为可以留着小曲一辈子,但小曲为别人流泪,为别人欢笑去了。这样一个凄凉的秋夜,小曲必定是倚在端亲王胸膛让他安慰吧?
他曾想夺回心爱的小曲,可是小曲像入魔似的,眼中容不下任何人,甚至前阵子与端亲王闹别扭时,大病了一场,哭得掏心挖肺,最后竟要绝食舍身。
言武知道自己怎么也比不上端亲王,即使他多怜爱小曲,即使他们曾分享过欢笑和泪水,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陌生人,却让小曲生死相许,或许小曲心里从来都没有过自己……
轰!一个响彻云霄的大雷,把言武由深沉的郁闷里惊醒,他不耐的叹口气。
起身在房内来回踏步,小曲胆子小,端亲王不知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把小曲的头紧埋在胸前?……想也没有用,他肯定也很疼爱如花似玉、柔弱的小曲吧!小曲儿时哭着叫“师兄”的脸,却在脑海里抹不掉。
“啊——”突然苏兰芳的房里传出凄厉的尖叫声,言武听到后急速夺门而出,连外衣也不及披上,往隔房冲过去。
“苏兰芳?”言武连门都不敲就推门进人,秋风吹灭了桌上原本就微弱的烛火。隐隐约约看到兰芳在床上坐起身。
言武用目光扫了房内一圈,“谁在这儿?”没回答,房内似乎只有兰芳。
他走到兰芳床边坐下,“苏兰芳?怎么啦?”
兰芳往前倾身坐着,双手交叉抱者自已,皱着眉,眼睛半睁半闭,好像没听到言武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叫了他好几次,他仍表情痛苦的喃喃自语者:“放开……混帐!放了我……住手…好痛啊”
言武发现身后一阵火光便回头看,是克宇持油灯从门外走进,忙问:“他怎么啦?叫也不回答?”
“叫不醒的话就捏捏他人中。”克宇把油灯提近兰芳,他半闭的眼散发着全绿色的火光,小巧的鼻梁渗出几滴冷汗。
言武伸手在他人中上猛捏了一下,兰芳倒抽了一口气,唇色发白,睁大了眼,往后仰身,挥舞着双手,瞪着眼前的人害怕的大喊:“走开!”
克宇赶紧弯腰柔声的说:“兰芳,没事了,我是克宇,你人在段老板这里,醒过来点。”
兰芳迷惑的看着四周,身体仍不住颤抖着,又是梦……?那一双双在身上游走的大手,无情的刺入穿插,永不停止的挥舞着的鞭子,还有他……被撩拨起的一阵阵羞辱的快意。
他快分不清事实和恶梦的界线在哪了,真实的世界有时比恶梦可怕。不管是不是闭上眼,都要面对无情残酷的人间,感觉好孤单,阳光再耀眼也照不进他阴暗黑冷的心房。
别的师弟们难过痛苦时会叫唤爹娘,有时让恩客心软而手下留情,可是他叫不出口,他的娘……不会怜恤他的。
他放不下一身坚硬的外壳,若不小心由那个角落泄漏出软弱的自己,那被摧折得不堪的内心就要崩裂瓦解。
咬牙硬撑的绝美面貌,往往让贪婪的猎人更想征服,他从不求饶,无法抑制的痛苦,让泪水流出时都是无声的,呻吟时也是咬着牙不肯张嘴,这是他最后的防线。真的一张口,或许会泣不成声,或许会丢脸的哀求对方饶了他,或许内心里那个害怕惶恐的孩子,会现身……然后受更重的伤。
言武难过的看着昏黄灯火下的兰芳,火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他惊惧的脸庞上,他卷翘的长睫颤动着,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像要忍住泪水,娇小的肩膀也在颤抖着,双手紧抓住胸襟,不停的喘息。
“兰芳……”言武低唤一声,声音里有着柔情和心疼。
兰芳不愿看他,只是垂眼瞪着地上,要这样子,泪才不会流下。
“克宇,你灯提那么近要亮死人啊!搞什么鬼!”兰芳突然恶狠狠的骂克宇,想分散注意力。
克宇也不生气,把油灯轻放下,点起几盏角灯,登时满室生辉。
“醒了先坐坐,我给你张罗夜宵。”他知道兰芳魇醒了后,不稍微清醒过来就再睡的话,马上又是一个恶梦追来。
克宇走出房后,言武仍担心的看着兰芳,“你梦了什么啦?叫的好惨。”
兰芳瞪了他一眼,“无聊!梦里的事谁记得?叫就叫,吊吊嗓不行?”
言武睁大了嘴,无辜的说:“我好意过来关心你耶!你要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别闷坏了。”
“关你屁事啊?我最痛恨这种鸡婆的人,你是想你小曲师弟想到睡不着是不是?我这儿有克宇管着,用不到你来废话。”兰芳最讨厌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他不愿意让人觉得他可怜。
“你说话一定要针锋相对吗?怪脾气!难为了克宇竟受得了你。”言武被一语说中了,有点恼羞成怒,脸都红了。
兰芳看到言武羞红的俊脸,却灿烂一笑,“克宇是我奴才,受不了他也得受。你去给我拿条绢子来,替我擦擦汗。”
“叫我给你擦汗?把我也当成你的奴才呀!”
“奇怪了,给我擦汗的就是我的奴才吗?哼!那我的奴才还真不少,你罗嗦个什么劲?去拿我的手绢来,我一身的冷汗,要伤风了,你班子里管不管药吃?你花了大把银子买回一个病人,值得吗?”
这家伙……拿生病来威胁人。言武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起身去找他的手绢。
“你的手绢到底是放那去了?”言武找了半天,连兰芳外袍都翻了,就是找不到。
兰芳调皮的看着他,笑道:“在我枕下嘛!″
“你!整我啊?不早点说,害我找半天,就在你枕下那你怎么不会自己拿?”言武气急败坏的跺脚,这兰芳怎么这么难搞定?
“哎!你真傻耶!谁让你不问问的,你问我,我当然会说啊!埋头就找的,一条小小的丝绢当然不好找。给你上一课,不用谢我,记着点,以后叫你找什么要先问往哪儿找去。”兰芳柔弱地倚着床头,灯火照在娇艳的脸庞上,单纯无辜的表情像个婴孩,没想到却是个魔鬼。
“还以后!没有以后了,搞什么鬼!你使唤你的克宇去,想都别想再叫我帮你做任何事。”苏兰芳到底有没有当他是班主?真是气死人了。
“是这样啊……好了,别气,一点肚量也没有,快点帮我擦擦汗,风吹了好冷。去拿一件新底衣来,我身上这件给汗湿了。”
说再也不帮他做任何事,结果苏兰方自然的发令,言武也很自然的去拿衣服,替他擦汗,帮他更衣。
解开前襟,露出兰芳光滑的前胸,脱下薄衫,言武正觉奇怪,为什么他的底衣有斑斑的暗红刻花,不像一般人的底衣是一片纯白。
白色的丝绸底衣滑落,言武倒抽了一口气: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看来是不久前才留下的,带着丝丝鲜血。
看到言武的表情,兰芳不满的骂起来:“看什么看?快点套上你手里那件!心不甘情不愿的,要冷死我啊?”
“这……都是谁给你打的?痛不痛啊?”
兰芳皱眉瞪了言武一眼,“谁打的?你脑袋装粪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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