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红楼梦－－痴族- 第16部分

　　　　“像是挺像，但是凤凰不是历经火浴而后重生吗？你俩的凤凰怎么是依水而开，这似乎有违传说背后隐藏的遐思美意。”书痴以传说典故为理论根据提出异议。

　　　　“火浴也好，水浴也罢，总之是经历重生奇迹。岂不闻基督徒便是受水之洗而得获重生吗？”星痴以身为受洗过的基督徒举例解释。

　　　　“嗯，颇有道理。不过我们今天来此地拜访紫凤凰，目的是欣赏咏叹，不是来引经据典。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吟诗称颂紫凤凰吧。”梦痴痴狂已极，早就跃跃欲试。“奇花当配本痴的幻想力才相得益彰。”

　　　　芳语甫落，快嘴棋痴已然一诗在口。只见他潇洒挥动衣袂，一幅风流倜傥的痴模样来回踱步，颇有大诗人的架式，以“依水而生”为题，口中琅琅吟道：

　　　　依水而生

　　　　空谷幽瀑寒中寒，彩虹青潭蓝又蓝；

　　　　初闻花名日夜思，但待君开朝夕看。

　　　　未见凤凰火浴生，今睹化身水边绽；

　　　　定睛细看犹不信，为赋绝词表颂赞。

　　　　“在书海里打滚已久的棋痴作起诗来毕竟功力深厚，对仗工整，例如空谷幽瀑对彩虹青潭；寒中寒对蓝又蓝，日夜思对朝夕看；未见对今睹；凤凰对化身；火浴生对水边绽；最后一句是意象上的对仗。而写得最妙的，当是“未见凤凰火浴生，今睹化身水边绽”，把凤凰的火浴重生之寓意从传说中的故事具象活化到一朵水边盛开的紫花。恰巧火是毁灭一切物质，而万物却皆依水而生，如此之对比妙寓真让我等痴辈佩服。”星痴把棋痴的诗句解剥到诗骨子里去了，让每句话背后的诗意活生生的展现在众痴面前。

　　　　书痴唯恐愧对他的“书”名，所以紧接着以“长相思”词调朗颂道：

　　　　山谷幽，飞瀑寒，天地灵气千年感，双虹守孤单。

　　　　苔石冷，云雾氤，凤凰依水候知音，花赛满山堇。

　　　　“这“双虹守孤单”和“依水候知音”还不错，有种意境。不过紫凤凰没有白等，终究等到我们痴族八怪给它平怨，吟诗抚慰。值得值得。”梦痴附和着。这时星痴也唱出咏叹调：

　　　　星星夜语

　　　　苍穹与水山原分上下

　　　　浊酒和清茶本是一家

　　　　烟云罩银瀑静成幽深青潭

　　　　水生紫凤凰独守星星夜谈

　　　　星光有时依花旁时时抚照时时览

　　　　星光无时花莫伤分分等待分分念

　　　　“隆隆瀑涛静成一方青潭，幽幽紫花独守星星夜谈，意境高妙。而且星星远挂苍穹之上，紫凤凰择生于山水之间，原有上下之分，然因彼此的贞情爱慕而览而念，超越了时空，太浪漫、太美丽、太动人了。而且旁与伤，览和念押韵，太绝了。”花痴心有灵犀地发出赞叹，眼眸充满亮光和泪水，尤其听到“水生紫凤凰独守星星夜谈”时，那些和星痴共紫凤凰的日子：第一次发现紫凤凰的狂喜、天天的陪伴看顾、呼唤她为紫凤凰、隔年清晨的召唤、年年痴痴地等候、对她的心声吐露、紫凤凰的羞涩初吻和坚贞的潭誓山盟，种种往日的紫凤凰情怀历历在目，在她小小脑海里一幕幕地清晰浮现，不知不觉在泪光交织中唱出了心声双簧：

　　　　仙葩花语

　　　　庄生与蝴蝶无从辨析

　　　　喜悦和哀伤每是并蒂

　　　　空谷悬飞瀑腰挂梦幻虹锁

　　　　依水紫凤凰绽放星星仙葩

　　　　花期有时待君赏日日飘香日日施

　　　　花期无时君莫忘夜夜仰瞻夜夜思

　　　　“太绝了，好一个“腰挂梦幻虹锁”和“绽放星星仙葩”，如此幻想力已然超越梦痴远矣，真叫吾等痴辈不得不佩服啊。而且整首诗句句对应星痴的星星夜语；尤有甚者，赏与忘，施与思押韵，太妙太绝了”梦痴由衷称赞，自叹弗如。

　　　　殊不知其中另有隐情，花痴之诗意其实是：虽有梦幻虹锁迷惑（指诗痴），然紫凤凰（指花痴）依然开出像星星般灿烂的仙葩（指星痴）。

　　　　然而她对未来却有种不详预感，尤其她最近频频梦到“花儿告别山野的星星，到不辨星光的大城市去了”的景象，所以才有前四句的感叹忧伤。不料这预感确是命运之神早已注定，把他们将来花星之恋的曲折坎坷隐藏在这前四句诗中，和上次诗会一样，寓命于诗。

　　　　巧的是在星痴的星语诗里也预知了他们“合有时分也有时”的命运，然而纵然“原有上下”，星痴终是坚持“本是一家”，用此二句来表白心声，并借此抚慰花痴，叫她别多心怀疑。心虽如此，然而在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战胜命运之神的安排，敢于践踏一切烦忧，走向爱的殿堂？

　　　　这厢花来星去，忧来抚去，殊不知诗痴那厢也早已心酸难过，不辨东西

　　　　这时，经过长思的画痴突然插入天外角色，得意洋洋地朗诵她的“永恒紫凤凰”：

　　　　永恒紫凤凰

　　　　云烟氤氲兮，太虚奇幻；飞瀑奔腾兮，千尺泻银；飞鸟不到兮，寒气凛凛；双虹陪伴兮，互诉爱慕；水雾抚花兮，紫蕊吐情；跃然纸上兮，恨不生动。一年一度兮，今为永恒。

　　　　只见画痴一面吟咏一面作画，琴痴在身旁拉奏即兴曲“紫凤凰的心意”。

　　　　袅袅琴音伴着水声，传向山谷云间，把神秘虚幻的气氛衬托得宛如仙境一般。

　　　　观美画，听美乐，众痴无不浑然忘我，如痴如醉，女痴们不禁被如此的良辰美景感动得哭了。尤其当花痴听到“双虹陪伴兮，互诉爱慕”时，虽不是出于诗痴之口，但也心酸难过，哭得更加伤心了。

　　　　这琴画之合宛如大自然发出的天籁旋音，摧人心泪。

　　　　就在哭声一片里，只见梦痴泪眼而咏：

　　　　紫凤凰之梦

　　　　花神身带一粒万花之最的种籽

　　　　飘然寻觅千年山水之颠的灵地

　　　　打开梦幻花瓶

　　　　择栖沁寒苔石

　　　　那琅苑仙葩便也无负重托

　　　　在吸收天地钟秀灵气之后

　　　　梦幻般颐然开来

　　　　质冠众花娥仙姿

　　　　隐居虹瀑无人知

　　　　昨夜花神入梦来

　　　　遥指凤凰水边驻

　　　　如梦如真兮殷红花蕊吐爱意

　　　　如痴如狂兮振翅欲飞逐仙迹

　　　　天帘地幕兮神游太虚行万里

　　　　火浴水生兮千古到今话传奇

　　　　“真有别样心肠才气，能把律诗、楚辞和现代诗揉合在一首诗里，古今你是第一人；而跳跃不拘的幻想功力更不输武侠小说中的越水轻功，佩服佩服。”这次棋痴更加佩服爱幕梦痴了。

　　　　看了这么多奇诗，大家都在等“诗后”的绝诗，心想她大概想不出更奇更妙的诗境，而且还要符合她对星痴的暗恋单思，这回可真难上加难，必也穷词投降。

　　　　但见她轻移娥娜莲步，樱唇含香微启：

　　　　飞逐星光

　　　　仰瞻星罗的苍穹

　　　　笑开一夜的花脸

　　　　渲染满山遍野里

　　　　一片缤纷的花海

　　　　那飞越银瀑峡谷的紫翼

　　　　有时便在吟风唱雨的巅松上

　　　　暇作午憩

　　　　偶尔也记起淑世初衷

　　　　便也展翅振碎

　　　　满山青翠飞向

　　　　没有泉声的城隅去

　　　　追寻闪闪的星雨

　　　　直到玉羽褪尽一身的

　　　　光泽奕奕

　　　　黄昏里独自收拾那心疼

　　　　一路吟落天边的太白星

　　　　隐没在眉月澹笑的

　　　　氤氲大地

　　　　试问

　　　　有谁投眸给那次对白的

　　　　缘起缘落

　　　　此诗一出，众痴无不惊然、哗然、赞然、佩然、妒然、折然、羞然、愧然、欣然、痴然，真可谓“十然合一心，能不服然笑？”诗痴的“十然剑法”，堪称诗林至尊矣。

　　　　“不愧是“诗后”啊，笑瞻一夜星罗、展紫翼、振碎满山青翠、为寻星雨而飞向没有泉声的城隅、直到褪尽玉羽的奕奕光泽。却也不埋怨，独自收拾心疼，一路吟落太白星，那缘起缘落只能留待自己咀嚼回味。意境高妙之至，情操高贵之至，然实也心苦之至啊。”琴痴心疼已极，不知如何安慰。

　　　　梦痴赞叹：“今天又是诗痴那首“飞逐星光”夺愧，不愧是诗后！”众痴高举双手，表示同意。

　　　　就在大家行将散会分手时，星痴提议说：“为了痴族八怪能再续“痴缘”，不至分族离析，我建议大家考高中时都只添同一个学校。”这个即时建议马上获得众痴通过。

　　　　那天，众痴依依不舍地告别紫凤凰，回到尘世继续人生痴旅

　　　　然而命运之神却有其他的计划安排：就在他们填写学校志愿的时候，花痴一家人因父亲升级调职的关系必须搬到遥远的南方城市，所以她也被迫离开深爱的故乡，与星痴一同长大玩乐的山脉田野，他们的花花草草和小花屋的星空，他们的生死恋，紫凤凰的秘密和初吻，他们的诗社痴会，他们的春夏秋冬，他们的昨日今日来日，一切的记忆尤其是她的星痴，那么多数不清的共同日子和拥有，叫谁能割舍不顾，叫谁能忍受得了那分别的哀伤痛绝

　　　　她想尽办法说服她的父母让她和其他痴友到附近的大城市读同一个高中，遗憾的是她年纪太小，力量太弱，所以最后还是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一起和家人搬走了。

　　　　对未来她是那么的无奈和无助，原本他们痴族八怪报考同一所学校的誓约，让她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希望和信心期待。现在却被迫要离开他们，独自一人到遥远陌生的地方。

　　　　她平生第一次感得人生的迷茫感和对未来的恐惧感。可惜：

　　　　多采痴会结痴谊，分道扬镳不得已。

　　　　人生有时真是那么的无奈，可叹：

　　　　遗憾常是无奈时，思念总在分手后。

　　　　欲知花星二痴是分是合，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荷茶天香挥茶痕，荷叹痴情洒泪痕
　　　　初中快毕业前的二个月，大家都忙着复习功课，准备高中考试的最后冲刺，所以痴会便在飞瀑峡谷里的紫凤凰花咏声中告一段落。只是众痴万万也没想到花痴紫凤凰真的听从她家人搬走了，天地悠悠，不知何时再续痴缘——

　　　　伤心欲绝的星痴顿时觉得天地无依，天天只能靠着祈祷来平抚心痛。

　　　　在祷告声中，他的心得到些许的安慰，也看到一线希望。当这边伤心欲绝之时，岂知那端花痴更是日夜以泪洗面，怨命运之无常。

　　　　自从花痴带走了星痴的心之后，星痴整天都无心于功课。家人看着他如此伤心，也实在难过不忍，尤其是大考将至，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三年勤学将毁于一旦。为了使他能定下心来准备功课，他父亲在考试前一个月毅然决定在花痴搬去的城市租一套公寓暂时给他住，好让他和她能在一起复习，直到考试为止。

　　　　他立刻把这个天大喜讯告知花痴，二人都欣奋不已，知道是主耶稣应允了他们的祈祷，所以马上在电话中一同祷告感谢主。

　　　　那一个月的耳鬓厮磨，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也是第一次体验到完全只属于二人的纯情世界。

　　　　白天花痴带星痴到图书馆一同研读功课，晚上他便送她回家。由于二人第一次在大城市生活，所以一切对他们都显得新鲜有趣。

　　　　一天，花痴兴致勃勃地拉着星痴去植物园赏荷。

　　　　二人漫步走到湖畔，但见朵朵夏荷袅娜盛开，或羞涩躲在荷叶下，或亭亭玉立荷叶上，真是花姿招展，尽显美色。

　　　　他们选了一块石头坐下，静静观赏众荷的千姿百态。偶尔徐风送爽，卷起一道道绿浪香波，在田田荷海里翻来滚去，霎时众荷嫣然摇动，冷香飘飞，翠叶舞动。

　　　　那一夜，他们共同的梦想便随着绿浪香波飘来飘去，二颗心被无形之绳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那一夜，众荷为伴，天地为侣，二痴心灵溶成一体——

　　　　他们也学李清照和赵明诚，把绿茶装在一包小纱布里，夜晚时趁着月色放在荷花内。晚上花蕾合笼，茶叶便吸收荷香，等笠日清晨从新开启时，他们就带着茶具到荷园，当场在众荷之间泡起茶来。

　　　　后来她们想到一个雅点子：摘几片荷花瓣，剪碎后洒在茶壶里，和茶叶一起冲泡。那冷冽荷香融合清幽茶香，在鼻息喉间缭绕，沁人心扉。凝神处，整个身心被带入天香国度里，和众荷与山茶融溶成一体，使他们暂时忘却了“相聚有时尽，天涯各一方”——

　　　　他们给它取了个美名，叫“荷茶天香”。

　　　　星痴还大发奇想，把每天最后一泡天香荷茶，潇洒挥向棋生临别时赠送的一幅书法。

　　　　有一天他们想起紫凤凰也可如法炮制，便相约明年花开时一同到山上飞瀑去泡“凤凰花茶”。

　　　　每次进入荷园，对于园里的荷花世界与园外的车水马隆，总有恍如隔世之感。这种感觉使他们更加珍惜荷茶天香的短暂相聚。

　　　　有天夜晚，星痴凝视着茶痕斑斑的书法，突然诗感来潮，乃作“茶痕”诗，表达一个来自纯朴山村的孩子在面对纷扰的城市生活时的内心感慨，借以对这个时代走样抒发灵魂的呐喊：

　　　　茶痕

　　　　李白杜甫

　　　　静静地躺在白绢纸上

　　　　作诗作赋？

　　　　狂狷与忧伤

　　　　月光下

　　　　怯怯的修着现代的路

　　　　竞也逃不出古典的输

　　　　年轻时候

　　　　有谁能够

　　　　有谁能够拨开岁月的迷雾

　　　　清楚

　　　　社会征袍背后的孤

　　　　再也分不清是与不

　　　　年轻时候

　　　　有谁能够

　　　　有谁能够敞开八卦的首都

　　　　灌顾

　　　　心灵律动深处的枯

　　　　掌握将来的有无

　　　　古道热肠

　　　　不适用现代商场

　　　　赤字胸膛

　　　　只能在风中悲伤

　　　　怕日后子孙怀疑年青时的昂扬

　　　　你想完完全全记住时代的走样

　　　　在心中掀起的涛浪

　　　　茶墨本投缘

　　　　你把年青的疑问

　　　　洒向李白杜甫魂

　　　　挥成斑斑的茶痕

　　　　可惜当面对世俗洪流和滚滚红尘里的人群时，他也只能默默吟咏感叹诗，且把满怀的淑世精神挥向墙上的诗卷，挥成斑斑的茶痕。

　　　　这茶痕背后隐藏的赤子之心和时代任务感，在历史长河里高举着振昏发聩的鲜明旗帜，宛如每个时代的时代英雄，令有志之士心生景仰。

　　　　这首“茶痕”诗是他平生最佳的作品，也是他认为唯一超越诗痴所有诗作的一首诗。多年后当诗痴无意间看到这首时代的喟叹“茶痕“诗时，惊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得不从内心深处发出由衷的赞叹，承认星痴的超人诗才，从此恭称他为“诗帝”。

　　　　时光荏苒，短短一个月的耳鬓厮磨不知不觉随着荷茶天香一丝一缕地飘走。考试前二天，他们特地到荷园和众荷一起品尝最后一次荷茶天香。

　　　　那天清晨下了一场微雨，有几个小彩虹飘挂在烟雾氤氲的荷湖上。风一来，晶莹剔透的圆圆水珠在荷叶上来回滚动，阳光下越加闪亮耀眼，宛如故乡小花屋上夜空的星光。空气被晨雨洗净之后，荷香更显冷冽清新。

　　　　那纯净的花灵花语，涤净了他俩烦忧的心灵，正是

　　　　荷茶天香

　　　　荷茶天香邀彩虹，氤氲烟雾访荷宫。

　　　　冷香入诗写雨幕，千古一刻两相通。

　　　　在此雨荷一刻，古人高雅之至上境界，与众荷和他们二人瞬然相通，心灵混为一体——

　　　　那一夜，凉风拂面，月色如水，田田荷叶上飘着一层淡淡的烟波，宛如笼着薄薄的轻纱之梦，使荷塘月色更添神秘风致。远处荷叶下偶尔传来呱呱蛙鸣，柳树上吱吱蝉声及簌簌风声带着幽微荷香的怨唱，与众荷们弹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