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温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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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温柔5-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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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温柔
 

 
05  
郭守业来接她时,她的情绪好不起来。
「真情绪化,今天昨天相差何止千里。」
「世事没有永恒。」她说。
「不能一概而论,有人的感情可以永恒,这是原则和信心的问题。」他认真地说。
「我持怀疑、保留的态度。」
「你将会看到。」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自己,还有君杰都会是这种人。」
君杰。她觉得莫名的心痛。
「不讲这些事,真闷。」她皱眉。
「有趣些的是,我们几对朋友正计盖去欧洲玩,最后一站去地中海,你可有兴趣?」问得小心翼翼。
「顺便问我,没有诚意。」她故意说。
「我还没有答应他们,你去我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去。」她根本不考虑,大方答应。「我去申请假期,把时间告诉我。」
他狂喜。
是不是他们的感情又迈进一大步?
郭守业的生日,朋友家人为他搞了一个大派对,大家都好热心,亦俊无法拒绝参加。
她想,这样也好,他们的事公开落实之后,君杰也该死心。
君杰已死心,她知道。当那夜她一口拒绝他时,他不但立刻心死而且还恨。
恨,从何说起呢?她和君杰这么多年的兄妹感情从友谊至一笔勾销,难道男女之间真的没有其他感情可言?
她还是记挂着他的,每日每时每刻。开会或在公司相遇时,她还是偷偷望他,他从没反应,当她透明。
她从来不知道君杰是爱恨分明,也是这么极端。
深深怀念他们曾经拥有单纯的快乐时光。
「在想什么?」郭守业分分秒秒全神貫注于她身上。
「没有。」她恍惚地说。「什么也没有。」
的确,想也是白想,她和君杰.怎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关系。
***
郭守业的生日派对在君悦酒店举行。很多平日出现八卦杂志的名公子名女人都出现,还有名公子带来的闪闪星星。
从来没感觉到的压力令亦俊不安,她怎么一直记不起郭守业原来有一个这样的背景?如果他愿意,他和她从此也变成杂志上的人物、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话资料,变成一个透明人,不再拥有自由自在的普通生活。
她吃了一惊,她不是那种人,她无法接受那样的生活。
整个晚会中全人类都在注视她,郭守业的女朋友,不是吗?这令她紧张、敏感,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怎么了?」他问。一派神色自若。当然,他原属那阶层,那圈子。
「不习惯。」坦然相告。「无论如何,我不可能变成'派对动物'。」
「我们都不是,」他想也不想,「你不喜欢,此后我们不再搞。」
她疲倦地笑。这派对令她如打一场仗。
一星期后,她和郭守业的照片果然出现在各类杂志上,那晚果然有记者。虽然心里勉强,照片中的她却神采飞扬,自然端庄,贏得杂志记者们的一致好评。
记者们说她气质、风度、修养、学问都一流,是最标准的豪门媳妇人选。
她感觉到公司同事异样的眼光和神情,她也听到女同事们的议论纷纷。
她关心的只有一个,却看不到君杰的任何反应,永远一张阴沉木然的脸像一座用巨石封死了的古墓。
这个时候,接到蝶儿的电话。
啊﹗蝶儿,怎么她好像忘掉这个人似的。
「下班后有没有空?想跟你吃晚饭。」
「没问题。」亦俊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晚餐?那么君杰……
「只是我跟你。」蝶儿再说。
抽紧的心放松,只是她们两。只是她也不敢问君杰,她心虚。
「这么特别,我们两?」她故意说。
「见面谈。下班后在公司楼下等你。」蝶儿的声音冷静却低沉,完全不像平日的她。
东窗事发?亦俊极度不安。否则蝶儿怎么连公司都不肯上来?
怀着鬼胎,亦俊在楼下见到蝶儿。
蝶儿神色正常,并无兴师问罪的样子。
「好久不见,可好?」蝶儿挽着她的手。
「还不错。」亦俊力持自然。「你呢?」
「我在八卦杂志其看见你和郭守业的照片,不认不认终须认啦。」蝶儿明显避开话题。
「人是会妥协的。」她摇摇头。
蝶儿看她一眼,笑。
「什么时候会听见你的教堂钟声?」
「这倒没想过。不过下个月我们去欧洲,去地中海旅行。」
「啊」蝶儿显然意外,眼中颇有喜色。「恭喜你啦。」
「只不过旅行,一大班人。」她们很自然的,又到鏞记。
「君杰为什么不来?」亦俊一定要问,否则是无私显见私了。
「没有约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蝶儿的笑容无奈。
「这是什么话?」
「我们貌合神离已很久了。」蝶儿坦然。
「发生了什么事?」亦俊恨自己虚伪。
「不太清楚。」蝶儿摇头。
「女人的直觉,他爱上另一个女人。」
「不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事。」亦俊吓一大跳。
「他告诉你的?」
「他什么都不讲,我却太瞭解他,」蝶儿苦笑。
「女人聪明、敏感都是痛苦事。」
「也许只是敏感。」
「我太瞭解他,他最近看来挣扎得厉害,十分痛苦。」蝶儿说
「真可惜,他是个好男人。」
亦俊愕然以对。
「好男人才会痛苦。」蝶儿耸耸肩。「如果是个玩惯滚惯的男人,连內疚都没有。」
「你怎么不问他?」
「他愿意讲自然会告诉我,否则问也没用。」蝶儿说:「更惨的是我这种女人还心高气傲,自尊心特重。」
「是不是你弄错了?」
「感情的事容不下一粒砂,感觉不对就是不对,他彷彿绝缘体,我再探不进他內心。」
「若是另外一个女人怎样的女人?」
「不问也不研究,变心就是变心,对方是怎样已不重要。她强过我,我伤心伤自尊;她比我不济,我更伤心伤自尊。」
亦俊十分內疚,虽然她没错,万般烦恼却因她而起。
「我能帮你什么?」
「听听我发牢骚,让我发洩一下就行。」
她们之间出现了一段短暂时间的沉默。
「他--每夜不回家?」亦俊忍不住问。她推心君杰,他到底在做什么?在哪里?
「回家。只是我从不知他几时回家。有时他胡乱的在沙发上睡一夜就算。」
「你们不讲话?」
「一句起两句止。」蝶儿显得有些漠然。「我们心已没有溝通。」
「你预备怎么办?」
「他不说我不问,继续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无心破坏一切,我仍爱他。」
亦俊心口如中百鎚,蝶儿仍爱他。「我能帮你什么吗?」亦俊不能不这么问,她极心虚。蝶儿深深凝望她半晌,苦笑摇头。
「谁也帮不了我,但我很感激你﹗」她说得特别。「变了心的男人也如泼出去的水。」
「也许不如你想象--他只是一阵子情绪起伏,过了就没事。」
「会吗?」蝶儿眼中有泪光。
蝶儿这么坚强、活泼、开朗的人也有泪,亦俊感受到她受的打击,內疚更重。
那一夜,亦俊怎么也睡不看。她翻来覆去的想,是否她先作个決定,会令君杰夫妇的感情恢复常态?
她发誓,只要能有所帮助,她愿做任何事,任何事。
君杰和蝶儿都是她的好朋友,情同手足。
情同手足?她不愿想下去,只要能帮忙,真的。
出发往欧洲前,她问郭守业。
「我们一起到欧洲,会不会有郑裕俊
「不会,那怎么会?我们一大堆人」忽然福灵心至。「不如我们先宣布订婚,先确定我们的身分。」
思维飞快的一转,心中有丝莫名疼痛--但,这是唯一的解決办法。
「这……」她还是犹豫。
「我全心全意地求婚。」他无比的严肃与认真。「从一开始我就认真,诚心的。」
有丝勉强,但是她咬着唇……
「好吧。」
郭守业狂喜,他预料不到会这么顺利。
「要什么形式1?在什么地方?可以有任何要求,亦俊我想象不到,太高兴了。」他一把抱住她转一个大圈,又重重的吻她脸颊,然后呆呆地望着她。
亦俊抹去心中那丝勉强,決定就決定了,不要再后悔。眼前这张令人感动的笑脸儿,她看到百分之一百的真心真意,就这样吧。
「简单、隆重、不要太吵闹、不要太多人,温馨一点就行了。」她说。
「遵命,亦俊,谢谢你。」
就在出发的前一夜,在郭守业的浅水湾别墅里举行了一个订婚派对。
没有喜悦或其他感觉,只是有点遗憾,蝶儿与君杰都没来。
郭守业是请了他们的。
第二天早晨就飞去欧洲,暂把香港恼人的事情放在一边。
***
亦俊订婚的这一夜,君杰很早就回家,几乎下班后立刻回来。蝶儿意外,她以为君杰要去参加订婚派对。
但不。君杰把自己关在小书房里。
他不吃晚饭,也不出来,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蝶儿张望几次,不敢敲门。在目前这种情势下,她不敢主动做任何事。
他们是应去亦俊的订婚派对的,粉红色喜帖还放在桌子上,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十点钟之后,蝶儿放弃等待,沖完涼换上睡衣,这个时候,君杰开门出来。
「你也没打算去,是吗?」他若无其事地说。
「我在等你,」觉得突然,觉得喜悦,又觉得委屈,泪光在眼眶中荡漾。「你去我自然会去现在太晚了吧?」
「我刚才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想去不去都没什么关系,是吗?」
蝶儿很想说「亦俊介意的」,可是她不敢,她怕又说错话做错事令君杰发怒。
「要不要去吃消夜?」他问。
蝶儿呆怔半晌,才欣然跃起,说:「我换衣服。」她不能相信,君杰突然又变好了呢?是不是一切雨过天晴?
这夜,君杰回到臥室睡觉,夫妇两有一个多月没同房,她有点莫名紧张兴奋。上床后,他翻身就睡,甚至没碰她一下。
她失望,并非回到以前那般。
这段日子,夫妇两上班下班,去外面吃餐丰富晚餐,看场电影,逛一阵街,谁都不再提起那段冷战的时光。
蝶儿的感觉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从前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夫妇两都有默契,都有一种无形的联系,现在这一切彷彿消失,她无所适从。
他们甚至不像以前无所不谈,可以互相取笑,开玩笑什么的。他们变得拘谨。
「不知道亦俊什么时候回来?」蝶儿问。
「有什么相干呢?我们做我们的事,上我们的班,她回不回来都一样。」
「以前我们是三位一体。」
「以后要把郭守业算上,」他淡淡的望看远方,眼中没有焦点。「不过,我相信跟他合不来,怎么说他也是公子哥儿。」
「人要相处过才知道合不合得来,亦俊选他,他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是是。当然。」
「其实--人都现实,亦俊也免不了,虽然满口理想,最后还是向现实低头。她也知道不可能找到比郭守业更好的。」
「不要--胡乱批评人。」君杰有怒意,脸上有一抹奇异的暗红。
蝶儿眼中光芒一闪沉默不语。
君杰的「回心转意」并未令蝶儿真正释然、真正快乐,觉得他是刻意这么做,刻意得过分以至全不真诚。
***
工作忙碌,心情并不开朗。
一个争论多于建议的会议后,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坐在椅子上喝一口咖啡,透一口气,下意识地用双手揉看太阳穴。
「还没到中午就累了?」文耀扬站在门边。
「人会渐渐老去,明不明?」蝶儿不耐烦。
「三十未到就老去,」他走进来。「蝶儿,你最近很烦燥,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呢?事业、老公都好,再有什么要求,天都不容。」她夸张地说。
「听说亦俊和守业订婚?」他试探。
「生米已成熟饭。」她笑。「人家正在欧洲度其神仙假期。」
「不要酸溜溜,各人头上一片天,你也可以拿假旅行。」
「谁陪?」她冲口而出。
「当然君杰啦﹗你不是希望我吧?」
「他怎能有空?事业重于一切。」她做个夸大的动作。「没有那么好的命。」
「你变了。」他望看她。
「事实如此。我不想和人比,只要自己快乐满足就行,只是--」突然间悲从中来,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
「蝶儿」文耀扬慌了手脚,他说错了什么话吗?连忙递上纸巾。
蝶儿这一哭不可收拾,索性掩面痛哭起来。文耀扬怕外面的同事看到,急忙关门。
「蝶儿,蝶儿,为什么?你怎么了?」他一边轻拍她背脊,一边关心地问。
哭了一阵,她自动停止。用纸巾抹干眼泪,重新坐直。
「谢谢你,我没事。」她吸吸鼻子,露出一个并不开朗的笑脸。
他只是深深的凝望她,缓缓摇头。
「我是个情绪化的女人,一时低潮。」她摊开双手想解释,又觉多余。「我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私事?公事?」
「别问,那已经过去了。」她挺起胸膛。「如果真正关心我,请我吃午餐。」
「有什么问题?吃日本菜,OK?」
「谢谢你。」地由衷地说。
感情上的失意若有好朋友关怀和支持,情況会好很多。在这一刻,蝶儿万分感激文耀扬扶了她一把。
虽然他也是无意的。
从前只是上司与下属的他们,很自然变成了好朋友。
「你对君杰的怀疑没有理由,」文耀扬说:「变心也要有一个令他变的对象。」
蝶儿摇头,沉默不语。
「你太敏感。」
「不是敏感,是女人的直觉。他是我最亲密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他现在已回心转意。」
「不一样,和以前完全不同。」她叹息。「不是我挑剔,不是我过分要求,总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的工作压力太大。」
「与工作无关,是感情,是感觉,」她苦笑。「我向来只求感情完美,我也容不下一粒砂,现在我委曲求全。」
文耀扬皱眉,心中惻然。
蝶儿真是个委曲求全的女人?
「可以直接问他。」
「不。扯破了脸没有回头的余地。」
「难道一世委屈?」他不禁动容。
「不知道,忍到几时算几时,」她无奈,「何況现在他也对我不错。」他拍拍她。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感情,千丝万缕纠缠不清。「保重不过--别令自己太委屈。」
「我有自己的底线,放心。」她握起拳头挥一挥。「我非小女人。」
***
亦俊欧游回来,神采飞扬。
「蝶儿,请你们吃晚饭,」在电话中说:「还有一份礼物给你。」
「我OK,你自己问君杰。」
「他说你同意就行了,」亦俊笑得开朗,「多体帖。下班后来公司?」
「郭守业也来?」她犹豫。
「他马不停蹄,到北京替他父亲谈一单生意,不在香港。」
「太好了,我是说又是我们三个。
是。三个老朋友在鏞记坐下。
在君杰面前,亦俊还是有点不自然。反而君杰、蝶儿却若无其事。
「一定玩得很开心,是不是?」蝶儿问。
「一大班人,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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