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想把老娘晒黑吗?”
蓦地,一阵咒骂声轰雷般地在展欢的耳边出现。
毫无防备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展欢惊跳起来,手中的铜镜也差点滑掉。
“喂!你给老娘小心点!”
火气不小的警告声马上又接著来。
“谁?”脱口而出,展欢一边赶忙稳住自己惊慌的心神,一边迅速转头看了四周一眼。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那麽这声音……
她突然伸手把原本紧闭的窗子打开。
外面没有人!
“死丫头!你没听见老娘说话吗?”再轰她的听觉。
展欢这下可以确定屋里屋外没有其他人,所以现在对著她说话的是……
她的心狂跳,莫名顿悟的视线火速下移到了她手上拿著的铜镜……
“臭丫头!你看什麽看?还不快把老娘移进去,难道你真以为老娘会怕这臭日光吗?”转为不屑的哼声。
而铜镜面上,除了清晰映出她的脸孔,并没有一丝异样。可这时,她倒敏感地察觉原本触在手上冰冷的镜子似乎微微热了起来,简直……就像随著声音的情绪加温了一样。
展欢也终於认出来了。
这声音不就是最近频频干扰她的鬼声?只不同的是,这回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在说什麽了。
“你是人是鬼?”她迟疑地问。
声音有一下子的沉默,接著再次出声:“笨蛋!”一骂。
“我不是笨蛋!”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哦!原来你真的听到我在说什麽了!”声音似乎有些高兴了。“你这死丫头还真是超驽钝又难沟通,老娘我之前跟你讲了那麽多话,就算你听不出来也应该可以理解到我的意思,你当老娘是在跟你吠吗?娘的!要不是只有你能感应得到我、听到我的声音,老娘我还真的懒得理你这蠢蛋!”损人不留馀地。
展欢终於忍不住翻翻白眼——她才衰咧!
“这样?好吧!那你可以继续不用理我!”她走回木箱子前,一把将铜镜往里面放。
“你给我等……”怒音陡地中断。
唉!好怀念的宁静祥和。
展欢在她的手一离开铜镜随即不再听到耳边出现声音后,马上就察觉出了这其中的关键。
等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再试探性地伸出食指轻触镜缘。果然,源源不绝的叱声继续炮轰她的听觉——
“……你不想活了,你以为假装没有我的存在、听不到我的声音就算了吗?告诉你,老娘我现在只是懒得动,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你就死定……”
展欢的手又一放。四周再度归於平静。
她懂了。只要她不碰到铜镜就听不到“她”的声音。至於“她”威胁的意思,她大概可以明白,或许这鬼物不是不会受大白日影响的,要不“她”何必要等到太阳下山?
她回想几次她听到和看见光影的时间都是在夜里,不过上次她在这门外扫地无故发晕撞伤头却是在白日,所以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总而言之,她还是小心为上。谁知道这藏在铜镜里、没礼貌的女鬼,还会什麽鬼玩意儿?
等等!
铜镜?
女鬼?
展欢的心念突地一动,她想到了——
“你是不是夫人?”手放上铜镜,管它耳边飙来什麽话,她抬著第一句就问。
“是谁在里面?”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胡大婶的高声询问。
展欢没想到大婶会过来,她的心乍一跳,立刻下意识将手离开铜镜,并且很快把木箱的盖子掩回原位。
就在她做这动作的同时,一阵迟疑的脚步声也慢慢接近她刚才打开忘了关上的窗子前。
她当机立断。
“大婶,是我!”她朝外面回应了声,一边跑过去将门拉开。她一步跨出屋子,对著惊讶地由敞开的窗子探进去又转过来的大婶露出歉意的表情。
“小欢?怎麽会是你?”胡大婶是替荆天衣送来刚为他裁制好的新衣,才走到楼前就听到旁边的房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她立刻觉得奇怪,又怕里面躲了什麽贼人赶忙过来查看。哪里知道,从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小欢!“你怎会跑到这儿来?”她皱了皱眉。如果她记得没错,她今天并没有派给小欢来整理这里的工作。
展欢走到了大婶的面前。“大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未经爷同意便擅自进去那里面……”大婶,请原谅她不得不说谎。“我以为前两天来清扫屋子时,我把我随身的针线包掉在这儿,所以我才会想说过来找找。”
“原来是这样!”胡大婶毫无怀疑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她的神情放松了下来。“那你找到了没有?”
展欢摇摇头。“没有,我想它可能是掉在别的地方。没关系,我有时间再去别的地方找看看!”她笑了笑,接著望向了大婶捧在手上的衣服。“大婶,这是爷的吗?是不是要拿进去?让我来好了!”她伸出了双手。
“不用了,小欢!你做你该做的活儿去,别让其他丫头看见你偷懒了。”胡大婶笑著向她一挥手。
於是,展欢只好离开这里。尽管她很想趁机再回到小房间问“她”最重要的那件事——而且她也只差那一点点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可是现在不行。她不能引起大婶的怀疑。
反正,她一定找得到机会再来。
只要她能在主子爷出门的时间偷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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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其实,就连展欢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昨晚莫名其妙被主子爷那一抱,她连离开松涛楼、走回房里躺上床睡觉都处在一种梦游似的状态下。一直到今天醒来,她仍是挤破了脑袋也想不透为什麽主子爷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举动……
而且她如果没记错,昨晚她茫茫然中看到瞠目结舌站在松涛楼园门口盯著她的两个人,一个是秋眉,另一个是……大婶!
一清醒过来,想到昨晚大婶和秋眉的表情,展欢忍不住头痛地呻吟一声。
天哪!这下她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同房的其他丫头已经都起床出门了,只有她今天难得睡晚了还没出去。
展欢虽然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就有点怯懦,可是她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一直躲在房里不出门做事吧?
所以在一发觉自己睡过头了后,她不安归不安,还是赶快下床,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打理好自己后,便匆匆跑出门要去向大婶报到。
天色已亮。
展欢一路到后面找大婶的途中,已经先察觉到每个遇上她的人看到她时,那种古怪又暧昧的表情。
她只能当作没看见。
想来昨晚的那件事,大概已经没人不知道的了。
爷他真是……把她害惨了!更惨的是她完全不明白他昨晚究竟怎麽想的!
“小欢!你可终於来了!昨天晚上你和爷……”也在厨房里头帮忙的如玉一抬头看到展欢,马上丢下盘子冲过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问她一早起来就听到的最震撼谣言。
“如玉!”指挥著另一名丫头小菊捧著几样早膳过来的胡大婶,立即淡淡地唤住她。“你做完事了吗?”
如玉一愣,张口仍想说什麽,不过总算意识到厨房里其他帮忙的几个丫头、仆役正偷偷地向小欢这里瞄,她马上闭嘴。
展欢也知道她要问什麽,不由回她一下苦笑。
胡大婶这时向她一点头。“小欢,你随我来!”接著先行。
展欢回头迅速朝如玉摇摇头表示没事,随即跟上了大婶的脚步。
胡大婶神色平静,一路上什麽话也没说,展欢自然不多话。而她也很快发现,她们正是往松涛楼去,她不禁心情忐忑了起来。
没多久,她们踏进了松涛楼,爷房的小厅里。
荆天衣已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喝茶。
展欢只旁眼偷窥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和其他人一样向他请安后,忙帮著把早膳摆上桌,而她这时才发现,碗筷是两副。
“爷、小欢,你们慢用!”摆放好了早膳,胡大婶当然是早知道地对著主子爷和一脸错愕表情的小欢微微一笑,带著小菊从容退出了屋。
“啊!大婶我……”展欢要跟著出去。
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巨掌箝住,并且乾脆俐落地将她拉到椅子坐下。
展欢立即面对一桌爽口清淡的早餐,和跟著坐在她对面的荆天衣。
“爷?!”她又惊又莫名其妙地想得到解释。
昨晚被他押著吃晚饭,外加那个至今仍令她脸红恍神的举动,现在又是和他一起吃早饭,她已经被他连串超出常理的行径弄得有些心惊胆跳,实在不知道这主子爷究意想做什麽……
荆天衣当然看出她的坐立难安。也明白是为什麽。
他的神色愉悦,显然心情极佳。“反正都是要吃饭,一起来吧!”简直是昨天晚膳事件的翻版。
说完,他便开始动筷。
展欢这回倒是很有胆量。“我可不可以别在这里吃?”皱眉看著他又开始夹菜往她的碗里堆。
“因为我是主子?”稍停下箸,微笑回视她。
“对!”事实嘛!
“现在我不是你的主子,是你的远亲。”他耐人寻味地说。
“远亲?什麽……远亲?”展欢一头雾水。
“好了!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告诫地横她一眼,他继续低头吃起早膳。同样地大口豪迈吞饭又不见难看。
这下,展欢再度没辙。
算了!豁出去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她若不吃,看样子是别想得到答案安心的走出这里的。
於是,就在这样还算祥和宁静的气氛下,两个人一起解决了早膳,填饱了肚子。
一吃饱,展欢的心情就不由高扬起来。拍拍肚子,她露出了满足的笑。不过,就当她的视线一碰上正默不作声站起身的主子爷时,她的笑容立时收敛了下来。
她动作迅速俐落地将桌上的空碗盘收成整齐的一叠,再大步跟上他已经走向屋外的身影。
“我不是色欲薰心的大老爷!”沉稳地卓立在庭院中,荆天衣头也没回地开口。
朝阳下,展欢望著主子爷轩昂高挺的背影,心生悸动。她当然清楚他在说哪一段。
“爷……”没有人认为他是这种人。就算昨晚他突如其来对她做出拥抱的举动,她也无法认为他是“色欲薰心的大老爷”。不过,嗯……爷不会是要向她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吧?
其实……她那时惊吓是惊吓,可爷那怀抱是有力而温暖的,让她偷偷藏在心底贪恋。不过这是秘密,打死她也不能说。
“昨晚让你受惊了?”荆天衣回头,豁朗而带著笑意的眸审视向她。
不期然碰上他的眼神,展欢的呼吸稍窒了窒,然后才又慢慢吐出一口气。
“所以……爷才请小婢吃早膳?”这样才说得通嘛!
荆天衣转过身了。他两手环胸,完全地意态悠哉。“要这麽说也可以!”对她露齿一笑。“不过我会想拥抱你、想跟你一起吃饭,原因其实只有一样,因为我很喜欢你!”不拐弯抹角,而且他说得轻松自然,仿佛这是件极平凡的事而已。
喜欢……喜欢她?!
展欢听到这令她完全无法想像会从主子爷口中说出的三个字,结结实实惊傻住了。
荆天衣倒像满欣赏她难得呆憨住的模样。他一跨步到她面前,微俯身向她,继续愉悦地道:“昨晚我让胡婶知道了一件事……”
展欢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忍不住退后一步。“爷……”最近这几天的主子爷好像不是她所认识的主子爷。
“我告诉她,和你经过一番闲聊后,无意间我才发现,原来你是我的远房表妹。”他站直身,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远房表妹?远房表妹?!她什麽时候成了主子爷的……远房表妹?
荆天衣突地眉色一敛,表情瞬间严肃沉凝了起来。就连展欢也不由跟著转为紧张。
“既然我现在已经知道我们两家的先人曾发生过那样令人遗憾的事,更何况又是因为我的先人愧对於你家,才害得你有生命危险,我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也不可能让你继续当我的下人。”暂假设“眉娘”是真的,他就得负起弥补她的责任。在昨晚终於忍不住再度一解抱她之渴的同时,他这念头就在一刹成形。
展欢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来,他是缘於愧疚。
“爷,其实你不必这麽做。”她冷静地摇了摇头。“你是你,你的先人是你的先人,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
“你不也没做错,为什麽祸却延及你身上?”同样道理。
嗯,这个嘛……
展欢也很无奈。转眼又想到这令她头痛的大问题。“爷,你真的跟大婶那麽说喔?不能收回去?”难怪大婶对她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一扬眉,荆天衣的眼底渐渐释放出和暖的笑意。“不能!”斩钉截铁。
“可我明明只是来找镜子、来做事的……”嘀咕。而且主子爷编这个谎未免也太没说服力了!远房表妹?大婶不会真相信吧?
“你想让我良心不安?”气势汹汹,逼近她一步。
她吓得僵直当场。“啊?不……我……小婢只是觉得,爷肯不追究小婢偷换走镜子、还相信小婢说的一切,小婢就很高兴了,爷千万不要感到良心不安什麽的……”脑袋乱成一团,所以想到什麽就说什麽了。
直盯著她慌慌张张的表情,荆天衣反而觉得有趣。“可是你若不当我『远房表妹』,我就是会良心不安,那你说要怎麽办?”给她当贵客小姐的机会她猛推,是怎样?丫头当成瘾了?这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她却避之惟恐不及,难道她就不能跟别人一样思路正常一点吗?
这种事,主子爷竟然还问她要怎麽办?
“大婶……她相信?”也许还来得及。如果大婶心存疑惑,而且还没跟其他人透露这事的话……
虽然她有些感动主子爷的用心和“良心”,可她仍觉得这“远房表妹”之说委实太荒谬。
荆天衣揉着下巴,估量着胡婶的办事效率,“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把你的东西搬去雁来楼了。”
展欢一呆。“搬……搬到雁来楼?!”那不是荆家小姐、主子爷的妹妹未出阁前住的地方?
她突地越过荆天衣要去抢救她的东西。
荆天衣反应敏捷地一伸臂便捞住她。
展欢大惊失色,忙要挣脱他。“爷!我得去阻止……”
荆天衣强而有力的臂膀一勾,将她按到了身前。“别忙了!我问你,你镜子已找到了,接下来不是该努力去解除诅咒吗?其它事根本就不重要,不对吗?”手臂横拦在她的腰际,让她整个身背紧贴著他的胸膛。
因为这姿势实在太亲密,让她完全牢实地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躯体、温度和气息,她的脸热辣辣地红透,心脏差点没从口腔跳出来。
天哪!脑袋又糊成一团,她不能呼吸了。
她直觉地双手用力就要拉开他的硬臂,可这时他的声音懒懒似笑地由她头顶落下。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哪儿,小欢?”
这时候……这时候问她这种问题?
展欢暂时没动,双手还放在他的臂上。“爷……你、你……你可不可以别开我玩笑了?”她感到这两天她不时处在一种头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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