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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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夺心-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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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心中大喜,走到屋角拨开柴草,果然看到下面有泥土新翻起来的痕迹,用剑掘了一掘,挖出一个锦缎包袱。
绵娥不放心,拿剑比在陈老头颈上,「你要是骗我们,可知道得罪秋水神宫的下场?」
陈老头吓得乱抖起来,「二位使者,老头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我陈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当儿戏呀,还有使者在宫主面前多多美言,今夜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胡说!」
天一打开一看,布包里正是装着紫虎茸的花梨木匣,再开一层,紫玉盒子就在其中,透出莹莹紫光。他朝着绵娥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一掌把陈老头击晕。
两人从柴房的窗户翻出去,又翻过院墙,原路转了回去。
一路上,绵娥忍不住问他,「先生怎么知道,那老头会去察看紫虎茸?」
天一拎着布包,在屋顶上几纵几跃,笑笑答道:「所谓投石问路,这一手古来有之,不算什么技巧。可见人还是不要贪心的好,否则日日心惊肉跳,陈老头纵横商场几十年,
没想到今日也失算了一回。」
绵娥却是佩服不已,「先生真聪明。」
天一大笑:「聪明的是你家主子,知道把你个小机灵鬼派给我出差,才能这么顺利到手啊。」
绵娥脸一红,眼神却是兴奋不已。
两人无声无息回到客栈,绵娥先去休息,天一把灯点上,从包袱里拿出了花梨木匣。
从黄缎里取出精致的紫玉小盒,天一用手掂那似鹿角非鹿角的神物,确定就是自己上次见到的宝贝。
月君的叮嘱又在耳边响起,『你拿到匣子,要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遍,千万不要弄错了。』
难道这匣子还有什么机关?天一把小玉盒和紫虎茸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看了又看,还是找不到什么破绽。
大概只是一句寻常的话,是自己多心吧。
天一这么想着,把灯熄了,倒头睡下去。一晚上睡得倒挺踏实,只是梦来梦去,总是觉得那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静静注视着自己。
第二天清早,天一用着早饭,叮嘱绵娥收拾行李,等他出门一趟就启程回谷。
天一先到画铺里拿了装裱好的画,又想起月君曾经赞过附近的一家糕点坊的芙蓉糕。谁知道店面上的生意太好,队伍排出半条街去,天一估摸了下时间,还是乖乖站到了队尾

好在队伍移动得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快排到天一面前了。
这一盏茶的时间,他后面排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一直在家长里短的扯着闲话。
忽然一个老妇说道:「你们听说了么?新的武林盟主已经推选出来了,听说是霸刀门的弟子。」
天一竖起了耳朵。
「我说张婶子,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嗨,我家老头不是给东林彪局看门么,那里每天出出进进的都是武林人,坐在门房里一聊天,不就都知道了。」
「按我说,谁做盟主还不是一样,只要世道太平,那个什么宫的不出来杀人,就阿弥陀佛了……」
「你是说秋水神宫吧,我听老头子说,这次的盟主就是因为找到了秋水神宫的位置,所以才顺利继任的呢!」
天一愣在了原地。
「哎,就是那个秋水神宫。我家的大侄子是武当派的弟子,上次回来过年,就听他说这可是个无恶不做的魔宫。」
「说是魔宫,可也没见他们出来为非作恶,你们谁见过么?」
「我也没有见过呐,不过都这么说,估计也假不了。」
「我们一帮子小老百姓,懂什么魔宫不魔宫的,反正这是那些大侠们的事,我们还是买我的们芙蓉糕吧!」
掌柜的声音插了进来,「喂、喂!小伙子,你要买点什么?」
一群老妇七嘴八舌,「这小伙子怎么呆住了……小伙子,你不买我们可要插队了!」
天一回过神来,看着几只同时在自己的眼前晃动的手,猛地跳起身来,拿着画卷就往客栈跑。
客栈的厢房外,天一大力拍打着房门,「绵娥、绵娥!出事了,快开门!」没有人应门,门栓忽然从里面滑开,房门洞开。
天一站在门外,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瞬间有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桌子上,茶壶下压着一张信笺。
他走过去拿起来,纤秀的字迹这么写着:
先生,请恕奴婢不辞而别。主人吩咐奴婢将先生送出谷,就同先生一起留在谷外,但绵娥从小在主人身边长大,不能在最后一刻不守在他的身边。主人心中待先生之情,天地
可鉴,若先生他日忆起主人,请为主人在天之灵祈福诵祷。如此今生再无相见之机,还望先生善自珍重。绵娥再拜。
今生再无相见之机!
天一手里的画卷跌落在地上,盯着那寥寥几行字,一时间目眦欲裂,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真相竟会是如此。
还记得出谷那天早上,月君如小鹿一般顺从地俯身在他的怀里,口口声声要他记得自己,他还只当他是虚情假意。
却原来他亲手赠他自己的画像,差点被他弃之不取,竟是作为留念的意思。
今生再无相见之机!今生再无相见之机!
这几个字,哪里是绵娥对他说的,分明就是月君,带着笑一字一字与他告别。
他以为月君戏弄自己的感情,要的不过是他死心塌地,得到他那些卑微得可怜的爱意。
却原来,月君早已爱他至深。
天一颓然坐倒在地,这一刻心里的痛,才是真正想要呕心沥血!
回谷后的那些日子,月君的笑、月君的柔情、月君的蜜语,都是真实的,没有骗他,再真实不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月君就做了这样子的打算,从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是不是就一面笑着对待自己,一面背负起自己所不知道的悲伤。
天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出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那寒潭一样的眸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心思?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身起来又拿着信看了一遍。绵娥的信里说得清清楚楚,她要回去陪伴月君最后一程--没有自己的心,即便是师尊出手,也治不好月君的心疾。
算算时间,月君的身体最多再捱两个月!
一霎那,焦急取代了心痛。可是绵娥走了,他根本找不到秋水神宫的进口找不到回去的路,他就见不到月君也就救不了人。
胸中波涛汹涌,天一捏着信笺,只觉得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十章
    江湖盛传,新任武林盟主陶砚已经找到了秋水神宫的入口,并且和一向自恃甚高的南方龙骐堡达成协定,不日内就要攻打魔宫。
中原武林,天云山庄的萧寒岭身染重病,已经宣告退隐。剩下的各门各派,又以少林、武当、丐帮和因为盟主出身而地位猛升的霸刀门为首,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讨伐准备。
而在南方龙骐堡里,一个小小的军医,正在药房的屋角埋头干活。
突然,离他不远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板轰隆倒在地上,军医两眼一翻,心想这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吧。
「快给我救活他,要是死了,我拿你们陪葬!」
霸道的声音响彻房间,来者正是龙骐堡第一猛将,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粗衣麻布的书生,满头满脸的鲜血。
军医无奈,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曲堂主,这里只有我一个,你先把人放下吧,我来看看他的伤势。」
说是第一猛将,其实是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青年,此刻着急上火,秀气的五官也带上了几分狰狞,倒真有几分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曲堂主搓着手在一旁来回踱步,也没有了先前的霸道模样。
军医一面检查伤口,一面皱起了眉头,「下次要是再撞重些,就不用送我这儿了。」
曲堂主扑了过来,拉住书生的手,不安催促道:「那你倒是给他治啊!」
「我要给他清洗,你先出去,旁边有人我定不下心来。」军医赶走了焦急万分的曲堂主,回过身来看看床上昏迷过去的男子。
这额上的伤口显然是男子自己撞的,撞得够狠,显然是不想活了。听说这书生早些年还是曲堂主的私塾先生,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闹成了现在这副德性。
军医清理完伤口,放了门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曲堂主进门,看他抱着床上书生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也不相信外间传言曲堂主想要这书生的命。
军医干咳了一声,拿了药箱,「书生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已经到了巡营的时辰,你在这里替我守着他一会。」
大概知道军医是得罪不起的,或许也是没有先前那么急了,曲堂主回过头来,满脸感激地点了点头,视线又转回到了那书生的脸上。
继续打搅人家小俩口,大概会挨雷劈吧?军医拎着药箱,这么想着走了出来,一面体贴地替屋里两人把门给带上了。
军医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曲堂主的随从小猴子躲在走廊下,一个劲朝着自己招手。他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有话快说,士兵们还等着我去给他们换药呢。」
小猴子看看周围,轻声问道:「大夫,我们堂主的先生他没事吧?」
军医没好气地答:「流了那么多血,能叫没事么?这又是怎么弄的,我说过那书生的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现在流了这么多血,不是给他催命么?」
小猴子急了,「这次真不怪我们堂主,是他自己撞的。我们堂主不是想报仇么,把人家的老婆孩子绑了来锁在后院里,结果今天不知怎么着被那先生给发现了,两人吵起来又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嗨!这先生性子可真烈,一头就给撞在门柱上了……」
「行了行了,你都绕得我头晕了。」军医打断他的话,摆了摆手,「我不管你『这先生』、『那先生』的,反正你找机会跟你们堂主说一声,书生今天是真动了死念,不想后
悔就对人家好点。」
军医说完,扔下一脸震惊的小猴子,背着药箱去巡查了。
到了晚上,曲堂主亲自过来把那书生接走,被霸占了一天的药房才算还给了军医。
点一盏油灯,军医从衣柜里拿出一卷画纸,慢慢在灯下展开。画上繁花簇拥的那人,淡淡笑容却像一把刀子狠狠割戮着他的心头。
不错,这位半个月前隐姓埋名混进龙骐堡的军医,就是钻山打洞要混在攻打秋水神宫大军里找回谷里去的天一。
刚刚从绵娥的信里得知真相时,天一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月君的身边,可是数百年来都是秘密的秋水神宫,哪是凭藉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轻易找到的?
恰好正道传出消息,陶砚找到了秋水神宫的入口得而顺利继位。天一决定赌一把,正道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龙骐堡却是个卖身投靠的好地方。
所以他凭藉过人的医术,先是揭了龙骐堡主的求医榜文,然后又成了唯一可以待在龙骐堡内部的军医。这个半个月的时间,他打探到,正道定下秘密攻打秋水神宫的时间,就
在九月初九。
只要不出意外,再等半个月,他就可以见到月君。
天一将画卷起来,细心收好在衣柜里,他的目光在柜角的锦缎包袱上扫过,暗暗咬牙下定了决心:
这次见到月君,他一定要紧紧抱住他!
不管那人的嘴里吐出什么样歹毒的挖苦,也绝不再放开他,到死都不放开!
* * * * * *
八月二十七,龙骐堡主果然调兵遣将。天一凭藉事先跟曲堂主作下的约定,随军在了攻打秋水神宫的队伍里。
九月初六,龙骐堡的军士到达杭州,与正道武林人士组成的队伍会合。
九月初九,由陶砚带路,各派江湖人士和龙骐堡四千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起攻入了秋水神宫,数百年来都是传说的魔宫,一朝覆灭。
天一就在先锋队伍里,等他从船上下来,秋水神宫的上空已经腾起了浓烟。
陶砚早先下了命令,只要是秋水神宫的人,格杀勿论。
这一次正道的攻打来得突然,谷中的宫众显然毫无准备。谷内顿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天一越往里走,心中越是害怕。
他怕月君得到消息,来不及逃走,被困谷中。
他又怕月君心疾发作,早已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如果遇到这群自诩为武林正道的刽子手,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欺凌。
可他最怕月君从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被人俘虏的屈辱,若是他赌了一口气,在正道进入月阁之前自行了断,这一步之差就叫他们天人永隔,自己岂不是后悔一世?
药师心急如焚,他趁大家不注意,拐入了假山后的一条岔道,向着月阁狂奔而去。
好在众人先注意到的都是东面金碧辉煌的主殿,并没有一开始就杀到稍偏的月阁来。等到天一冲进月阁,只见四处烟雾弥漫,谷内的熊熊大火,竟然是从月阁的东面烧起来的

他料得不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月君知道正道攻入,果然做了放弃一切的选择。
「寒魄,你在哪里?我是天一,我回来找你了!」
天一发疯一般找了几间房,一脚踢开月阁主楼的大门,空无一人的大厅上只有黑纱飘起又落下,竟连半个人影也见不到。
庭院里的烟雾越来越浓重,天一呛得咳嗽起来,却不肯放弃。
「寒魄、萧寒魄!你给我出来!」
他一遍又一遍大吼着。
始终没有人回应。
药师站在院子当中,看着那鲜艳的火舌已经舔上了主楼的一角,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颗心也好像被那火烤着,疼得缩成一团。
为什么不回答,谷里刀光剑影,他那样的身体,能撑着逃到哪里去?
难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么,为什么两人总是这么错过?他爱月君的时候,月君的冷漠让他以为自己毫无机会;等到自己心灰意冷了,月君却让他知道,他早巳爱他至深……
「萧寒魄,你这个混蛋!」天一亲眼看着眼前高楼琉璃碧瓦上腾起的鲜红火焰,劈啪作响间,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月君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再也见不到了吧?
当他说此生不再相见,就注定是这样一个结尾。
「好、好,算你狠,连死都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药师双手攒紧,一步步从草坪上退开来,脸上的表情似在大笑,又似悲恸到了极处。滚烫的热浪朝他扑来,天一全身脱力
地滑坐在了地上,脑子里逐渐一片空白。
外面忽然嘈杂起来,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几个小喽啰拿着兵器从院门外冲了进来。
没人注意到院子角落里的天一,他们迳自冲到了其他没有烧起来的房间里,不一会儿,各自抱着些金银玉器跑了出来。
「哇,都说秋水神宫里面的宝贝多,你们看看,这一只白玉瓶,少说也值上万两银子啊!」「你那个算什么,你看我从墙上撬下来这块大祖母绿,够我吃喝一辈子了!」「哈
哈哈,你们都是傻子,这柄宝刀才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卖了它,三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天一沉浸在悲伤里的思绪被他们的吵嚷和炫耀打断,他木然抬起头来,被火烤得发涩的眼睛盯住这群强盗嘴脸的掠夺者,心底的火焰越烧越旺,双眼越来越红。
他终于站起身来,几步走了过去,一手扯了一个过来,「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你还不配碰它们。」
这些都是月君的东西,它们平时就在他的身边,每一件都沾着他的气息,怎么可以落在这群小人的手中?
看到突然冲出来的天一,几个人先是吓一跳,随即骂骂咧咧围了过来,「你以为你是谁啊?敢挡着大爷们发财!」
有人无视他龙骐堡的装束,想要杀人灭口,「一定是魔宫的余孽,兄弟们,宰了他!」
天一闪身躲过一刀,阴沉着脸说道:「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放下,这不是你们该拿的。」
「奶奶个熊,你算老几?」几个喽啰交换了下眼色,将怀里的宝贝小心放在一旁,吆喝一声举刀扑了过来。
天一忍无可忍,抽出腰间的佩剑,不过一个错身,几个喽啰已经哎哟哟在地上倒作一堆。
「我从不杀人,否则你们现在就是一堆尸体。离开吧,不要再打这里的主意。」天一冷冷说完这句话,将剑收回腰间。
那几个人忍痛从地上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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