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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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夺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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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君依然没有反应,锦娥恨不得来拉扯天一的衣角。
药师还在絮叨:「刚才是我不好,应该把冷的药先端出去……」
月君猛地睁开眼,嘴唇微启,只突出一个冷冰冰的字眼,「滚!」
被赶出月阁之外的药师,看着锦娥手里那碗渐渐冰凉的药汁,心中生出许多无奈来——只是一碗药汁,为什么他也不肯接受?
到了晚上,回到梧竹居的锦娥,刚进院门就看到蹲坐在台阶上发呆的药师,「先生,夜风太凉,进去吧。」
天一有气没力的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你们主子的脾气,一直都这么糟糕?」
锦娥叹口气道:「也难怪今天主子心情不好,我看并不是要针对先生啦!」
天一立刻竖起耳朵来。
只听锦娥继续说道:「我听日殿的领班姐姐悄悄告诉我,今早大宫主把主人叫过去狠狠责骂了一顿,说是昨天有人擅闯了后山的禁地,一定要主子把那人找出来。可这宫里的
下人没有一千也有九百,这不是摆明了刁难主子么?」
天一扭头看着她,「慢点慢点,怎么又来了个大宫主?我都听糊涂了。」
锦娥为他解释:「大宫主就是主子的师兄,也是这宫里的第一人,只不过他这些年一般都在禁地清修,难得露一次面。所以谷内的大小事情,总是我们主子说了算的多。」
这一来,天一才知道这谷内,竟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那擅闯禁地的人,除了自己还会有谁?难怪当时月君的脸色就不对了,自己无意间竟然惹出这么一椿大麻烦!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天一暗下决心,要替月君去找这谷内的宫主解释。
谁知月君听了他的想法,竟然勃然大怒,「你有什么资格,去见我的师兄?想都不要想,把嘴给我闭紧了,立刻滚出去!」
天一自觉当仁不让,大声顶了回去,「至少让他知道,我不是故意要闯入你们的禁地。再说,如果我不出面,你要怎么跟他交待?」
月君冷笑,「你知不知道擅入禁地是死路一条!就凭你,有几条性命跟我师兄斗?」
天一不知怎么也来了脾气,跳起来吼回去,「你们也忒霸道了,,不就是误闯了一次禁地么,动不动就要把人杀掉,你们知不知道救一个人要付出多少代价?你的师兄要是不
讲理,动手我也不一定会输,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脖颈边一凉,下意识用手背一蹭,竟然是鲜红一片。
「你……」天一看着飘落在脚边的半缕头发,愕然抬起头来,月君冷冷看着他,靠在软塌上的姿势半点都没有改变。
脖子上的血痕只是擦破了点皮,可是如果刚才月君真的有心杀他,此刻在地上的就不会是半缕头发,而应该是他的尸体。
甚至快得连动作都看不清,如果不是身后嵌入木门上半寸的茶盖,正是月君手边茶盏缺少的那只,天一不能相信自己已被他暗算了!
天一瘪了瘪嘴,「不能好好说么,这么粗鲁……」
「闭嘴!」月君的耐性显然不多了,他的手掌一翻,原本还是完整的茶盏化作粉末洒落一地。
天一顿时噤声。
「你看明白了么。」月君的眼底闪过一道阴狠,「我的师兄武功远远在我之上,不要说你,就算是我也不肯能从他手里逃脱的。」
一瞬间,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烛花爆裂的声音。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月君突然露出一些疲惫的神色,抬起手来轻轻摇了一下,「你回去吧,这点小事他还为难不了我,只是今天的事,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原本愣住的药师回过神来,开口却是一句挑衅,「如果我说,我还是要去呢?」
月君的眸子一缩,连桌上的烛光也似乎跟着闪了一闪,只听他冰冷的声音聚成了一句话,「那么,你会先死在我的手上。」
他说完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注视着药师的视线不再移开,也让对方的视线无法离开。
仿佛感觉到了房间里一触即发的压抑气息,烛火猛烈跳动起来,一屋子的光芒似乎都在尝试着晃散这样的紧张气氛。
天一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哎,别开这种玩笑。」
月君的神情并不像在说笑,微微曲起的手指间,藏着足够毙命的气劲,口气像是解释又像是诱哄,「死在我的手上,起码不用太痛苦。」
有那么一瞬的恍神,天一呆呆看着面前的男人,竟然想要点头。
又是一寸烛花爆裂,四周暗了一瞬,更加明亮起来。
月君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药师也看着他,四目相对着,天一从他明亮的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那里面也许有足够的杀气,可是并没有杀人前的狠戾,或者说,威胁居多

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天一却觉得心里生出了一股暖意,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真的在乎自己,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来保护他吧?
虽然有些口是心非,但是却很可爱,不由人不喜欢……
药师忽然笑了,「你是在担心我吧?」
月君眼里的亮光微微一跳,里面映出的人影消失了,他不着痕迹地偏开了对视的目光,冷声道:「不要自做多情,你还没有那样子的资格。」他的话虽然绝情,神情却躲闪起
来,好像被人窥透了一点心事般的不自然起来。
天一看在眼里,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退开了一步的距离,「就知道你会嘴硬。」
「宫主那边我会自己处理,你只要闭好自己的嘴,这样谁都不会有麻烦。」月君扭头朝内室走去,显然是不愿意再跟天一啰嗦。
天一不甘心地在后面喊道:「喂!干吗这么冷漠,做个朋友又会怎样?」
月君的脚步不停,远远扔来一句,「我说了,你没有那样子的资格。」
天一不再坚持,抱臂站在他的身后。
看着那个迅速消失在长廊尽头的华丽背影,药师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那个人大概也特别寂寞』的感觉。
又过了两天,隐约知道禁地事件已经大事化了,天一才松了一口气。
第四章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天一寻遍了谷内,所需要的药草依然缺少关键的一味。
月君却在这期间又昏迷了一次,他的心疾每发作一次,都意味着病情在恶化,将来还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没有选择,天一必须出岛去找他需要的药物。
「你跟我一起出岛,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大早药师就跑来了书房,陈述了一通要出谷的理由,无非是要劝月君跟他一起去。
听了大半天的聒噪,正在书案那边作画的月君连头也没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天一早习惯他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走过去一把将画笔夺过来,「你好歹给点反应,我负责你的治疗,多少配合我一些啊。」
月君也不生气,随手从笔架上摘下另一支画笔,蘸了点朱砂继续作画。
天一这才注意到,月君细细描绘着的是幅春宴图,伫立花枝之间的美妇人温柔娇媚,竟将身边灿烂怒放的灼灼花木也比落下去。
妇人手抱着一名稚龄幼童,正折了枝桃花与他嬉闹,一片的祥和温馨。
「看不出来,你还会画这样温暖的场景啊?」天一无心,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不妥,「抱歉,我没说你是个冷冰冰的怪人啦!」
并不理会天一的话,月君将笔移开,用心去揣摩那画上的细处,间或补上一笔。眼看越解释越糟糕,天一聪明地闭上了嘴,转而欣赏起全神贯注的月君。
静了许久,才听月君开口:「把出发的时间告诉下人,让他们替我收拾。」
天一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先前准备了满肚子的说辞,现在半句也用不上,不禁有些又被摆了一道的懊恼。
月君显然不准备跟他多费口舌,只默默端详着那画。
天一也不介意,凑过去找话:「这人真漂亮,她是谁啊?」
月君的动作一顿,「你觉得她很美么?」
天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美啊,我亲眼见过皇帝老儿的贵妃娘娘,也没有你画的这位姐姐漂亮!」
月君的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要是听到你的话,大概会很高兴。」
天一见他回应,立时精神大作,「让我仔细看看,这位姐姐好眼熟……啊,你跟她长得倒有五分相似,莫非她是你的姐姐?」
谁知月君脸色一变,迅速将画纸卷了,声音重又冷了下来,「这个不该是你看的。」
态度如此转变,倒叫天一有些尴尬,「是你姐又没什么不好,虽然说闺阁女子的画像不能随便叫外人看到,那我就当不知道她的身份,随便看看好啦。」
月君看着她半晌,终究还是放弃了解释,「还有其他事情么?如果没有,请你出去,我不喜欢作画的时候有人打扰。」
「哦。」天一不情不愿地应了,可是对方已经这么明显在赶人,再赖着不走,就说不过去了。
出发的日子,就定在五月初五。
天一离开前想要去找柳玉色辞行,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只好嘱咐锦娥代转。
锦娥将两人送到渡口,还是不放心地拉住天一叮嘱:「先生这次带着主人出门去,可一定要当心呀。」
天一看这样忧色满面的锦娥,微微笑道:「你这么担心他,不如跟我们一起。你本来就是他的亲信,总要比我更周到些。」
锦娥脸色大变,目光闪烁,半天才说出话来,「先生,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月君已经被众女子簇拥着上船,天一远远注视船上的动静。
「那天你来找我救人,我就慢慢发觉不对。一个只负责照看梧竹居的小婢女,怎么可能对月阁里的事情那么熟悉?况且你之后关心则乱,几乎一手包办了照顾月君的差事,不
像是临时过去帮忙的,倒像是从来伺候惯的,我说的对是不对?」
锦娥满脸通红,半天低头不语,忽然朝着药师拜了一礼。
「先生心细如发,锦娥不敢再隐瞒什么。我从小就被月君捡回谷内,的确一直都跟在他身边。之前对先生有言而不实的地方,还望先生不要计较。这一次出岛,我又不能跟去
的苦衷,一切都拜托给先生,请千万要把主人安全带回来。」
「别担心,我自然换一个全须全尾的他给你。」
天一还了锦娥一个笑容,转身弃岸登船,一路扬帆而去。
* * * * * *
两人费了一番功夫从谷内出来,改乘了马车南下。
天一此行的目的地是杭州的陈氏药堂,只有他们的镇店之宝——玉苁蓉,才能配齐月君药方里的最后一味。
谁知到了杭州,陈氏药堂的大当家起先见来人是天一,连忙备了好酒好菜招待,可听完他的来意,却是面露难色。
「医圣,不是老头子不给您面子,谁知道这玉苁蓉是从我曾祖辈传下来,几十年来都是陈氏药堂的镇店之宝,是和我们的金字招牌一样金贵的宝贝。如果今天给您拿去,我没
法子跟后辈子孙交待啊!」
天一当然知道东西没有这么好拿,笑笑说道:「大当家,我这也是救人如救火,能不能先通融一下,将来我自然会找来更好的还给您。」
「实在不是一棵药草的问题,这是我家传之宝,真的不能割舍。」
「大当家,药生于世间,是要治病救人才有价值的。想来您的先祖,也不希望自己的后辈把它供奉起来吧。」
「医圣,您说的道理我们都懂,可是这道理是道理,您要体谅我的苦衷。」
坐在一旁的月君看着两人讨价还价,懒得掺和。为了避免麻烦,他已经易了容,普普通通一个书生模样,对外人只说是天一的师弟。
也不知道天一又说了些什么,只听大当家一咬牙道:「折中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如果您能拿来天云山庄的紫虎茸,我就把玉苁蓉双手奉上!」
听到这句话,月君藏在面具下的表情微变,下一刻又恢复原状。同样是听到这句话,天一却明白他提出这个条件,基本上就是等同拒绝了。
天云山庄,便是武林的第一世家,而那里的主人萧寒岭,也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紫虎茸是天云山庄的镇庄之宝,没有人知道天云山庄是怎么得到它的,传说中上古的某件神兵
就断于紫虎茸之上。
江湖中一直都有个说法,紫虎茸里面其实藏着一件巧夺天工的兵器,遇到有缘人才能取出。
天一面露难色,「大当家,这……」
对方忙找借口脱身,「外面的生意不能离人,医圣您请自便,若是高兴就在寒舍玩几天再走,我们一定好好招待。」
天一还要再说什么,对方已经一溜烟跑得老远,他尴尬回头,正好对上月君满是嘲讽的眼睛。
他走回月君身边,忍不住埋怨:「哎,这老头子可真没良心,亏我两年前还救过他孙女儿一命。」
月君扔开手里的青花茶盏,冷笑一声,「你一来就要人家的家传之宝,还教训了一大堆道理,他没有叫人把你赶出去,已经是太给你面子了。」
天一抓了抓头,「我也是一时心急啊,谁叫他把棵药草当个牌位供起来,要不是玉苁蓉百年一现世,我才不来求他呢。」
月君起身往外走,「你继续留在这抱怨,我要回去了。」
天一连忙追了出来,「说好寸步不离的,你怎么倒先走了?」
月君头也不回朝外走着,「谁答应你寸步不离?人家不是还留你住下,说不定晚上就叫他孙女出来给你敬酒,你倒舍得走?」
天一摸了摸鼻子,笑着解释:「他那小儿媳妇当年难产,是我摸出小家伙在肚子里抓住了妈妈的肠子不肯出来,隔着肚皮给了她虎口一针,这才母子平安。要个才两岁的小姑
娘给我敬酒,只怕有些难办呢。」
月君想想也觉得好笑,脸上却半点不显。
出了陈氏药堂,两人正要商量下一步怎么走,陈家的管家已经送了盘缠出来,又说老爷在街角备了马车,要送他们去天云山庄。
天一有些惊讶,他先前以为大当家不过一句玩笑话,原来竟不是,「哎!这个糟老头子,他打紫虎茸的主意,干什么非拖我们下水?」
月君走在他身边,眉心微蹙,却是一言不发。
天一想了片刻,忽然双手握拳,「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天云山庄!」
月君看他目光炯炯,也不知道他这一刻的信心有时打哪里来,心中却惊讶身边这个人,为何彷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就像一堆烈烈燃烧的火焰,让挨近他的自己也渐渐无
法再保持冷硬。
天一和月君的马车停在天云山庄门外,已是三日之后。
只见山脚下车流如龙,人声喧嚣,进进出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山路两旁一字排开山庄里的家丁,既是迎接也是守卫。
天一随手抓了个人来问,才知道山庄提前召开一年一度的枫岚宴,天下英雄全都收到了红枫贴,连夜赶往此处。
天一笑道:「啧,没想到那老头倒送咱俩来凑了个热闹,也不知道盟主有没有空接见我们。」
月君来这的一路上半个好脸色也没有,此刻倒开了口:「不知道这位的盟主大人,又在谋划着什么。」
天一看着他,眼露疑惑,「我怎么听着你这口气,好似很不喜欢萧盟主,他得罪过你?」
月君的眼底掠过一抹厌恶神色,也不再多话,迳自往山上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两人已站在了山庄的朱红大门之外,抬头看去,蓝底金匾之上草书『揽天云境』四个飞龙走凤的沥金大字,乃是当朝圣祖皇帝的御笔亲题。
这便是天云山庄的由来了。
在江湖上,黑白两道,只要有人提起天云山庄,莫不是满心怀着尊敬。
武林盟主的称号,五十年来一直都是萧家的。到了萧寒岭这一代,娶的是青梅竹马的表妹,生下一子名唤萧金卿,小小年纪已是人中龙凤。
山庄的正厅里,英雄宴已开。各方好汉聚集,猜拳赌酒,好不热闹。
天一带着月君溜到角落里不起眼的一张空桌子坐了,「我知道你讨厌热闹,这里最偏僻,我们等着看他们干什么。」
月君神色冰冷,不为周围的气氛所动。
天一倒是半点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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