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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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夺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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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摇了摇头。
萧寒岭就在一旁坐下,慢慢解释道:「人人都知道紫虎茸是我镇庄之宝,却不知,它其实是寒魄的母亲带进萧家的嫁妆。寒魄的母亲身份特殊,这紫虎茸也决非我正道所有…
…想必你也听说了关于紫虎茸的传说,如果它离开天云山庄,那些在暗处觊觎它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贤侄啊,到时候江湖上为了争夺它再起一场腥风血雨,
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
天一并没想到这一层,暗暗心惊,低头不语。
萧寒岭站起身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我爱莫能助,就当天云山庄欠你一个人情,如果将来你需要这个人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天一点了点头,忽然抬起眼来:「前辈,您其实不必告诉我这么多的。」
萧寒岭一怔,随即笑道:「是啊,我本来不必告诉你这么多的……大概是人老了,开始忍不住要唠叨了,呵呵。」他有些尴尬,半晌又拍了拍天一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跟你一见如故,连沉埋心底的往事也随口说了出来,唉……」
天一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答应要替人家保守秘密,以他的脾气,就绝不会对第三个人去说。
两人走出密室,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萧寒岭目送天一离开,转身回到了书房里。
刚进书房,萧寒岭就发现,房间里又出现了那半面空墙,他的心中一惊,知道就在刚才又有人进入了这间书房。
他担心那人已经下了密室,正要追进去,谁知身后的烛光摇了一摇,那烛芯竟被劲风击断,四面立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萧寒岭的心中警铃大作,不过他毕竟在江湖中打滚多年,知道此刻若是唤人,只怕会将屋里的人激怒。况且这书房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真要动起手来,他也未必会输。
萧寒岭转念间已经定下了心神,那黑暗里,这时慢慢传出来一个声音,「萧牧人竟然没有用那尊玉像陪葬,是我高估了他对我母亲的情谊。」
这声音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情绪,语气却冰冷刺骨。
即使隔了十年,萧寒岭还是一下子听出那人的身份,不敢相信的抖声道:「是、是你?」
这一夜的月色昏暗,没有点灯的屋子里窗门紧闭漆黑的不见五指,萧寒岭凭着深厚的功力,也只能隐约看到柱子的帷幕后站在一个影子。
那声音冷冷一笑,「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大哥。」
末尾的两个字轻飘飘的带着满心嘲笑和鄙夷,落在萧寒岭的耳中,却激起他很深一阵战栗,几乎要激动得奔过去。他动了动脚,终于还是被对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定
在了原地。
「寒魄,寒魄。」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你这些年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我不是回来找你叙旧的!」那黑影冷冷打断他,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着,「把紫虎茸交给药师,我自然就会立刻离开。」
萧寒岭明白了他的心意,心中不禁涌出一些怅惋,自己这个分离了数年的弟弟,竟然对这里没有半点留恋之情。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却是真心实意照抚
过这个弟弟。可是他的心里还是高兴得很,毕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这个弟弟。
于是萧寒岭并不在意弟弟的疏离,反而笑着问:「二弟,你是跟那个孩子一起来的么,怎么不早些来见大哥?」
「没有那个必要,你到底答不答应!」
萧寒岭既不拒绝,也不答应,「二弟,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啊。」
黑影警觉起来,「萧寒岭,叫你一声大哥,我们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决不会因为他有求于你,就受你约束,你趁早别打这个主意。」
萧寒岭叹了口气,温和地说道:「二弟,我的确实想请你回来主持山庄。我年纪大了,三年前跟西域鬼蛛老人一战,毒气留在肺腑里,外人不知道,我却明白自己没有几天好
活了。」
黑影怔了一怔,也许是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兄弟情谊,半天没有说话。萧寒岭趁机伸手在桌上摸索,想要把蜡烛重新点燃,好仔细看看这个离家多年的弟弟。
谁知黑影回过神来,果断喝道:「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不然我现在就离开山庄。」
萧寒岭连忙缩回手来,连连道歉,「二弟,你别激动,就算我们兄弟不见面,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也好。」
这个弟弟从小就乖巧可人,若不是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情,他现在是该娶妻生子,好好在山庄里过活的。每每想到这里,萧寒岭的心里就一阵难受,也愈发怜惜眼前这个冰冷反
常的弟弟。
黑影退回帷幕后,忽然抛了个物事过来,萧寒岭慌忙接住,却是一只玉白的小瓶。
「这里面是那笨蛋精炼的护心丹药,我拿着也没用处,你十日服一颗。总还有半年好活。我看你那个儿子还不错,你趁这半年好好调教他,不要死不瞑目。」
萧寒岭心中一喜,知道他是嘴硬心软,连忙谢道:「金卿是个好孩子,你是他的二叔,若是将来有机会……」
黑影却已不耐烦,「我说了我和萧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把紫虎茸交给药师,他是我喜欢的人,凭这点他就有资格接收我母亲的遗物。我不想再见到任何萧家的人,今后不
要再来烦我。」
屋角忽然刮过来一阵风,将一扇窗户吹得打开,少许月光从那边透了进来,萧寒岭奔过去,高高吹起的帷幕后面已经空无一物。
萧寒岭呆立半晌,刚才那句「他是我喜欢的人」,是搪塞还是他耳鸣?
* * * * * *
天一从萧寒岭出回来,遍寻月君不着。
少时月君从院子外面慢慢走了进来,听说他没有拿回紫虎茸,不过冷笑了几声,剩下天一独自郁闷了一整夜。
可就在这一夜,山庄里却一连发生了数椿血案。
天亮之时,地剑门的掌门、丐帮的三名长老以及两位盟主候选人的尸体陆续被人在房间里发现,显然已经是断气多时。血案现场一片狼藉可怖,剩下的一个盟主候选人虽然无
碍,惊魂甫定也宣布放弃资格。
而验尸的结果,直叫众人心惊。这六人均是死于同一种武器之下,就连死亡时间也相差不远,几乎都是一击致命,可见对手的武学修为之高。
有人认出,那正是江湖上消失多年的秋水神宫秘技!
一时间,山庄里人心惶惶、愁云密布,人人都如惊弓之鸟,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盟主和各派掌门商量,只要江湖中谁最先找到秋水神宫的线索,他就是
下一任的准盟主。
一来那些资质不够却有野心的人开始跃跃欲试,麻烦有人接手,人心稳定不少;二来,这也是在盟主候选人几乎被杀尽的情况下,可以用最快速度找到盟主接班人的办法。
天一无心去淌这滩浑水,山庄的禁令一解,就立刻带着月君告辞了。
第六章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天一张大嘴看着对面并不像在开玩笑的陈大当家。
这事要从一炷香前说起,他跟月君刚进陈氏药堂的大门,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双手奉上了玉苁蓉,还一脸生怕他们反悔的表情。
「紫虎茸真是昨早送到的,送来的人还说了,一定要把玉苁蓉交给您二位,否则陈氏药堂就是跟天云山庄为敌……哎呦,我们哪敢啊!」
天一还是一头雾水,「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陈氏大当家的头点得像是鸡啄米,一个劲把装着玉苁蓉的锦盒塞给目瞪口呆的药师,「求求您,医圣,这个您就痛痛快快拿走吧!」
月君从进门起,就一直坐在旁边喝茶,连眼皮都没有抬半下。
天一接了过来,半信半疑地打开,竟然真是他们需要的玉苁蓉。可是回想萧寒岭那天的一番话,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难道他在自己走后又突然想通,所以……
天一把锦盒盖上,斩钉截铁说道:「大当家,我想看看紫虎茸!」
少时大当家拿出一只锦缎包袱,只见他小心翼翼打开外层,里面是一只花梨木雕成的匣子。
「宝贝就是宝贝,您看仔细啰!」大当家献宝一般打开匣子,里面竟然还有一只用整块紫玉磨琢而成的小盒子。
「大当家,紫虎茸就在这小盒子里?」在天一的印象里,既然藏着神兵,怎么也得以把匕首的大小吧?
木匣之中还有玉盒,将盒盖掀开的瞬间,药师只觉得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莹亮的紫光!
待他定下神来,才看清盒子里面盛着的,是一支手掌大小的物事,形状类似鹿角,却是通体透明带着紫气。
「这就是紫虎茸?」天一好奇地取出来掂了掂分量,不出意料地看到大当家脸上心疼的神色,又随手放了回去,「我看也不过是块形状奇特点的玉么。」
把东西交还给大当家,天一想着这事情前后的关节,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一旁,月君却连眼角都没有朝这面扫一扫,这会问到:「东西看过了?」
天一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月君扫了药师一眼,搁了茶盏站起身来,「既然拿了东西,就早点去客栈,我可不想在满是药味的地方过夜。」
他说得若无其事,完全不管一旁的大当家黑了脸色。
从陈氏药堂出来,两人刚刚走到街上,就见街角围了一大群人。
几个人从围观的人群里走过来,叹息着讨论:「这小姑娘真可怜,得罪谁不好,偏偏遇到个恶少。」
天一是个热心肠,一定要拉着月君过去,挤进人群,发现竟是甄贤,也不知道这人跑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说,要怎么赔我的衣服?」甄贤正指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这可是天丝坊的老板娘亲手缝制的袍子,一个衣角也够你吃喝上一年的!」
那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岁年纪,属这小小两个抓髻,面黄肌瘦,此刻吓得跌坐在一堆半烂的菜叶间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
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天一实在是看不下去,他正要出面,月君却伸手拉住了他的袖摆。
人群里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忍不住开口:「这位壮士,我看这个小姑娘也是饿得发昏了,她抱着捡来的菜叶撞上你,也不是故意要弄脏你的衣服。看在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子上
,您就高抬贵手,放过这孩子一马吧!」
众人也是一阵附和,却忌惮事主态度的蛮横和腰间的佩剑,始终没有人敢上前扶起那孩子。
甄贤嘴角一撇,脸上的横肉抽了一抽,不肯善罢甘休,「就凭老头你几句话,我这件价值十金的袍子就算白便宜她了?哼,就算是卖了她也赔不起吧!」
要看事情没有了转机,众人都在叹息那孩子也实在是不走运,忽然有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甄贤弟,事情到此为止,这孩子欠你的,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天一看向那人,竟是在山庄里遇到的陶砚,又看他这番行止,不禁低声对身边的月君说:「这人的心地倒还不错,怎么交朋友的眼光却这么糟糕。」
月君看着那两人,冷笑了一声。
没有料到陶砚会开口一般,甄贤的脸色先是一愣,随即笑成了一朵花,「怎么能让陶大哥破费,我们兄弟谁跟谁啊?」他朝着地上的孩子大声呵斥道:「今天算你走运,你要
记得今天是霸刀门帮助金刀无敌的大弟子、陶砚陶大侠替你求情,我才放过你!」
陶砚皱了皱眉头,拦住他劝道:「甄贤弟,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吧。」
「陶大哥,愚弟也知错了。」甄贤一副悔过的模样,朝着四面围观的人群拱手称罪,「先前是我无礼,还望各位乡亲父老见谅!」
两人一唱一和,那孩子回过身来,扑到陶砚脚下,抱着他的膝盖连连叩头,「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不必如此,你好生回去吧。」陶砚伸出双手将孩子扶起,还替她拍了拍满身的灰土,才在众人的一片赞叹声中,同着甄贤潇洒离开。
天一站在渐渐散开的人群中,目瞪口呆:难道方才是他眼花,孩子扑过去的一瞬,陶砚眼底难以掩藏的厌恶是为什么?
「真是好人呐……」「听说是金刀门的侠士……」
四周的议论声中,泪痕未干的小姑娘蹲了下去,一片片捡拾地上的菜叶,不时抬起手来抹抹额角上的汗珠,转眼就把黑黑的脸蛋抹成了一个大花脸。
她捡到一片沾满灰土的菜叶时,忽然发现一双雪白的靴子就停在自己的手边。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捡这菜叶为食?」
她循着声音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美丽的眼睛,温柔如三月泉水、熠熠如黑色水晶,那美丽眼眸的主人虽然只有一张平凡的脸,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秀美男子。
「我……」即便是小小年纪,也知道何谓云泥之别,女孩脏兮兮的手往身后藏。
天一抢上一步,在孩子面前蹲了下来,笑笑哄她:「小姑娘,这些菜叶不能吃了,哥哥带你去酒楼吃饭好不好?」
小姑娘把头抬起来了一点,怯怯问道:「真的么?」
「来,跟我走。」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拉住了小姑娘,手掌是她从未触及过的柔软,她惊诧扭过头,竟然是那个美丽得像是神仙一样的男子。
天一站在一旁,看着月君脸上的笑意,也完全呆住了。
他不知道,一个时而冷酷、时而妖媚的人,一旦温柔地笑起来,那笑容竟能够如此明媚且温暖。仿佛早春四月间的一缕清风,吹拂过嫩绿的草地,唤醒了熟睡于地底的生机,
唤绿了一池碧波,唤响了山林里的婉转莺啼、田野间的翩跹蝶舞……
月君弯弯的眉眼和嘴角,和眼底里毫不掩饰的温柔,之前无法想像,此刻却是如此的自然而真实。
天一忍不住想,如果现在摘下那张碍事的面具,不知道这个笑容会要令多少见到它的人在一瞬间丢失了心魂,哪怕是对其真容熟视无睹的自己,恐怕也没有逃脱的可能吧……
唉,其实陷下去是早就注定的事情,今天这个温柔的他,不过是让自己愈加万劫不复摆了。
陪着小姑娘吃了饭,又给她买了一整笼的馒头,目送她走进家门,两人这才放心地离开。
隔天,镇上却流传开了一个消息:半夜里神仙显灵,穷孩子家的米缸里生出了一千两白银,孩子的祖母亲眼见到是一位白衣仙人从窗外飞过。
而同一时间,客站的房间里,天一正挠着后脑勺,不安地询问窗边安然读着书的月君,「你把银子都送给了那户人家,我们离回去还有十几天的路程,这下子要怎么办?」
月君轻轻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
天一无奈投降,「我没说你做得不对,可我们现在只剩下这么点钱,你一路上还要喝药,我是怕万一你身体有个好歹,我不要被锦娥骂死啊!」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拒绝陈大当家的盘缠。再想到锦娥那个丫头生气起来叉腰怒目的样子,他只觉得后背脊凉飕飕的,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两个都是得罪不起的角色。
任凭月君怎么好定力,也搁了书本,「说要帮也是你,抱怨没钱也是你,你到底要怎么做?」
天一捏着空瘪的银袋,「我们就不能先给个一百两,等回了谷内,再叫人多送点出来么?反正你那里金银珠宝跟砂石一样不稀罕,哪怕给她一千两黄金,咱们也不心疼呀」
「你倒是很大方。」月君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过,我昨晚就看到包袱里有一张千两的银票,其他的琐碎银子我嫌拿起来太重,所以就把那张银票送给她了。」
药师哀嚎一声,倒塌在地,「天呐,到底是谁比较大方?你这么好的功夫,多拿几锭银子怕什么,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月君的嘴角抽了抽,忽然想起什么来,「陶砚不也在这家客栈投宿,你就不知道去问他们借点?」
「不要,我跟他们又不熟!」天一原本欲哭无泪,忽然听月君这么说,想起昨天那两人在大家面前沽名钓誉的一幕,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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