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石娇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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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石娇艳-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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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告上法院,在举证上会有些困难。司法实务界大都从性骚扰案件的各项旁证来强化心证,再予以判决。只要你说一声,我很乐意出面为你作证。」

阿?

「你若认定我是在性骚扰你,那么我就是。完全以受害者的主观认知是从。」

什么?

他不为自己辩驳吗?她只是气到头上了,冲口鬼扯,他却严肃缜密得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那,如果……」小手惶惶地以匙穷搅剩没几滴荼的瓷杯,力图镇定。「如果你不是在骚扰我,你的那些行为,又该怎么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调戏自己过去的小小仰慕者?

见不得她日子过得太祥和,就来帮忙制造忧患意识?

纯粹只是因为看她不顺眼?

还是他在企图挽回什么?

他终于明白自己十年前遗弃了多宝贵的一颗少女心?

或者他觉得现在才是他俩最适合交往的年纪?

所以他打算重新追求她?

否则他何必这么积极地死缠烂打?

还是……

「因为我要结婚了。」

轰地一记,晓淑的脑袋被炸烂一大半,喷泄一地粉红浪漫的廉价脑浆。

「你要结婚了?」

他始终一派孤绝,冷然掏烟。「我家人趁我这次返台的机会赶紧安排的。」

他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她?

脑袋当机。

重新开启作业系统,请等候几秒钟……

「你要结婚就结婚,请问那关我什么事?」她铁面无私地淡然表述——其实是她已经吓到颜面神经麻痹。

「我不是很爽他们的鸡婆。」

「噢,那真遗憾。请节一辰顺变了。」告辞。

一只大腿却横越桌底,重重架在她的椅面上,刚好挡住她起身离去的方向。

差劲!她正想回身大骂,哪知他正闲闲低头点他的烟,看也没看她一眼。

「你可以往另一边逃没错。」他苍茫仰眺绿荫间的碧丽晴空,徐缓呼出一抹流云,有效而精准地怔住她掉转的逃逸动作。「我也不会无聊到拿自己的另一只脚丫去堵你。那看起来很拙,你知道吗?」

他悠哉嗯哼的阴险德行,抽凉了她的背脊。

她太清楚他的这副架式。这才是真正的他,十年前曾让她迷得昏天暗地的痞子面目。她现在才惶惶痛悔自己小时候的脑袋构造多简陋,这种货色也拿来当白马王子崇拜。

「你不想堵我堵得太拙,那你想怎样?」

他才懒得有问必答,径自在浓烟后眯眼吞吐,以犀利双眸剥着她层层衣物,嚣张饱览。

干嘛这样瞪她?!有够色!她想狠狠一跺、扬长而去,又怕他会做出当场掀桌逮人的英雄行径。她想快快入座,免得自己仿佛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难堪至极,却又拉不下脸……

「小、小姐,你刚才要的冰品MENU。」服务生冒着生命危险,上前伺候。

「呃,不了。我呃……」

「给小姐一客巧克力冰沙,加上多一点的鲜奶油,洒上榛果。不要粉状,要颗粒状的榛果。去吧。」

他轻轻巧巧地就打发掉呆呆拿着MENU询问晓淑的服务生,她也呆呆地怔伫原地望向他。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的方式?

「坐下。」

她倏地清醒,恢复冷淡。「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淡淡垂眸,勾起一边嘴角的同时,鼻息呼出阵阵烟雾,泄漏他的轻噱。

「小猪,女孩子家耍耍脾气是很可爱,但是要选对时机。否则,会被人看做是你在挑逗我。」

「是喔。」她呸,他以为她是被唬大的吗?她现在从头到脚一身黑,包得密不透风,有什么好挑逗?

「你知道吗?男人与女人做爱最激烈的时候,往往是在大吵一架之后。所以,你现在最好别惹我,因为我会很想扒了你。」

小人儿轰地着火,楞到讲不出话。

「我年纪不小了,混也混够了。虽然自己在海外有点小事业,家里还是会希望我回台湾来处理婚事。」他深瞅自己架在桌面上的指间烟蕊,魔法师一般地低吟。「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作主,有些事就应当听从家人的安排。」


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个小女生如此向他忠言。

「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就得受什么样的限制。」

她怔怔地缓慢回座。不是因为屈服了,而是她现在才察觉自己有点承受不住这一连串的混乱。

他既然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干嘛还跟她谈这些?

她觉得……自己好像沦为传统罗曼史中最不值钱的悲惨小配角。她付出的真心变成空的、十年的感情挫折变成空的、对他返台的隐隐期待也变成空的。

当女主角最好了,什么好事都会发生在她身上。受了打击也不要紧,反正男主角总是会站在女主角那边,而不是她这边……

好惨。她在现实的人生里,怎么会捡到这么俗辣的烂角色?一点尊严也没有。

「所以我需要妳的配合。」

鹰眼一调,发觉她已然进入恍神状态,根本没在听他的谆谆教诲。

「小猪?」

「不要叫我小猪。」她楞望眼前端来的丰盛冰沙,中邪似地喃喃自语。「我跟你的交情没到那种地步。」

「喔?」长指闲挥,剔除余烬。

「不要以为我从前跟你告白过,我就廉价到可以任你随便利用!」

她突然爆出怒喝,所有压抑的情绪被她一拳痛痛捶上桌面。不料一辆重型消防车正好鸣笛大作,自路边粗暴驶过,摧毁了她尊贵的盛怒情势。

「你这十年来对我不闻不问,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现在却突然跳出来死缠烂打,好像重新对我有意思了却又告诉我你要跟别人结婚!你以为我范晓淑有这么好欺负?!」

接连两辆消防车再度呼呛,警笛震夭,惊动四周,连咖啡座店内和周边精品店内的人都纷纷出来一探究竟。

「怎么了?」

「这附近好像出了什么事。」

「看!车都停在转角那边!」

「你要结婚就尽管去结,想在婚前再跟其他女人搞七捻三你就尽管去,但你别把自己的事牵扯到我头上来!」气死她也。她正火在头上,没处爆发,旁边却吵得要命,逼得她愈吼愈癫狂。「你干涉我的工作、我的家庭、连我的教会生活你也要参一脚,故意作戏给别人看,好像我跟你有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这招实在很烂!」


超烂!而且贱到不行!

「我最讨厌虚伪的手段,我也不屑参与!你如果觉得我以前对你的告白实在很好笑,那你大可尽管笑!」就算笑死了,她也会看在过去师生情谊的份上替他收尸。「但是不要拿这件事做为你随意耍贱的把柄,破坏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


「失火了!那一栋的六楼,看!」

「怎么连救护车也来了?」事情大条了。

「喔喔喔,看到黑烟了。」

「那家是什么店?」餐厅吗?

路人纷纷聚拢,拉长颈项指指点点,兴奋莫名,仿佛切切瞻仰救主再临。

只有他俩,在杂沓人群中隔着小圆桌,坚决对战。

「如果你刚才有在用你的耳朵好好听我说,现在就不会跟我吠这些废话。」他百无聊赖地横架二郎腿,眯眼吞云吐雾,欣赏着美人发怒的娇态,遐想着她在高潮时可能有的类似激昂。

「你滚远一点,少来干扰我的生活!我最讨厌看脚踏两条船的爱情故事,更不屑那种孬种没胆的玩玩态度!我还没便宜到那种地步!」

「不好意思,竟然害你爱慕我到这种程度。」

他跩什么跩?!「我现在就跟你讲明,划清界线!你去结你的婚,去过你的日子。我也有我自己的感情生活,需要好好经营——」

他动作之迅猛,令她连眨眼的空隙也没有。

「你他妈的如果想死,可以试试看去经营什么感情生活。」他箝死她的丰润上臂,吊着错愕的娇娃,贴在她脸前切齿狠狺,「你什么玩笑都可以开,就是少拿这种话题来惹我。」

「不要说得好像你是我的什么人……」完了,该怒吼的时候她却憋得快掉泪,满肚子委屈一拥而上。

「所以我要你的配合,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你到底在说什么……」听都听不懂。

「妈的你这对猪耳朵是专门用来卤豆干配大肠的吗?」王八蛋,这死丫头近看简直嫩得让人饥饿如仇。「你都什么年纪的女人了,干嘛还不化妆?」

「我……过敏。」擦了会痒。这跟那有什么严重的神秘关联?

顿时双方陷入台海局势一般的紧张关系,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布何样关键性宣告。

猝地,一旁掀起急吼。

「记者现在正在灾情现场为您做SNG连线报导!」

四周局面火速混乱,三教九流纷拥而至,记者勇士队各自表述,大发连珠炮。

「目前六楼火势尚未控制住!」请看!

「我们现在来访问刚被抬上救护车之罗难者的感想!先生,能不能说一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咳咳咳……我还没死,不能称为罗难者。而且咳咳咳……那个应该念作罹难者……」

担架上的呛伤伤患悲凄地抬着颤颤右手,遥指天际,还来不及道出和平、奋斗、救中国,就被塞入救护车,飙往医院急诊处。

「这件事暴露了台北市公共安全的弊病!」

「政府高层大为震怒,并严格督促相关单位尽速检讨!」

「本台记者在此为您——」

「啊!玻璃帷幕被烧到爆掉!」

「摄影机!快!」

「猪血糕、猪血糕、要吃快来买,一支三十块!」

「来来来,在这边帮我拍一张!」一、二、三,耶!

世事无常,人情冷暖。滚滚红尘中的庸庸碌碌,完全进不了维祈与晓淑的两人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拦这对烽火中的乱世鸳鸯。

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空怅望,在何处?寂寞韶华暗度……

「晓淑。」

「维祈……」

俊眉一蹙。这是干嘛,点名吗?「我在等你的答复。」

梦幻的娇颜呆怔。「你有问我什么问题吗?」

唔,严格说来,他的确没问,而是径自发布执行命令。「我给你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如果你没有任何异议,我们就视为此案通过。」

「什么案?」

「我们结婚的提案。」

轰地一记,她仅剩的半颗脑袋又被炸烂,头壳呈中空状,无思考能力。

结婚?到底是谁要跟谁结婚?

「我本来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问题。」他优雅地入座跷脚,径自垂眸再点一根烟,闲适而危险得如义大利黑手党,对着被他塞回原位的小美人冷酷谈判。「是在一次偶然的转折下,我才开始去思考结婚的事。」


他与她,俊男美女,对坐在浪漫的林荫咖啡座,宛如一幅画。像在巴黎的午后河岸,像在西班牙的攀藤庭园间,像维也纳的典雅大街,恋人正絮语——

完全无视周遭灾难现场的兵荒马乱及嘈杂叫嚷。

「我也不是没有权利自己选择结婚对象,我家也不是第一次催我结婚。」只是家人知道他今年一定会回国一趟,就倾力规画。「所以他们帮我安排了相亲,打算藉我妈艺品中心的开幕酒会让彼此认识认识。」

超无聊……他手指夹着烟,淡淡搔刮眉边。

妈哪会对什么鸟不拉叽的艺品感兴趣。八成又被那票贵妇牌友怂恿,打算藉此投资保值。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那场酒会是在暗暗相亲,」让双方打个照面。「但总是会有一些不对劲的马脚露出来。」

资深的单身烈士们对此特别敏感,犹如缉毒犬对海洛因气味的犀锐反应。

「我的因应对策很简单,就是带你出席。」

突然一声闷爆,震醒她的意识。附近路人凑热闹地挤在转角大楼哇哇叫,隔街观赏火灾烧破玻璃帷幕的奇景。

「我为什么要陪你出席?」

他慵懒吞吐,以烟雾抚掠她的顽强小脸。

「我跟你非亲非故,干嘛要牺牲我的名誉去保全你的单身幸福?而且凭你的手腕,你会弄不到一个女人去做你的安全掩护?」

性格的厚唇微扬,神情却是惆怅。「你果然忘得一乾二净。」

「什么?」

「既然你都忘了,我们就干脆从其他的角度来想。」他打横架起一只长腿,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你去想你的,别把事情扯到我头上来。」讨厌,烦死了。她干嘛要坐在这边忍受他的烟熏和无聊话题,搞得自己一肚子乌烟瘴气。「我的终身大事不劳你费心,我也没空当你倾吐废话的垃圾桶。你就好自——」

「你还是很喜欢我吻你。」

「再说你家人也是关心你——」猝地,杳眼大瞠,这才听懂他刚才在说什么,一时错愕得张口结舌。

「你的身体也是。很喜欢我的碰触。」

红历数度开开合合,还是找不到声音。娇颜火速燃烧,与转角大楼的灾情有得拚。

「小猪,为什么这十年都不交个男朋友?」

他那副志得意满的倨傲笑容,显示这根本不是句问话,而是恶意嘲讽。

「如果不是我一再亲自证实,实在很难想象你真的跟你哥长期泄漏的情报一样,过着贞洁烈女的修道院生活。」

哥那只死猪头,竟敢出卖胞妹?!她要回家把他剁了灌香肠!

「因为你长得让人很难安心。」

干嘛?她的长相又哪里得罪他了?

「所以我会怀疑你过着精釆丰富的感情生活,也是很合理的事。」却在接触之后惊觉,她仍是十年前那个痴痴爱慕他的小公主。品尝起来的滋味,一点也没变。

「我、我对你才没有那种、那么——」

「要试试看吗?」

他沙哑呢哝中的犀利双瞳,惊醒她的女性自觉。她不清楚这诡异的魅惑笑容有什么意思,她的本能却为之骚动。

「不要拿这、这种事情开玩笑。」镇定!这话一定得以坚定而严肃的口吻宣布,否则太像在撒娇发嗲。可是,她的心脏又不是叫它慢下来它就会乖乖慢下来,反而自顾自地随着他的挑逗大跳热情森巴。

「我没那个闲情跟你开玩笑。」

「可是你的推论,太太、太过武断,并不能代表我的——」

「猪,别跟我兜圈子,我的时间很有限。」

所以呢?

美丽的双瞳中有疑惑、有羞怯、有防备、有期待,又隐隐透露着怕再受伤害。尽管如此,这仍是一对令人痴醉的美眸。

「所以,我们干脆结婚。」

什么?

前面说了那么一大串,怎会突然又跳到这一句?

霎时,宇宙银河在她眼前疯狂团团转,百鸟乱鸣,百花乱放。他扭曲诡异的逻辑,颠覆了她的常理。她一时调适不过来,头重脚轻,差点一头往前栽进桌上的榛果奶油巧克力冰沙里。

无论是逆推法之对解释性假设的暂时性接纳,或演绎法之由解释性假设推导出可测试的结果,或归纳法之藉此导出的结果对假设做出评估,任何一个阶段的逻辑论证都无法帮助她理解目前的情势。

Peirce,Charles Sanders的实用主义理论,在这节骨眼上一点也不实用,她还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导出这种结论的。

结婚?

她跟李维祈结婚?

他十年前冷酷处决她的感情,十年后却莫名其妙地提议他们结婚?

他的判断依据在哪里?他怎么可以漏掉中间一大段的过程?

他怎么什么好的不学,竟学当前政府的无厘头外交烂步:单线作业,径自宣布,完全不符国际外交礼节,活像土流氓。

「你刚才……明明只说要我陪你出席开幕酒会。」

「你觉得我们两个同行出席,别人会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干!」她誓死坚守原则。「我绝不当任何人的女朋友或情妇或同居人或性伴侣之类的——」

「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最高荣誉的角色。」老婆大人。

「我又没听到有人跟我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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