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妍从来没有把自己要去做兼职模特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应该没有吧。当时我们正在放寒假,接触不到其他同学。晓妍失踪后,警方查看了她的通讯记录和聊天记录,发现她从1月29日下午确定要去面试,一直到1月30日上午失踪前只跟我一个人联系过。”
“也就是说除了你,还有蒋晓妍的家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失踪跟你有关系?”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
“好吧,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夏时说着把匿名信折起来塞进了信封里,悠悠地叹了口气,“这封信我带回局里帮你检查一下,看看上面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希望它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恶作剧吧……”
“夏警官。”穆子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夏时问道,“你真的会帮助我吗?”
“是啊。”夏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要不然我深更半夜陪你在这儿耗什么时间呢。”
穆子用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不能再继续耽误夏时宝贵的休息时间了。本来对方的工作就非常辛苦,手头上还有一起棘手的凶杀案要办。对方肯留下来听她倾诉这些烦心事已经让她非常感动了。
想到这些,穆子不好意思地对夏时笑了笑说:“夏警官,你真是个好人。”
夏时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两个人沉默了片刻,穆子便拿出一套老师新发的数学卷子,准备开始熬夜学习了。
这天晚上,夏时没有回家,打算在里面的卧室将就一夜。尽管那张床上没有枕头,没有被子,连床垫子上的塑料包装还没拆掉,但这些小事对他来说都不成问题。他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穆子跟他说的事情,想着蒋晓妍的失踪是否跟贩卖人口有关,是否跟他们要追查的犯罪团伙有关,不知不觉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儿时所经历的事情。一个瘦小羸弱,浑身布满累累伤痕的小男孩儿孤独而又无助地站在他的面前,看上去那么悲伤,那么绝望。男孩儿不说话,也不回答任何问题,只是不停地哭,像被恶鬼诅咒了一般,仿佛要一直哭到生命的尽头,哭得他整个心都碎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保护那个孩子,不再让那个孩子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许多年过去了,他对人贩子的憎恨与日俱增。每当看到类似的新闻报道,他都恨不得立马把那些人贩子抓起来碎尸万段。为了正义,也为了仇恨,他在选择保护那名孩子的同时,决心要当一名警察。尽管他知道这个世上的坏人是永远都抓不完的,但他一定会竭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惩治他所能看见的一切罪恶……
夏时不知道穆子是什么时候休息的,亦或是根本就没有休息。当他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推门走出卧室的时候,穆子已经洗漱完毕,坐在茶几前整理书包了。
外面的天色才刚刚亮起,很多人还沉浸在清早的睡梦中,而辛苦的高三学生又要投入到新一天的战斗中去了。
夏时来到洗手间,匆匆地洗了把脸。已经两天没有刮胡子了,他的下巴上挂着一层青色的胡茬,镜子里的自己显得十分憔悴。
他的心里有种不安的预感,他们这次要面对的恐怕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犯罪团伙。当他们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正被人当成明码标价的商品,销往离家千万里之远的地方。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了,还有的生不如死。
几分钟后,夏时重新回到客厅里,对正在整理卷子的穆子说道:“你们是七点钟上早自习吧?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麻烦了。”穆子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道,“小区附近有到学校的公交车,我自己坐车过去就行了。”
“一起走吧。”夏时坚持道,“刚好送完你,我去刑警队上班。”
两个人在小区门口随意吃了点儿早餐,夏时便开车把穆子送去了学校。
到达刑警支队的时候还不到早上7点,夏时以为没有人会比他来得更早了,结果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发现里面竟然有个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走近一看,那个人正是顾淞。
跟钟昕一样,顾淞的警惕性也特别强,也许像他们这种整天担心自己会被人追杀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吧。夏时刚一走近,顾淞就立刻清醒了过来,并迅速起身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动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让夏时吃了一惊。
“你他妈的诈尸了?”夏时连忙后退了几步,没好气地骂道。顾淞一看是他,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他一屁股跌回到椅子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啊,睡糊涂了,我还以为是组织派来暗杀我的人呢。”
“真的有人要暗杀你?”夏时挑了下眉毛,将信将疑地问道。
顾淞耸了耸肩膀说:“谁知道呢,反正我等了三个月也没见着来杀我的人。估计他们现在正在忙别的事情,对我这个趁乱逃出来的老鼠不感兴趣了。”
“你在凉山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夏时趁机打探道。他心里一直很好奇这件事情,身边的同事对此知之甚少,听来的只是一些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大框信息。问上面的领导,他们当然也不肯透露具体的情况。越是这样遮遮掩掩,神神秘秘,他就越是想知道实情。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犯罪组织?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修建一座地下监狱?监狱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是怎么找到那座监狱的?你知道了他们什么秘密,他们要派人来杀你?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灭了?逃了?你的任务结束了吗?”夏时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态度之急切跟他平日里的冷言冷语相去甚远。
顾淞看着夏时,不禁有些惊讶,“你就那么想知道答案吗?”
夏时点了点头,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这时,顾淞忽然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冲夏时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夏时以为顾淞要告诉他什么惊人的大秘密,想都没想就把耳朵凑了过去。顾淞神情严肃地把嘴贴到了他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啊,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诉你。”
“靠,贱人。”夏时狠狠地推了顾淞一把,愤怒地瞪着他说,“昨天我还夸你变成熟来着,对你的看法刚刚有点儿转变。我现在收回那句话。看来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彼此彼此嘛。”顾淞笑眯眯地看着夏时那张因为生气而微微扭曲的脸,心里竟有种无法形容的快感。
第107章 恐怖快递
夏时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心情极度郁闷。他冷冷地看着顾淞,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跟这个混蛋相处。
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从念书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根深蒂固了。两个人是同级生,分别以高考成绩第一名和第二名考上了同一所警校,并遥遥领先第三名同学五十多分。当时,身边的同学听说了这两个人的高考成绩以后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选择更好的专业,却偏偏跑到一所普通的警校念书。
顾淞是因为受到了乔升的影响,从初中开始就萌生了当警察的念头。而夏时则是因为儿时的特殊经历,立志要成为一名警察,惩治身边的罪恶。
两个人的成绩都很优秀,而且天生八字不合,方方面面都要争个你死我活。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时间久了,他们看对方越来越不顺眼,发展到后来,只要两个人一见面,周围的空气中就立刻充满了浓烈的*味。
念大三的时候,顾淞和夏时同时喜欢上了学校里的校花,但校花最终选择跟性格开朗,能言善辩的顾淞在一起,这件事更是让夏时恨得牙痒痒。
毕业以后,顾淞顺理成章地进入了r市刑警支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侦查员。夏时的能力和关系都在这儿,按理来说也可以随意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但是想到自己今后那么多年都要跟顾淞频繁碰面,甚至还要一起合作,他宁可一头撞死在墙上。
僵持到最后,夏时退缩了。顾淞似乎并不在乎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像继续之前那种吵吵闹闹,磕磕碰碰的生活也无所谓,但夏时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他不得不承认,顾淞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适应环境的能力比他强大很多。为了避免跟顾淞接触,他最终去了f分局的刑警大队。
工作三年,夏时累计了不少破案经验,也立了一些功劳,但分局和市局接管的案件还是有些区别的。为了能接触到更多疑难重大案件,更快地提升自己的工作能力,夏时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调到了r市刑警支队。
没想到几年时间过去了,他跟顾淞还是没办法好好相处。像他这种从来都不迷信的人都想找个算命先生,看看怎么破解八字不合的问题了。
气氛僵持了半晌,顾淞打着哈欠问夏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夏时没回答他,反而问道:“你昨天晚上没回家吗?”
“没有。”顾淞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点了支烟说,“你走了之后,我又留下来看了几个小时的监控录像,一直看到凌晨四点多,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你也够拼命的,伤还没好利索就敢这么搞,也不怕猝死。”
“反正你就是巴不得我快点儿去死。可惜啊,我这个人就是命大,没那么容易死的。”
夏时冷笑了一声,随即拉回到正题,问道:“监控里有什么发现吗?”
“有就怪了。那市场上每天人来人往的,我们现在连犯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都不知道,想从人群中找出嫌疑人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昨天下午,顾淞和夏时从阮和平的口中得知了周天成最近一段时间带着小杰乞讨的具体位置。审完阮和平之后,两个人到人民南路的集贸市场附近走访了一圈儿,证实了阮和平给出的信息是属实的。
据一个常年在那里摆摊卖酸辣粉的商贩介绍,小杰已经在市场附近乞讨了半个月左右,他还曾经给孩子扔过几块钱的零钱。当时,他们把周天成的照片给卖酸辣粉的商贩看了一眼,问他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商贩回答说见过,那可怜的孩子就是被这个人领着的。
“现在全国各地拐卖儿童的案件这么多,小孩子在这里乞讨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有人起疑报过警吗?”
“我记得警察之前好像来过一次,问这是怎么回事儿。那个大人一见警察来了,立马抱着孩子说那是他儿子。因为得了先天性聋哑,孩子的母亲狠心丢下儿子不管了。他自己腿脚也不好,找不着工作,生活所迫才带着孩子上街乞讨的。警察批评教育了他几句,然后就把他们赶走了。可是没过几天,我看那孩子又回来了。”
“你有没有注意过,那个带孩子的人曾经跟谁发生过冲突吗?”
“没有,一个要饭的能跟谁发生冲突,顶多是有人拿手机给小孩儿照相的时候,他会跑出来吼两句。看他长得五大三粗,样子挺吓人的,也没人敢直接顶撞他。”
“那有没有可疑的人在他们周围出现过呢?”
“什么样的人才算可疑?”
“比如有没有人在小孩儿身边逗留得比较久,或者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印象深刻的举动?”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你别看我这摊位不大,每天人来人往的,生意还不错,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别的。”小贩说完这些,好奇地打听道,“警察同志,难不成那孩子真的是让人拐卖的?”
在市场附近走访了一圈儿过后,得到了一些类似的信息,除了能证实周天成确实带着小杰在这一带乞讨过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并没有太多的收获。
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天渐渐黑了,大多数摊位的摊主都收摊回家了,只有零星几家买水果或买小吃的商贩还在继续忙碌着。
顾淞和夏时在市场附近找到了两个可能会拍到周天成和小杰的监控探头,调取了最近一周的监控录像,然后拎着外卖回到刑警队,一边吃晚饭一边查看录像。
其中一个监控探头距离比较远,角度不是很好,清晰度不高,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但另一探头却清晰地拍到了小杰乞讨时的画面以及身边过往的人群。据顾淞推测,嫌疑人很可能跟小杰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可能给小杰扔过钱,或者跟他搭过话。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小孩儿和大人的基本情况,以便嫌疑人制定出更加完善的作案计划。
但是从长达一个星期的监控录像,从上百号有过短暂停留的人群中找出这个可疑的家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们无法确定嫌疑人是在案发前几天才注意到小杰的,还是在此之前已经注意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还需要调取更多的监控录像进行查看,相当于工作量翻了一倍。
晚上十一点左右,夏时说家里有事先走了,留下顾淞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一直看录像看到凌晨4点多。后来实在是困得不行,顾淞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刚刚被夏时鬼鬼祟祟的动作惊醒。
夏时用调侃的语气问道:“你的眼睛不是很毒吗?光凭一张照片都能从中找出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线索,更别说是监控录像了。”
“靠。”顾淞白了他一眼,“我又没特异功能,要是看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找出凶手的话,我还用坐在这个小办公室里,跟你这个没情调的黑面神一起办案吗?况且监控录像这么多,我就是长八只眼睛,也不可能在几个小时之内把录像全都看完吧。”
“查录像的工作先交给别人去做吧。”夏时看顾淞的确很疲惫,不禁有些心软。虽然他总是开玩笑说希望顾淞早点儿去死,但若对方真的猝死在他面前,他不但捞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会给自己徒增麻烦。“对了,阮和平给你的联系方式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顾淞无奈的摊了摊手说:“找不到人了,估计是察觉到风声,躲起来了。毕竟现在人贩子杀手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他们也不敢轻易现身。而且他给我的手机号码也不是实名登记的,查不到机主信息。”
“这么说,这条线索也中断了……”夏时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就在他刚要陷入沉思的时候,祁若南推门走进了办公室。看到平日里光彩照人的两位师哥一个比一个颓废,她不禁有些诧异。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祁若南来回打量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关心的问道。
“唉,还不是案子给闹的。”顾淞郁闷地回答道。这时,他发现祁若南的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好奇地问道,“你是来给我送早餐的吗?”
“不是啦!”祁若南冲顾淞做了个鬼脸,随后走到夏时的面前,把盒子递给他说:“夏时哥,你的快递。”
“我的?”夏时愣了一下,心想自己又没在网上买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自己的快递呢?即便是有也应该寄到他的公寓才对,他又没在网站上填写过单位的地址。他接过盒子,看了看快递单上的信息,收件人确实是自己,但寄件人那一栏里却只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其它地方全都是空白的。而且这东西还特意标注了是易碎物品。
“我刚才去取我新买的化妆品,看到有你的包裹就顺便帮你拿回来了。”祁若南对夏时解释说。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出神地盯着手里的盒子,好像里面装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东西,拆开以后就会立刻爆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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