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罢,过两日休沐,我们去相溪,听说相溪畔建兰正盛放。”王醴可是至今还记得孟约那番关于心中良人“花样多”的释义。
“好啊!”能出去玩再开心不过,尤其是和师兄一起。
“我可以一起去吗?”
孟约:搭个孩子……真有点破坏浪漫的二人世界。
为什么他们还没孩子,就要提前过有孩子的日子,这孩子还比亲生的存在感都强,还不能随便扔给仆从了事。孟约终于发现,再可爱,再正义的朱载宥其实也是个小破孩儿!
小破孩儿是完全没眼色的,不论孟约怎么眨眼睛,他都一脸天真地期盼着,弄得孟约好郁闷哦:“你不是有功课吗?”
朱载宥哪能没眼色呢,可是他爹写信来,说了一通劳逸结合,不应闭门死读书,既然放他出去浪,出去野,要还像在南京一样天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那放他出去还有什么意义。朱载宥没办法,他一没出去浪出去野过的小孩,还能怎么着,只能搭个顺风车呗:“爹让我别天天在家死读书,我现在每隔三天可以歇一天啦。”
小孩儿竖根食指,像偷着油的小老鼠,样子可爱到爆表。
孟约拿眼神看王醴:师兄,我不行了,血槽已空,你来,你赶紧拒绝他。
王醴看看孟约,又看看朱载宥,感觉自己碰到了对手。比黏人,王醴可谓宗师,但宗师碰到了大宗师啊!
最后约定好的二人世界,不得不夹带一个小破孩儿。
孟约:郁闷死我了。
送王醴去衙门,小破孩儿依惯例去习武,孟约则去处理家里的账本和日常事务。午饭前,工学院派人过来,说要给孟家通电,孟约不解:“怎么,水电站就建好了吗?”
“还没,这不是想知道电能入户后,日常使用中会出现什么问题嘛。找别家不放心,最后还是孟副院长提议可先在这里通电,院士们觉得阿孟姑娘肯定比旁人更容易发现不足,便都同意了。待会儿胡院士他们都会过来,要先看房子,再看怎么安排布线。”学员说着就问把电线卸哪儿,问明后就领着管家派的仆役一道去卸电线了。
孟约看快中午,赶紧喊厨房备桌酒席,胡院士他们到孟家来,可从不讲究什么避开饭点,他们就爱赶着饭点来。实在是,工学院的厨子,不像孟家的厨子那样八大菜系均衡,虽说都不算很出彩,但吃着还是各自的家乡味,是以工学院的院士助教,甚至是学子们都很爱来孟家吃饭。
“正好,阿宥不是想尝尝各地方风味的菜肴么,今天少说能吃上四个菜系的菜。湘菜鲁菜粤菜加上苏菜,虽不能说绝对正宗,但滋味还算地道。对了,工学院的院士们,没见过你吧?”孟约觉得小孩是来体验生活的,当然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人知道小孩是国之储君。
朱载宥赶紧摇头:“没有,都不认得。”
孟约:“那好,正该认识认识,若说戍卫大明的皆国之长城,他们就是国之脊梁,没有脊梁是没有办法昂首挺胸做人的。”
这个国之脊梁的理解,让朱载宥觉得再没有更简明扼要又正确的释义:“没有长城呢?”
长城?孟约想了想,本着不教坏小孩的态度,她审慎地斟字酌句以作答:“那就是没墙的金库,你没墙,你还金光光闪闪,连护卫都没有。君子自然会视为有墙有锁有护卫,可小人不同。这世间呐,有些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有些墙却是可以让人人都不自觉地成为君子的,国之长城就是后者。”
朱载宥:长城使安,脊梁使强?
不等朱载宥细思量,胡院士他们就来了:“侄女,我们来了,快叫人准备饭菜啊。”
这群人熟了之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已经吩咐下去,必有胡院士爱吃的麻辣鸡丝。”
“要得。”
“这谁家小孩儿,脸真嫩,几岁了,叫什么名儿?”
朱载宥被轻捏一下脸蛋,有点懵懂,倒没忘答话:“萧佑,今年十二岁。”
“哟,真招人喜欢,来,吃糖。”胡院士把路上买的麦芽糖拿出来,整包全给了朱载宥。
这大概是朱载宥收到过的,最接地气的礼物:“谢谢。”
孟约:我就静静地看你们怎么撩大明未来天子吧。
这群老头儿,最喜欢这样乖乖的小孩,动不动就想把人撩到工学院去,日后好为大明工业而奉献一生。大约朱载宥的天赋点不在这上面,老头儿们撩一会儿就收了手,开始朝管家催饭。
至于没点亮天赋的朱载宥,则被老头儿们当成麻瓜扔一边了,毕竟……再可爱的小孩儿也没有好饭重要。
“走吧,阿宥,我们也一起吃饭去。”
朱载宥:不,我有点受伤,不想吃饭了。
第二六六章 故事之后的故事
布线其实不是个简单的事,要考虑到建筑的美观性,也要考虑到防火防过电。对此,工学院的院士带助教并十几名学员,在孟家待下来,虽然孟约觉得,他们很可能是想好好吃他个痛快。
朱载宥除开头被撩过,后边真就没谁撩他了,画图纸的画图纸,计算的计算,开槽的开槽。最终工学院决定所有的线都走地面,砖石开槽比在木制梁柱上开槽显然要安全得多,开过槽的地面用水泥抹平置入孟约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线槽管道,上边再将砖石盖好,该留接口的地方留接口,既美观又能阻燃防过电。
当然,这样更耗工耗料,不过土豪不在乎,土豪只在乎家里还是不是顺眼的模样。真要把裸露的电线架出来,土豪副院长非跟院士助教们开撕不可。
“行了,咱们不管他们,下午我领你看戏去,《龙戒》最后一场戏啦。”虽然在谯郡没有收到预期的报社效果,但大家一谈论起戏来,还真就不再催她,也不再天天关注她。
“谢谢姑姑,那我先去做功课。”朱载宥就是玩也没玩疯,该做的功课一点也没落下,完全不用人催的。
看着朱载宥的背影,孟约不由感慨:比起晋王曾经那样犯熊来,朱载宥真是个好乖好乖的孩子。
孟约去书房的路上,遥望南京方向一眼,揣测了一下南京市上,是如何因《龙戒》而引发满城热议的。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开始思量,他们生而肩负的责任是什么,他们生来世上又该担负什么样的使命。
“他们中也许有人已经开始想给我寄刀片了?”
“嘿,自从常被人当面催稿,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点变态。”讨厌被催稿,又无比热衷于想象,粉丝们哭叽叽闹着要给她寄刀片,挂她家门口的样子……真的超级变态。
午后,《龙戒》最后一场戏落幕的南京,岂止是人人想给孟约寄刀片,挂她家门口,要不是怕吓着小姑娘,绝对有人会真寄真挂的。孟约一直以来,就算不写大团圆结局,也会是带着种种遗憾的小圆满,至少太祖一直挺圆满。但《龙戒》作为一个报社戏,自然不可能是大团圆小圆满。
事实上,《龙戒》是一部在结局之前,基调都挺轻松欢脱,结尾却是太祖灵魂再无响应,小混混身亡,他们曾经为之努力的世界还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挣扎。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最终会迎来黎明的曙光,但光太祖为“拯救世界”而耗空一切力量,无法再给小混混当挂,就足够满南京,甚至满天下给孟约寄刀片的。
谯郡的宝云楼里,朱载宥哭得眼皮都被眼泪泡肿了,他捏着手绢的小模样,让孟约都觉得自己活该被寄刀片:“姑姑,为什么你要这样编这个故事,即使那么艰难,他们也想让一切好起来,为此他们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死,他们死了,那个世界的人会更绝望,绝望中的人很可能无法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的。万一因为这样,那个世界一直在黑暗里怎么办?”
孟约:亲爱的,这只是个故事。
这么一想,孟约猛地炸出一身冷汗来她穿越的也是个故事!
“姑姑,你怎么了?”孟约猛地白了脸,浑身冷汗,让朱载宥吓得不轻,“只是个故事,姑姑不要想太多,我……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不,你说得对,我要给这故事加个番外。”万一将来有个谁穿越到这样一个世界里不得骂死她,更要命的是,万一是她自己呢。这可不行,她要学《三醮》作者,加个五百年后番外,已经进入星际时代的人类番外。
“什么是番外?”
“故事之后的故事。”
“噢,外传呀。那……姑姑不会再像《龙戒》一样,让所有人最后都不太好的吧?”
孟约:不敢,万一那个世界我要穿一次,不是很要命嘛。
所以,作者要绝对对自己的作品负责,个人牺牲完全可以有,当世界一定要好好的。万一以后,还要穿个十八线呢,《龙戒》里的十八线,是真挺惨的,毕竟这是一个主角都很惨的世界。
为了以后不半夜醒来瑟瑟发抖,孟约决定以后再也不写悲剧了!
就算报社,开篇中间报就行,结局千万不能这么任性,一定要秉承“粉丝好我也好”的原则永不更改。
回去路上,孟约给家里的老头青年小青年们带了许多吃的,她对工学院一干人,跟家人一样熟。叨一路“胡院士喜欢吃这个,何院士喜欢吃那个”,并且买一路这个那个。
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朱载宥一直看着孟约,好像有所得,又好像没什么。被塞一根脆脆糖衣,真好似结了一层冰的冰糖葫芦时,朱载宥露出可爱的笑脸,把孟约萌得五迷三倒,又再多给他买了许多小零嘴。
朱载宥:大概,这就是大家都很喜欢姑姑的原因。
一切往来不在珍贵与否,而在是否饱含诚恳的心意。
孟老爷今天特地回来看工学院这帮人怎么拆家,不想和朱载宥正好迎头撞上,孟老爷:……
“阿宥见过叔公。”
孟老爷整个人一激灵,跟被电过了一下天灵盖似的,却到底没喊殿下,而是饱含万千情绪地看几眼朱载宥后,伸手揣着“狗胆儿”轻轻揉揉朱载宥的头:“乖,来家里这几天,可还习惯。”
“挺好的,跟在家一样。”
孟老爷:快别,这破屋子怎么好同紫禁城比,这话要叫人知道,非把我参成筛子不可。
“那就好。”孟老爷大概觉得他果然不应该回家,看家里还算好,工学院的工匠们没把家给拆没喽,就又赶紧回工学院去。
孟老爷也是真忙,又属大太阳的,朱载宥自然不会察觉到孟老爷有点躲着他。
孟老爷始终不知道,自家哪座祖坟上冒了烟,居然让孟约在戏院里遇见当朝天子不说,还让天子心大过天的把大明储君送过来。
孟约心里明白,却不能挑明,只能转移话题:“诶,接通电是不是能用电风扇啦?”
“对,你回头想想安哪儿,要几个。”
孟约:终于要过上家里有电器的美好生活啦!
第二六七章 狗粮吃太多容易变态
实话说,家长有时候也是很神奇的存在。
成亲的时候,孟老爷一再叮嘱,结婚了也不能这么快要孩子,注意身体。可白天孟老爷匆匆回匆匆去的,居然还没忘叮嘱孟约一句,得把要孩子的事提上日程。时下人讲究多,医署也建议在想要孩子之前,先过个一年半载“健康生活”再说。
但孟约看看朱载宥,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个孩子的念头就特别淡。
大概是二人世界还没过够?
待晚上回来,王醴告知她明日即可休沐,带她去相溪赏兰时,孟约就很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想要小孩子啦。
“师兄,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最爱的还是我吗?”
王醴满头满脸的问号:“这话怎么说的。”
“因为小孩子实在太犯规了,就像阿宥,每当他冲我可乖可乖地笑出俩个深深的小酒窝时,我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把全世界给他都可以。推己及人嘛,如果是我们自己孩子,岂不是连命都舍得给出去。”孟约怎么想都觉得,孩子根本不是维系家庭的纽带,至少在新婚期间不是的。
“年年冲我笑的时候,要命我也舍得,其他人就是也想要我命,都得排年年后边。”王醴安抚孟约一记,孩子他不急着要,这得看孟约,她想他就要,她不想他就不急。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孟约咂咂嘴,偎进王醴怀中,仔细想了想,觉得还可以考虑得去的:“明天真要捎上阿宥吗?”
“不曾答应他就罢了,既然答应了,还是得带,不能言而无信。”王醴捏一下孟约的脸,又问胡院士他们安排在哪里暂住。
“在抱霜院呢,那里凉快,一群老人家的,受不得热,抱霜院最适合他们。饭菜也叮嘱厨房仔细做,既有降暑的茶汤,还有各色果品,晚上的宵夜是不容易积食的素什锦蛋饺和麻梨汁。”孟约太知道这群科学狂人得怎么安排了,因为孟老爷自从进了科学院,就是一个妥妥的科学狂人。
“嗯,年年心最细。辰光已不早,来,我们进屋去。这几日,年年可有绘什么新画稿?”此处的画稿特指春宫。
孟约:一言不合就开车的师兄真是……太性感迷人啦!
“有有有……”
一夜骤雨疏花,枝头开得正好的紫薇花,被骤雨打落一地胭脂色花瓣。孟约揉着眼睛坐起来,乍一看王醴还在被窝里跟她腻着,有点怔,然后才想起今天王醴休沐:“师兄,该起来了。”
“真不该同你说去相溪赏兰,这会儿我只想和年年一起在被窝里待上一整天。”王醴这话真心的不能再真心,好不容易歇一天,竟要舟车劳顿出去赏什么花,远不如荒荒唐唐地在床榻上与小甜甜滚一天来得轻松愉悦。
“虽然我也这么想,但是……人不能言而无信呀。”
王醴:果然不能在小甜甜面前说类似的话,因为她会刻在石头上,记到天荒地老去。
吃过早饭,同朱载宥说今天去相溪,朱载宥连忙表示,他得去和武课师傅说一声,然后就能出门。小孩子,能出门玩,比什么都高兴,看着朱载宥欢腾无比的背影,孟约和五醴对视一眼,既无奈又有些好笑:“这回便算了,下回不带他。”
“我看可以跟阿宸明说,官家和皇后出门玩也不爱带他的,他应该很习惯才对。”孟约觉得,有那样天天给儿子嘴里塞狗粮的父母,朱载宥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为什么不能打扰人家好好的二人世界狗粮吃太多容易变态,看别人秀恩爱太多容易瞎眼。
不管以后怎么样,这回是甩不掉朱载宥这个小电灯泡的。
相溪在谯郡以东,在两山相夹之中,相溪水流较缓慢,但水量并不少,水质也格外好。这里盛产建兰,却并非是原本山中就有的,而是当年一个贩花的商人看中这里,买下来想作为培育兰花的地方。但那商人有生之年,相溪都没产生多少利润,商人也老早改行,而相溪的建兰却渐渐成了谯郡一景。
“相溪亦是富庶之地,阿宥去了就知道,今时乡民家中多有富余。”只是口袋里有钱,在天灾来临时,仍不如有粮来得让人心安罢了。
“是天下人多半如此,还是只有些地方如此?”
“虽我很想说天下人多半如此,但事实确是只有些地方如此,不过,谯郡远远比不得南京,阿宥若有心要看,还是能看出许多不同于南京的事故或故事来。”这大半年在谯郡做一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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