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夏天里生的孩子见水就长,洗几个澡就白白胖胖长一截儿,阿也是一天一个样,孟约和王醴这对新上任的父母则是看阿怎么都不够。小家伙闭上眼睛时不显,睁开眼睛时叫人心都发甜,清清澈澈的双眼,便是不笑,小眼睛里似乎也充满笑意。
不管谁见了小阿,都会道这是个会一辈子泡在糖水里的小郎君,除这一点,小家伙和别的小婴儿没什么不同,也哭也闹也折腾人。有时候魔音穿脑起来,孟约就会在一旁捂着耳朵默默看自家儿子,一边嫌弃,一边觉得自家儿子就是哭起来也特别可爱。
“小姐,曹姑娘和姜姑娘来了。”
曹姑娘和姜姑娘就是孟约的书信助理,自从有了这俩姑娘,孟约可省心了,哪怕戏迷票友知道信不是她本人回的,偶尔见着接到回信的戏迷票友都会同她道一声多谢复信,辛苦复信的姑娘。孟约忙略挽起头发,便叫采蒹把曹钦和姜绚请进来,曹钦和姜绚这还是孟约生产后头回见,见了面,曹钦和姜绚先同孟约道喜:“恭喜孟夫人喜得麟儿。”
“多谢,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听闻这几日书信更多,我正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再给你们找两个帮手。”孟约觉得不能亏欠人家姑娘,天天早晚忙活,薪资也不多,却做得又尽心又妥帖,这样的助理打着灯笼都难找。
曹钦和姜绚皆点头,如今书信是愈发多起来,能有人帮衬再好不过,但她们却并不是为这事来的:“这段时间攒了些书信,我和阿绚都觉得应当给孟夫人看看,看是否当亲自回信。”
“行,你们留下来,我正好也闲着,待看了都细细回复。”孟约接着又问曹钦的婚事,曹钦前段时间刚说定了人家,谯郡这边女孩子大多二十岁前出嫁,曹钦今年十九,正是婚龄。
“定的年末,待喜帖做好了,我再给孟夫人送来。”
“好,那我便等着喝喜酒。”
不多时,曹钦和姜绚便告辞离去,孟约则继续在屋里边看她的小虫子扭扭扭。为了小虫子,孟约还从罗院士那里求来一部相机,为的就是记录小虫子成长的每个瞬间,这对于现代人来说,根本就是根植于骨子里的生活习惯。
中午王醴回来时,同孟约说了说司法厅查亳州府衙账目的结果,总的账目条陈上到省台那里,经好几个月才最终尘埃落定。王醴自然没事,要有事,今儿岂能坐在这好好同孟约说话,早被拿进去了:“我倒真没想到,买两个园子,还能惹出这麻烦事来。回头待修缮好,岂不还要再查……”
这时候,其实王醴多想说一句“有钱难道还有错啦,有钱难道还不让人花啦”之类的,不过这样的话,等闲的还真说不出口。
“师兄,你够了,还查,哪有这样自己咒自己的。”孟约赶紧用一筷子没什么味道的鸡肉糊住王醴的嘴,糊完后又问,“那叶慎章呢?”
“什么?”
孟约其实是想问叶慎章和荣意进展到哪里了,还有周文和,“情诗圣手大大”究竟是怎么样坚挺地在《三蘸》作者抚长离的笔下蹦哒的:“他难道不同师兄道歉吗?”
“无非奉公行事,倒没什么歉不歉的。”王醴倒还记得孟约同荣意来往过一段时间,遂顺着叶慎章说起了荣意:“闻说十月,荣氏女将下嫁叶慎章,只不过两人又不知闹出什么来,隐约听过要退亲的消息,但也没听说真退。这么僵持下去,大约还是会按时完婚,只要其中别再生什么波折。”
这么一说,孟约倒是记起来,《三蘸》的男女主确实是金秋十月的婚礼,据作者的形容“这是一场,值得让南京城铭记入历史的婚礼,并值得历史絮絮叨叨地讲一遍又一遍。这是一场,天下女子皆向往的婚礼,也是他们美好漫长一生的开端,从此,他们将走入人生的良辰,或有风雨飘摇,但能同舟共楫”。当然,她记得的可能不够准确,但差不多就是这些句子。
孟约: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婚礼,才能让历史絮絮叨叨讲一遍又一遍。
“应当不会有波折了。”只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就是不知道周文和会从中掺和什么,情诗圣手大大的一生,可是全靠浪出来的。有的人浪是用脚,有的人浪是用心,有的人浪是用**,而情诗圣手大大的浪则是用文字。
吃过饭,孟约和王醴一起去看自家小阿,王醴一边逗着阿,一边对孟约道:“我已给阿落好了户籍。”
“在这就能落啊,不用回南京的,我还以为要回南京呢。”
“不必,回头把户籍拿回南京用印归档即可。”王醴说着,从袖袋里,把阿的户籍取出来递给孟约。
孟约接过来本没想看,但户纸有一式几份,都是a6纸大小,孟约转身要去收起来时,掠过一眼:“师兄,你真让阿姓孟呀。”
王醴:“这还能有假,说姓孟就姓孟,即是我们的孩子,随你姓随我姓,还不都一样。”
孟约:“我爹大概会觉得开心,但是,师兄,你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自家的事,自家明白就行了,管他外人说什么。”王醴早就想好了,头胎生女儿的话,务必要跟岳父争上一争,头胎生儿子就不说了,直接姓孟。
“我是觉得,我爹就是开心,也要说你一顿。”
孟老爷岂能不说,晚上回来,听到消息后,等王醴一归家,便把他叫走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别人说你上门女婿,你就真当自己是上门女婿,长子长孙多要紧,你竟让长子姓孟,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王醴:装着……闺女。
孟老爷简直气得想揍这冷不丁抽抽的女婿一顿。
第三四一章 戏这么多,怎么得了
当时人皆知王知州长子姓孟名时,道长短的少,称道王知州大善者多,更多的却是道孟老爷有个好女婿。哪怕时至当今之世,有个顶立门户的男丁,依然是重中之重。孟老爷这样家无几亲戚,且仅有的亲戚皆豪阔,不以男丁生是非的毕竟少,多的是无子家产归公,或继族亲之子承祧的。
凡有利益纠葛,便易生事端,如今又尚一夫一妻,这样的事可谓屡见不鲜,是以,多得是人称道王醴高义,孟老爷好后福。嗯,人人都爱打鼓人,爱屋及乌,人对自己喜爱的,总是格外宽容,还什么样都看着是好样儿。
“如此便好,日后断不可如此鲁莽,更有,日后你还需得想好,如何同阿好好分说。”孟老爷现在更多是为阿担忧,万一日后因此事,阿受人非论,如何是好。
王醴:我都过来了,他还有什么过不来的。
哪怕心里这样想,王醴可是奔当慈父去的,正儿八经的慈父,那种看儿子怎么都好,哪怕当流氓,也给鼓劲让好好当流氓的。
还没出月子呢,王醴抱孩子哄孩子的技巧就已经十分娴熟,他甚至都没怎么问人,看着看着就已经学会。阿还特别认王醴的怀抱,每到王醴抱他时,整张小脸上都是满足愉悦。王醴这么同孟约说,孟约只觉好笑:“师兄这样说的话……我觉得我得从现在就开始担心,他戏这么多,怎么得了。”
“倘真是戏多,那必是肖年年,年年从来戏多。”不戏多,哪儿来那么多戏……可写。
“刚生完孩子,我就一落千丈,没地位了吗,居然都会调侃我了,以前师兄从来不会的。师兄应该是看我怎么都美,怎么都好,怎么都棒的。”
王醴抱着阿看孟约尤其戏多的幽怨脸,道:“我还是看年年怎么都美,怎么都好,怎么都棒,只是这并不妨碍我调侃你。”
孟约:我家师兄学坏了!
逗孩子顺带互撩的时候,采葭进来,递上一封厚厚的信札,王醴抱着阿呢,孟约遂接过来看,打开发现里边有一纸书信,还有一张喜帖:“是叶慎章和荣意的喜帖,婚礼定在十初十,邀我们回南京观礼呢。”
王醴低头就着孟约的手看一眼,俄尔,不明意义地轻笑一声:“叶慎章还来查我,就这喜帖,便让我想去封信叫人查他。”
孟土豪家孩子约翻来覆去看喜帖,没觉得这喜帖有什么值得查的:“有什么不对?”
“年年仔细看,这宣纸上的撒金有什么不同。”
“噢,是赤金金箔,这纸我也有啊,金箔太多都没法好好作画。”孟约一点不喜欢撒金箔的纸,因为孟壕给她买的金箔纸是最贵的那种,金箔巨多,多到纸浆金箔几乎对半开,真正称得上寸纸寸金。时下不乏人追捧,但因为制作工艺的问题,好的金箔宣并不多,红地金箔宣就更不多见了。
王醴:“镶边直接就是金箔。”
“那也不值得查呀。”
“他因状告生父,其父后流配千里,气恨之下连半个子儿都没给他,他如今过活全靠生母留下的微薄财资和俸禄,凭此可置办不起这样豪气的帖子。这是男方的喜帖,叶慎章断不会要女方代为准备,因而并非荣家手笔,而是叶慎章自己的手笔。”
孟约:诶,师兄,这你就不懂了,穷逼男主怎么会有人看呢,哪怕一开始很穷逼,都要娶女主了,肯定不能再穷下去呀。所以,叶慎章那位过世的生母留给他的,并非仅仅只有微薄资财……嗯,当然,一开始叶慎章也以为只是微薄资财,所以才过得相当拮据。
“那师兄要查他吗?”
“我费什么事,自有人去查他。”大额资财来源不明,何用王醴出声找人查叶慎章,估计等他话递过去,叶慎章早被人查好几轮了。
孟约发现,王醴自打天天能抱阿后,就愈发豁达,孟约就喜欢他豁达爽阔的样子,连坏蛋脸都被修饰得不那么坏了呢。
王醴自是有子万事足,除却公务,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管东管西。再说,除州府里的公务,如今还得天天操心着用电安全,为这,王醴也是操碎心。虽然一开始就有宣讲,但真到用起来,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隐患。最近为用电安全,王醴没少跟差官们一道走街串巷,除了用电安全,还得陪工学院去各家查看用电情况。
工学院最近正打算把风扇推出市上卖,风扇分挺多种类,有排走油烟的,有通风换风的,还有吹风纳凉的。由于电吹风还欠那么点外形,且夏天也暂时可不必上市,就把电吹风往后挪了挪,先紧着风扇卖。
风扇才刚开卖,小阿的满月礼便至,虽孟家王家都无多少近亲,但来的族亲远亲高朋贵友同僚邻里和戏迷票友还是把足够宽敞的孟家挤得满满当当。回南京去追求少女的朱载宥也带着宣庆帝和萧皇后的祝福及添盆到场,朱载宥因见过弟弟妹妹出生,也抱过还是软软幼生体的朱载章,很知道怎么照顾小婴儿,抱孩子的技巧不比王醴逊色。
“姑姑,不日我便将出海,这次来也是为告辞来。”朱载宥决心出海去看看这世界,随使节团一同出访,肩负宣我风化,扬我国威的重担。嗯,有外洋储君外出访问时身死的先例在,朱载宥这回也不会以储君仪仗出行,而是作为访问团里的普通一员随团出访。
海上风浪大,便是现代,长期飘在海上也是件危险的事,孟约能想象到宣庆帝和萧皇后下了多大决心:“旁的不说,安全为上。”
“是。”
“你这一去,或许经年,你的少女如何了?”
朱载宥顿时间脸上失了些光采,轻轻碰一下阿的软毛,朱载宥道:“是我太迟,她已良缘早定。”
孟约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少年脸失光采,语失笑意,不由放柔了嗓音:“那阿宥要努力呀,因为你的少女还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静静等着你呢。”
“会有这样一个人,一直在等我吗?”
“有的,就像你其实也一直在等那个一样。”
王醴和孟老爷站在一起,皆含笑。
孟老爷:当然是有的,且,等到的时候会发现,哪怕再短暂,也值得铭记一生。
第三四二章 有内涵,有灵魂
即使舍不得阿舟车劳顿,也舍不得离了阿,孟约还是在朱载宥将踏上漫长旅途时回到南京去送他。宣庆帝和萧皇后并不好出面相送,倒是孟约能毫无顾忌,阿被孟约留在谯郡,她今天只身回的南京,连侍女都没带。
将展开人生另一段波澜壮阔的朱载宥面上,已不见了对那位不知名少女的留恋,只有对新征途的向往。朱载宥在港口的和暖金风中,着一身笔挺军服,朱载宥曾在中军服参练,是以,穿这一身也丝毫不突兀,反把少年衬得挺挺如修竹立。
“阿宥长大了啊。”
刚见的时候,是个连捉迷藏都经常会被亲爹坑的萌萌哒正太,慢慢地,就在她眼皮子主底下,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如今已是青春正年少,韶光尤其好。
“阿都出生了,我怎么能不长大。”
“阿宥,要平安归来啊……你不归来,你的少女会一直等你的,等太久的话,说不定到时候会埋怨你为何让她苦候却久不至。”孟约说着笑了一声,片刻后将手里拎着的包袱递给朱载宥。
“那样的话,我会努力让自己对得起她的苦候。”朱载宥说着接过包袱,也没问里边是什么,只眯着笑眼道谢。
此际,船已鸣笛,示意所有人船即将。朱载宥和孟约齐齐看一眼船,片刻后,朱载宥又看向同样前来为他送别的懿安王夫妇,拱手一礼,便转身登船。其实这样的时候,朱载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张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快速转身,避免自己会露离别的悲戚。
即使曾十分向往离家,但真到离家的时候,才知道是多么热爱足下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或许,离别的意义,就在于此。
懿安王妃拧着帕子,没忍住落了泪:“这孩子,怎么偏要去吃苦呢,在南京待着怎么不好,偏要去外洋闯一闯。”
“男孩子,当吃点苦头,阿宥是更当吃点苦,不然何以负重担。”懿安王说着,抽了王妃只好看不实在的罗帕,将棉帕塞进王妃手中。并不理会王妃瞪他的泪眼,只看向孟约,“阿孟姑娘的美食绘本呢?”
孟约:“你这样拷问一个刚生产完做完月子没多久的人,有没有努力工作真的好吗?”
“说得好像孩子全是你看着一样,你家的仆从莫非全是摆设。”
懿安王妃再瞪懿安王,揽着孟约嗔道:“你别理他,他一点也不懂,好似有人伺候,孩子有人关照,我们就不用费心费力似的。哼,真该让他们这些男人怀胎十月,再拼死把孩子生下来,尔后却还得听这腰不酸腿不疼的话。”
“正是呢。”
懿安王绘本没问着,反被将一军,也是没话再好说,只能一边凉快着去。
回去的路上,懿安王妃特地同孟约共乘一驾马车,却也是为问孟约的美食绘本。懿安王妃早前还给孟约寄过家传的菜谱,这时节的人,对菜谱已经不那么掩着藏着了,反而是最酷爱干的事就是交流菜谱。
“听闻阿孟那里已经集齐了全国各地的美食菜谱呢,其中不乏味传世千百年的家藏食谱。我就是想问问阿孟,有没有想过把食谱整理一番,集册刊印出版发行。”懿安王妃为这想头,还特地去问过相熟的人家,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出。
其实就是照菜谱做,也有的人手残,有的人手底下功夫漂亮。所以,有传家菜谱的人家,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都很愿意把菜谱贡献出来。
“这……菜谱也不都是我的,回头整理刊印出来,各家的报酬怎么计算都挺成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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