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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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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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是鹿邑旧友,孟约心就轻快明亮起来,那是她穿越生涯中最初也是最轻快的一段时光,现在想想,仿佛每一天都是充满明媚阳光的:“我看看是……哟,是阿许,春柳,快些去把我酿好的酒挖两坛出来,阿许最爱饮玫瑰酒。”

    王醴侧目:又打算饮酒!

    对于这个喝不得酒,又偏偏爱喝酒,喝完醉了便要做酒癫子的山中燕雀,王醴真不知该拿什么话来说她。

    “呀,阿许变坏了,从前多可爱的小美人,如今跟……”阿许就是许妍,从前是个活泼但纯情无比,说句相亲都能从头红到脚后跟的小美人。如今却跟个老司机似的,居然说不许单刀赴会,必得带个伴儿,这个伴儿还不能是孟老爷或亲戚家的兄弟姊妹。

    显然说的是男朋友嘛!

    时下男女交往,偶尔人前饮茶看戏,赏景游湖都很常见,许妍这样邀约倒也不过格。

    孟约合起帖子,看王醴:“王师兄,阿许邀你也去游玄武湖,明日你可有空当?”

    就是没有也得空出空当来,王醴忙点头:“自然有。”

    到次日,孟约同王醴一道出城往玄武湖去,孟约乘马车,王醴骑马。两人到玄武湖畔约定好的地方时,许妍早已经到了,不过玄武湖边车马多,许妍伸长脖子等好几拨都没等到孟约,真等到孟约到来时,反倒没起来迎。

    孟约坐在马车上,老远就看到许妍,许妍却已做妇人装扮,倒还和以往一般明丽活泼:“阿许。”

    一声“阿许”仿佛隔着很漫长的时光一般,但其实也不过是几个月没见,只是两个旧日好友相对一视,都觉物是人非。虽然彼此看起来都十分好,可那种时与事的改变,身边人与物的更改,使得许妍和孟约对视许久都不曾开口。

    泪眼盈盈时,许妍开口唤道:“阿孟。”

    “嫁人也不说,你可真讨厌。”孟约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很正直地拉着许妍往一块坐。

    “天远地远的,你与孟伯父又方才进京未久,便没知会你。别操那么多心,你家布坊的掌柜有奉上厚礼,不然我定要写信让你赶紧送礼金。”许妍说话间,上上下下打量孟约,又很光明正大地仔细打量王醴一圈。

    片刻后,许妍小声凑在孟约耳畔:“看起来怪可怕的,阿孟怎么会喜欢他。”

    孟约也小声回:“多笑就不可怕了。”

    许妍失笑道:“还记得去年元夜赏灯时,阿孟曾说过,要个花样多的,看来这位王御史,定是个花样多的。”

    “呀,你怎么什么都说,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你都会不好意思啦。”许妍与孟约笑作一团。

    许妍的丈夫名作文思源,别看是个文绉绉的名字,其实是个武夫,家里开的镖局,常为各家商户走镖运镖,还时常接官府的镖。文思源与王醴倒一见如故,两人都曾习武,文思源是走江湖的路子,王醴却是上阵能杀敌的路数。道是殊途同归,两人投缘也不意外。

    “这回到京城来,是因兵部有一批粮草,要押运到外洋战场上去,那片海域,早年不打仗时,远通镖局常为海商们押货运货。这次兵部找通远镖局,也只是要寻一队熟练的镖师指个路,运送粮草的仍是兵部的人手。”

    “姐夫也要去?”

    “他倒是想呢,公公不许,他对外洋不熟,只是来与兵部牵头协约。”

    孟约心想不去才好,在大明国土上的人,是绝对想象不到眼下外洋战局有多紧张多残酷的,非战斗人员,还是不要进入战场为好。

    #我的小美人到我碗里来了#

第九十三章 莫持自身,虚渡光阴

    许妍不仅同丈夫文思源一道来,还给孟约带来姚青年底也会到南京定居的消息。孟约听了喜出望外,虽则小美人们早已天各一方,难谋一面,但多来几个到南京,也足够她排遣乡思之情。

    王醴并非头一回见孟约同闺中好友们聚会,却是头一回这么直观地看到这帮小姑娘交情有多好,喝了酒的孟约同许妍,把他与文思源都忘到天边去。两人手挽着手,这个说“今天必要与阿孟抵足同眠”,那个说“哎呀,好怀念,以前在鹿邑我们就时常一起困觉的”。

    这边文思源哄许妍回自家马车上,许妍死死抱着孟约的胳膊:“阿孟,你不能把我丢给这个坏人。”

    许妍只是喝得微醺,孟约却醉得不浅,稀里糊涂地反手搂紧许妍:“美人,你放心,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文思源叹口气,对许妍道:“你再作,我可就真放你去跟阿孟抵足同眠了。”

    才成婚不久,正如胶似漆的许妍还真舍不得离了文思源,遂撒手:“阿孟,你乖乖回家,明儿我上长平里找你去。”

    喝醉酒,戏很足的孟约:“美人,你怎可负我。”

    许妍也忍不住叹气,这一喝醉酒就随便乱撩人的孟约,真让人有点招架不住:“你乖乖回家,我就不负你,你不乖,那我就只好负你了。”

    好容易才把孟约哄上回孟园的马车,许妍不仅自己出一脑门汗,连带着文思源都忙前跑后一身汗。王醴不由笑,吩咐车夫一声,便与文思源道:“文兄明日不忙去兵部,待我先与你引见几位兵部同僚,先好好吃顿饭,再谈其他。”

    文思源也不想有这样的意外惊喜,本来只是特地陪妻子访乡中旧友,却天上忽然掉下来一馅饼,还正好掉碗里。文思源惊奇之余,欲同许妍说道,许妍却捂着胸口喃喃道:“阿孟眼可真毒,果然是笑起来就好了。”

    “什么?”

    “没什么,咱们也回吧,既然王御史肯帮忙引见,那更好。你稳着点啊,别在王御史那给我家阿孟丢人。”许妍说着登车。

    被“别在王御史那给我家阿孟丢人”这句话的人物关系震惊的文思源迟疑片刻,也登上马车,马车驶出去颇远,文思源才缓缓道:“原来我还没你乡中旧友紧要。”

    许妍横文思源一眼:“别人定没你紧要,可阿孟不同,我家阿孟最好了。”

    文思源:“你还有也很好的阿姚,阿徐,阿陈,阿林……”

    许妍听罢不觉大笑出声。

    次日,且不说孟约怎么招待许妍,且说文思源在王醴引见下与兵部几位官员坐到一桌上吃饭,最后竟是王醴作东。文思源觉得这不妥,王醴却道:“今日算是我的东道,日后盼着你们与阿孟常来常往,自别鹿邑,阿孟便无一日像昨天那么开怀。”

    文思源:噢,这可以。

    “自然,阿妍亦十分开怀。”

    “方才听闻你有意去外洋战场,这我却要劝你一句,外洋战场,几位兵部同僚已说得很全面。但有一事他们未曾说明,如今战局十分险要,你们此次运送粮草的路线,兵部已折了两批人马在其中,不然,战场押运粮草,如何会寻通远镖局。”正是熟手都搭进去了,兵部已无熟手可用,才想起通远镖局来。王醴这是劝文思源,既然不是熟手,就别去送菜。

    文思源皱眉道:“因战而亡?”

    王醴摇头:“非是,近来海上风浪愈发高,据走船多年的水手道,海平面比往年上升了至少有两三丈,加之天气极严酷,运送粮草必经的海域越发危险。熟手或可过得去,如文兄这般,不曾经过海上风浪的,未必能成。”

    “我却还是想去瞧瞧,不瞒王御史,学成一身武艺,手中刀斧至今不曾见过血。在家中我是幼子,上有五位兄长,个个勇武难当,父亲母亲对我唯一的期盼便是好好娶妻生子过一世。但越是日子过得安稳,我便越是时常想起当年教我武艺的先生一句话莫持自身,虚渡光阴,空负了习武艰辛。”文思源不妒忌兄长们个个有一番事业,他很受爱宠,并不觉得自己差什么。只是日子越舒坦,心中越不安,总感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未曾践行。

    也是这次家中没有得宜的人手进京与兵部谈协约,这才使文思源猛地找到了那件应去践行,却一直未曾践行,甚至越行越远的“事”。

    “你欲投军?”

    “诶,我也不是不明白,我这样的江湖路数野惯了,反不宜行伍。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能帮一点是一点,总要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不然,七尺之躯,要来何用,一身武艺,学来何用。”文思源这大概属于每个“小男孩”心中,都有一个永不磨灭的英雄梦。

    王醴规劝的话也就到此为止,毕竟也不过才认识,三言两语足矣,过多则不美:“还是与家人多商量吧,兵部这边想来已经定好,便有什么,你多与几位兵部同僚商量。兵部这边很急,至多半年,前方战场的粮草就会捉襟见肘,骠骑将军出行前,唯一对陛下与内阁提的请求,便是要粮草及时,火药充足,这事拖不得了。”

    文思源自然明白王醴的意思,给个“我明白”的眼神,便与王醴告辞。没走出去几步,复又想起,许妍今日去了长平里会孟约,遂又走回来道:“还请王御史指路,我这还得去接阿妍。”

    通远镖局是在鹿邑起家的,虽则如今早已搬到杭州,仍留了人在鹿邑守着祖业。文思源便是那留下守祖业的,除他还有父母与一位兄长,因而文思源对孟约还算熟悉。

    不仅熟悉孟约,还识得周文和。

    老远看见,周文和上来打招呼,文思源碍着是乡亲,虽也不齿这人一朝富贵便退了乡中定下婚约的未婚妻,但到底还是回应了一句。

    周文和与文思源招呼过,又同王醴寒喧一番,这才问文思源“不知行远在哪里落脚,改日定要登门拜访。”

    文思源:老子讨了你前未婚妻孟约的好友许妍为妻,你最好还是不要登门,不然阿妍要打死你,我可不保证我会拦着她。

    此处,是苦不堪言,欲寻乡中旧人谈天排遣一二却被拒绝一脸的周文和。

第九十四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周文和为什么苦,一是荣意求不得,二是林莠甩不脱,三是有愧于孟约。虽然,此时流言早已不复存在,但存在过便会留有痕迹,所以有愧于孟约,至于一二,若说一让还能让他多愁多感多诗作,二就简直是令他窒息的重压。

    这重压,来自于林莠自身,也来自于家庭。

    他兄长周文定早已离开南京城,却把林莠留下来,从周文定少年时开始,便对林莠的“厉害”有着深刻的认知。偏偏又是自家表妹,不能随便几句话打发,否则林莠便会像孟约一样,在流言中无法生存。

    周文和是已负孟约,便不敢再轻言负与不负谁,林莠他是接不起,又甩不脱,只能就这么僵持着,等林莠自己知难而退。

    文思源对这些苦并不很感兴趣之余,因许妍,也确实不欲与其来往。客套地说“改日再约”时,文思源自觉把意思表达得委清楚,那就是不,咱们不约。

    谁能想到,次日周文和就登门拜访,许妍一听周文和三个字,立时暴脾气就上来,那火气是噌噌噌往头顶冲。文思源摆手,让仆从道他已去了兵部,让改日再来,许妍却冷哼一声说:“讲道理,要躲也该是他躲着不敢见我们,干嘛我们躲着避着,倒像是我们做了亏心事一样。”

    “阿孟不欲与他计较,乃是计较起来,受损的反是阿孟。你至多揍他一顿,浇一浇你自己心头的火,于阿孟有什么益处?”文思源虽是个武夫,心思却细腻。

    许妍性格略有些鲁莽,却很肯听人劝,稍一思量便作罢:“算了,饶过他这回,阿孟自有王御史为她出头,我倒真犯不上跟周文和置气,倒显得阿孟气量很狭窄似的。”

    文思源赶紧哄许妍,把许妍哄得开怀后,吩咐人洗漱更衣,他说去兵部也不是拖辞。昨天饭桌上谈及的,今天就得去谈定,押运粮草之事,本来就是越早谈下越妥当,毕竟前线官军等不得。

    这边文思源去兵部,许妍便去长平里,见到孟约就说周文和登门求见一事。孟约这时节,哪还有什么多余的心神分给周文和,她正在更坐便马桶不死不休好么。

    “阿许若是为我,大可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对前……未婚夫这样的存在,偶尔听一耳朵他生活如何水深火热,就足慰平生了,天天盯着他,一则他多大脸,二则那说明还放不下。”孟约才没放不下呢,就是从前放不下,也是放不下剧情,现在连剧情都放下了,还管什么周文和是死是活。

    “好吧,我家阿孟说了算,不过,你这画的什么东西?”许妍虽不会画画,可好歹长了眼睛能看。

    “马桶,都怪太祖,光画个蹲便,把坐便给省了。画这个的时候,他肯定还青春正年少,要是一把年纪,必然会画坐便。”谁老过谁知道,孟约没老过,可她看过人老得没法蹲蹲便。

    正往嘴里扔红豆饼的许妍:我仿佛听到的是不适合在吃东西时候谈论的东西。

    卫浴设计看似简单,其实涉及很多东西,让孟约一个学美术史的来做卫浴设计,实在是太为难她了。她本来不是非跟坐便不死不休的,偏偏那天见到外祖母如厕跟受刑一样,不把坐便弄出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主要是现代,她也只管用,但就是只管用,才更晓得好坏。不好的坐便相当虐,溅起的水花,能让人分分钟怀疑人生:“嘤,阿许,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果然读书太少啦。”

    许妍默默把红豆饼放下:“这怎么还能和读书扯上关系。”

    孟约:这个真不好解释。

    “对了,你昨天没见过我先生,今天先生从娘家回来了,中午去先生那里吃饭呀。先生家的菜十分好吃,加上先生在鹿邑住过几年,菜做得很有几分鹿邑乡中的味道。”孟约属于一时想不通就先放一放,等过会儿再来想的。

    眼看快中午,孟约拉着许妍一起去庆园。

    庆园里,吕撷英正在跟炉子开撕,如今炉子已经能跑能闹能捣蛋,虽还不会说话,可贼精贼精的。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个不如意便滚地耍赖,偏被吕撷英看到,仆妇一边哄一边伸手去抱他,他还不肯,死活要满足他要求才行。

    不管炉子要求的是什么,吕撷英都不能容忍自家儿子这样撒泼耍赖:“都别管他,让他哭,让他赖着。他要不起来,中午饭别给他吃,哭泪了犯困,就让他睡地上。”

    士族子弟的风仪,不是平白来的,需得从小养成,话说三岁看到老,吕撷英深知不能惯着儿子的毛病。

    炉子见原本还有人哄,亲妈一来干脆都离他远远的,放声哭得更伤心,还向孟约伸手。

    最讨厌爱哭耍赖熊孩子的孟约“呵呵”一声,走到炉子面前抱臂居高临下看炉子一眼,在低头递给炉子一个格外明亮的笑脸,然后扭头走开。

    乍见识到人心险恶,社会残酷一面的炉子连哭都忘了好么。

    “行了,咱不管他,阿孟今天气色倒好,哟,这是谁家媳妇?”吕撷英当真撇下炉子,一左一右揽着孟约与许妍往花厅去。孟约为吕撷英和许妍互为引见后,吕撷英啧啧称奇,“我曾见过通远镖局几位少当家,都是一等一的武夫,不曾想竟娶得这般温柔可人儿为贤内。”

    近来便传出消息,内阁有意将吕撷英的兄长吕撷华,调到兵部主事,吕撷英已从吕撷华那里得到证实,自然也听闻了通远镖局的事。

    用过饭,三人坐在开满菊花的园子里饮茶,说话间,许妍谈起文思源,因而又提了一句文思源的志愿:“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些心思,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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