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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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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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对了,奥托曼那边怎么回复的,他们这次打算认认真真打仗了吗?”之前,奥托曼一直属于闲着没事打着玩玩的队友,根本就没在线上过。如果不是死了第一顺位继承人,估计这火还搓不起来。

    “自然,至多再过一两个月,前方便应当传来奥托曼派重兵前往参战的消息。在外洋的将士应当会能略轻松一些,没准今年能过个好年。”虽才刚过仲秋,但由于海外战场与南京之间路途遥远,信一来一回,就差不多到了年底,到年底自然是过个好年。

    “那就好,也不知卢宕怎么样……”孟约每次听到外洋战场的消息,都会想起卢宕来,因为她很急迫于知道,由她这只蝴蝶扇过翅膀后,一切是会往好的方向,还是往更加不好的方向。

    王醴:数万里路途归来,你竟与我说卢宕?

    “自然很好,奥托曼增兵一对,他们肩上的担子就能稍微轻一点,只会越来越好。”战场如今捷报频传,偶尔有不好的消息,也不会影响整个战局和战况。所以,卢宕自然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那就好。”孟约也能略感安心,把宝石匣子盖上,孟约终于舍得将视线投照在王醴脸上,“对了,淋浴好用不好用?自来水好用不好用?”

    “极好。”如同山中燕雀一样好。

    “待你休息好,我们一起去德麟班看《太祖秘史》呀,我绘的故事蓝本哦。”就像王醴倒豆子般,把大半年所见所闻都告诉孟约一样,孟约也很迫切地想告诉王醴,他们离开南京后,她都做了些什么“了不起”的事。

    “好。”王醴仿佛找到了谈话的窍门,那就是同孟约一起去做点什么事情,或看戏,或游山玩水,或寻访坊间美食都极好,唯有一同做了什么,才能有越来越多的话题可谈。

    “那你先去歇息,回头我再来找你。”

    王醴虽巴不得一直盯着孟约,却也确实一身倦意,午后的阳光和熟悉的环境,并着孟约软软的笑脸,都让他心中大安,神思皆放松下来,遂不觉已十分困倦。便还有许多话说,一脸困意,也很不妥。

    把孟约送到门口,王醴便折返去睡觉,孟约则抱着一匣子宝石,满脑子想的都是打什么样式的首饰,然后……然后……

    孟约没然后出来,但脸上的笑却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有多甜。

    #据说,每个女人,上辈子都是一条黄金巨龙,对珠宝的热爱源自前世的血统#

    小剧场:

    孟老爷(痛心疾首):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还是少你珍珠翡翠玛瑙珊瑚,你竟被他一匣子不值当什么的宝石骗走!

    孟约:那些自然是很好的,可宝石也很好啊。

    王醴:我懂,心上人送的,什么都好。

    孟老爷:有你什么事,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第一二六章 死物无分善恶,惧其以为之恶

    因早前些时候孟约一直闭门著书,宣庆帝又泰山压顶都能没事人一样,孟约并不知道朝堂上如今有多暗流汹涌,又有多风波难静。纵然宣庆帝鼎力撑着晁光甫,仍然有一帮心中有热血,当真觉得自己是在为整个国家民族着想的朝臣。

    其实,晁光甫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支持机械化,作为一个老人家,晁光甫对机械化一直是存疑的,晁光甫举大旗推行机械化,是这两三年才有的事。那之前,有意无意透露出推行机械化宏愿的,其实是宣庆帝,奈何满朝堂上下都反对者,宣庆帝孤立无援,却并不气馁,缓缓化之,终于把晁光甫拿下。

    如今的朝堂上,支持机械化的臣工,其实仍只是少数。

    “不想,如叶阜安这样的寒门士子,年轻官员,反不容易说服。倒是垂垂老朽的晁光甫先倒过来,不过晁光甫即使倒过来,也非是个肯明火执仗,与人对着干的。”宣庆帝对晁光甫可谓又爱又恨,与此同时,对太祖也又爱又怨,恨是不会有的。

    在太祖明明可以一言以决天下事时,他却偏要“与群贤共天下”,历经几百年时光,早已不是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好时代了。固然,天子依然权柄在握,但内阁六部三寺三司,甚至科学院太学国子监,皆在“群贤”之列。

    只不过是奉督察院御史大夫之命,往宫中给宣庆帝送督察院上半年陈述文书的王醴:……

    王醴没想到,宣庆帝不仅宣他进殿,还毫不顾忌地当着他面与懿安王扯开话来谈。王醴简直不知道,是该当没听到,还是表示认同,显然这两种反应都很不妥当。王醴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引起宣庆帝注意,更不知道这注意是好是坏。

    更让王醴内心不安的是,宣庆帝紧接着先是扫一眼桌上的文书,然后看他,片刻后露出笑容,道:“朕记得卿是监河南道的御史。”

    “回陛下,臣王醴,于宣庆九年监河南道。”

    宣庆帝不露声色,道:“卿以为如何?”

    天子当面,王醴不可能反问一句“陛下指的是什么”,他只能揣测着宣庆帝的意思,审慎地回话:“回陛下,臣以为,死物无分善恶,剑可杀人,亦可防身,玉能琢器,石能铺路,用对了便是善,唯恐时人不解,惧其而以为之恶。”

    孟约的《太祖秘史》,王醴虽还没去德麟班看过戏,却已经细细阅读过绘本。不管从前王醴是支持还是反对,或者无所谓支持,也无所谓反对。待看过孟约的绘本后,他便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推行机械化”这条大船上,因为那样的世界确实令人心向往之。

    然而,王醴支持“推行机械化”却并不是因为孟约的绘本,而是在看过绘本后,切切实实地深思熟虑。他深思之后,所想的,便正是他向天子进言的那样死物无分善恶。

    宣庆帝颔首,命王醴退下。

    王醴直到出了宫门,仍旧一头雾水,他话答坚定,因那是他心中所想,但宣庆帝这忽然一问,却仍很蹊跷。他从宫中出来已届正午,并不需回衙门直接回长平里即可。

    想起孟约欲邀他看戏,便又转道去衙门领了半天假,德麟班自今日起,接连三个月,下午场都重开演《太祖秘史》。卢昆阆与吕撷英带着炉子去了广阳第,孟约自然也不在庆园,王醴使人去孟园一探,孟老爷并不在家中,王醴便再遣人去请孟约出门去吃饭看戏。

    听到吃饭看戏,孟约搁下画笔失笑,总有种在现代谈恋爱,吃饭看电影压马路的即视感:“好,叫王师兄等我两刻钟,我身上尽是染料,得洗漱更衣才成。”

    仆妇欣然应下,便又折返去王醴跟前回话。

    也幸亏是两家近得很,这要是隔得远,光就他们俩这样折腾,仆从的腿非得跑细不可。待孟约拾掇完毕出门时,王醴早已在门外等候,见孟约一身清爽的色调,注目而笑,便觉秋日燥热皆已尽去。

    “怎么不进去等,外边怪热的。”孟约说着亮出手腕,手腕上是银楼赶出来的祥云纹掐丝祖母绿手镯,“看,上午刚送来的。”

    像孟约手上这种,属于工匠事先制好不镶珠宝的镯子,待顾客送了珠宝去,或选定珠宝再给镶上。一般来说一两天就能取,式样都不多新鲜,但工依然很巧很细。几枚方形的祖母绿被衬托得透澈极了,也不知怎么切割的,在秋日艳阳下极尽夺目光泽,孟约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镯子美得很。

    孟约觉得镯子美艳无敌,王醴看的却是那截在阳光下白得眩目的手腕,什么皓腕凝素、玉肤凝脂都不足以形容其美。看片刻后,王醴默默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极美。”

    得到赞美,孟约痛快地收回手,哈哈笑道:“掌柜向我荐宝相纹掐丝和缠枝莲,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祥云纹更简单大气……师兄,你耳朵红了哦!”

    孟约不想笑出声的,那样好像有点过份,可越看就越忍不住,片刻后仰面大笑,笑声中透着一点小小小小的得意。

    王醴也不恼,只看着孟约笑,心中分外亮堂,但仍不免想:到底她是姑娘,还是我是姑娘!

    一笑,便笑了一路,直到站坐到合意楼雅间里,孟约嘴角依然还笑盈盈的:“师兄,你脾气真好,我这样笑你都不生气。要别人这样笑我,我早跟他掐了。”

    “这有什么可气的。”心里甜还来不及。

    “恼羞成怒啊!”语毕,孟约凑近王醴耳朵,含笑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看,现在都还有点红呢。”

    王醴:……

    孟约:咦,我这好像不是调侃,是调戏耶。

    然后,孟约在心中默默吐自己一句槽: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赶紧把那个看过好多小h文小h漫,心中早已无码的的老司机掐死。

    不是啊,师兄,你听我说,其实我是个内心无比纯洁可爱的少女,绝对不存在什么老司机。

    王醴却在孟约内心自我刷屏时,不自觉抬手想去碰快烫坏的耳朵,反应过来后又放下,并看向正不知转着眼珠子在想什么的孟约:“阿孟!”

    觉得自己太抢戏的孟约地端茶递水忙道:“师兄喝茶喝茶。”

    “我们找个日子,先定亲如何?”王醴已经意识到,孟老爷不会轻易松口,因而说的是定亲,而不是三书六礼,正式下聘。

    孟老爷只这么一女儿,以孟老爷平日疼女儿的模样来看,怎么都得等到孟约满二十岁才会许嫁。孟约今年才十八,准确说还未满十八,十八岁生辰在年三十呢。

    王御史头一回觉得,岁月磨人心。

    孟约:这……是……求婚吗?

第一二七章 或站高一点,或站远一点

    孟约怂怂地撩了一把王醴,没想到撩出这么个结果来。

    她震惊得一时之间连声音都找不到,事实上,她是想答应的,定亲后来往就更方便,也更光明正大。

    王醴亦并不急于听取孟约的答复,合意楼的小二将菜布好,王醴便为孟约盛汤添菜:“先吃饭,吃饱再慢慢想。”

    “你这样我哪里还吃得下饭。”光吃震惊都能撑破肚皮。

    “我竟能让你茶不思饭不想?瞧这玫瑰鸭脯红亮多汁,桂花豆腐羹甜香四溢,蟹黄干丝鲜香诱人……”

    孟约:……

    “吃吃吃吃吃,你好烦哦,是打算让我肚子里装满饭,没工夫想怎么拒绝你么。”孟约嗔嗔地看王醴,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引人误会,随便听听都是满满的娇嗔味道。

    “道是吃人嘴软,我这是盼阿孟口下留情。”王醴忽觉,留情两个字用在此处,竟再贴切不过。

    孟约脸上笑意不觉而深,应一声“好”,两人便安安静静吃饭。吃着吃着,孟约发觉,桌上竟都是她爱吃的菜。不仅如此,连她平日来合意楼特别要叮嘱的糖少点味道淡点,但一定要入味都似乎也额外吩咐过。

    吃过饭歇片刻,两人出合意楼去德麟班,因离得不远,两人是一路走过去的。德麟班下午场的戏都是未时中开演,他们去的时候还早得很,桑班主和班里的腕儿角儿也才吃过饭,正说着下午的演出。桑班主见孟约来,招招手示意孟约过去坐:“孟姑娘快来,正说到《太祖秘史》。”

    “演过十几遍了,还有什么新奇的不成?”孟约边说,边同王醴一起坐过去,并向桑班主介绍。

    桑班主无比淡定,皇帝皇后都见好多次了,还能有什么让桑班主不淡定的:“这么说孟姑娘你下午也看戏,那正好,德麟班新上的戏也挺好,回头叫他们加一场新戏给孟姑娘看看。说起来,孟姑娘什么时候还出本子,可还得记得给我们德麟班来演。”

    “自然的。”太祖重返现代的戏,交给德麟班能省很多事,孟约自然没考虑过别的戏班。眼下其实有不少戏班绕好多弯找到孟约,想求新戏,但孟约一年也就能出个一部二部的,同桑班主合作这么愉快,她这么怕麻烦的人,怎么会去自寻麻烦。

    一听孟约的回话,桑班主就知道有门:“听孟姑娘的意思,新本子已有了?”

    孟约点头,却不说是什么样的本子,桑班主问一声没得着答复,便也不多问,自去安排上戏。孟约则与王醴一道上楼去,跟桑班主没说,王醴却问都不需要问,孟约就主动开口:“下部戏还是讲太祖啊,这回是太祖回到早早推行机械化的五百年后。”

    王醴听罢皱眉:“阿孟,朝堂上正因机械化而争论不休,这个本子是不是能再推些时间。”

    他固然是在宣庆帝面前站了机械化的阵营,却也如晁光甫那样,不会明火执仗地与叶阜安他们这些维稳派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但王醴不希望孟约因此而泥足深陷,那委实太容易惹来麻烦加身。

    《太祖秘史》都出了,孟约倒没想过触碰敏感话题会惹火上身的事,看《太祖秘史》出来,也没人揪着“打鼓人”不放,孟约便觉这应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看王醴,似乎又很要紧:“可……《太祖秘史》上部是未推行机械化的五百年后呀,奇怪,竟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这时候,往深里想,孟约才明白过来,宣庆帝都默默干了些什么。如果不是宣庆帝帮忙遮掩,只怕“打鼓人”早在满京城的关注中掉得什么马都剩不下。

    “应该是官家。”孟约说着才想起这茬还没向孟老爷和王醴透过,吕撷英和卢昆阆她也没讲,下意识觉得应该保密来着。但当着王醴的面,她又自己泄了天机,只得硬着头皮在王醴的注目下解释。

    从头到尾听完前因后果,王醴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把那口气提得更高一点:“原来陛下特地点我的名,是因为阿孟。”

    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瞬间有了答案,至于是福是祸,王醴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宣庆帝如此回护孟约,想来,孟约会安安稳稳,若宣庆帝对站到他阵营中的人都能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王醴觉得大事可成,孟约却觉得什么事都不好了:“怎么点你了,为什么要点你,我悄悄的背着人,谁也不知道,自然不会有麻烦。可你明里站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机械化的滚滚车轮,是带着血前进的,留下的尽是一路血辙子。孟约一点都不希望王醴掺和进这场改革里,他们都不是主角,不是叶慎章这样,从一开始就站明方阵,浮浮沉沉,历险历难依然相安无事,并且最后抱得美人归。

    但是,王醴却说:“何言麻烦,人这一生,总要做点轰轰烈烈的事,机械化乃大势所趋。虽有人坐困深井,不愿放眼看世界,但,江河流水奔向海,从不因高山巨石而止。阿孟,于我,这并非为国为民的胸襟,而是……不愿一生庸碌无为。”

    这就要说王醴当年为什么出仕,自然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情怀,也不存什么文武事君王的抱负,而是想要站到高处,让该后悔的人后悔,让不该闲着没事来招惹他的人不敢来招惹。那时毕竟年少,并未曾想明白,这一切其实不过是不甘平凡平庸地活一世罢了。

    孟约:“为……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因想让阿孟知道,这里……”王醴指指胸口,“到底住着什么。”

    住着什么?左右不会是魔鬼,孟约是自己懒,得过且过,却很敬仰肯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的人。只是,机械化之路十分危险,而且战局有有所变化,孟约不想王醴涉险,但又很希望他能一展所长。

    “哪怕粉身碎骨吗?”

    “怎么可能。”从前或许可能,但有了孟约,再没有那样的可能。

    “那你一定要听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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