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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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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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南京城的另一端,自远洋经入海口进入长江的船队沿江而上,这是从海外战场得胜归来的大明军队。他们悄然在浓雾中穿行,所有人都无法安静地待在船舱里,他们都站在甲板上,静静地注视着在江上浓雾中带着点点灯火注视他们的南京。

    数年征战终还家,见山河如故人如昨,他们个个热泪盈眶。所战为何,不过是为守护她安然无恙,甚至是把一切危机都扼杀于未然。所以,见她安好,心中万语千言说不出口,都化作无声的,饱含热泪的注视。

    天色已晚,宣庆帝却与内阁诸公在港口相迎,他们中很多官军只是经过南京而已,他们将要各归卫所,待军部清算军功,才会有嘉奖升迁的调令。余下的一小部分,随骠骑大将军下船,朝见天子,奉上战败国的降表,及朝觐国书。

    “将军实乃国之长城,闻将军战场负伤,万望将军悉心调养,他日方能为国再战。”宣庆帝接过降表与国书,亦有激动,但真正激动的时候是在接到大战得胜的捷报时,所以宣庆帝此时很能绷得住。

    骑骑大将军被宣庆帝扶起后,交还虎符帅印,脱去征甲,重又一身道袍。并非担心功高盖主,也不是宣庆帝话里有话,而是掸月道长这一颗心,早已在世外,只是这国……是他无法放下的责任而已:“陛下,我早已是世外之人,放不下也不过是担心后继无人,而今后继已有人,我也可安心山中修道,再不问红尘。”

    宣庆帝先是皱眉,片刻后开口道:“将军是指卢迈远?”

    “正是,我这弟子,本是一心求的天人之学,不想真正的天赋却在战场之上。陛下,我这弟子学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还请陛下悉心打磨些年,好生用他,比之我这垂垂老朽,迈远才真是……刚盖好的长城,可怕的是他这么年轻,前程无可限量,请陛下多加爱惜。”为卢宕,掸月道长慎重拜倒,委实是因为爱惜卢宕这个一心学道,却在军事上天赋惊人的弟子。

    与其说是为卢宕,不如说是为这他无法放下的国与民,师父想要放下到世外去修道,自然得弟子服其劳,把这重担一肩扛起来。

    宣庆帝与内阁面面相觑,卢宕才多大,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出头。虽心有疑问,但卢宕的战功作不得假,这十年内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战事,可以慢慢历练。说起来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至少三十年内,不用担心无帅可用。倘寿命长,说不得能五十年高枕无忧,所以说,年轻是即可怕又可爱的资本呐。

    宣庆帝亲将掸月道长迎至驿战,彻夜长谈后,在天亮时,与其同车进宫。掸月道长不愿封侯拜相,亦不要功勋爵位,那宣庆帝就只得给掸月道长封个国师。封完掸月道长,接下去便是主要将领的封赏,卢宕战功不小,籍此机会受封正三品昭勇将军,并授上轻车都尉。

    并未格外优待卢宕,那反而会让卢宕在军中吃不开,卢宕却从这不格外优待里咂出味道来,他大概被他先生给埋坑里,且土都压敦实了。

    王醴:“恭喜昭勇将军。”

    “同喜同喜,王师兄亦要外放为一州官长。”

    王醴看得出卢宕已经把什么都放开,自然也再不记挂什么,他们自小就认识,虽然不能说很熟,却也是朋友,散朝后勾肩搭背一起去喝喝酒听听戏才符合交情。

    但是孟约看到这二人勾肩搭背,一身酒气醺醺然地走回来,倚着门彼此扶着相视傻笑……只想摇醒王醴,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脸对脸凑这么近,笑得这么痴痴傻傻,都快要让人感觉彼此凝望的醉眼里全是深情好么。

    男人的友情,有时候看起来果然更像是基情!

    哎呀,不行,得棒打鸳鸯,都是我的男人了,还想跟别人有情,当然不可以啦,不管男女都不成。

    小剧场:

    太祖:嘿,后辈儿,你马甲掉了。

    孟约:我哪儿还有什么马甲可以掉的……啊,不,我还有山寨自己的打豉人,怎么这马甲也能掉吗?

    太祖:不不不,你想太多了,你掉的是腐女的马甲。

    孟约:这算什么掉马,我就从来没捂过。

第二三七章 带上银票带上嘴

    打从和卢宕重新恢复“邦交”,孟约就发现王醴这男人跟开了挂一样,开始把交际玩得跟掌心里的文玩小葫芦一样。孟约问他怎么想的,他只笑不言,反叫孟约把心都好好放在脱粒机上面。

    田间地头里,脱粒机却进入瓶颈,果然不幸被言中,早稻收割看来是赶不上的,只能尽快在这几个月里完善,看还肥不能赶上中稻。孟约这天戴着宽沿大草帽在田埂上,同作匠们一起对着齿轮犯愁时,远远看到掸月道长从田地边的道路上走过。

    掸月道长喜看丰收,这位亦是农家出身,当然不是贫寒农家,而是家中耕种着千倾良田农家子。饶是这位其实一辈子没怎么到过田间地头,对丰收的农作物依然十分喜爱。

    “道长,最近天好吧?”农人们在这样的时候,看到道士,总会下意识问天气。

    掸月道长一点没有刚从战场归来的杀伐之气,与农人挥手打招呼,仿佛从未指挥过千军万马,也从未带领大明取得空前胜果:“天气好着哩,放心罢,少说半个月的好天,够把谷子晒干。不过得注意看着点,上午下午容易有雷雨,也就一会儿的事,备好油布,管保无忧。”

    “好嘞,借您吉言。”

    “道长来吃口瓜,江洲子上种的,可甜咧。”

    掸月道长也不讲究,蹲在田埂边上就同农人一块啃西瓜,孟约与作匠们多多少少是见识过这位风采的,所以都惊呆了。

    “听人说掸月道长交还虎符帅印后,便求重回山中修道,看来真是他自己愿意的。”

    “那必然是自己愿意,咱们这位官家要容不得人,不用等掸月道长,内阁那几位官家就容不下。”

    “那倒是,咱们是遇上了好时候啊,大明三百年,代代天子都是明君,可如咱们官家这般胸襟气量的,仍是少有。”

    孟约:再听他们夸下去,宣庆帝不用借助蹿天猴就能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蹲在一边,孟约听得还挺开心的。

    “阿孟姑娘。”

    孟约:……

    “道长。”

    “还未恭喜阿孟姑娘,今日掐指一算,许能碰上,便将贺礼捎在身边,阿孟姑娘莫嫌礼薄。”掸月道长其实还想来相相孟约的面,不过这时看起来,已经有了变化,夫妻宫一落定,孟约的整张脸看起来呈一个近乎圆满的状态。

    包括王醴,掸月道长在来看孟约之前,就已经先见过王醴,王醴的面相,亦同样有所变化。甚至这种变化都是近似的,要说以前王醴是眉眼如刀,中蕴戾气,如今却呈一片详和,可见这二人姻缘委实是天作之合。

    “多谢道长,那我就不客气了。”

    掸月道长招手,示意孟约上到路上来:“一起走走,我有几句话与你说。”

    孟约其实可怕神棍了,尤其是掸月道长这种级别的神棍,心里战战兢兢的,却还跟上掸月道长的脚步、行走于金黄的稻田之中,不发脾气处是浩浩长江水,日夜东流去。

    “自见阿孟姑娘起,阿孟姑娘的面相上就带着一个变字,且这个变字,总是往更好的方面变。观阿孟姑娘生辰八字,并非是天生福运昌隆,不过生辰八字乃属先天,面相变化才属后天,因而我更重面相。”掸月道长说着停下,定定看孟约一眼,“阿孟姑娘,早几年我亦相过王重崖的面相,命定此生鳏寡孤独,有所出无所养,有所归无所依,再凄苦不过的面相。如今再看,不说福寿双全,禄权科齐,却也是个安平和乐,晚景丰足的面相。”

    孟约:“我不太明白,您想说什么?我觉得,人和人在一起,本生就会产生一定的变化,有时候只是一念之间的选择,就会造成完全不面的人生。这种选择,仍然应当是出于自身的,重要的人亲近的人会对最终选择有一定影响,但没有人能彻底扭转乾坤,甚至是命中注定。”

    “先贤所言甚是,面由心生,面相无法改变中注定,心却可以。阿孟姑娘,望你善用这份能改变他人的心,因这力量比什么都更强大无敌。”掸月道长说完便要与孟约辞行。

    孟约觉得,就冲这一拨听得她云里雾里的话,就该把他拉进心理学这个大坑。所以,她叫住掸月道长,把陈恂博士和泼云道长在太学的课堂各略讲了讲。掸月道长不出孟约所料地表示很感兴趣,并且马不停蹄地就要去太学跟陈恂博士泼云道长会面。

    孟约看着掸月道长的背影,“嘿嘿嘿嘿嘿”地耸着肩笑了好半晌:“全天下的神棍都该去搞哲学和心理学,这样就不会成天琢磨着,把人上八辈子下八辈子全一手掐出来,很可怕的好嘛!”

    脱粒机的齿轮,和一些难题,直到一个多月后,因立秋后的几场雨而转凉时,才终于有所突破。至此,孟约确定了一件事,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去干比如孟老爷。光是造个脱粒机就快折磨死她了,日后还是得回归套路,跟在科学狂人们后边点拨,什么也不用伸手,锅有太祖背,活有科学狂人们干,多舒坦。

    “阿孟姑娘,日后若还有什么农用机械,只管来同我们说,我们必倾力相助。”也没谁占孟约的功劳,一切都是基于孟约的图纸和构思,如果不是孟约,这脱粒机还不知哪年才能有。大明是有专利法的,即使是工部借作匠帮了她忙,她依然可以申请个人专利,当然作匠不是白借给她的,她得向工部缴纳一笔约五千两的费用。

    “早知道,不该跟工部借人。”

    王醴:“唯有向工部借人稳妥,这五千两该花,日后多卖几台脱粒机就能回来。”

    最终由工部定价为六两半的脱粒机,大量生产,成本可以降到四两以下,每一架脱粒机如果能挣三两,凭大明的耕种面积和农业人口,哪还用为五千两肉疼。孟约转念一想就很开心了,再有她也是想明白了,本来她就不是为挣钱,而是想为“小明”做点事。

    “对了,师兄,你调令不是下来了吗,有没有定几时到任?”

    “十月中旬之前到任便可,年年该开始准备了。”

    孟约:没什么要准备的呀,带上银票带上嘴,一路吃到谯郡去就行。

    然而,孟约一路吃吃吃的愿望肯定要落空了,因为十月间,从毫州修出来的路轨已经全线通车了!

第二三八章 合法卖艺,非法卖身

    在没有重型机械的古代,土著们集体想干成一件事,往往会让历史都感觉到惊讶。孟约设想的一路吃着美食来,又一路吃着美食回去的预想根本没法实现,王醴给全家上下都订好了蒸汽机车票。

    这年月的车票可不好订,委实便宜,就是为图个新鲜,也多得是人来乘坐。不过官员公务往来,有预先留出的公务车厢,但仆役不能乘坐,王醴订票,也是给家中仆役订。

    孟约的几个丫头年纪也都不小了,因都是南京本地人,孟约不准备带过去,仍是把谯郡带来的仆役厨娘都带上。王醴则点了几个随从,老管家还得留在泛园,南京城中还得他照应着。

    余下的什么衣裳首饰家什都各带一些,到底是回乡,可以简便许多。余下的便是采购些南京的特产,到时候可以送人,孟约有那么多小美人在毫州左近,必有见面的时候,就是不见,也得派人把礼送到呀。

    “夫人,专利司来人送信,说有人欲求购脱粒机的专利,现在人在专利司,问夫人是否方便去一趟。”

    孟约一听,喜出望外,她在专利司注册的时候,就听说专利可以在专利司挂牌,就顺手挂上去。好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委实没法把心神分出一部分来,放在一个她其实并不是很熟悉的领域上。这几个月来,光脱粒机的制造和售卖就让差点让她崩溃,要不是有泛园孟园的管家帮忙,有科学院借人给她督着脱粒机的制造,她早完蛋了。

    “行,我这就去。”能把专利脱手再好不过,当然,也得看什么人接手。等闲的人,孟约宁可自己累点难点,也不会交出去。大不了,相请科学院代为打理,届时与科学院以分红结算代理费用即可。

    到了专利司,孟约见到的是杨士弘陪同一名中年人在专利司的会客室里,孟约一边心说“这可真巧”,一边迎上去行礼:“杨伯伯,杨兄。”

    “世侄女?”杨老爷的惊讶可比孟约多多了。

    杨士弘也一样很惊讶:“阿孟姑娘,这出让专利的孟夫人,便是你?”

    孟约点头道:“可不是,我也没想到,想购入专利的是你们。”

    既然是熟人,那就更好说话了,孟约相信孟老爷的眼光,也相信原著中能好好对待孟小约的人家。所以孟约只要了一万两,专利司的费用之外还有给工部的巨额借人费用,加起来约就是一万两,孟约自然还挣了点小钱的。

    “世侄女这是在送吗,这可不成,我可不能让世侄女吃亏,回头老孟不得吃了我啊!这样罢,我查过此类交易,一般有两种交易方式,一是专利授权,二是专利转让。这样罢,我们就按第一种走,我以一万两把大明境内的真专利授权买下,每卖出一台,计世侄女一台的授权费。”这个授权费多寡,就得细细商量。

    最后孟约得到一万两和一成的专利费,双方都很满意。走出专利司,孟约有意请杨老爷和杨士弘吃饭,杨老爷才来南京事一堆一堆的,道是相熟就不客套,摆摆手领着儿子走了。孟约在原地站了站,然后抬头看向天空:“孟小约,其实在这样的人家,你过得很快乐是不是,你会不会怪我占据了你的人生,还把一切改得面目全非?”

    “算了,怪也没用,希望你也能在某个地方过得好好的。”孟约其实想过互穿的可能性,想想,幸好她是个吃啥啥不大成,干啥啥不会的,不然孟小约穿过去得多辛苦。不过这样一来,让孟约很为孟小约的生计操心,她……靠什么吃饭呐!

    王醴下衙回来时,孟约问:“师兄,如果你像我绘本中画的那样,一下子到子五百年后的世界,一切都天变地转,你觉得你能靠什么谋生?”

    王醴以为是下个绘本,认真思考片刻说:“倒卖古玩?”

    孟约:我家师兄好潮的,这条路确实可行,好多穿越重生小说都写过呢。

    “那要不会玩这个呢?”

    “再不济写几个字还能卖钱吧。”

    如果是《三醮》里的五百年后,传统文化的地位很高,相关从业者没有养不活自己的道理。孟约想想,王醴不管去哪个五百年后,可能都能活得挺好,孟小约……就有点悬了。

    是夜,许日有所思,终致夜有所梦。

    孟约梦到孟小约啦!

    孟小约还真成了她,然后这姑娘真是跟她差不离,一无所长,偏又没个孟老爷这样的土豪爹,只能自己想办法求生存。然后……什么也不会的孟小约凭着一张脸,摸爬滚打成了娱乐圈的古装女王。

    孟约:这什么鬼?

    醒为后,孟约抱着被子,在床上傻笑好一会儿,终将这事一笑置之,并且放下。不管怎么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活下去办法,也许会走点弯路,也许会生点波澜,也许会有坎坷曲折,但最终会好的。

    “年年,今日要与同僚宴饮,不日便要启程去谯郡,这便算践别宴了,不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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