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薇笑容再也呆不住了,低头捂了脸掩住哭声:“舅舅不知道,我娘就是江帆害死的,我亲耳听我娘说,他,他在我娘的药中下了毒,他就是怕被陈家牵连,等我娘没了,他也不管我和奂儿,后头宋氏来了,要不是我变卖我娘留下的东西换些吃的喝的,我和奂儿早就没了。”
这么多时日无人依靠,如今乍见亲人,江采薇一放松,那些好强坚硬全没了,剩下的只有委屈。
陈老大伸手把江采薇搂在怀里,慢慢拍抚:“好孩子,苦了你了。”
江采薇哭了好一时,这才擦了泪直起身,脸上有几分羞意:“叫舅舅见笑了。”
陈老大一板脸:“今日你且先叫舅舅,待明日我开了宗祠,把你和奂儿的名字记在陈家族谱上,到时候你可得改口。”
江采薇点头:“我知道了。”
后头,她又问陈老大:“我娘能不能,能不能回陈家?”
陈老大叹了一声:“我会尽力把你娘挪回来的,你娘她……唉,都是我们识人不清,当年你外祖父也瞧出太子之位不稳,想着若是把你娘嫁到那些高门大户,说不得等陈家倒了,你娘要受连累,所以千挑万选选了江帆,原是看他老实忠厚,似乎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就在力提携,想将来他能够善待你们,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挑了个白眼狼。”
江采薇一惊,她倒是头一回听说陈氏嫁给江帆的因由。
她原先并不知道陈氏出身一门三公的陈家,有那样清贵的家世,怎么会嫁给寒门出身几乎一无是处的江帆,如今才知道,陈太师把陈氏嫁到江家,是为了保护陈氏,却不想,竟是亲手把女儿推入火坑之中了。
陈老大冷笑连连:“江帆此人实在短视,只当陈家倒了就再翻不得身,便如此苛待你们,任由宋氏拿捏,他却不明白,像陈家这样的世家,双岂是轻易能够败落的,我陈家历经两朝都能安稳,又怎是一个官免职就能真正打落谷底的,世家底蕴,他这等人又怎会明白?”
江采薇笑了一声:“舅父说的是,陈家能够矗立朝中这么些年,靠的不是谁的赏识,靠的是世家的风骨,靠的是学识,是傲骨,是人脉,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养育出来的,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没了的。”
陈老大赞赏的一笑:“你比江帆看的清楚多了。”
江采薇又坐一时,问了陈老大要往哪里住,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回屋休息。
这一晚,江采薇睡的又安稳又香甜,睡梦里都带着甜蜜的笑容。
第二日,陈老大起身之后,叫江采薇带着江书奂在客栈等待,他带着文书去官府备案,随后,又去江家一趟,这一回,也不知道陈老大是怎么弄的,反正隔了两日,就寻了道士作了法,把陈氏的棺木从江家的坟地起出来,安葬回陈家。
将陈氏安葬好了,陈老大抽空开了宗祠,把江采薇和江书奂的名字记在陈家族谱上,自此之后,江采薇就改为陈采薇,江书奂改名陈书奂。
陈老大虽然回了京城,可是,正通帝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派下官职来,陈老大算是闲职,倒是很有些时间。
等把这些事情安顿好了,陈老大带着陈彩薇姐弟去了隐庄住了两日,陈采薇把藏在那里的银钱取出来交给陈老大,叫他买宅子安顿,倒叫陈老大哈哈大笑。
他又欣慰又心疼,摸头陈采薇的头笑道:“好孩子,你真当你爹流放几年,陈家就彻底的败到底了,连买宅子的钱都要花你小孩子的?”
陈采薇愣住了。
陈老大又笑:“即然你祖父早就预料到了那些事情,又怎会没有准备?”
陈采薇更加吃惊,陈老大拉她起身,带着她坐马车到了京城中挨着城墙的一个闲置院落,他从袖中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门,带着陈采薇走了进去。
两人进屋,陈老大在一排书架后头摸索半晌,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书架移开,后头出现一条暗道,陈老大点了火烛带着陈采薇下去。
当走到暗道尽头,陈采薇完全给惊呆了。
却见暗道尽头是一个宽大的大厅,厅中堆了许多的箱子,陈老大打开箱子,里头装了满满的金条银锭还有珠宝首饰,又有一些箱子里头用油纸包的全都是各色的书籍……
“爹爹?”
陈采薇吃惊的看着陈老大,心下对于自家祖父的先见之明完全给惊着了,也十分的佩服。
陈老大十分得意:“怎么着,你爹啊有钱呢,这些以后都是你和奂儿的,你那些银子,还是留着自己做零用吧。”
陈采薇这才知道,真正的世家大族并不那样简单,都说狡兔三窟,更何况这些历经几朝的大族。
陈老大拍拍那些箱子:“原想着,要是江帆是个好的,等过几年我若是还没回京,就给你娘捎个信,叫她把这些东西取出一些帮着江帆升官,又能给奂儿娶媳妇,给你做嫁妆,却没想到,我才流放没多久你娘就没了,我就知道江帆靠不住,这些年也没有捎个音信。”(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挑明
“这些银子怎么弄出去?”
陈采薇拍着箱子有些犯了难。
陈老大一笑:“宅子是陈家早就买好的,临出事前,你祖父把宅子记在了你的名下,连同地契一块放在地窑中。”
一边说,陈老大打开一个小盒子,里头果然放了好些地契:“这里头还有城外几个庄子的地契,以及城中几个铺子的房契,还有离皇城不远的地方一处三进宅子的地契,尽够咱们住的了。”
“有宅子?”陈采薇一阵惊喜:“我还在算咱们买个宅子花多少钱呢?又想如今有钱,可好宅子不好寻,只怕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没想着祖父竟然留了宅子,这便好了,三进的宅子也很够咱们住的了。”
“行了。”陈老大拍拍陈采薇的肩膀:“赶紧拿些银子,趁着我如今还有时间,赶着把宅子收拾出来,再买些下人,等你二叔回来,起码能好生歇息歇息。”
陈采薇答应一声,打开箱子捡了些金条以及银锭子,又拿了些珠宝出来,盖上箱子的时候道:“等把宅子收拾好了,就把这里头的书取出来运过去。”
陈老大是很同意这个想头的,夸了陈采薇几句,就和她带上金银离开此处。
两人坐车回到客栈,陈老大把陈采薇安顿好了,就带上金银走了。
一连几日,陈老大都是早出晚归,突然一日回来,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采薇,奂儿,走,咱们回家。”
“回家了,回家了。”陈书奂这几日在客栈住的很别扭,又不能随便出去玩,客栈的地方又窄,他都活动不开,心里正憋闷着呢,一听能够回家,立刻欢呼起来。
陈老大等着姐弟俩收拾好了,就出门叫了才买的下人帮他们搬运东西,等坐上马车,陈采薇瞧着,这是要往皇城那边走呢。
到了地方,陈采薇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得这是哪里。
这处宅子离安乐坊倒不远,在安乐坊东北边的平康坊,宅子说是三进的,可三进和三进还不一样,这处三进宅子东西都有跨院,后边还有一个大花园,真要算起来,比五进的也不小。
等进了宅子,就见四处已经修整齐全,家里下人也都齐备了。
再仔细瞧时,陈采薇忍不住落下泪来。
“伍妈妈。”她看到一直伺侯陈氏,自小就照顾她的伍妈妈,忍不住哭着跑过去。
“好姑娘。”伍妈妈抱住陈采薇,哭的也是泪流满面:“好,好,总算是又见着姑娘了,我就是立时死了也不亏。”
这伍妈妈自打宋氏来了之后就寻借口撵了出去,那时候陈采薇还被宋氏拿捏在手心里,反抗不得,在伍妈妈临走的时候,她送了些银两,除此之外并不能多做什么,她也不知道伍妈妈去了哪儿,一直引为憾事,却没想到,陈老大又把伍妈妈寻了回来。
哭了好一会儿,陈采薇才推开伍妈妈,又打量着那些来迎接他们的下人,有早先陈氏的陪房周全一家,还有陈氏救回来,早先在江家做二管事的白平一家,另有好些都是熟悉的,是原先陈家的下人。
看到这些人,陈采薇又哭又笑,激动的不行。
她这样是真把陈书奂给吓着了,这孩子紧拽着陈采薇,吓的眼泪直流。
陈书奂年幼,并不认得这些人,只有一两个觉得依稀面熟。
等陈采薇平静下来,抹了泪拉着陈书奂一一去认,又给他讲,这个人早先是做什么的,对自家又有什么样的情分,那个是怎样忠心,若不是他,陈书奂只怕如今早没了之类的话。
陈书奂懂事的谢过这些人,陈老大在旁边看的,也是感触良多。
等到几人安顿下来,陈采薇就和陈老大商量着备上礼物去感谢隐庄帮过他们的那些人,另外,还要把藏在隐庄宅子里的东西搬回来,尤其是那盆仙人球,她好些日子都没照料了,心里惦记的很。
当陈老大听陈采薇说起冯嬷嬷、吕秀才这些人时,先是一惊,后头目光微闪若有所思。
等陈采薇说完,陈老大笑道:“人家帮了你,自然该去好生感谢的,这么着吧,爹给你置办些东西,明儿你再带着奂儿过去如何?”
陈采薇笑着答应了,陈老大叫丫头送她回房,等陈采薇前脚走后,陈老大立时换了一身衣裳,带着人出了家门,骑马一路疾驰,去了铜锣巷的一座小宅子里。
到了宅子门口,陈老大叫人敲门,不一会儿,一个老人家开了门,陈老大对着老人拱手:“方公公,多日不见,您老风采依旧啊……”
开门的老人原来竟是宫中告老的公公,这位方公公揉了揉眼,又看陈老大几眼:“陈家大爷老了啊。”
一边说话,方公公一边开了门引着陈老大进去。
两人慢慢进了二进院子,陈老大试探着问:“那位爷可在?”
方公公点头:“在呢,主子爷今儿早上还说陈老大该来了,这不,前脚才说完话,后脚你就来了。”
陈老大强笑一声:“他还是那般,只怕如今越发不好伺侯了吧。”
迈上一阶台阶,陈老大在外头拱手为礼:“草民陈庆拜见摄政王陛下。”
过了许久,屋中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如今也只你们这些老人还称孤为陛下了,罢,进来吧。”
陈老大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的进了屋子。
一进门,他就看到坐在靠墙软榻上正在看书的摄政王,看了一眼,心中一抽,赶紧低下头:“陛下风采更胜往昔。”
摄政王放下书,抬头打量陈庆:“多年未见,当年风华冠绝京师的陈家大爷却老了。”
陈庆自嘲一笑:“当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后头这几年在岭南耕地,自然不同,又怎会不老。”
摄政王慢悠悠的虚手一引:“坐吧。”
陈庆谢了座,在左下首位置坐了,立时就有侍女端上茶点,陈庆喝了口茶,长长的出了口气,想及这位爷小的时候由他教导读书时,就是这样的享受,吃穿用度比宫中正经万岁爷都要奢靡,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的奢侈程度更胜。
“草民此来一是拜见陛下,二来,是想问一声,陛下对草民的女儿到底打什么主意?”
“哦?”摄政王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笑来:“孤便知道你定然这样问的,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孤不过是看她孤苦伶仃的怪可怜,又瞧在你的面子上叫冯素几个照顾一二,你可信?”
陈庆使劲摇头:“陛下说笑了,您若真想照顾一二也不会这样了,您一两句话就能将她从江家那潭泥中救出来,又何必费尽周折呢,不说把人送到隐庄,就说叫您手下那些能人费心教导,便知不是那样简单了。”
摄政王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敲桌子:“陈老大,这就是你跟主上说话的态度?”
陈庆赶紧起身:“草民不敢,可为了草民的女儿,草民只能斗胆过问了。”
“呵。”摄政王冷笑一声:“孤至今独身,原想着一辈子孤身一人的,却没想到碰着那个小丫头,孤倒是有几分兴致,孤想瞧瞧她能走到哪一步,没想到小丫头性子倔人又聪明,孤越发有兴致了。”
说到这里,摄政王紧盯着陈庆,一字一句冷声发问:“陈老大,你可有兴趣做孤的岳父?”
陈庆完全没有想到摄政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真是吓到了,惊的一呆,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许久说不出话来。
“陈庆,孤王看中了你的女儿。”摄政王却是紧迫盯人,又是一字一句的问了一番:“你可愿意叫她嫁予孤?”(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分说
“陛下。”
饶是陈庆自认机智百变,这会儿也呆了许久说不出话来,好容易能说出来,却也只讷讷道:“我家姑娘不过十二三岁,陛下可是快要到而立之年了,说句实在话,陛下若是早早成亲,您的姑娘也这般大了。”
摄政王嘴角的笑意隐去,整张脸越发的欺霜赛雪,眼光也似在寒冰里浸过一样:“你的意思是不同意了?”
陈庆站起身,低垂头,也更加恭敬:“恕草民不能同意。”
“原因?”摄政王压低了声音,一身气势压的陈庆只觉站立不住,额角的汗也冒了出来。
“实在是不合适,都说齐大非偶,陛下和草民的女儿实在,实在不般配,草民的女儿顽劣,配不上陛下。”陈庆战战兢兢把话说完:“陛下对草民女儿的照顾之情草民感激不尽,然,草民却不能拿草民女儿的终身来赔进去。”
“赔?”摄政王慢慢起身,站在陈庆身前,低头看着他:“你就这么看不上本王?”
陈庆的汗珠子都掉到地上了,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摄政王突然笑了一声,回身坐在榻上:“除了年龄不合适,孤哪一点不好?孤有才有貌,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钱财都不缺,又上无父母,下无子女,甚至连个通房小妾都没有,你满京城寻一圈,还有比孤更好的人选么?”
陈庆伸手擦汗:“这,这实在是……草民回去同女儿商量商量。”
摄政王一笑:“陈庆,孤与你说句实话,你的女儿孤娶定了,你若是不同意,就留你女儿一辈子,孤看中的人,偏不信还有谁敢娶。”
陈庆这回是真吓着了,闷声道:“草民知道了,草民回去仔细考虑。”
“路萍!”摄政王叫了一声,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侍女进来侯在一旁等着吩咐。
“把前几日孤才得的那筐果子叫陈老大带回去,还有,前儿底下人才进上一树红珊瑚,孤瞧着也不错,带回去给丫头玩吧。”摄政王吩咐一声,拿起书来低头瞧了起来:“陈庆,你也告退吧。”
陈庆不敢说什么,躬身退步出去。
出了屋子,就见路萍笑吟吟道:“陈先生且等等,带了东西再走。”
陈庆有心不要,却拗不过摄政王,再加上知道那位的脾气,也不敢拒绝。
路萍一边叫人抬了果子和珊瑚来,一边笑道:“陛下听说陈姑娘最爱南边的果子,特特叫人八百里加急从南边送来的,这果子自摘下到今儿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还新鲜的紧呢,想来陈姑娘必然爱吃,陛下还说了,姑娘要是爱,往后叫人常送,且说官路不好走,想修一条从南边直通京城的路,专门用来给姑娘运果子吃。”
陈庆这一回是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到果子和珊瑚都送过来,才道:“陛下费心了,只是,我那女儿着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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