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是杨新民的课,我们不要上去了。到永封湖玩玩吧,好长时间没去了,你不想吗?”“当然想,尤其是那个‘天和亭’,在曲阜的时候,我做梦都想着它呢?可是,班主任
的课不能不上的?”齐雯雯憧憬着,真想立码就去,但她又有满心的顾忌。
“我跟他说了,没事的,放心吧。”
“你不是会和他吵架了吧?”雯雯发觉不对,不得不向这方面去想。
“现在不跟你提这些了,到了永封湖再说,那里才是我们自由浪漫,无所不谈的场所。怎么样?”
能怎么样呢?她还不得不听他的。两人各自怀着空落感进了宿舍。
贾剑平一进宿舍,就看到了冯国龙的悲苦样。
“大家开心点吗,你看我,虽然高考不高考的危在旦夕,可我却坦然自若,完全没当回事。”
“别臭吹了,表面装的倒挺像,内心可是一波胜过一波的激荡啊。”徐万天对贾剑平的一切是心知肚明。
“不要天天都谈这个贾剑平,好吗?谈谈我吧,你看今天的我太残了。大家帮帮我哦。”冯国龙凄凉可怜地接着说,“明天要交那份抄写的六百首诗,时间那么紧,什么时候抄
完呢?真是找罪受哦。”
“不还有我和杨淑亮和你做伴吗?慢慢做吧。总会做完的。”徐万天劝慰着。
“什么时候抄完就什么时候抄完了?反正你也闲着没事干,或许这就叫作‘天为闲人多照顾’吧。”贾剑平顺口说。
“我说你个贾剑平,别这样幸灾乐祸好不好?如若不是为了兄弟义气,我才懒的出手帮你呢?而现在,你什么事也没有。说老师偏心吧,也可以,说你面子大呢?也无不可。做我们这些混子的讲的是义气,而不是挂在嘴边的什么能力?你明不明白?”冯国龙到了关键时刻,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龙哥,不要向心里放,剑平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不是故意的。”徐万天出来调停。
“龙哥,你放心吧!下午,我从永封湖回来之后,专心给你抄诗,以谢谢你的相助之恩,这样行了吧,龙哥?”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大家都听见了,不是我说的。”冯国龙高兴死了。
“你要去永封湖?下午还有课呢。而且是班主任的。”徐万天赶紧给剑平摆明了一切。
“你不会明白的?陪老婆是最为重要的,学习次之,害怕班主任更是次之。”冯国龙倒是机警,也颇为幽默。
“好长时间没去那了,不仅雯雯想去,我也是做梦都想去,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啊!”贾剑平说着,说着,装的是一副满为可怜的神情。其实,他是不想看到杨新民,早晨的话,他说的也太严重了,没给老师留点面子。回到教室后,后悔莫及。虽是发泄完了愤气,但内心又更加不安了。
下午,他们徒步来到阔别以久的永封湖。
抬眼望去,绿柳成荫,波涛汹涌的永封湖,让人向往不已。湖面上的水鸟来回自由的飞转着,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古时的永封塔映晖在光照下,更显的沧桑古老而有韵味。
“天和亭”风貌如旧,苦苦地等着他们的到来。
贾剑平和齐雯雯坐在“天和亭”里,望着烟波浩渺的永封湖,也就忘记了人间的诸多不快。
这个地方是给他们修身养性的,也亦是磨练他们坚强意志的。湖水,特别是清净幽凉的湖水,乃为洁净心灵的象征。世上好多东西需要实实在在的清洗,才能把污垢去掉;也有好多东西,再去费心的清洗,终久不能洗干净。就像心灵,你怎么去洗呢?无法去洗。世间的痛苦与不悦长埋心中,以至在心灵的深处留下了层层难抹难擦难洗的“污垢”。如不去清洗,就会变质。可见,一个人想不开,不去散心,不去驱除心中的“魔鬼”,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反之,一个人经常去户外走走,欣赏一下大自然的美好风光,以景逸志,何不乐哉,悠哉!
沉默良久,他们相顾无言。
七天的离别,需要时间与空间来灌溉,把这段时间的思念与空落彻底填满。
贾剑平看了看沉醉不已的雯雯,握住她的手说:“置身美景中,一生何撼呢。”
“是啊。如果能天天呆在这,抛开人世的忧愁烦恼,一直过着两个人的世界,是多么美妙啊!”齐雯雯甜蜜地说着。
“不能是两个人的世界,应该是四个人的世界才对。”
“为什么?”她好奇地看着他。
“没有小孩的世界是多么没意思。如果我们两个年老体衰时,谁来照顾我们呢?”
听到这话,齐雯雯笑了起来,笑的非常开心。
“笑什么?我说的是正经话。”
“我知道。”
“知道,还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因为你平时有点脱离尘世,又有点依附尘世,始终不能彻底断掉心中的尘世观念。所以才好笑啊。”
“尘世,我们怎么能脱离尘世呢?就算你是尼姑,我是和尚,也不会彻底脱离尘世的。尘世一直会纠缠我们,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即使到了天涯海角,依旧有人类的足迹,回归原始森林,也摆脱不了尘世的杂念与骚扰。以前的种种憧憬与梦想,都是虚幻的,不现实的。世间没有世外桃源。”
“你看你,我不过说了个尘世吗,你就一口气说个没完没了。我又不是非得让你去给我找个什么世外桃源和天涯海角的?……不过,那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理想的阶层,有了它,我们才不会被尘世彻底束缚。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想想它,高兴的时候,可以规划规划它。有什么不好吗?”
“好,非常的好。但我也相信我会找到我们所规划的‘世外桃源’。世上无难事,只要能够想到,就不怕做不到。”他的意志倒变的挺坚强。
“其实,有没有倒无所谓。就算我们考不上大学,跟你一起去乡间种田,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管它什么参加高考不参加高考的?”齐雯雯从来就不把尘世的束缚放在心上。这种超然大度的心理也确实难得。
“你已经知道关于‘高考’的那事了?”贾剑平急忙问到。
“知道了。中午回到宿舍,刘葱告诉我的。这有什么,不会使我难过的。你放心。”
“我当然放心,你刚才不是说过吗,高考不高考的不在乎吗?”
“你这样想最好了。但是,你在乎吗?”齐雯雯小心翼翼地询问。
“你已经看的非常平淡,不在乎了。那我还用说吗,肯定一点也不在乎。”贾剑平斩钉截铁地说。
“但是,你不是说过吗,你整个家族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如若这样卤莽,不仅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你自己的良心啊。”
“没关系的。每个人的路需要每个人去走,谁也不会承担谁的希望。就像我弟弟剑静,本来是我大伯的掌上明珠,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你看,也不是到头来,魂飞烟灭吗?大伯的重望他承受了吗?没有。我也不会是例外的。”贾剑平说罢,哀叹起来。是啊,大伯说过,他的希望寄托在了剑平的身上,剑平也答应了他,不辜负他的期望的,而如今,却怎么了?时世变幻无穷,又怎么会事事顺心呢?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到头来,也不会有人说,是我这个坏女人让你走上了歧途,坏了你的终身幸福,而无功成名就。”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们真心相爱,管他人如何看待呢?”
齐雯雯放心了,伏在剑平怀中,一言不发了。也没必要再去说什么?面前的高考都已看的如此冷淡,还会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不安心吗?倒不如静看天边云卷云舒,静看湖边绿柳青葱,更让人赏心悦目,也更让人内心舒坦愉快。
下午的课匆匆告别。杨新民对贾剑平和齐雯雯没来上课的原因,也是非常的清楚明白。
徐万天,杨淑亮,冯国龙一起去吃晚饭,晚饭吃过,回到教室,仍不见贾剑平的影子。
冯国龙着急了:“这小子,说话不算数,明明说赶回来,帮我抄诗,到现在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杨淑亮拍拍冯国龙的肩膀说:“一切要靠自己,靠别人还终是靠不住的。”
“我早就知道这种人靠不住,重色轻友的家伙,你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他?”冯国龙干著急,也不顶个屁用。
“龙哥,你也不能怪他。”徐万天说。
“为什么?”冯国龙一惊。
“你中午不是说过吗,陪老婆最为重要,学习次之,害怕班主任更是次之。而如今,要加上一句,害怕你那更是次次之。”徐万天记忆力倒是好的很。
“是吗?我这个胡涂虫竟然说过这种话,那可糟了。”思量片刻,无奈地说,“还是我自己帮我自己吧。”蹲在座位上,翻看《唐诗三百首》,开始抄了起来。
徐万天也开始写他的作文,而杨淑亮则开始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傍晚时分,永封湖上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贾剑平和齐雯雯仍旧在“天和亭”里,他们还没有体会够这种舒适无比的日子。永封塔慢慢地被水雾所弥漫,不一会,就看不清了。永封湖也暗淡了,不久,就看不到了踪影。巨野上空的黑云越压越低,紧接着,大大的雨点开始散落,啪啪地敲打着亭子。
雨越下越大,风也随之变大,风裹着雨点斜射进亭子。
在贾剑平和齐雯雯共同陶醉在这样的凉爽天气里时,一个人影忽地飘进了“天和亭”,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天真变幻无穷,说下雨就下雨,让人没有丝毫的准备。”
贾剑平和齐雯雯扭转身,看到一个湿淋淋的女孩在另一边一边埋怨,一边拧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头发上的水珠呱呱地向下流淌,比掉进水里还要狼狈不堪。
那女孩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就怪这天吗?
她抬起头,客气地说:“对不起啊,我影响了你们。谁知这天说下雨就哗哗地下了,让我来不及思考,就跑进了这个亭子。”
“没关系的。”贾剑平说,“我们也是在这避雨的。”
“不知这雨下到何时方休?”齐雯雯有点不自在的感觉。
“不用担心,反正晚上的课也可以不上。更何况我们下午都没上课呢?”贾剑平把齐雯雯搂在怀里。
对面的女孩冻的有点哆嗦,她从裤兜里掏出的手机也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她更加气闷了:“这可如何是好?身子冻的发慌,手机又不能打,让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贾剑平一听,这女孩冷的很,就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走向前,说:“你先穿上我的衣服。”
那女孩感到非常意外,但顺手接了过来,随着便披到了身上。贾剑平刚转过身,那女孩说:“谢谢你。你……有没……有手机?”
“有。”贾剑平又转过身子,掏出手机,递给了女孩。
那女孩说:“我打个电话,爸爸会来接我的。到时,也可以把你们送走。”
“谢谢你。”贾剑平笑着说。
那女孩开始打电话了。
“雯雯,你不冷吧!”贾剑平关心地问。
“不冷。”
“停一会,我们就可以走了。”
“恩。”
那女孩打过电话,把手机还给了贾剑平。并顺便问了一下:“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我们是麟州中学的。”贾剑平回答。
“奥。你们经常到这里来玩?”
“是的。这里是我们每个周末都要光临的。”
“现在不是周末啊?”
“今天是例外,我们心情不好才来到这里的。你呢?哪个学校的?”
“实验中学的。你叫什么名字?”女孩豪无腼腆。
“我叫贾剑平,她是我的女朋友,叫齐雯雯。你呢?”
“我啊,我叫王雨薇。”
“好名字。”
“怎么个好法?”她要问个所以然来。每个人都说这个名字好听,但没有几个人能解释为什么好听?
“雨薇,雨中的紫薇花,对吧!”贾剑平猜测着。
“你怎知道我是雨中的紫薇花?”她欣喜地反问到。
“我看书看的多了,名字一般都有个什么典故。你的名字又那么蹊跷,肯定是个典故,所以我就猜到了。”
“这就难怪了。”她平淡无奇地说。
在他们继续聊着的时候,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在雨天只见两道刺眼的光芒。
车停在了亭子外边,车里的人推开车门,撑了把雨伞走进亭子。
“雨薇?没淋湿吧!”那人跨进来便问。
“大哥,你瞧,全湿了,好冷啊,幸亏这位好朋友借了我一件外套,这才好点。爸爸怎么不来接我?”
“爸爸有事脱不开身,就让我来接你了。快点上车吧!”那人催促着。
“喂,你们两位,上车啊,快点啊。”王雨薇向他们打招呼示意。
“不好吧,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小姐,谢谢你,你先走吧。”贾剑平向来不喜欢和那种自以为是的娇娇君子打交道。他第一眼看到那辆车,第一眼看到刚才进来的那人,就知道他们出自于高贵的家庭,所以到现在,他不想做她的车了。
“怎么了?刚才明明说好送你们的。”王雨薇迷惑地看着他们。
王雨薇的哥哥扭头看了看贾剑平,冷淡地说:“你们既然是我妹妹的朋友,就上车吧。”
“上车吧,不要忧虑了,你女朋友冻病了怎么办?”王雨薇挑起了他最关心的人。
他不能在优柔寡断了,于是有所违背良心地上了车。
车迅速地开到了麟州中学后院。
王雨薇打开车门,把伞撑在他们两个上面。“这把伞你拿去吧,别淋湿了,再见!”她把伞塞给贾剑平,便钻进了车里面。
“再见!”
贾剑平和齐雯雯站在雨伞下,看着小轿车远去,消失在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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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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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有情
——她向往美好的人生,她希望有一份称心的翻译工作,她更想和相爱的人一起并肩奋斗在人生的路途上。
贾剑平送走齐雯雯,就回宿舍了。在宿舍闲着没事干,就随便翻弄起来自己已经看了无数遍的《穆斯林的葬礼》。
此时,还不到晚上九点钟,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是九点二十。
他翻了两页,就没心思去看了,不是作者写的不好,而是让人看后会无比的伤感。
“多么悲惨的新月!刚考上名牌大学,兴奋劲还没过完,一场病把她给击倒了。是病,能看好,还行,出乎意料的确是心脏病,多么可怕啊,没有一个完整的心脏,人还能生存吗?本来有用手术矫正的可能,但经过一次次的家庭的巨变,动手术也变成了泡影……”
“新月有坚强的一面,也有脆弱的一面。她向往美好的人生,她希望有一份称心的翻译工作,她更想和相爱的人一起并肩奋斗在人生的路途上。这些她才刚刚欲试,就是病,这个可恶的心脏病,摧残了她,使她的一切梦想变成了空想。她离开人世前,如火如荼的爱情也给这个脆弱空虚的女孩了一点满足感,但这是不够的,真正的人生她还根本没有去经历。”
想到新月,他可以长篇大论的说下去。但那毕竟是作者夸大了的描述,现实生活中很难找到这样的影子。
不去想新月了,他开始想自己,开始想自己的人生,想雯雯的人生,想他们两个的人生。
到底应不应该对高考置若罔闻?他还是有点不知如何办为好?在湖边,他和雯雯也太执著了,也太幼稚了,也是太傻了。一个年轻的人,看待事情也太简单化了,一简单,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走向极端。也许他们就是走了极端,陷入了另一个不可自拔的“世界”——“虚幻的世界”。
学习成绩如此好的学生,怎么能轻言放弃前面的成功呢?也许北大就在前方等着呢?不跳过这一门槛,怎么去看到前面的彩虹呢?
“不行,我要振作起来,不能轻言放弃。人生能有几回高考呢?也不就是这一回吗。如果这次没机会了,那不是一辈子后悔吗?”他再三思考,总而言之,要直面高考,并且要拿出以前的学习劲头重新投入到学习中去。他匆匆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