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做菜了。你会留下来吃饭吗?”她突然慌张的打断他的话,他眼里那突然一闪而过的光芒让她莫名害怕。
“我当然会留下来,以后每天都会按时回来,我会……”
“那就太好了。”她挣脱他的怀抱,露出一朵客气的笑靥。“你刚才说你从加拿大回来?那一定很累了吧?时差都还没调整过来。你先去睡一会,等午饭好了我会叫你。”
“可是……”他眼里的光彩消失,浓眉渐渐聚拢,她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在他专注和狐疑的眼神注视下,晓竹坦然的把菜拎进厨房,直到走到流理台边,才深深呼吸,双手不住颤抖。
今天的他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她又无法说清。这不同让她莫名心动,也莫名心甬,她害怕了,退缩了,害怕知道这改变的理由。
难道要她忘记自己的决心吗?难道她忘了她是怎样熬过这两个月的?难道如能忘记自己只是他的情妇、忘记他是用什么方法,把她留在他身边的吗?
不,她忘不了……
在她洗菜的时候,忽然想到他是从加拿大回来的。那是不是表示,他是去那里看他的那个女朋友?看他那个未来的钟太太吗?
她呆呆凝望着从水龙头里流下的白色水柱,瞬间失神。
钟韶越来越不懂晓竹,越来越看不透她的心。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究竟如何看待两人间的关系。从他回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他极尽所能的对她好,想要理解她,想看透她的心。
可她的态度永远是不愠不火,永远有所保留。甚至当他们相互拥抱的时候,他都可以感觉她的抗拒和矜持。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是因为那两个月吗?他已经深深懊恼,却也不知该如何攻占她那扇封闭的心门。他是不是应该实行那个计室巴呢?
或者,他可以稍稍试探一下。
晓竹在这一刻敲响他书房的门,这几天为了多点时间陪伴她,他尽量把工作带回家来处理。
“进来。”他调整一下紊乱的心情,带着微笑看着房门被打开。
“咖啡。”她端着托盘,低垂着眼帘,把咖啡放下后,就想转身离开。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
“你要我去睡吗?”她还是没有抬头。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那无声的抗拒,他深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沮丧。“这几天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想念父母了?白天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回去看他们。”
“好。”她的声音低柔而压抑。
“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他微微提高嗓音。
她悄悄抬头,眼光淡然而冷静。“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变得这样……这样柔顺?”他懊恼的低喊。“还有你的态度,你这一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态度,你究竟是怎么了?”
她那双如水晶般透明的眼眸依旧波澜不惊。“那你觉得我应该对什么事表示出有所谓呢?”
他忍无可忍的怒吼。“晓竹,我不想看见这样的你,我和你在一起是想让你快乐,是想让你恢复生气,恢复一个女孩子应有的活力。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快乐,我希望你能发泄出来,你能告诉我。你也可以和我吵,指责我,甚至是骂我,但是不要这样冷漠……”
“和你吵?指责你?甚至骂你?”她的神情渐渐迷惘,嘴角也扬起一抹脆弱的笑容。“我凭什么?凭什么可以那样对你?我没有什么需要指责你的地方。”
他放开了她,对于刚才自己失控的表现觉得愤怒和懊恼,依现在这种情况他也知道无法谈出结果。他闭上眼睛,掩藏住眼底的痛苦,放开了拥住她的手。
晓竹在那一瞬间回头看他,眼里涌现出最深的悲哀。他到底要干什么?她无法理解他,这些日子他总是深思的看着她,而且越来越易怒。她已经尽量掩饰她的感情,尽量做到他满意的样子,他还想要什么?
难道说他是在向她寻求感情吗?难道他想要先得到她的人、再得到她的心,最后再无情的抛弃她吗?明明知道两人间不会有结果,他还是要那样做?
她离开他的怀抱,那里不是她可以眷恋的地方,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她而去,正如她生命中那些值得快乐的人和事一样。
钟韶睁开了双眼,决定立刻执行他那个冒险的计划。要嘛完全的成功,要嘛完全的失败。现在这样的日子,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几天后,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她在厨房做早餐,他则坐在餐桌边看报纸。
早餐被端了上来,他随手把报纸放在桌边,正好放在她的面前。
晓竹拿起报纸,像往常一样折叠好,放开的瞬间,注意到了那张映人眼帘的图片。那是一对男女亲密拥抱的照片,她并不认识那个穿着华丽高贵的女人,但对于那个男人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放下手里的报纸,一语不发开始吃着早餐。钟韶如鹰般凛冽的眼眸,看似无意的扫过她的脸庞,他也继续用餐。
过了一会,他放下了刀叉。
“吃完了?”她立刻抬起头来。
他点点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她的脸,那里一如往常般平静。
晓竹端走了他们的餐盘,又把报纸放在他眼前——一如以往她所做的那样。然后她又拿着抹布转回来,无声的擦拭着桌子。
他没有打开折叠起的报纸,一径沉默的看着她,直到她再次离开。
“咖啡。”她又一次折回,把咖啡放在他面前。
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犀利的眼对上她平静无波的眼眸,厉声说:“你为什么不问我她是谁?”
她脸色微微一白,任由他握着手腕,冷淡的回答:“谁?她是谁?”一脸的不在意。
“你不想知道那个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吗?”他紧绷着下颌,看来怒不可遏。
她悄悄握紧了双拳,努力克制着心底汹涌翻滚的哀伤。“她是谁?”
“你并不想知道!”他用力甩开她的手,看着她依旧无风无浪的清澈眼眸,心底窜过巨大的疼痛。“她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是吗?你根本就不想知道谁和我在一起,或者我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她一手握住自己被他捏得红肿的手腕,指甲用力的扎进了手心。“你想让我知道的话,你会告诉我。”
“她叫丰梦玲,是加拿大纸业大亨的独生女,是我未来的妻子,要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他控制着自己高涨的怒火,凝望着她的眼眸。
实情是梦玲和他在父母安排的相亲宴中被迫相识,彼此都很欣赏对方处事的原则,他们意外成为无话不谈的异性好友,大概是因为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样一心只想将他套牢,而是很理性的仅与他当朋友。所以,她反倒成了他的挡箭牌——每当有女人想拴住他的心时……“噢。”她轻声回答,双眼圆睁着看着他,依旧是无动于衷的表情。
“噢?”他睁大眼眸,吓人的瞪着她。“这就是你的回答,你的反应。你听见我要娶别人的女人,你居然就这样回答?”他奋力一扬手,把咖啡杯扫在了地上。
那清脆的碎裂声震动了她麻痹的心灵,她后退一步,茫然的看着他,有些奇怪他这炽热的怒火从何而来。
“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伤心?为什么不对我吼叫?我要娶其他女人,对你也毫无意义吗?”他站了起来,带倒了高背椅,可他俩谁也没有注意。
她困惑的皱起眉,睁大着迷蒙的双眼:“你想要我生气?想要看见我伤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看见我这样?”难道真的如她想象的那样,她那迟钝的头脑开始缓缓运作起来。自从看见那张令她心碎的照片起,就已经变得异常迟钝的头脑。
“因为我想要你在乎我!”
果然,她唇畔开始露出微笑,一朵带着泪水的笑容,泪珠如珍珠般滚落地面,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因为你想要我在乎你?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我不是你的情妇吗?我不是你用钱买来的女人吗?我为什么应该生气?我有什么权利生气?情妇是什么,不就是见不得光的女人吗?”笑容消失了,她激烈的喊叫着。
他有瞬间怔忡,因为她突然的狂乱和她话里的意思,随后他蹙起浓眉。“这就是为什么你不生气的理由吗?你认为自己只是我的情妇,所以不应该生气?”希望在他心底升起,他突然看到了曙光,说话的语气也急促起来。“如果我给你这个权利呢?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生气、可以对我喊、可以叫我离开她呢?”
“你给我这个权利?”看着他突然放松的表情,她感觉愤恨不已,那算什么?恩典吗?他以为他可以操控她的人生吗?晓竹扬头无声的大笑,泪水却无法控制的串串滴落。
“晓竹,只要你开口,我会离开她。”他在她的笑容下变得焦躁不安。
“我不要你给的权利。为什么我的权利必须由你来给予?你妹妹用钱买走了我的爱人,你用钱买走了我的身体,现在你又想用钱买走我的心是吗?你以为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必须欣然接受,还要感恩?因为你让我们全家脱离贫困,你救了我父亲的命,所以我就是你的人,就必须听你的话,献出我的一切?
你和你妹妹都是一样的人,都以为金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在你们的世界里,只有金钱和权力,从来不知道别人也会有自尊、有人格,你们用钱强迫别人,却从来不顾及他们的感受……“她一口气说着,用尽力气的叫着,她听见了自己灵魂的颤抖声,喊出了她全部的压抑和痛苦。
“这就是你所认识的我?这就是你所以为的我?”他走到她面前,张着血红的双眼,剧烈摇晃她的身体。“在你眼里,我是卑鄙无耻的人,是利用金钱权势逼你就范的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真心,都是有目的的吗?”
“是的,是的。”她用力挣扎,却挣不脱他如铁钳般坚硬的双手。“你能说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吗?你帮我,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安慰和依靠,你说要做我的朋友,可你只是想要得到我的身体,你这样处心积虑,只为满足你的私欲,而我还愚蠢的相信你……”甚至还爱上你!晓竹恨透了这个自己,这个爱上他的自己。她是死也不会告诉他,她爱他的这个事实。
“晓竹……”他继续大力摇晃着她,继续大声喊着。“我爱你,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想得到你。或许我的方式不对,或许我真的从一开始就对你居心不良。但是我也是真心想帮你的,如果当初你拒绝我的提议,我不会强迫你的,记得吗?是你自己来找我的,是你自己愿意答应我的条件的。”
她停止了挣扎,泪水盈盈的眼眸蓦地睁大瞪着他,仿佛他变成了怪物,她颤抖着双唇:“没错,是我去找你的。是我下贱,是我糊涂,怪不得任何人。”绝望的眼泪从她眼眶里不断滚落。“我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所以我必须付出代价,必须承担现在的这一切。”
“不是,晓竹!”他猛地把她搂进怀里,她眼里的绝望光芒,莫名撕扯着他的心,他想要抚平她的哀伤,天哪。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不快乐。“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那样提议。我早应该告诉你,我是因为爱才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是爱你的,我爱你……”他一直知道自己爱她,但却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爱她有多么深刻,那份爱从第一眼看见她起就已深埋心底,永远也无法再被泯灭的爱!
“你爱我?”晓竹在微笑,笑得眼泪横流。“你居然说你爱我?”她一直期待的话从他嘴里真的说出时。为什么会这样好笑呢?
“是的。”他的声音沙哑。
她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她感到全身虚脱,她的声音如从远方飘来。“韶,你告诉我,你想过要娶我吗?你说你过去就爱我,那么你想过要娶我做妻子,而不仅仅是做你的情人吗?”
“我……”他想回答是,可是她话里那要求、真诚的语气,让他倏地住了口,他可以欺骗她吗?可以问心无愧的回答她有吗?不,他没有。他从过去到现在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她闭上双眼,觉得好疲倦,疲倦到想就此睡去,不再醒来。她离开他的怀抱,轻轻挣脱他的钳制。“你从来没有,是不是?”
呆愣的他,看着那双可以看穿他灵魂的黑色眼眸,无言以对。
“所以我也不会在乎你要娶谁,那都与我无关。”平静、冷漠,带着倦怠和疲累,她默默瞅着他苍白的脸。
“你爱我吗?”在她转身的时候,她听见钟韶紧绷的声音。
“不爱。”她闭上双眼,冰冷的回答,一如伤痕累累的心。
他突然转身离开,迅速且坚定,当他打开门时,他说:“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不会放你走,永远!”
她如雕像般呆站在原地,刹那间无法移动。她早该知道,她的命运将如何和他相连,早该知道当她出卖自己的时候起,她的人生就不再属于自己。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如此绝望和心痛当她发现他那双温暖的手还拥抱着别的女人时,当她知道他终将不会娶她的时候……她的骄傲让她对他说了“不爱”,可是她的心却淌着鲜红的血液,痛得她再也无法正常呼吸。
泪水疯狂的流下她的脸颊,她的眼神是空洞而无神的,痛彻心扉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第七章
钟韶要订婚了。
晓竹握着手里的请柬,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微笑。既然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起码她还可以拥有笑容吧?微笑对她来说曾经是和呼吸一样重要的事,只要她拥有笑容,她就不绝望。
可是现在,她是在微笑着,却比悲伤更让她无法承受。如果可以,她宁愿抛弃一切自尊,尽情的哭泣,离开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哪怕是去世界的尽头……那张印刷精美的请柬仿佛正张着大口嘲笑着她,嘲笑她曾有过的痴心妄想,嘲笑她的命运,嘲笑她无法离开的悲哀。
她还记得当他把请柬丢给她时,脸上那骄傲、冰冷的表情,他说:“我希望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
他希望她去,所以她就必须去!他是那样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是那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在他心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和他上床的女人吧?一点都不重要!
晓竹更加悲哀的微笑起来,为何她必须去呢?因为他以为他拥有她的人,就拥有支配她的权力。因为他不打算放她走,她就不能走。
走,意味着什么?她回头看了服这间冷冰冰的公寓房间,她为什么要留恋这样的冰冷呢?自从上次争吵以后,他就再也不曾走进她的房间,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留下地呢?
或者,他只是要她自己选择离开,正如当初是她选择接受他的要求一样。走,对于他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求之不得吧?可是对于她,就意味着父母必须搬离那幢设施完善、环境优美的公寓,必须继续回去过贫穷的日子,弟妹的未来也将再度没有保障,他答应过小弟小妹什么?送他们出国去深造?
这一切是她永远无法给他们的,所以她走不了,她还要依靠他,卑微的,没有尊严的依靠他的施舍。可是如果不走,那椎心刺骨的疼痛、那被人轻视的侮辱,那些心碎欲绝,迟早会将她整个撕裂!
她眨去眼角的一颗泪珠,却眨下了更多的泪水。
宴会大厅里满是衣香鬓影、打扮入时、翩翩风采的名流淑媛,他们带着最世俗也最美丽的笑容,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穿梭,优雅的仪态,得体的语言,无处不突显出宴会的高贵和主人的身份。
钟韶和丰梦玲就是今天的主人,在这里,他们即将举行订婚典礼。
钟韶穿着一袭纯黑的合身礼服,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容貌;而婚宴上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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