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一张跟死人十分相似的面貌。
邵尚书要是知道真相,别说不同意这桩婚事了,恐怕抗旨也要连夜带著女儿逃到深山里去躲起来。
「你怎麽可以这样做?」
「我不会亏待她。」徐慕陵淡淡地道。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要邵芊芊的决心。
「这对人家太不公平了。」老夫人理不清自己现在矛盾的心情,既高兴有了儿媳妇,却又为儿子的痴而心中郁闷。
「我自有打算,反正会好好对她。」只要她每次见面别哭哭啼啼的吵著要回去就好。
徐慕陵回想起清晨回房时的那一幕,原本是想要好好的跟她谈谈的,没想到一到房门口就见到她急欲逃走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
他并不希望她怕他,相反的,他希望看到那日在街上时她那巧笑倩兮的开心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对他这麽惧怕。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麽。」老夫人望著儿子固执的神情,无奈的叹气。「希望你将来不会後悔。」
「我不会後悔的。」他坚定地说。
这时,房门上传来轻敲声。
「谁?」徐慕陵不耐烦地问。
敲门的人听见他的斥喝,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後才鼓起勇气,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地回道:「是我。」
虽然声音极细,但徐慕陵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将门拉开。
站在门口的正是芊芊,她略显苍白的脸低低的垂著,看来有些紧张。
「什麽事?」他俯看著她问,目光不由得放柔。
「我……来给婆婆敬茶。」她捧著托盘进门。
既然皇上已经赐婚,她进了徐府的门,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虽然婆婆似乎并不喜欢她,甚至因为见到她的脸而吓昏过去,但不管怎麽说,她都是徐家的儿媳妇.就算厚著脸皮,她也应该向婆婆请安。
她端起茶杯,在一脸惊诧的老夫人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热茶。「媳妇给婆婆请安,请婆婆用茶。」
芊芊那乖巧温顺的模样让老夫人大为感动,眼眶一阵湿濡。
「傻孩子,在我面前不必有这麽多规矩,不用跪,快坐过来。」只是她的长相实在令人无法正视,老夫人接过茶後便往旁边一指,要芊芊自行坐下。
她等著媳妇奉茶等了好些年,可是,如今这杯茶喝来却是五味杂陈,让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是。」芊芊咬了咬唇,忍住眼中的酸涩。
婆婆还是不愿正眼看她,到底她是做错了什麽事,惹得老人家不开心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芊芊若是有什麽不对的地方,请婆婆教诲。」她双腿一曲,又在老夫人面前跪下。
这一跪直把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从长椅上站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麽呢?快起来、快起来!」但老夫人实在怕极了她那张酷似和乐的脸,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想扶又不敢扶。
徐慕陵微蹙著眉,轻咳一声,开口化解母亲的尴尬。「娘,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我?」老夫人张著嘴指著自己,然後了然的猛点头。「是啊,我还有事要做,你们好好聊吧。」接著在丫鬟的搀扶下赶紧离去。
那模样看得芊芊更加不明所以。
「你别怪我娘。」徐慕陵道,伸手扶起她。
「不会,婆婆是个好人。」她勉强扬唇一笑。
进入侯府後,一切的事情都像谜团似的,令人费解。
「难道我就不是好人?」他咀嚼著她这句话,挑著眉问。
「我不知道。」芊芊摇头。对於一个伤害她,又强娶她的男人,她无法说他是好人,但又不希望他真那麽坏。
徐慕陵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锐利的眼神彷佛要看穿她的心思一般,令她的心不住怦跳。
「我有事问你。」她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麽事?」
可惜她失败了,只引得他更加靠近,她不自在的又往後退了两步。
「我发现,今早在我身边伺候的丫鬟不是彩云。你不是答应过要让她留在我身边吗?」
「我是答应过让她留在府里,却没说一定让她伺候你。」他更正道。
「什麽?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这样,你怎麽可以欺骗我?」
「我没欺骗你,是你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徐慕陵冷静的说,不为她的指控所动,云淡风清得像是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芊芊因为他傲慢的态度而气得脸颊涨红。
他怎麽可以如此捉弄她?他是她见过最言而无信的男人!她握著粉拳,咬住唇。
她很少生气,不知道此刻该怎麽表达自己的愤怒。
「别咬。」
「什麽?」她一时不及反应,看著他的手指温柔的抚著她的唇。
肿胀的唇因为他的碰触而感到一阵刺痛,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因为太生气,她竟然将自己的唇咬破,流血了。
她吃痛的瑟缩了下,想避开他的碰触。
「别动。」他命令道,身子更靠近她,抚著她唇瓣的手也始终没有离开。
那原本倨傲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而且有些复杂难解。
「以後不许你再咬自己的唇,知道吗?」他声音轻柔的低哄,像是在哄骗一个不乖的小姑娘。
茫茫然地,芊芊脸红了,被他那关爱的眼神看得脸颊一片红烫。
虽然两人的接触十分短暂,但却足以令她心如擂鼓般狂跳。
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真的是大闹婚礼,嚣张跋扈的他吗?
「去吧,彩云就在柴房劈柴,这是教训她往後不可以在你的面前多话,要是让我再听到她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我会把她调走,听到了吗?」温柔的声音却说出吓人的恫喝。
「听……听到了。」她脸红心跳的点头,颠踬的逃出房门,朝外跑去。
第四章
当芊芊在下人的指引下,在柴房找到劈柴劈得双手起泡,正哭得像个泪人儿的彩云时,不禁为徐慕陵的残酷更加畏惧。
彩云十岁进邵府後就一直跟著她,从小似主仆、似玩伴般的玩到大,从来没有做过如此重的粗活,如今徐慕陵却因为她一时的多话而罚她将柴房里的柴劈完,这不是折磨是什麽?
「小姐,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我们回家去好吗?」
彩云才一开口,芊芊就急忙捂住她的嘴,紧张的朝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听见後才道:「别再乱说话,教其他人听见了,传到他的耳朵里去,准又有你受的。」
彩云一骇,急忙将双唇捂住,做贼似的连忙向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人在附近,才放心的吁口气。
「可是这里真的好可怕。」她听话的声音降到最低,不再像以前那般大剌剌。
「我知道,我也想回家见爹娘,可是我现在已经成婚,是徐家的人了,不能说回去就回去,即使不为自己著想,也要为爹娘抗旨的罪名想想,违背皇上的旨意是要杀头的。」
「杀头?」彩云一惊,尖声一叫,然後又急忙将嘴掩住,小声的道:「唉,怎麽一碰上那个煞星,就凡事都变得危险了呢?」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呜……她真的好命苦。
「你若真的待不住,我去跟侯爷说一声,让你回去吧。」芊芊看著彩云皱著脸又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忍痛这麽道。
虽然彩云走後她会很寂寞,可是她不能自私的硬是将人留下,看著情同姊妹的彩云受苦。
「不,彩云不走,彩云要跟著小姐。」彩云慌张的拉住她的手直摇头,说什麽也不肯离开。
侯府虽然可怕,但要是没有她在身边,小姐不是很可怜吗?她说什麽也要跟小姐在一起。
「谢谢你。」芊芊感激的对她一笑。
她牵著彩云的手想回房去,却不经意的碰到她的伤口,痛得彩云一阵呼喊,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你真是爱哭。」芊芊捧著她满是水泡的双手,轻呵著气,心疼地道。「走吧,回房里我替你上药。」
「回房?不……不要。」彩云一惊,急忙收回手,头摇得像博浪鼓。
小姐的房间就是侯爷的房间,她怕死侯爷了,不敢再看到他。
「没关系,他不睡在那儿。」芊芊拉著彩云的手直往所住的院落走去。
两人打小一块长大,彩云在想什麽,只消一个眼神她就清楚了,同样的,彩云对她也是一样。
「不睡在那儿?这麽说,小姐昨晚并没有跟他洞房了啰;?」语气中大有庆幸之意。
芊芊红著脸斜睐她一眼。「昨晚没有,并不代表以後也不会有。」这也是她担心的事情。
「那……小姐你会跟他……洞房吗?」
「我……不知道。」身为女人,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祈祷那一天别太快到来。
不过,回想起先前两人亲密接触的那一幕,她的脸又红热了起来。
她想,洞房的事似乎也不可能拖太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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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彩云的话影响,夜里,芊芊一直紧张得睡不著,生怕紧闭的门扉会突然开启,走进一个人来。
就这样紧张无眠的过了一夜,直到次日清晨,彩云端著一盆水进来,看到她的脸色,不禁惊呼一声。
「小姐,你怎麽了?」两个黑眼圈明显的出现在脸上,任谁看了都会被吓著。
她放下水盆,拉著芊芊在铜镜前坐下。
芊芊瞧著镜里的自己,果然有些吓人。
「还不都怪你。」她轻声埋怨,也为自己的失眠感到可笑,明明没事,却庸人自扰。
相较於她的憔悴,彩云则是一脸神采奕奕。
「你大清早的,高兴什麽?」芊芊看著铜镜里彩云的那张笑脸问道。
彩云一边为小姐梳头,一边说:「今天是小姐归宁的日子啊,怎麽能不高兴?」她一大早就起来梳洗,准备陪小姐回娘家去了呢。
「归宁?」若是彩云不说,她几乎忘记了。
「怎麽了?小姐不打算回去吗?」彩云有些失望地问。
「不是,而是……」她不知道徐慕陵会不会允许她回去。想起她前日吵著要回家,他脸上那凶神恶煞的表情,芊芊咬了咬唇。
「可是依循古礼,刚出嫁的新娘子一定要回门,侯爷不可能不知道。」
彩云替她梳好了头,放下双手,原本开心的脸跟著垮下,红著双眼,一副又要哭出来的样子。
替芊芊换好衣服後,彩云便推著她出门,两人一块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拜托小姐你去问问看,求他让我们回去好吗?」她呜咽著哀求道。
「彩云……」芊芊踌躇地喊著。
别说彩云怕他,连她也对他十分畏惧,他那捉摸不定的性情教她怎麽开口?
可是看到彩云那张渴望又急切的脸,她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只好硬著头皮让彩云拉著往前走。
两人来到书房前,看著紧闭的房门,芊芊心中又升起退缩的念头。
「小姐……」彩云拦住她,双手合什的哀求。
芊芊无奈,只得一叹,转身举起手敲了下房门。
「谁?进来。」门内传来徐慕陵低沉的声音。
彩云忙不迭的为小姐打开房门,将她推了进去,自己则躲在她身後,最好别让人发现。
房内的徐慕陵在晨曦下背对著房门,身旁有个贴身伺候的小僮正在为他整理衣冠。
「是我……」芊芊在彩云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後回过神,嗫嚅著开口。
两主仆的鬼崇的举动全教转身过来的徐慕陵看进眼里。「你有事找我?」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我想……回去看看爹娘。」她局促不安的道,心里猜想他应该会应允吧,这是古礼,不该违背的。
「回去後,他们还会让你回来吗?」徐慕陵微眯著黑瞳问。
「会,我保证一定会回来.」芊芊不假思索的点头。「我答应你,一定会在日落前准时回来。」
她恳求的看著他,紧张得手心都发汗了,就怕他不答应。
她很想知道爹娘病得怎麽样,现在是否已经康复,她好担心,好想回去看看。
「拜托你,只要你今天让我回去,我以後一定什麽事情都听你的。」她真切的恳求道。
「真的什麽都听我的?」他微扬起一眉。
「嗯,真的什麽都听你的。」她再次急忙点头保证,脸上满是渴望。
徐慕陵的薄唇微微一弯,露出狡黠的笑,「我可以答应,不过有个条件。」
「什麽条件?」只要他肯让她回去,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她都应允。
「彩云必须留下来。」
芊芊讶然地瞠眼,「不行,彩云必须跟我回去。」她坚决的摇头,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彩云那张脸现在一定紧皱著,又要哭了。
不,她不能留下彩云,自己一个人回去。
「那就别回去了。」徐慕陵不置可否的道,整了整刚刚穿好的衣服,挥手示意小僮出去。「在你回门的这段时间,她会一直在柴房里待著,直到你回来。」
她懂了,原来他是要利用彩云来控制她。
他就这麽喜欢掌控她的弱点吗?
她再一次对他感到惊惧和痛心。
「我一定要回去,但彩云不能留下来。」这一次她绝不再让步,不再受他的摆弄。
芊芊转身拉著彩云走出书房。不相信没有他的同意,她走不出这座淮远侯府。
可是她错了,她们还未到大门口就被一批手持长矛的侍卫拦住,森冷的尖刀抵在眼前,将她们团团围住,再也踏不出半步。
「你们这是干什麽?还不快让开。」芊芊忍住心中的惊惧,结巴的开口。
可是这群侍卫完全不为所动。
「这些人只听从我的命令,任何人说什麽都没有用。」徐慕陵双臂环胸,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笑著说,似乎欣赏著她进退不得的窘境。
接著他潇洒的扬起手,指间一弹,那群侍卫中的统领便拽住彩云的手臂,将她从芊芊身边架走。
「小姐!小姐,」彩云惊慌的大叫。
芊芊急著想制止,却再次被突然围过来的侍卫拦住。
「彩云……彩云……」她从来没有这麽慌张无助过。
娶她的男人究竟是怎样可怕的魔鬼呢?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做出如此无情的事呢?
「你放开她,你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她忿恨的喊。
她怪自己怎麽会被他昨天一时的温柔所欺骗,甚至为了他一夜失眠,这无情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动情!
「你尽管放心的回尚书府,我保证在日落之前,这丫鬟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但是,日落之後你若是还没有回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彩云硬生生的被押走,迅速的消失在芊芊的视线外。
芊芊的身子在颤抖,心也在颤抖,嘴唇更是没有血色,无措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徐慕陵开口唤道:「周福。」
「是,侯爷。」一直站在远处默默看著这一切的老管家闻声立即走过来,恭敬的听候差遣。
「派几名机伶点的丫鬟伺候少夫人梳妆更衣,陪伴少夫人回尚书府。」
「是。」周福同情的看了芊芊一眼,道:「少夫人,请您回房吧。」
芊芊只好无奈的被「请」回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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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儿,去把胭脂水粉拿来,还有,打开珠宝箱,把发钗拿出来。」一名被派来监视她的大丫鬟吩咐著房里其他小丫鬟做事。
她们将衣箱一个个打开,将邵夫人特地为女儿所添制,上好的丝绸衣裳取出来,一件件放在桌上,要芊芊选择。
可是芊芊不说话也不动,负气地坐在那儿,像布娃娃似的任由她们摆布。
在这座华丽的淮远侯府中,她美其名为少夫人,实际上她比这些丫鬟们还不如,她们能说能笑,有进出府门的自由,而她呢?宛如阶下囚一般,什麽地位也没有。
看著丫鬟们兴高采烈,手脚俐落的为她梳妆,整理发髻,她仍毫无表情。
头上插著上好的翠玉发钗和金步摇,脸上抹著胭脂水粉,铜镜里的芊芊显得粉雕玉琢,更为明艳动人。
再换上一袭粉紫的曳地长裙後,她更是飘逸出尘,恍若天仙。
「好美呀,少夫人,亲家老爷和夫人看了一定会大吃一惊。」丫鬟们纷纷赞美道。
可是在她看来,铜镜里的人却是双目无神,毫无生气,这样的她,骗得了人吗?
「走吧,少夫人。」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