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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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权-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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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言此等品性将来必得贵婿。
于是天下的人又都议论,这样的小姐,须得一个怎么样的夫君才能降得住呢,答案不言自明,基本上没有,于是又不免嗟叹。
祁苑已经15岁,竟然没有人敢来提亲,原有的几个王室,都怕折了面子不曾有什么作为。今日一见这个侍女,陆天逸便知此前种种传闻,所言不虚。
“陆大人,我家小姐现下不便见客,您有何事,婢子定当转告。”
“岳家的小姐托在下送一封信来,请转给你家小姐。” 青衣侍女侍女接过信笺微微行礼,目送陆天逸离开以后,垂眼看着手中的纸笺浮起一个不动声色的笑。
辰王府是千城唯一的皇室宗亲,辰王洛卫玄年纪尚轻,在朝中以城府稳健著称,偏偏在岳家的事上如此的激烈,男人头上的绿帽子能激起多大的火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有些事,是做给想看的人看得,不仅要看演技,还要看演戏的人想演哪一出。
辰王府的一间密室里,陆天逸面对脸色阴沉的洛卫玄艰难的开口,“王爷,你确定?”
洛卫玄不语,阴鸷而俊美的脸上再添了一层寒霜,薄唇轻抿,是不用言说的坚持。
卫齐是他的弟弟,若能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这么选,可是没有……
“属下明白了。”陆天逸懂得现实的残忍和挣扎,洛卫玄只是在感情和责任之间选择了责任,没人有资格指责他。
作者有话要说:

☆、千城第一场戏(二)

祁府的后院里,高大的樱花树林间有一个藤木的秋千椅,阳光透过叶缝星星点点的落在秋千椅上躺着的女子身上。
这个女子身材娇小,身着紫色罗裙,裙上挂着一个紫色浮绿的蟠螭纹玉珏,垂着鹅黄色的丝绦,常年不离身,月牙白的对襟半臂衫露出白皙的脖子,手捧一卷话本子正看得高兴,如墨的黑发上簪着两根摇摇欲坠的累丝镶紫玉百花簪,浓密的黑发自簪子下逃出来,纠缠在藤椅扶手与手臂间,如行云流水,自秋千上泻到地面上,卷起地上的花瓣随着秋千,微微的拂动。
一只白皙的小脚垂在椅外,另一只随意的搭在扶手上,露出小半截白嫩的小腿,脚踝上拴着一根细细的金链子,阳光下竟然泛着一股青釉的光泽,着实的有些诡异。
大户人家的小姐不仅没有仪态,还未着鞋袜,这幅尊荣确实不便见客。
“小姐。”青衣侍女笑着唤她。
“走了吗?”好听的女声懒懒的。
“走了,这个是给小姐的。”问竹递过那叠好的纸笺。
“你说的果然没错啊……”女子没有放下遮住脸的书,问竹将纸笺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这出戏就这么开演了,早在两月前,祁苑就已经准备着了,如今算是正式唱上了。她素白的食指指着一段描写才子佳人的段落对问竹说:“私奔什么的就是要越多人知道却奈何不得才越刺激。”
祁苑看完了陆天逸送来的纸笺,一把揉进手心,“问竹,真让你说着了。”
“主子打算怎么办?”
“幽柔少不得是要吃点苦了,”祁苑略沉吟,“问竹,你说,岳宁柔和洛卫齐这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话本子上写的都是小姐书生私奔到某地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故事就结束了。
“婢子不觉得。”问竹微微一笑,“小世子和岳小姐都没有谋生之策,如此并不是长久之计。”
祁苑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向问竹勾勾手指。
“但凭主子吩咐。”问竹垂首轻笑。
幽柔独自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快到晌午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人,是一个掌事的仆妇,带着几个婆子。
到让她找着清修的节奏了,他冷哼一声,于是她就被派到了杂役处。
幽柔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起某人那句混账话:“你来这,是为了我高兴,你做的所有的事,报酬就是我高兴。”
自己来确实来给他出气的,她爹一辈子谨言慎行,奉行那套伦理纲常,岳家世代书香,到这一代只有她们两姐妹,基本上是断了岳家的香烟,若不是祖上并无先例,父亲早就纳了偏房。
虽然指着儿子光耀门楣是没指望了,也不能因为女儿私奔一事在京城坏了上百年的名声,这件事除了辰王府和岳家暂时没人知道,洛卫玄也答应只要送她进府,便可暂不追究。
不成想,她竟然无意中成了挽回家族名誉的唯一指望了,真讽刺。
幽柔将衣服放在井边的大木盆里,来不及擦汗又将水井里的桶拉起来。
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以前倒是看着自己家的仆妇们做过,依样画葫芦她没问题,但是没想到这只小桶这么重。
拉到第三桶的时候,她用尽了力气,桶绳从手中急速的下滑,不愿松手又抓不住,很快,幽柔就感觉到了手中热辣的疼痛……
一只大手一把拽住了桶绳,水桶在黑暗反光的井水面上摇晃了一下,随即稳稳地升了上来。
“谢谢……”幽柔微微的喘着气。
陆天逸一闪而逝的皱眉幽柔没有看到,她垂眼看着自己掌心翻滚着血珠的两道伤痕,手掌因力竭而微微的颤抖。
“陆大哥,你怎么到这来了?”她低着头假装整理盆中的衣服。
陆天逸暗暗叹了口气,将水倒入盆中,“信已经送到了,今天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
幽柔眼眶微热没有抬头,坐在小登上想要继续洗衣,眼看她又要将手浸入冷水中,陆天逸一把将她的手拽住,“你的手……”说着,扯了自己的衣角将她的手包起来,“一会去找赵大娘,她那有药……”
“你们这又是要私奔的前兆?”一个冰冷的男声带着讥嘲。
幽柔转过头看着面色挪揄的卫玄,缓缓地站起身来。
“王爷,”陆天逸行礼,“岳姑娘的手受了伤。”
“你看着心疼?”卫玄走到幽柔面前,拽过她的手。
布条撕扯着肉皮,幽柔不由得惊呼一声,陆天逸眉峰锁的更紧了。
卫玄看到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冷冷的笑着说:“这里谁负责?”
闻声赶来的几个管事仆妇们已经跪了一圈,秦氏连忙答道:“是奴婢。”
“罚她半个月银子,”洛卫玄对着管事的赵氏说完淡淡的瞥了幽柔一眼,“一会到我书房来。”
这下子,可不是他对她不好了,而是这些老婆子要收拾她,洛卫玄走过陆天逸跟前,狭长的凤目低垂,淡淡的哼了一声。
姓秦的仆妇恨恨的看了幽柔一眼,在他们的主子离开以后,几步上去推开幽柔,愤愤的揉搓起衣服来,幽柔被她撞到一边,踉跄了一下,手撑住墙壁不让自己摔倒,不曾想忘记了手上的伤口,痛的低喊一声。
赵氏摇摇头,“岳姑娘,随我去上药吧。”
“赵婶,我的衣服没有洗完。”她走过去,夺走了秦氏手中的衣盆,冷冰冰地说:“秦婶,这盆衣裳本就是你早上分给我的,你主子没说不让我洗,我不会弄脏的。”
说完,她强忍着愤怒撕下自己的衣角,包住双手,努力的继续剩下的活。
秦氏脑袋一热就要冲过去,赵氏拦住了要发作的秦氏,低低的喝到:“你竟是发昏了吗,到底她是岳家的小姐,是主子,你这没头没脸的做的是什么!”
说的秦氏一时间面红耳赤抬不起头,心里更是恨上了幽柔,赵氏转过身来和蔼的对着幽柔说:“姑娘,一会洗完来找我吧,我那有药。”说完,带着仆妇们离开了。
幽柔咬牙忍着羞辱与伤痛,硬是洗完了那堆衣服,去赵婶那上药的时候,手已经泡起了白皱,赵氏叹了口气,“姑娘,这是更严重了,你明天还得换药,要是伤口还不见收敛,就得请大夫了。”
“赵婶,”幽柔将手藏到身后,“没那么严重。”她转身出门的时候,赵氏提醒她,“吃了晚饭就去王爷书房吧。”
幽柔的心咯噔了一下,她不喜欢和他单独面对面,不能控制他会对她做什么,即便真有什么,她也没有信心能自救。
来到卫玄房间门口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她注意到他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她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做好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叩叩……”她纤细的手指撞击在黑色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没有回应,幽柔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她又敲了一次门,还是没有动静,她一横心推开门。
一股浓烈的酒味迎面扑来,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洛卫玄正在小榻上躺着,小榻周围东一个西一个,散落着好几个空酒壶,幽柔轻轻走过去。
面前这个眉头微皱的男子,狭长的眼眸微闭,刀刻一般的薄唇紧闭,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即便喝醉了,醉态中眉梢眼角竟露出些微的媚态,几缕黑发留在唇边……
幽柔不由的伸出手去想要拿开那几缕发丝,就要碰到他的时候,被他一把拽住。
“谁让你进来的?”那个好听的声音冰凉恼怒,他睁开了眼睛。
幽柔使劲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说:“王爷,是你叫我来的。”
说着他站起身来,高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幽柔又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洛卫玄一个把箍住她的腰,幽柔本能的想推开他,反而被他搂的更紧,“装什么纯洁,和陆天逸两手相握的时候,不见你推开,计划好什么时候私奔了?”
幽柔别过脸去,他拉过她的手,翻开她已经被用心包扎过的掌心,面无表情的说:“好一个千金小姐,看来我真是十恶不赦了。” 
“王爷没错,是我自己不小心。”幽柔忍痛抬起头,清晰地说出这句话。
洛卫玄浮起一丝笑容,松开她的手,倒了杯酒递给她说:“喝了”。
幽柔的手微微的颤抖,接过来,“喝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还早,”洛卫玄坐回小榻。
幽柔郁结的心情喝一杯也无妨,便抬起来一仰脖子喝了,顾不得辛辣的刺激从喉咙延伸到胃中,她皱着眉看向他。
窗外的人影已经看到了他想让他看到的全部,明明是做戏,他却不由自主的在她面前真情流露,甚至是将那些他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情绪全数宣泄给她。
就因为她只是来还债的,一笔他亲手炮制的债。
洛卫玄不发一言的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幽柔紧紧抓住酒壶不让酒洒出来,洛卫玄却捏住她娇小的脸颊,勾起唇角轻轻的笑。
这个阴谋里,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也就算了,他还要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进去,如今面前这个女人,不也是被自己拖进来的吗?
明知道祁苑的人对自己的弟弟下了毒,他甚至只能拍手叫好,这样一来这出戏就会更加顺利的进行下去。
这泽泥淖,踏进来就染上了脏污,谁也别想清白,谁也别想逃离,即将到来的谋杀,大家都是凶手,谁也逃不掉。
他俯下身子强吻了她,幽柔耳边轰的一声,他独有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其实渣男的形象挺适合你的
洛卫玄: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形象全毁了
祁苑:你,不,帅!

☆、千城第一场戏(三)

只是这样的亲吻不带感情,更像是一种发泄,幽柔无法,情急之下将酒壶中的酒倒在他头上,洛卫玄怒吼一声推开她,她顺势将酒壶砸在他脚边,成功的制止了他走过来的企图,趁机站起来跑出他的房间。
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不要轻易丢掉你已经拿在手上的任何东西,关键时候那是你的救命之物,即便不是救命也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转折。
跑出他院子的时候,夜色已经笼罩上来,幽柔没敢回自己的屋子,她怕他会找过来,她跑到花园,藏在假山的一个洞里。
她大气也不敢出,抱紧自己的身子蹲在洞里,浑身颤抖,手心不知何时渗出的血,已经浸透了赵婶给她包扎的纱布。
他的唇,微凉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从小他的身上就散发着这样的味道,但是似乎只有她闻得到,有一次她问过宁柔,宁柔却很肯定的否认有这样的味道,于是她在心里悄悄地告诉自己,这是他只给她一个人的味道。
是的,她喜欢他,若不是喜欢他怎么会这样心甘情愿被爹娘送来抵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被他百般欺负,一开始她还想要为自己已经低到尘埃里的心挣一分尊严,保护自己已经鲜血淋漓的心。
她喜欢他,默默地站在他背后这么多年,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不仅没有得到她祈望他能得到的幸福,还受到这样的伤害,无论如何她依旧希望自己能够做点什么,让他哪怕只有一点愉悦。
他吻了她,那一刻,有一股血液直冲头顶,如果不是他浓烈的酒味,不好说她就会沉醉在那个偷来的吻中,那不过是一个侮辱的发泄,她却能从其中找到甜美与幸福,她抱紧自己,低低的啜泣,为自己屈辱的感情,卑贱的尊严。
不知在那躲了多久,夜里的寒气上来了,她觉得冷,抱着胳膊往回走,月亮底下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长长的,孤清寂寥。
洛卫玄的屋子没有亮光,伴着凄清的月色,在他院子前面站了很久……
轻轻的推开房门,她看到他就那样睡在小榻上,周围的酒壶胡乱丢着,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紧紧咬着下唇,为了一个女子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她举着酒壶狠狠瞪着他。
卫玄醒来的时候,天已透亮,身上盖着一件自己的披风,周围混乱的一切都已收拾干净,侍女们安静的出入,侍候梳洗整理房间,一切与平常没有区别,如果不是他昨晚亲眼见到她,真要以为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只是安静的在水井边洗衣,完全看不出昨天经历了什么,他站在原地竟然迈不开脚步。
她有这么恨他吗,不就是亲了她一下,竟然想要用酒壶砸他,卫玄捏紧拳头拂袖而去。
春光明媚的上午,城外的绿草已是融融的一片春意,可是骑在马上的洛卫玄眼中看到的不是这生机勃发的绿色,而是昨夜那个在假山石洞里瑟瑟发抖的影子。
六岁那年他的生辰,父亲和母亲给他庆生请来了相熟的几家,孩子们玩耍的时候他没有看好卫齐,让他从一棵不高的樱桃树上跌下去,摔破了头。
带着弟弟去包扎好之后,父亲要责罚,母亲念着他今天生日拦着父亲,只是象征性的罚他写大字,并在手心打了十下。
小小的他又是自责又是怨恨,挨罚之后躲在假山的石洞里生气,直到一个甜甜的女声在洞外响起,“玄哥哥,”他转过头去只看见一只明亮圆润的眼睛,他没有理她,但是那个女孩递进来一只打湿的手帕,帕角绣着一朵玉兰。
“擦擦手吧,”女孩柔软的小手上搭着那块帕子,他有些恼怒的一把抢过来。
“怎么这么凉?”一碰到那个帕子他就不由得叫起来。
“嘻嘻,我找仆妇们刚刚打上来井水,还浸了薄荷叶汁子,你轻轻的擦擦刚刚那只手,会很舒服的。”
他皱着眉红了脸,挨打的事看来很多人都知道了,可是这个女孩竟然能想到只提起“刚刚那只手”,让他觉得很舒服,他依言把手帕放在刚刚挨了打的手中,“哎,真的很舒服啊。”
女孩在外面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扭头跑了。
他出来的时候,在花园里遇到了岳宁柔,女孩秀气的眉头微蹙咬着嘴唇,“那个,洛哥哥,手帕可以还我了吧?”
这个眉目秀丽的女孩就是宁柔。这是他对宁柔的第一映像,也是让他记住她的唯一原因。
他并不知道,宁柔只是一早来的路上就别扭着想要幽柔的帕子,而到了王府,幽柔才恋恋不舍的把自己刚刚做好的手绢给了宁柔,所以,这件事里想出帕子浸井水和薄荷叶汁子主意的人是幽柔,在洞口关心他的也是幽柔。
而宁柔只是在得知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洛卫玄手上的时候,不太愉快的前去讨要了回来。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王府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拐过一条穿廊,而这条路会从她的院子前经过。
她的灯光还亮着,窗棱上隐隐透出一个美好的剪影。
揉揉眉心,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动了是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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