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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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权-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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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纯洁与美丽终究因为我而零落。
老师说,有人把我交给他,是因为他的琴,我学琴是为了控制我身体里的邪魔,我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可我从来没有感知过它的存在,即便有一天我不能控制他,我也希望他能替我接着保护繁雅,如我一样爱她。
三公主14岁那年,郑重其事的对我说,玥笛你不可以再叫我公主,我要你叫我繁雅。
繁雅,繁雅……这个在我心内早就念了不知多少回的名字终于得见天日,在阳光下繁花似锦。
玥笛和繁雅的琴音世界终结在她16岁那年,那一年,她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我被秘密处死。
作者有话要说:

☆、山水一程黄昏路(五)

在冰雪的覆盖下,七曜最难熬的冬天过去了,在这个冬季,战争进入了白热,七曜权利核心中的男人们都为此而焦灼,曾经一度怀疑自己使命的祁苑也终于明白了师父把她丢进这个核心的原因。
唇亡齿寒,紫花宫再是不涉足权利,终究这七曜覆灭,紫花宫也不会存在,而有能力的人主动尽力去改变也是一种责任。
而另一个她心里的谜团至今也没有找过答案,究竟谁是她的生母,有些东西她并不了解,但是根据只言片语,就能猜出个大概,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聪明,可是关于自己的生母,她始终没有头绪。
自己不是万俟瑶亲生这件事是师父告诉她的,对自己如珠如宝的娘亲原来不是自己亲娘,她倒也不难过,因为万俟瑶对她实在是太好,她从不觉得缺了什么,再者,父亲一向寡言,对她的宠爱却是溢于言表的,如此,亲生不亲生又有什么关系。
等她找到将殷,就要去问师父,她娘到底是谁。
融雪的时候,祁苑收到一封信,信里告诉她,一整个冬天都没有消息的云之遥,已经被俘,祁苑一刻也不能停留,带着自己的侍女即刻就出发了。
第一朵玉兰花盛开的那天,黄昏的章叶边境,祁苑遇到了平生最大的一个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遇到这个面容狰狞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侍女做了什么,跟在身边的折兰、赤儿、青儿、虫儿全部都被笼罩进一个紫色的光罩中无法动弹。
那张满是刀疤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得出曾经的俊逸,唯一有着好看轮廓的眼睛,却犹如一潭死水,犹如一个历经世事的耄耋老者。
“祁小姐。”男人的声音沙哑的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云之遥呢?”祁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她猜这个人,应该就是万宗的首领范元山。
“祁小姐果然在意他,看来祁小姐知道他是谁。”范元山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他是我的心上人。”祁苑冷冷的说,全七曜的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果然是你的心上人,我与他,比你相识还要早,只可惜,关于他的一切是我不能碰触的禁忌,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让他活在这世间千年。”范元山呵呵一笑。
祁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他竟然知道,知道那是将殷。
“不必惊讶,我与他之间的一切,你早晚都会知道。”范元山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祁苑一阵心惊。
“我虽动不得他,却可以从你开始。”一只干枯的手忽然一把拽住她。
祁苑在那只手上没有感到一丝温度。想抽回来也丝毫不能如愿。
范元山开始念起一种让人心烦的咒语,不多久天空中就飞来了那只魔兽归始鸟,传说归始鸟有一种能够控制人意志的法力,如果不依他的控制,将被他吸取魂魄。
祁苑只记得自己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一个青衣男子忽然跑出来从范元山手中抢下她,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范元山却一时间失了神智一般,知道眼中红光一现,原来,未吸完魂魄的法力反噬到了他的身上,可他拼命重新控制归始鸟,似乎是深怕伤害了那个抱着祁苑的男子,并且迅速驱离了它。
男子怀中的祁苑却再也没有了反应,微薄的气息只出不进……
就在这时一阵紫色的光闪过,打破了光罩,范元山一把拉过青衣男子,施法消失在了当场。
祁苑的侍女们恢复意识以后看到的就是云之遥怀抱着已然全无气息的祁苑,满眼疼惜,那副神情天下间除了怀中的女子已再无他人。
每年春天凤琊都要去平度城。农民的稻子每年收成都很好,但那个海先生和海夫人却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所有的情报机构都收到了密令,任何与千城玉家和千丞郡主有关的消息,夙皇统统都不想知道,于是语初在第二年夏末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件事,至今都没有人向夙皇汇报过。
玉家有一个名叫栖魂的孩子,燕遮瑕喜欢的不得了,“小栖小栖”的抱着不肯松手,玉家上下也都因这个孩子的到来瞬间热闹了起来。
而只有玉璃涧和代语初夫妇知道这个孩子的全名,叫做凤栖魂。
起名字的那天,语初让玉璃涧先说一个字,玉璃涧想了想说:“栖……”语初心里住着一个人,也永远都有这个人。
语初紧接着想起一个字,“魂……”即便今生再不相见,也要魂魄相依。
祁苑告诉她的那件事揭开了凤琊对木笑渊仇恨的全部,她几个晚上没有睡好,再三权衡思量。
凤琊派梓琰出使泉林,为的就是让木笑渊再多一个看而不得的遗憾,这是凤琊手里最血腥的利器,以血缘亲情为筹码,不论是木笑渊还是梓琰都在这杆秤上被掂量,凤琊自己,也一样。
这就是她那手段狠戾的爱人,将自己全副身家毫无保留交给宿耀天下的爱人。
其实他的每一次断腕背后都搭着自己,联姻、送她回千城、梓琰出使,统统都是……
不是他不能,只是他不肯……
那时起,语初就有了一种隐约的不祥,他像是随时做好了奉献自己不顾一切的打算
所以这件事,她与凤琊一样选择沉默。梓琰是他牵制泉林的一把刀,一端割着木笑渊,一端割着梓琰,和他自己。
远在赤炎的边境上,一场异常惨烈的战争正在上演,浑身黑色血迹的陆天逸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他手中的长戟挥舞,一个又一个无头的尸体喷溅着腥臭的尸浆倒下,又有数不清的死尸聚拢过来。
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尸体的动作缓了缓,停住了,有些支离破碎的残躯倒在地上在没有动静,众人都出了口气,不敢大意,在为首将军的带领下迅速打扫战场。
陆天逸低下头,用胸前的铠甲刻意碰了碰贴肉佩戴在胸前的玉佩,那是他的承诺,他对那个女子一生的承诺。
每一次厮杀中他都不敢分心,每一次活下来他都无比感激,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她在等他。
忽然一阵异动,有人惊呼起来,声音凄惶中带着惨痛的骇然,让人心惊,他愕然回首,眼前一黑。
幽柔画画的手忽然一颤,一笔兰花就这样斜了出去,她怔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走到窗前对着开满花的玉兰树,忽然觉得很想哭,这种感觉让她不安。
陆天逸离开千城的三年里,年节的时候王府都会送来一些东西,她知道洛卫玄答应过陆天逸照顾她。
那些没有温度的东西,每送来一次她就心疼一次,她想知道她到底可以心疼多久,于是就这样过了三年。
这三年间她见过几次洛卫玄,在年祭,在朝夕节,在元宵灯会,远远地,或者擦肩,或者遥望,这就是他们最应该,最合适的样子。
这三年中她梦见过宁柔,梦里的宁柔和卫齐在一起,她想卫齐一定不会怪宁柔,他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善良,他们一起对着她微笑,她知道所有的恩怨都已经消失,死亡带走了一切,也让不可化解的恩怨消失,然而活着的人却跨不过那道深渊。
“长宁之战”战败消息传来的时候,幽柔在语初那教栖魂画蚂蚱。
幽柔握着栖魂小小的手,一笔一笔画出一个活跃的小蚂蚱,栖魂咯咯的笑起来,幽柔也跟着笑起来,很久没有这么纯粹的笑过,孩子真是天底下最纯净的存在。
语初在一边为玉璃涧的寝衣添扣子,一边看着这傻笑的两人微笑,玉璃涧走进屋里看见的就是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然而,他不得不终结这个温馨的时光。
长宁之战大败,全军覆没,陆天逸失踪。
那以后的半个月里,幽柔几乎夜不能寐,寸心看着她一天天憔悴,恨不得找个人打晕了她让她睡个完整觉。
只要一闭上眼睛,幽柔就能看见那个深情的男子,对她说,等我,等着我回来……
有一天她终于睡去,梦里,她看到自己靠在陆天逸怀里,满脸的娇羞与甜蜜,她惊醒过来,捂着脸哭泣。
那不是她,在对着陆天逸的时候,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表情,终究,他不是她倾心相对的那个人,只是她,值得她托付终生的人。
天亮以后,她坐在窗下发呆。快到中午的时候,她的院子里走进来一个人。
洛卫玄第一次来到岳家,他终于在三年后第一次这样正正经经面对她,每一次与她的擦肩和遥望都是他刻意制造的机会,即便如此,已是足矣。
窗下的女子身着淡绿色春衫,未施粉黛,脸色纯净几乎透明,白皙的脸上没有血色,睫毛在眼睛下方洒下一层黑影,告诉他昨夜她的难眠。
无意识的怔了好一会,寸心小心的向他请安将他拉回现实。
手指下意识的握拳,他今天来,为她带来的并不是一件好事。
“幽柔,”他这样叫她,他只想这样叫她,想到她即将面对的,让他不得不对她柔软。
幽柔抬起头来,看到他像是吃了一惊,起身行礼,并不答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说明来意,一副做好了准备的样子。
这一刻他竟然迟疑了,那双眼睛与他记忆中的不同,不再是那双含笑的眼睛,闪烁着点点的星光……如今这双眼睛有的只是点点泪光。
看着这双眼睛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让她跟着他走,她没有问他要带她去哪,但是直觉一定是与陆天逸有关,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陆天逸。
幽柔跟着他来到常年紧闭人烟稀少的千城西城门,这里因为通往赤炎,在战争开始后便不再对普通百姓开放,只做军事用途,于是此时也只有士兵驻扎守卫,并不见寻常人来。
所以,洛卫玄带着她走在通往城门的主道上,格外的引人瞩目,幽柔觉得很多士兵都在看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上一次见到陆天逸就是在这里,她送他出征。
而登上城墙,顺着洛卫玄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城门外侧某一处时,幽柔不由自主的紧紧捂住嘴,浑身颤抖。
城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发丝凌乱,几乎已经看不出模样,破烂的衣衫有的已经成了布条,悬挂在躯体上,铠甲破旧沾满黑色的无名污迹,黑青色的手中紧握着那支她熟悉的长戟。
如果这个人还能被称之为人,那么他是陆天逸。
晴天霹雳一般的初见过后,幽柔难以抑制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没有眼泪,低低的,经过拼命挤压的哭喊声从她指缝间溢出,是的,哭声伴随着低低的喊声。
眼前的陆天逸已经死了,变成了受控的死尸,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以心中唯一的信念为支撑,一路从赤炎战场走到了这里,即便是死了,他也记得,她在等他,等他回来娶她……
待到他年春暖花开,将军回来娶我可好?我已一心待嫁,不事其他,心口朱砂,既不能抹去,便由他……
眼前渐渐模糊,终于,幽柔扑向城墙边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哀嚎,伴着泪水,伴着哭声,惨痛至极……
洛卫玄一把抱住她,她伸着手臂,朦胧中伸向那个男子,口中除了哭喊说不出一个字……
“在战场上战死的人都要火葬,我带你来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你是他到死都牵挂的承诺,如今,他实现了……”洛卫玄说不下去了,别开脸去,紧紧抱着怀中不断挣扎的女子,哽咽着泪流满面。
关于“手足之战”的事,七曜早已人尽皆知,从那以后火葬战死将士已成惯例。
幽柔哭喊着,依旧说不出一个字,她拼命的摇头,把手伸向他,模糊的视线中,那个人就在自己指尖,但是却永远都够不到了。
手持弓箭的士兵微微的颤抖着,无法向那个曾经的年轻将军射出手中点着火的箭矢,他的箭是用来对付敌人的,而不是自己人,不论这个人如今变成了什么,都曾经是自己的手足。
洛卫玄看出了他的挣扎,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弓箭。
忽然一只手扯住他的衣角,他转过身看着已经跪倒在城墙上的幽柔,思绪复杂。
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幽柔,她哀哀的看着他,神情悲痛而复杂,说不清是不想让他动手还是希望他让“他”安息,她微微地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城墙下的人,不论变成什么,都是他的兄弟,是他除了卫齐最亲近的人,如今他的执念也已了结,那么就让他来送他这最后一程……
洛卫玄拉开弓弦,眼中映衬着火光,随着火焰的燃烧,眼中有着晃动的波纹,坚毅而决绝,随着幽柔难以抑制的哭声,几只火箭射中了陆天逸。
火烧起来前,洛卫玄一把将幽柔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下了楼。
在楼梯上幽柔挣扎的越发厉害,以至于洛卫玄摔倒了,跌出了怀里的她。
幽柔挣扎着爬起来,冲向城门,不顾拦她的人,冲到门边,喊叫着,敲打着,“陆将军!……陆大哥!……开门啊,让我出去……陆将军!……陆天逸……”
幽柔撕心裂肺的喊出那声“陆天逸”让在场的士兵无不落泪。
她只看到那扇厚重的黑漆大门,无论多么用力拍打都发不出声音的大门,大门的另一边是要娶她的人,那个她再也见不到,永远也见不到了的人……
她疯了一样的拍打大门,喊着陆天逸的名字……
面前的女子湖蓝色的身影,单薄瘦削,挺直的脊背,好像一把锐利的刀,用尽生命的力量一刀一刀砍向将她与她的未婚夫分开的大门,沉重而宿命,洛卫玄难以自持,忍着眼泪终于赶上来一掌劈昏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天哪,写这段的时候已经泪崩……我怎么能这么写,太残忍了啊……

☆、山水一程黄昏路(六)

他的记忆中,她有一双如星如月的眼睛,明亮,温暖,现在,那双眼睛依旧美丽,却沉静如一口枯井。
那日后,她就这样闭口不言,神情平静,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刻用尽了。
陆天逸将军阵亡的事很快就传回了千城,军部与内廷都下了讣告,陆家已经没有人,她作为未婚妻本来要在公祭礼上出席,可如今她这副失了神的模样,皇后派人来传了话,让她静养,参加与否视身体情况,于是,公祭礼那日她依旧是这副模样,安静的待在家里。
洛卫玄这几日都心不在焉,无法集中精力,没有人在经历了那样惨烈的场面后还能心无波澜,是他封锁了这件事,关于陆天逸的生命,就终结在战场,至于后来的事,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春日里的千城,已经有淡淡的柳絮,有一小朵不偏不倚落在回廊下的幽柔眼睫毛上,她闭上眼睛。
有点痒,有点热……
忽然有一只手轻柔的拂过她的眼睛,幽柔睁开眼睛,语初手执一朵轻柔的柳絮站在她面前,微笑着。
幽柔看着她,忽然泪下……
语初微笑着不语,关于那个城墙下的男子,她理解她,理解她的失语,诚然,在他面前任何言语都是多余。
语初脸上滚落的泪滴,滴在她绣着春桃的鞋面上,印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终于,幽柔干涸的眼睛流出了眼泪,尽管依旧无声无息,但是终于,她哭了。
语初将她揽到怀里,拂过她披散的发丝,陪着她,无声的哭泣。
远处,将语初带来的那个男子,松了口气复又紧握双拳。
他知道陆天逸会是她最好的归宿,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会让她温暖幸福的度过此生,而不是他。
黄昏的管前镇,祁苑一个人在镇口的榕树下坐着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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