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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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权-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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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一开口,便又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太后。
“不必多言,琴声说话就够了。”祁苑笑笑。
董繁雅没有看她,冷笑了一下,继续弹完这支曲子,心中有一丝奇异。
“祁小姐要听曲子,宫里有的是能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弹得也比我好,只要你开口,想必他也很愿意为你弹奏一曲。”一曲终了,董繁雅淡淡的开口。
“看客听得是曲子,情景中人听得却是个心境,这份绝望浓烈决绝,祁苑实在心惊,难以抑制。”
董繁雅一惊,转头看着她,她竟能明白,不,不,谁能明白,她这靠双手翻过来的人生,鲜血淋漓,以命铺路,谁也不能明白。
两人四目相对,竟然都生出了泪水,难以抑制的悲痛将两人席卷。
“太后,祁苑请太后再奏一曲。”祁苑哽咽着努力说清这句话。
董繁雅看了她一眼,心绪难平素手拨弦,复奏这一曲,浓丽的悲伤再一次划开平静的水面。
渐渐地祁苑身体康复了,终于这一日,董繁雅再忍耐不得,派人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寝殿。
“祁苑,时间不多,你想好了吗?”
“唤醒溟龙不过是证实帝位,他朝你一统七曜,说什么就是什么,何须证实。”
“所谓名正才能言顺。”
“呵呵呵,太后这是自欺欺人,万宗师出无名,本就不是名正,如何言顺都瞒不了世人,你们挑起祸端,祸害天下。”
“你牙尖嘴利,我不与你多言,你不愿意也罢,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愿意。”
说着就从一旁走出一个人,此人目光呆滞,祁苑心中戒备,这个人走到祁苑身前,望定了她,忽然目光如炬。
祁苑心中一凉,这恐怕便是生魂控制术,她体内有紫花宫天然的抵御金虫儿,连虫儿的巫族圣物金蛊母都不怕,这点东西,应该还能应付。
很快,祁苑就觉得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有个东西拼命的要从她脑中抓出东西一般,这生魂控制好生厉害,这个程度,竟是要靠自己了。
董繁雅皱眉看着一切,这是什么情况,就算如玉璃涧那般意志坚定的男子,不出一炷香功夫也要臣服于控魂术,祁苑竟坚持了半个时辰。
不能,不能,如果董繁雅问她什么,她说出了将殷的事,那才是大祸,不能,她不能被控制。
祁苑坚强的忍着一波强过一波的晕眩,到后来,脑子竟像要被撕开一般,眼前那人满头大汗,想必也是拼尽了全力。
她低低的尖叫着,抱着自己的头,虚耗了太多的体力,她本就刚刚痊愈,这会子真是不知还能坚持多久了。
董繁雅双眼放光,陷入激动地癫狂,“快,那丫头坚持不住了,快点!”
就在这时,宫门大开,门外的光透进来,高大的华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直奔已跪坐在地上的祁苑。
董微瓷来了,顾不得董繁雅的愤怒,抱起她就往外走,祁苑最后的意识是董微瓷身上熟悉的味道,清浅的橙花味,她安心的靠在他怀中终于昏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董微瓷背对屋内站在窗前,望着如血的晚霞,不知在想什么。
祁苑忽然发现手上遗失已久的链子又回到了她的手上,是董微瓷,藏起了她的手链,却在关键的时刻召唤雪蝉子救了她,缓了缓,她觉得已无大碍便坐了起来,“君上。”
董微瓷转过身来,长发如墨浸染的丝绸般光滑在晚霞嫣红的柔美中散着光,嘴角挂着笑,那双桃花眼中好像含着一泓池水,潋滟波光时明时暗,金线绣制的朝服不沾半点尘埃。
“这大半日,你竟连衣服也没换么?”说祁苑一点没有被他的俊美震撼是假的,她急忙找了个话题笑着打趣他。
见她有心玩笑,便知道她恢复的不错,董微瓷也笑了。
“你安好,那便是好。”他神情坦然,眉间划过一丝忧伤。
晚上祁苑拉着董微瓷在月光下喝酒。
两人言语投机,推杯换盏不知喝了多少,月朗星稀,都渐有醉意。
“我有你母亲要的东西,你不帮她反救我,你这是不是不孝?”祁苑有点喝多了。
“救了你也不说句好的。”董微瓷戳了戳她柔嫩的脸。
“那可是你母亲怪罪你怎么办?”祁苑没有躲开,眼神朦胧的看着他。
“也不是第一次救你了……”董微瓷低低的嘟喃了一句。
祁苑没有听清,拍着他的手笑着说:“我见过你那皇后,很是国色天香,你后宫佳丽众多,花色艳丽,为何还对我上心,莫非还要再添一朵新花?”
董微瓷眼神微醺,盯着祁苑说:“你当我是纵情声色?亏我这么信任你,对你挖心掏肺。”
“什么信任,人啊,简单些,信自己,也就能信别人,不过也是,你还能信谁,我,我站在你这边,你可以信我!”祁苑拍着自己胸膛,拉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保证。
董微瓷笑起来,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说笑间不知过了多久,祁苑嚷嚷着“再喝再喝”就睡了过去。
月光下,她那清澈的容颜更显得清丽脱俗,如朝霞映雪。
董微瓷轻轻拂过她微烫的脸,“你可知原本与你定亲的人是我,你可知你曾是我未来的王后,你可知你衣裙上从不离身的那块玉珏,是我的……可是,天下是母亲的夙愿,任谁都不能阻挡,可我期待回到最初,不要天下不要溟龙,我宁愿这和易江山平和安泰,与你携手一生……”
董微瓷将祁苑安顿好刚刚离开,屋角上就出现了一个人,没有看清那人的动作,人影已经翻身进屋。
铁静轻轻拍醒床上的祁苑,对她一身酒气很是不满,祁苑睁开眼睛,看清了来人扯出一个委屈的笑,低低的呢喃着,“师父,他们对我用控魂术,我差点就说出了将殷的事,我不能说,谁都不能说……”说完就接着睡了过去。
铁静抱着这个倔强的吃了不少苦头的丫头,满心的不舍与愤怒,暗暗的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丫头。”抱着她迅速离开了王宫。
屋后的回廊里站着一个落寞的人影,紧握双拳,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时泛着清澈的水光,走吧,走吧,我保护不了你,自然要将你交给能保护你的人,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疾行数百里后,他们在泉林边界上一个小客栈住下了,祁苑旧病未愈,又耗损心力,外加喝酒,很快,寒症就发了出来,青儿赤儿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两日。
而祁苑的生魂之气竟然越来越弱,铁静知道,再不救祁苑,轻则变成一个失魂的痴呆之人,重则她将魂飞魄散。
祁苑梦中则不时焦虑的低声哭泣,“不能说……不能……”
就在铁静心急如焚准备带她回紫花宫的那日黄昏,将殷的到来打破了一切。
“她如何了?如何睡得这般不安稳?”将殷虽不言明,众人也知道,他是寻她而来的。
“董繁雅对她用了控魂术,她耗尽心力抵挡了,怕自己说出你的事。”
铁静想起徒儿受的苦,对他并无好感,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所以说,男人都没好东西。
“如今那生魂控制,抽散了她一半的魂魄,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
“把她交给我。”将殷坐在她床边,一双紫色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用手轻轻捋顺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
铁静心内一动,却依旧冷冷开口:“我要带她回紫花宫。”
“我的人,为何你要带走?”将殷依旧注视着祁苑不安稳的睡颜。
“你若真对她有情,便对她好些吧!”她知道他的身份,如今能救她的,想必也只有这一个人了,如果不能,这最后的时刻,祁苑想必也会选择与他一处,她低低弯起唇角,交代留下的人保护好祁苑,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若只初相见(三)

天快亮的时候祁苑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看书的将殷。
她心中没有欢喜,只有疲惫,将头转过去不看他,“我师父呢?”
“她回紫花宫了,让我照顾你。”将殷淡淡的开口。
“不敢劳烦帝君。”
将殷并不介意,垂眼微微一笑,“云之遥这副身体,暂且借我几日,你有什么地方想要和我一起去的?”
祁苑一惊,复一喜还带着些对云之遥复杂的愧疚,这么说,在这几天里,这副身体里都是将殷,不会再交替灵魂。
“七曜神宫。”沉默了片刻,她没有出息的躲在被子里低低的回答。
她想和他一起去看神宫里的银杏树,早在她第一次看到那些美景,她就想要和将殷一起去一次。
“好,你再睡会吧,一会我叫你。”他淡淡的回应,并没有放下书卷,眼中却是一片笑意。
祁苑将脸埋在被子里,笑得艳若桃李,若这时她肯从被子里出来,就能看见将殷那双紫色的眼眸,满满的全是深情。
夏初的七曜神宫银杏树满树绿意,树下,太阳透过叶缝间洒下的光丝,有如来自圣域的神光,安详而宽容。
祁苑仰着脸看叶缝中的太阳,心境一片安宁,她转过身对身边微笑着看着她的将殷说:“当日被困在那火海里,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听到你的心里话,可是我看到你不顾一切来救我,我就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何须多言……”
“我爱你。”
祁苑怔住了,继而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你看着我。”将殷走近,扶着她的肩。
“我不看,我怕我拿开手看到的不是你。”
将殷心中一动,笑她,“怎么,这话还有谁跟你说过?”
祁苑放开手红着脸,“没了,就你。”
将殷牵着她的手,一同漫步在长长的神宫甬道上。头顶的树荫将两人的影子遮住了,祁苑惬意而晕眩,没有一点真实感,可是,那双牵着自己的手确实是真的。
将殷告诉她,只有自己能救凤琊。
“你是说你要拿自己去换凤琊?”
“恩,你可有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耗尽一生的运气与你相识相恋,老天对我已经太宽厚了,我不能不知足,只是这一件,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将殷轻笑,“我若离去你便要死,我终归要离去,你终归也要死,你说的没错。”
“我再说一遍,你若离去我多一刻也不活。”
“我千年前就死了,你岂不是多活了这许多年?”
“你别和我抬杠,谁也说服不了我,你从不纵容我任性,这一次,就一次,让我任性一次,不要教育我什么责任什么承担,不要走在我前面,否则我多一刻都活不了,要么你就送我先去,只要你敢先走,我随后就跟着,世界太大了,人生太长了,没有你,我害怕,所以啊,你不能丢下我。”
将殷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我连抱你都要假他人之手,又怎敢许你未来,祁苑,你我之间相隔千年,今生已然无望,可愿许我三生?”
“三生,三生怎够,生生世世我都只等你一人。”
“三生足矣,奉神之躯只有三生,三生后若修得正果,便可得道,否则将永坠幽冥。”
“三生以后,你还是会抛下我,我不依……”
将殷笑她,“好一个贪心的丫头,我答应你,不论我去哪,一定带着你。”
“真的?”
“恩,绝不食言。”
祁苑靠在他怀中,觉得再没有这么美丽的天气,这么美丽的景色。
头顶的阳光亿万年如一日的温暖,树叶因葱郁而显得油亮油亮的,微风吹过枝桠满树摇曳,一片翠绿的叶根松开了树枝的牵挂,落在地上,一声叹息。
祁苑并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够康复,实在是耗尽了将殷最后一丝生命。
洛卫玄和岳幽柔的婚礼即将举行,祁苑与将殷赶回千城。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长长的王府门前到岳家的正街上,洛卫玄为岳幽柔铺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祁苑没有看见幽柔盖头下的脸,但是她知道,一定充满幸福与珍惜,这一刻,她鼻酸落泪。
人群中将殷紧握她的手,祁苑抬起头与他相视而笑。
待得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她不在意天长地久,每一时每一刻与他一同度过,已足够她回味一生,更何况,他已许她生生世世。
她记得他曾不屑的说,来生是最愚蠢的人才相信的借口。可如今,这个人为了她竟也变得如此的“蠢”。她拉着他的手,靠在他怀中又哭又笑。
回到祁家,祁崇光已经在等他们,看着这个叛逆固执的女儿,祁崇光不禁感慨。
最初,董微瓷是作为董策遗腹子的身份被扶上君位,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私生子身份,当初,玉异海和祁崇光答应董繁雅,让她的儿子继承王位,她才肯说服范元山俯首就擒,自己也才心甘情愿远嫁千城。
而其中还有一件婚事,便是祁家的小姐,日后要嫁给董微瓷为后,信物便是董繁雅交给董微瓷的一对玉珏,一枚在董微瓷手中,另一枚,在祁苑裙褂上。
当初祁崇光把自己的女儿许给和易,愿两国永世交好,谁知多年后,董微瓷成年,范元山挣脱牢笼,万宗祸起撕毁盟约,就此作罢。
这一刻,祁苑却有些怀疑,她想起董繁雅那浓烈的琴声,想起两人那相同的不顾一切,她觉得她似乎不止是为了天下这么简单。
与相爱之人的相处再长都是短暂的,两日后,风和日丽,一切安静美好,雁知湖上,将殷和祁苑一起泛舟。
“千城祸起那一年的朝夕节,我与他们俩在炎火里许愿,我写了一句心想事成,语初写的是平安顺遂,幽柔的却是一张白纸。”她靠在将殷肩上,“如今看来大家都如愿了,最不多想的虽然诸多波折,但还是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语初坐镇宿曜江山,也算是平安顺遂,而我,终于等到我要的等的人,也是心想事成了。”
嫁人只是一份感情的承诺,而本身就得到了比承诺更多的,也就不在意嫁人与否了,此时此刻,她更珍惜与他在一起的点滴。
“你长我千岁,可不是将殷老爷子?”祁苑忽然与他对视,露出顽劣的笑。
将殷呵呵一笑,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握着她的手,看她靠在自己肩上的发丝,顺滑细腻泛着淡淡的青光,心底柔软而美好。
银辉闭月下诞生的女孩,是他千年前就该迎娶的帝后,谁知她还未降世,他便已归隐,于是宿命的轮回终于在千年后画上了这个完整的圆,她追随他而来,命格里写着的就是他的妻。
他笑了,即便不是命里定的,这个女子,他也要定了。
忽然一阵带着腥味的风吹过他的耳畔,将殷看到岸边的人影,便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董繁雅和范元山带着死尸们,正在唤醒溟龙,不远处,联盟的将士在玉异海的带领下正在赶来,该来的终归要来,这最后的几日,他把自己全部留给了自己的心,他无憾。
“祁苑,该走了。”将殷抱着祁苑飞离小舟,霎时就回到岸边。
“云之遥?你们在这做什么?”董繁雅皱着眉,不解的看着这对情人。
将殷放开祁苑并不回答,走到湖水边,自身体中泛出越来越亮的紫光,一个人影渐渐从云之遥身体中分离,在湖边成形,渐渐清晰。
眼前虚幻的人影渐渐成型,那是将殷,那冰层中尘封的人影终于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虽然只是一个光影,但是到底,他来了,那是祁苑朝思暮想,穷极一生也要刻进骨髓深处的身影。
紫花宫一众侍女保护着祁苑退至一边,祁苑看着湖边那个临风而立的男人,心底苍凉,终于,就要离别。
云之遥睁开眼睛,看向将殷和祁苑,神情了然,眼底一片复杂,当日将殷告诉他他将不久于天地,溟龙与他的联系正在消失。
“你既已不久于世间,为何不去见她?”云之遥也知道他曾经自毁生魂逼迫祁苑不唤醒溟龙,“你对她的情意从不比我少,她不知,我却知道。”
“注定要辜负,实在无颜面对。”既不能许她未来,又不能给她想要,何必两败俱伤。
“你只知道她要你一句心意,却不知,片刻相守也是她心心念念的拥有。面对自己的心不难,难的是你敢不敢。”云之遥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将殷,他又怎会甘心退让,必定会与祁苑携手一生。
退让多半是因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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