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阮墨凌这次借凌波庄开武林大会,本来答应要给凌家三万两银子作为酬劳的,可是,这武林大会都开了两天了,阮墨凌却一直推脱赖账。为这事,凌阮两家闹得很不愉快。”第三个人透露了内幕消息。
“既然不肯出钱,名剑门当初为什么要开这个武林大会?公开了要背叛离魑宫,背叛魔君,又弄得天下英雄不满。我看,这次举事必败无疑。”第一个人又道。
“就是,阮墨凌这次可真是弄的里外不是人,到时候,不仅离魑宫不会放过他,天下英雄也会耻笑他。”第三个人补充。
“我看,哥儿几个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省得离魑宫来对付这帮乌合之众的时候受牵连。”第二个人倒是提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
“说的也是。依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哥儿仨今夜就走。”
“行。”其余二人点头同意。
*
凌波庄里,阮墨凌急得团团转,他已经派人去各个钱庄催了好几次,可是,所有钱庄的掌柜的回答都一个样:“最近钱庄生意紧张,根本没有现钱。”不止钱庄这样,连绸缎庄和米庄都一样。真是奇怪了!阮墨凌怀疑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跟他作对。
名剑门大弟子陆建平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怎么,有什么消息?”阮墨凌问。
“师父,弟子暗中跟踪米庄的童掌柜,发现他悄悄地去了宜兴城外的一所叫做曦园的庄园里。不仅如此,其他师弟也有同样的发现,钱庄绸缎庄的掌柜们最近也都常常往哪里跑。”
“有没有查清楚那里住的什么人?”
“弟子从当地百姓口中问出,那所庄园本来是前朝丞相的府邸,丞相的后人不济,无法支撑那么大一所宅院,便将宅子给卖了,却不知道卖给了什么人,因为好多年了,那里一直没有人住。可是,上个月,突然有一班工匠前去,将那里修葺一新,改名字叫曦园。据曦园门口摆摊的一个老妇人说,里面好像住了一对夫妇,妻子是个美若天仙的中原姑娘,可丈夫却是一个西域人,好像听他妻子叫他什么蓝什么斯,反正,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阮墨凌震惊:“蓝卡斯!这十几年来,中原地区最著名的商人!怎么会是他?”
“师父,要不要弟子去请他来,您亲自向他问个清楚?”陆建平道。
阮墨凌抬起手,郑重道:“不,我亲自去拜访他。建平,你跟我一起去。”
“是,师父。”
一个像是管家模样的老人将阮墨凌和陆建平带进了客厅里,有婢女给他们端了茶来,之后便没有了下文,老管家将这二人晾在一边,带着婢女离开了。
二人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动静。
“师父,他这是故意羞辱您老人家,我去找那个什么斯算账!”陆建平是在忍不了了。
“站住!”他们有求于人,当然得低声下气。
老管家在这时候进来了。“不要意思,阮掌门,我家老爷和夫人正在花园下棋,麻烦二位再等等。老爷最讨厌的就是下棋的时候被人打断。”
“没事,等多久都没关系。”阮墨凌赔笑道。一旁的陆建平却一副臭脸。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终于,门外再次响起了脚步声。金发碧眼的蓝卡斯悠哉游哉地走了进来。
“蓝先生。”阮墨凌拉着弟子给他行礼。
“哦,不好意思,让掌门久等了。我的夫人太调皮,非要让我给她画眉,画了好久都嫌不好,真是没办法。让二位见笑了。”蓝卡斯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
“你的管家明明说你在下棋!”陆建平愤然。
阮墨凌暗暗掐了他一下,立即赔笑:“蓝先生真是对妻子疼爱有加。阮某对蓝先生的大名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颜,真乃三生有幸。”
“阮掌门,你可真是典型的中原人。”蓝卡斯的笑容里带着些嘲讽。
“你什么意思?”陆建平看不惯他这种高傲的姿态。
“陆兄弟,你就不像中原人了。你很像我们意大利人,说话很直接,不拐弯抹角,让听的人不用费神。很好,我欣赏你。”蓝卡斯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阮墨凌听到这里,脸上立即就挂不住了,不过,幸好他的脸皮有够厚,随后便赔笑:“蓝先生说话可真风趣。那老夫就开门见山了,请蓝先生高抬贵手,归还老夫的钱庄、绸庄还有米庄。”
“阮掌门,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们生意人是不会做的。你要我归还你的财产,你要用什么来换呢?我可是花了整整一百万两才买下那些商店的。”
“什么,一百万两!那些店铺加起来也才只值五十万两而已!”陆建平震惊。这个蓝卡斯不惜以两倍的价钱买下那些店铺,不是摆明了故意和名剑门作对吗?
“可是,那些本来就是我阮家的家业,蓝先生要买下来,应该先征得老夫的同意。而且,蓝先生说花了一百万两买下来,可是,老夫并没有收到那些钱啊。”还是老狐狸想的比较周到,一语说中了要害。
“对不起,我刚才的话没有说清楚,我花的一百万两,其中有五十万两是给了各地的官府。我的手里现在有官府的文书,这些公文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泰昌、太平、昌隆等七家钱庄归我蓝卡斯所有,绮彩绸庄,还有万泰、济民两家米庄也是蓝卡斯的财产。阮掌门,你要看看吗?”
“你这个奸商!”陆建平的手握住了剑柄。
“年轻人,好好学学你的师父,不要如此性急。”蓝卡斯笑着道。的确,一旁的阮墨凌虽然眼中满含着愤怒,却忍住没有表示。“还有,另外的五十万两给了各个商店的掌柜和伙计,他们都愿意退休了。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在你们赶来我家的时候,我已经派人换掉了店里所有的人。现在,那些商店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我杀了你这个奸商!”陆建平的剑还没有拔出来,蓝卡斯的管家就先他一步,点了他的穴道。原来,那个老管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蓝卡斯,你我二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阮墨凌可真沉得住气。
“做生意本来就是这样的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有利可图,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你的徒弟刚才不是叫我奸商吗?无商不奸,这是你们中原人说的最对的一句话了。”
阮墨凌仰天长叹一声,道:“我认了,我阮墨凌认栽!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请蓝先生借给我三十万两银子救急,日后一定双倍奉还。”
“对不起,我已经调查过你的家世了,你现在所有的家产加起来也不足十万两,日后你拿什么来还?这种没有保障的钱,我是不会借出去的。”
“你!”阮墨凌终于忍无可忍。“蓝卡斯,你这么做,是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帮助魔教对付我中原武林,用不了多久,中原地区就再也不会有你立足之地!你等着!”
“你们中原人也讲究说话要有证据,你说我帮助魔教,有什么凭证?”
“不需要凭证,天下豪杰的眼睛是雪亮的!”阮墨凌解开陆建平的穴道,“我们走!”
蓝卡斯对着二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对不起,为了我的朋友,我不得不这么做。”
武林大会时上千人誓师的壮观场面犹在眼前,可是,再看现在的凌波庄,武林大会才结束四天不到,就只剩下了四五十人。走了的人,有一部分是因为不满阮墨凌怠慢了他们;另外一些是因为门派间的一些小别扭闹意见,一气之下离去的;还有一些根本就是混饭吃的乌合之众,来了太湖打架滋事不说,甚至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当地百姓不堪忍受,到官府告状,官府派了官兵来,不由分说,将一干人等统统驱逐出太湖境外。
阮墨凌只是想为爱女报仇,没想到却因此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金钱还是小事,重要的是阮墨凌和名剑门在江湖上的名声。本来,除了三大家族之外,名剑门便是排名第四的名门大派了,经此一役,名剑门的地位势必在江湖上一落千丈,再难挽回。
“大家散了去吧。算我阮某对不住各位了。”阮墨凌看着剩下的几十个人,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众人客套一番,离去了,有点同情心的还不忘安慰阮墨凌,只是,再怎么安慰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好好的一场武林大会,竟然成了大笑话,从今以后,大家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谈资。
阮墨凌带着十几个名剑门的弟子连夜离开了凌波庄。
“师父,弟子怀疑我们中间有离魑宫的奸细,若不然,好好的武林大会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瓦解掉?”陆建平道。
“只怪我太疏忽了!”阮墨凌对月长叹。
两边的树上,突然跃下十几个黑衣人,揽住了他们的去路。“阮掌门,连夜赶路啊,走这么急做什么?”
“你们是离魑宫的人?”阮墨凌一眼就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不错,带头的正是离炎身边的贴身护卫古魅。
“眼力不错!”
“老夫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尽管来吧!”
“大家听着,君上命令,名剑门一干人等,格杀勿论!”十几个黑衣人齐刷刷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剑。
“建平,你带师弟妹们先走!”阮墨凌命令道。
“师父!弟子不能丢下师父!”“师父!”弟子们纷纷表示不愿离去。
“快走啊!”阮墨凌将陆建平推到后面,朝古魅冲了过去。
就在那一刹那,有几个黑影跃过来。烟雾弹释放出来的烟雾将古魅一干人阻隔,等到烟雾散去,名剑门的人,还有后来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呵呵,果然不出主人所料,他们终于出现了!”古魅看着手里的一个玻璃瓶,笑得很开心。“你们逃不掉的。”
零一 美的极致!
“主人。”悬崖边上,古魅跪在离炎的面前行礼。
“起来说话。”
“回禀主人,魅不负主人所望,利用探路蝴蝶跟踪名剑门的人,已经顺利查出猎魔会的盘踞地点,就在苏州的一个小渔村里。那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是猎魔会的成员。”
“有没有查出它的首领?”
“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估计五十岁左右,自称不死老人。他身边还有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也带着面具,不过,那个人似乎身患重疾,总是用手捂着胸口,还时不时地咳嗽。”
“有没有查到其他分会的所在地?”
“没有。他们行事很小心,各分据点经常变动,而且,他们各地的分会都有自己的联络暗语,同样经常变换,外人很难混入他们的内部。”
“这样……”离炎想了一会儿,“你把所有人撤离,以免打草惊蛇。对了,宫内混入的奸细查清楚了没有?”
“回主人的话,属下已经确定,那些握刀姿势不对的人的确是奸细,可是,不见得姿势正确的人中没有。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能逐一试探,可惜,收效甚微。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人责罚。”
“你已经尽力了。你回到宫里,把这封信交给权使,命他按照信中的指示做。然后把本君出宫的消息公布,以保护本君为由,任意挑选三十名护卫,赶往冥茉苑。记住,一定是任意挑选,挑选的方法,可以去问药使。”
“遵命。”魅再拜离去。
舒心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看着流淌的溪水和水里嬉戏的鱼,心里却还是平静不下来。离炎刚刚接到飞鸽传书,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她问他发生什么事,他却说没什么。
自从太湖那一次之后,她就觉得离炎一直不信任她。她心里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自己也因为不了解,而对离炎存在怀疑,又怎么能要求他完全信任她呢?只是,这样互相都存在怀疑的关系,日子久了,是会出问题的。
离炎的身影在桃花林边闪现。舒心没有迎过去,而是保持先前的姿势没有变。
“在想什么?”离炎在她的身边坐下。
“我……”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好摇头,“没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师父叫舒云同,对不对?”
“嗯,怎么突然提起师父?说起来,我好想念师父啊。”
“他好像跟竹园的关系不错。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梅剑和的父亲梅远的?”
舒心摇头道:“师父从来都没提起过。一个多月前梅伯伯去世,师父要去竹园帮师兄料理后事,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原来还有个师兄的。”
“你跟舒云同在一起那么久,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特别或者怪异之处?”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你在调查我师父吗?为什么?”
“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想了解,照顾了你那么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已。我也有种感觉,你师父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可以确定,他不是那个人。”
“对不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想对他不利?”
“不是。你说过你不会那么做的,我相信你。”她还记得离炎说过,舒云同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那,如果有一天,我要你在我和你师父中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为什么要选?你们两个,我谁都不能失去的!”
“我是说如果。”
舒心摇摇头:“我谁都不选!”
“呵呵……”离炎听到她这么说,竟然开心地笑了,“看来,你还是以前的你。”
舒心迷惑地看着他,他的话,她总是很难弄明白。
更深夜静,舒心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离炎的举动和有意无意的探问,让她心里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他又不愿告诉她。虽然他说是为了她好,不让她担心,可是,她知道那里面隐藏着不信任。
她坐在屋顶上看月亮,希望可以让心里平静一些。
夜风清凉,她不禁双手抱肩驱赶凉意。
“不要想,会很危险。”一个黑衣的少年掐着红衣少女的脖颈,他的手用力,少女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可是,少女并没有害怕,她的眼睛里很平静。
脑子里突然闪现这样一个画面,舒心不禁打了个寒战。
离炎曾经想杀了她!
“不要想,不要想!”她闭上眼睛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可是,另一个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同样是在月夜里,她坐在秋千上。紫藤花已谢,蔷薇却开得正艳。
黑衣的少年站在她的旁边。“你就像这些蔷薇,浑身的刺只是表面的坚强,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即使是表面的坚强,我的刺是用来保护自己,没有要伤害别人。而你,就好像一杯毒酒,无时无刻,不在伤害与你最亲近的人。”
“毒酒!哈哈……不错!这个比喻我喜欢!”少年大笑,而后,他那张邪魅的脸凑近她的,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只是,如果你想做那个与我亲近的人,最好考虑清楚了。”
……
“当心着凉。”一件黑色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离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是不完整的吧?”舒心望着月亮,笑的很凄凉。
离炎淡笑道:“不完整吗……有时候,不完整也是一种幸福。”
“可我却不想要这样的幸福。”
“忘记过去痛苦的回忆,有什么不好的吗?”
“只有痛苦吗?幸福呢?开心呢?我们之间,难道没有开心的回忆吗?”
“痛苦,或开心,都过去了,何必放在心上?”
“是吗?你能忘得了曾经的伤害?”
“忘不了。所以我说,不完整也是一种幸福。我很羡慕你的不完整。你能够忘记过去的痛苦,应该高兴才是。”
“即使那里有痛苦,可是,谁又知道,我不是把那些痛苦当成另一种幸福呢?没有人可以断定别人的感受。”
离炎淡然一笑道:“你想太多了。”
“是吗?”舒心转过脸,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想要杀我!”
好久,离炎道:“你想起来了?”
“没有,只是几个很零碎的画面。我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都过去了,把它忘了吧。”
“我忘不了!这些天,你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