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俊杰紧眉,心中默念道:“自己定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这般操劳了!”
蒯俊杰踱步离开绣阁,在院子里转悠,突地有了到外乡去瞧瞧了念头。
阳光明媚,蒯俊杰心情大好。
来到西桥,乘船离开信子镇,碧青的水间不时有一只水鸟叼鱼跃起,宝蓝色的翅膀在碧水连天间金光闪闪,若是蒯家清闲能带墨婉初来一同划船嬉戏该多好。
在信子镇周边还有许多镇,蒯俊杰想前思后,突然忆起自己有一位王妈妈,以前是蒯家的下人,专门浣洗衣物。几年前年迈,蒯老爷便让她回家养老去了,还像是在离信子镇不远的青霞镇。
蒯俊杰想着想着便对船夫道:“去青霞镇!”
碧水间,金光闪闪,原来蒯家是非,远离信子镇是这般的轻松自如。
“少爷,青霞镇到了!”船夫靠岸了。
蒯俊杰瞧着眼前,树郁葱葱,点点头。
下了船,蒯俊杰踱步前去数百米,但是都未见着一个人,空气间弥漫这一股奇怪的味道。
远处是村苑,一户户家门紧闭,死气沉沉的,脚旁的河水浑浊不堪,死鱼腐鸟顺水飘远。
蒯俊杰连忙捂住嘴脸,但是那一股子刺鼻的腥味儿依旧排山倒海而来。
总算是见着了一位老伯,“老人家,请问这青霞镇有一位姓王的老人家吗,前几年才回家的,以前在信子镇的蒯家当下人!”
蒯俊杰和颜悦色的问道,只见那男子岁数和蒯老爷一般大小,身着青色马甲,摇摇手:“年轻人,你走吧,我们青霞镇的村民们都染了瘟疫,你现在离去或许还有救!”
“瘟疫!”蒯俊杰轻声念道,怪不得这里湖水发黄还有一股子刺鼻的臭味,方圆十几里都未见着一个人。
蒯俊杰瞧着那位老人家正欲离去,连忙探上前去拦着他:“老人家,这瘟疫从何而来!”
“我们青霞镇旁侧的苏青河,上游是余家庄,前些日子余家庄在研制一种药品,说是失败了,便把药全投入河中,毒死了好些鱼和水鸟。余家庄把死了的家禽也仍里边,我们信子镇就是喝了这水便染了瘟疫!”那老伯见蒯俊杰拦在自己面前便不耐烦的叨叨起来。
蒯俊杰突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信子镇也闹过瘟疫,父亲说自己的生生母亲便是在那场瘟疫之中西去的。
“老伯,或许我有办法治好你们的瘟疫,但是请你务必答应我一个条件!”蒯俊杰面色和悦。
老伯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青霞镇的医生都在这场瘟疫之中死了!”
蒯俊杰瞧着老伯正准备离去,使劲拦着他:“相信我,反正你们是在等死,不如让我试试!”
老伯犹豫了片刻终于点点头:“若是你能治好青霞镇的人,不管你是什么条件,我都依你!”
蒯俊杰一听甚是高兴,“首先要改变水质,然后是把青霞镇的村民们都移到地势高的地方去,那里比较干燥且通风,然后就是服用我给你采的草药。”
老伯有些怀疑,“这么简单!”
蒯俊杰但是有信心,“你先去通知大家到青霞镇的西坡上去,那里通风,然后我才了草药立即过去!”
老伯点点头,转身疾步离去了,一会儿工夫蒯俊杰便瞧见了镇子上的人都往西坡上去了。
蒯俊杰望了望青霞镇的南面,那里采光最好,树木高大,该有鸡骨草。
鸡骨草专治清热利湿,咳嗽瘟疫,尤其是退烧最管用。至于这浑浊的水嘛,把动物的尸体打捞出来,多采些半边莲投放其中便可。
蒯俊杰在南坡采了不少的鸡骨草和牛筋草,便踱步前去西坡了。
“乡亲们,你们把这牛筋草和鸡骨草一同打汁服下去,便无大碍了,至于河里的浑浊的水嘛,你们稍息片刻,最多半个时辰,烧退了便把生禽尸体打捞出来,再投放些半边莲进去方可解毒,在下一场大雨便可饮水了!”蒯俊杰一边挤枝叶的水一边说道。
众人一听连忙帮忙打磨挤压枝叶的水,纷纷一同服食下去,蒯俊杰瞧着众人,不禁笑了。这是祖父传下来的治痨病的偏方,没想到今日自己还用着了。
太阳光刺目,众人面色稍微有好转,“哎呀,我儿子的烧退下去了!”
西坡上的村民们都纷纷惊叹起来,“哎呀,我的胸不闷了,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
蒯俊杰瞧着远方,树木葱葱郁郁,半边莲开的一片灿烂。
☆、第十回:庹家风云〔上〕
蒯俊杰回到信子镇已是黄昏时分,大雁展翅高飞,好似鸿雁南飞的感觉。
蒯华笙和墨婉正在等蒯俊杰吃晚饭,瞧着蒯俊杰到了门厅便喊了一声:“传晚饭!”
蒯家虽是遭受了打击,但还是有些底子的,晚饭虽比不得蒯家以前,但终究是大户人家。
丫头婆子们把精致的盘子和碗轻轻的放在圆桌上,蒯俊杰坐下来:“怎么今晚不见小瓜爆炒牛肚丝,那是墨婉最喜爱的一道菜!”
墨婉面颊有些微微发红,当着众丫头婆子的面儿实在是有些难为情,“墨婉不爱吃了,觉着牛肚太腻了些,现在反倒喜欢吃些素食!”
蒯俊杰瞧着墨婉拿着檀木筷子低头吃了起来,蒯华笙也不语。
“今日,本是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但是瞧着你们都阴沉的面孔,便没兴致讲下去了!”蒯俊杰先是拿起冰裂瓷碗盛一碗乌鸡蘑菇汤喝了起来。
墨婉和蒯华笙都知晓蒯俊杰的性子,便只吃饭不做声。终于一碗鸡汤喝了下去,蒯俊杰沉不住气了:“爹,我们蒯家招到采茶的工人了,而且工钱比往年低一倍!”
“当真!”墨婉抬起头来,双目放着光芒。
蒯俊杰瞧着墨婉明眸素齿,皮肤在橙红色的灯笼下越发的透明白皙了,心中不由动情,仔细的瞧着墨婉,轻声道:“当真!”
蒯华笙面色严肃,蒯家近来事事不顺心,是断断不能再有差池了。
“不会又是宽慰我来的吧!”蒯老爷面色淡定。
蒯俊杰目光转移,瞧着蒯老爷,从怀里掏出字据:“爹,你瞧这是什么!”
蒯华笙立即接过字据,定睛一瞧,是青霞镇所有村民的字据,工钱已经付了一半,再一看这数目,的确比往年少将近一半。
墨婉搁下碗筷,“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墨婉一双大眼睛在灯火下扑散着密卷的睫毛,显得楚楚动人,蒯俊杰瞧着不忍在卖关子下去了:“我去了青霞镇,治好了他们的瘟疫,他们便答应前来采茶了!”
蒯华笙扶了扶眼睛:“青霞镇,以前我们蒯家有位王妈是青霞镇的!”
“少爷还懂医术?”墨婉实在是讶异。
蒯俊杰瞧着蒯老爷,有些尴尬:“那都是以前,在爹的书房偷看祖父的医书,偷看到的,没想到这次居然救了蒯家!”
蒯华笙在高高挂起的灯笼下,终于笑了,数月来,终于笑了:“你这小子,我早就发现你偷看那些医书了!”
终于下雨了,四月里该是雨水连连不断的。
庹鹜宽在妙手回春堂忙着搭架子准备收甘草,今年真是顺风顺雨的,甘草远远瞧去一片一片的碧绿油亮。
刘瑞希着一袭淡蓝色的上衣,撑着一把白色的雨伞在贴身丫头的陪同下前来妙手回春堂。
庹鹜宽正在和下人们一起忙着搭木架,扭头瞧见刘瑞希端着一精致的瓷器笑面款款站在妙手回春堂门外一言不发。
庹鹜宽立即踱步前去,扶着刘瑞希:“怎么来了,站在门口也不进来,着雨大风大的着了风寒可不得了!”
“多谢大爷关怀,瑞希就是瞧着大爷忙得,不敢打扰又甚是心疼!”刘瑞希坐在庹鹜宽的腿上娇滴滴的说道。
“才几日不回去,你就追到这里来了!”庹鹜宽搂着刘瑞希轻声道。
刘瑞希站起来揭开自己带来的陶瓷瓦罐:“对大爷来说是几日,但是对瑞希来说却是数年般难熬!”
刘瑞希盛了一碗乌鸡汤递给庹鹜阔:“大爷,这是我今日起早炖的乌鸡人参汤,你日日操劳,该补补身子才是!”
庹鹜宽瞧着刘瑞希娇滴滴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接过精致的瓷碗,拿起瓷勺喝了起来。
“真好喝,瑞儿我这里有稠庄谢老板送过来的江南织锦两匹,你待会儿随我前去挑挑看有喜欢的吗,夏天来了该添置衣裳了!”庹鹜宽瞧着刘瑞希有些素淡的上衣,面色和善道。
刘瑞希甚是开怀,但还是装作:“哪有妹妹比姐姐先挑的规矩啊,还是等送回庹家姐姐先挑了再说吧,毕竟她是当家太太,我只是妾!”
庹鹜宽瞧着刘瑞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一把搂住她:“在我庹鹜宽的眼里只有妻子,没有妻和妾!”
☆、第十回:庹家风云〔下〕
刘瑞希回到庹家已是下午时分了,贴身丫头替她撑着雨伞,自己身子几乎全湿透了。
回到庹家李连芳正在大厅坐着品茗,贴身丫头正在为她添水。
“哟!姐姐好兴致啊!”刘瑞希接过丫头的锦缎摇摇摆摆的走向前去。
李连芳见着刘瑞希那谄媚的笑意,觉着胃里一阵翻滚,甚是恶心。
“你下去吧,这茶是没法儿喝了!”李连芳左手一抬示意正在为自己加水的丫头,面色威严。
刘瑞希凑向前,把两匹织锦放在檀木桌上,左手推了推,“姐姐这是怎么了,见着妹妹来了本该同饮的啊!”
“织锦!”李连芳瞧了瞧檀木桌上放着的两匹布。
刘瑞希抬起左臂,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这是大爷送给我的,他叫我拿去做两身儿衣裳,说我平日里太素净了些!”
李连芳身后的贴身丫鬟一听急了,走先前来:“放肆,在庹家每个季度的布匹都必须由老太太挑选了再由当家太太挑选,再才是妾室挑选!”
刘瑞希瞧着李连芳:“是啊,我也是这么给大爷说的,但是大爷说在他的心里没有妻妾只有妻子!”
刘瑞希瞧了瞧李连芳身上的衣服,伸手去摸了摸,“姐姐这身儿衣裳,恐怕用的还是过时的蚕丝绸缎料子吧,要不我送姐姐一匹织锦。这织锦啊,是川蜀地区送过来的,听说这上面的花样要十来个绣娘绣好几十天方得一匹!”
李连芳终于沉不住气了,站起来:“放肆,我是庹家的当家太太,这区区两匹布算什么,我这身儿衣裳是大爷亲自为我做的!”
刘瑞希也站了起来,转身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说:“你去厨房把给大爷送汤的陶罐洗了吧!”
“哼!我当这两匹布是怎么得来的呢!”李连芳瞧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珠嘴角咧开嘲笑道。
刘瑞希依旧不恼不气的,“我呀,肯为自己的丈夫花心思,不像有些人只为自己的地位花心思。这地位嘛,还不是自己的男人给的!”
李连芳转过身子,扬掌而去,刘瑞希一下抓住了李连芳的左臂甩开了,“姐姐还真是喜欢动手啊,上次在碧青苑姐姐的事,姐姐不会忘了吧,膝盖上的伤口还疼吗?”
李连芳已经被气得面色发白,左臂被刘瑞希握着,右手紧紧的握拳,粗糙的指甲掐的皮肉生疼,浑身不觉颤抖起来。
“你别忘记了,庹家的一切都是我和大爷的,你算什么东西,狐狸精!”李连芳龇牙咧嘴的咆哮着。
刘瑞希瞧着庹薇薇来了,便灵机一动:“你说庹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李连芳瞧着刘瑞希娇娇弱弱的样子,面色通红,狠狠的甩开手臂:“是,庹家的一切都是我李连芳的,你刘瑞希只是个妾,我才是庹家的当家太太!”
庹薇薇一听,急了连忙踱步上前扯着李连芳:“大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庹家的一切都是我和大哥的,你姓什么啊,你姓李,不姓庹!”
李连芳不知庹薇薇在自己身后,脚下一阵踉跄,瞧着刘瑞希得逞的样子,更是生气。
“你陷害我!”李连芳不依不饶对刘瑞希说道。
刘瑞希故做无辜样儿,庹薇薇踱步前来搂着刘瑞希:“大嫂,我过来就瞧见你说庹家的一切是你的,还骂二嫂是妾,是谁欺负谁呀,我让娘来评评理!”
“薇薇,大嫂是在和二嫂开玩笑呢,你千万别去告诉娘!”李连芳拉住庹薇薇碧青的上衣阔袖稍露笑靥。
刘瑞希颔首拿起织锦便走开了:“姐姐,一个女人啊,丈夫肯爱自己才是王道,还是多花些心思在大爷身上吧,总比你独守着这个当家太太的位置强百倍!”
李连芳瞧着刘瑞希拿着织锦摇摇摆摆的扭着腰走开了,心头如利剑在生生活剥般疼痛,但是只能忍着。
刘瑞希回头轻轻侧头一笑,李连芳更是生气,转身气势冲冲的离去了。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冲刷着尘埃依旧一尘不染。
刘瑞希疾步会自己的梅香阁,双手握拳,双目直勾勾的。贴身丫鬟跟在身后急匆匆的走着,不敢言语,生怕说错话自己就得挨罚。
路过狭巷,庹家四姨太君碧正在给茉莉浇水,没瞧见李连芳,被李连芳撞得摔倒在地。
君碧直起身子,低垂着头连连道歉,脚踝被摔得生疼,已是斑斑驳驳的血迹。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庹家规矩,妾让妻,明知这里狭窄,你还不让我所以是你撞了我,这一耳光你就该挨!”李连芳说完便气势汹汹的踱步走开了。
君碧站在那里捂着发烫的脸,嘴角一丝丝血迹,脚踝生疼。
☆、第十一回:初次见面〔上〕
蒯家总算是有个喘息的机会了,蒯老爷的病也渐渐好转了了。
信子镇碧水连天,一片晴好,刚刚下过雨,天气格外的好,万里碧阔的天空,雪白的云朵慢悠悠的飘走,西桥下闪闪发光的水间偶尔一只水鸟扑散着碧色的翅膀。
墨婉前去添置绣庄的绸缎,眼下银丝绣线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购得好的绸缎便可刺绣了。
墨婉和数个老妈子定制绸缎绣布回到蒯家绣庄便听见有人在聚众闹事。
墨婉远远的就瞧见众绣娘围成一团,只见这人声音极其高亢,“我看呀,大家都散了吧,蒯家多半是要完了!”
“是吗!”众绣娘唏嘘惊讶。
“你们不晓得,我听说蒯家为了描染银丝绣线掏出了蒯家所有的钱,听说还不够付一半呢!”
“我们工钱都欠好几个月了!”
“难怪……”
墨婉倒是不慌不忙了,慢悠悠的踱步前去,恋蝶紧跟其后。
“吴管事!”恋蝶瞧见了众人中间儿的那人,竟是蒯家绣庄的吴管事。
“我给你们说啊,蒯家现在是连最好的绣布都定制不起了,绣娘们,你们都瞧瞧自己绣架上的绣绸,大抵都不是蚕丝绸缎了!”吴管事紧眉敲着桌子口水沫子飞了起来。
墨婉拨开人群踱步前去,四月的阳光格外的刺目,金色的光照得墨婉皮肤有些苍白。
“吴管事,你对蒯家刺绣了解多少呢!”墨婉顺势坐到蒯家绣庄门口端放的椅子上,恋蝶立即端上一盏茶来。
吴管事面色愕然,身子顿的僵直在此处,双目直勾勾的,一时不知道该怎的才好。
墨婉从恋蝶手中结过茶盏,左手揭开茶盖拨着茶盏,精致的青花瓷器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透亮,“吴管事,晚辈们不懂,你且仔细说说!”
吴管事慢慢的扭头,瞧着墨婉悠然自得的端坐在椅子上,茶盏中热气腾腾。
吴管事不言不语,细细的瞧着墨婉,身子微微的倾斜,有些颤抖。
“说呀!”恋蝶有些不耐烦了,微微探步上前,高声道。
墨婉始终不语,低头极薄的唇轻轻吹着滚烫的茶水。
“说就说,我是替蒯家绣庄的绣娘们着想,工钱已经拖欠了两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