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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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风云-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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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晓云脸沉了下来,甚至还有一点扭曲,但是很快恢复了常态,“这不是重点。”她的声音倒是镇定,可是宇文承都还是听到她磨牙的声音,“重点是:你,宇文承都,因为你的不诚实和不遵守誓言,我对你不再信任。所以麻烦你,把我的扳指还回来吧。”
于是轮到宇文承都的脸开始变色,“你为着死去的情人放弃现在的一切?”
“现在我也没有觉得幸福。”
“裴行俨太忠于朝廷,他是我取得所有兵权的绊脚石。”宇文承都耐着性子解释,“与以前的纠葛毫无关系。”
“现在兵权在我的手里,我是不会交给你,那你要不要也把我给杀了。”
“无理取闹!”宇文承都气结,“你又在怀疑什么,难道连我都不信了?”
“随便你怎么想。”萧晓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镇定,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虽然我想要极力的信任你,甚至愿意用手里所有的权利去换取我们两人间最基本的诚实。可是现在,基于你的种种表现,我还是不得不遗憾的说,我们的交易失败了。”
“交易?”宇文承都的眼睛赫然变成墨蓝色,“这一年当中,您居然觉得是个交易?”
“难道你要用感情最伟大,万事皆可抛的口号给我洗脑?”萧晓云眯了眯眼睛,面对宇文承都的暴怒,“或者你来解释一下万事皆可抛的人为什么一定是我而不是你?”
“帮你处理繁杂的军务难道也错了?”
“更多是为你的宏图伟业做准备而已。”
“让你从麻烦的朝廷事务中脱身也错了?”
“那也犯不着用欺瞒的手段对我封锁消息。”
“还有杨侗呢?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救他!”
“你真当我是傻子还是把自己看得太聪明。”萧晓云无限惋惜的叹了口气,“连小侗自己都清楚,他只是你起义夺宫时候的一张底牌。”
宇文承都沉默了半晌,缓缓起身走到萧晓云面前,隔着一张桌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他冷冷的说,“为了这一刻你一定准备了很久。”
“因为面对的敌人太可怕。”萧晓云轻描淡写的把两人的关系做了一个简单的定义,她清晰的看到宇文承都听到这个词,连脸上的疤痕都遮上了一层冰冷凶悍的味道,“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给你留了一条后路。”她皱着眉头,似乎说的不情不愿,“ 你可以带着你的手下离开,包括初来洛阳的一万人,以及后来又发展的三万人。”
“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宇文承都的嘴角透出杀气,“只要杀了你,一切都还如昨天一样。”
“我倒是不怕死。”萧晓云往后靠了靠,神情轻松的说,“可是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觉得自己能活着走出这个军营,安全离开洛州吗?”
“你收留了我和杨侗,这也是谋逆的大罪。”
“杨侗?”萧晓云睁大了眼睛,鼻子翘了翘在脸上现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未曾驾崩的先帝呢?他可是你送给我的书童啊。”她不耐烦的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你怎么想,现在与我虚与委蛇,出了军营之后再图良策,对不对?无所谓,反正你的身份马上就不知道被谁呈送到宫里了,王世充与你同朝为臣,最明白你的野心和威胁,就算你是天下第一大将军,一样会把你杀之以绝后患;到时候,我不过是个检查不力,被奸人蒙骗的罪名,顶多罚几个月的俸禄。”
“你算好了一切,要把洛阳弄成我的死地才甘心。”宇文承都只觉得眼前的人心狠如蛇蝎,“最毒真是妇人心。”
“我若狠毒,就应该现在杀了你,一了百了,也省了今后提心吊胆的怕你报仇。”萧晓云双手抱胸,看着宇文承都,“我这么安排已经是仁慈至极,你何不顺水推舟,也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宇文承都狠狠的盯着她看了一会,终于从小指上摘下那枚紫色的扳指,一把拍在桌上,“我真后悔在郊外的时候,一时心软给你服了解药。”
扳指被拍的嵌入桌面一分,萧晓云手上用劲才将扳指取了出来,扑簌簌的玉屑从她指尖直往下掉,宇文承都暴怒之下力道极大,竟然将这扳指生生拍掉了一块,“我只是伤心,忍气吞声换来的不过是一场梦。”她慢慢的将扳指重新戴到右手的拇指上,断了一截的缺口处玉色发暗,“而且还是一个残缺的梦。”
她的表情看起来的确惆怅,宇文承都却觉得矫情而且做作。这样的做作并没有持续多久,眨眼之间,眼前的人又恢复了常态,扬声叫,“诸葛德威!”
诸葛德威应声进屋,跪下来行礼,“萧大人。”
“带文侍卫在东城外三十里侯着。”在下属面前,萧晓云的表情依旧从容而且自信,“明日东城校场演兵,传令各营做好准备。”她扭头看了宇文承都一眼,“私下通知他的旧属,有要跟着他走的,我绝不相拦;可是在明日演兵之后,我会重新分配各营的兵力,军队里开始大规模的调迁和任免!”
“好,好!”宇文承都怒极反笑,“萧晓云,你算得真是深啊。知道自己被上面猜忌,就假装玩物丧志明哲保身;现在你借着我的手杀了裴行俨,磨了单雄信的斗志,弄得整个洛州再无人可以带兵,就准备重新出山了?”他忽然伸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可叹我宇文承都,一次又一次的被你玩弄于掌中,真是可笑!”
诸葛德威被吓了一跳,他有些惴惴的去看萧晓云,只见对方狭长的眼线猛的撑成一个圆弧,然后又慢慢的缓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宇文承都脸上清晰的五指的印记看了很久,然后忽然笑了笑,带着三分轻佻两分无奈耸了耸肩膀,“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战争永远都只是政治的延续?天下第一的将军。” 
最后这两个字,她咬的格外清楚,露出一排细密的牙齿,养好了身体的人连嘴唇都是红艳艳的,红口白牙的样子正如他曾经赞扬过的那样“也算半个美人”。宇文承都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把她从里到外看得透彻,“我不会被你一骗再骗,你最好……”
“下次不要被你碰到嘛。”萧晓云打断他的话,将头扭向一边,“你放心,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她挥了挥手,白生生的皮肤晃的人眼晕,“诸葛将军,你还磨蹭什么,快点带他出城,我手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呢!”
厚重的帐帘“啪嗒”一声落了下来,光线明了又暗,帐内安静了一会,开始响起了脚步声,初时疑惑徘徊,然后一步一步走的极稳,慢慢的停到帅位之前。
“他肯就这么轻易的离开?”
“为什么不?”萧晓云过了许久才说,“他又不是头脑冲动的莽夫,利害得失这种东西,他比谁都算得清楚。”
“你算的也很清楚。”对方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嘲笑,“不然怎么恰好就抓住了他的弱点。”他等了一会,始终听不到萧晓云的回答,于是试探着问,“你怎么了?心里不舒服吗?”
随着突如其来的风声,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萧晓云的声音突然提高,“你现在是不是发现从此再没有人利用你了,觉得自己特安全,嗯?”
杨侗被打得向后踉跄了一下,马上被人拉住站稳了身体,“当你觉得最安全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萧晓云贴在她耳边慢慢的说,“你以为王世充真的那么笨,会相信我不知道你身份的那些个谎言?你以为宇文承都真的那么仁慈,我说两清他就忘了今天受到的侮辱不再追究?”
杨侗心里一惊,脑袋一抬就撞到萧晓云的脸上。对方闷哼了一声,侧过身体将他的身体轻轻的搂住,“你留在这里,不光自身难保,连我也要受到牵连。”她的手在杨侗的发间轻轻的揉了揉,“记得你刚醒来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吗?你改变不了自己的血脉,可你能够抛弃那些束缚着你的身份!”她以指代梳,理了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杨侗,你刚醒来的时候不肯走,结果被宇文承都限制。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吧,离开这个从襁褓时就禁锢着你的地方,去倾听风吹鸟鸣,去穿过白山黑水,去感受曾经属于你的,最壮丽山河。”
“自由”这两个字刚浮现在脑中,杨侗仅仅兴奋了不到一秒钟,就被无边的恐惧所吞没,“我……”他知道自己想要出去,可是他不知道,身为一个瞎子,一个连普通生活都不会做的瞎子,他如何又能在外面活下去。
“来人呐!”萧晓云不等杨侗回答,已经高声叫人进来,“送小侗回府。”她吩咐着进来施礼的校官,“我府里的侍女石榴,你知道吗?”她见那个校官点头才继续说,“把他交给石榴,顺便记得让石榴从书房里取我的斜影弓带回来,明白吗?”
“我不……”
“住嘴!”萧晓云显然是生气了,连声音都严厉起来,“一个小小的书童,哪有你插嘴的份!”
杨侗无可奈何的被人领了出去,听着那个校官的提示,他小心翼翼的绕过门槛跨出帐篷,温暖的阳光立刻笼罩在身上,虽然看不见,他还是忍不住以手搭帘,对着热量传来的地方眯了眯眼睛。校场上特有的那种尘土味缠绕着他的发丝慢慢飘开,杨侗只觉得耳尖微微发凉,伸手抹了一把,一颗不知何时沾上的水珠落在指尖,被风一吹,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四章

“臣,兵部侍郎萧晓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侍郎快请起,快请起。”王世充屈尊站了起来,绕过龙案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就要往起搀。
“下官惶恐。”萧晓云侧了侧身体,躲开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多谢陛下的恩宠。”她弯下腰整了整官袍的下摆,“只是不知陛下今日紧急召见,是否有要事吩咐?”
“唉!”王世充一听这句话,立刻唉声叹气起来,“这几天大郑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多,一件比一件可怕。”他摸了摸并不宽大的脑门,“首要一件,就是兵部叛乱……”
萧晓云一听是这件事,眼皮垂了下来,“臣与裴大人,虽然同朝为臣,却是分管南北军务,彼此职责没有交集,已经很久未曾说过话了。”
“朕知道,朕知道。”王世充急忙说,“萧侍郎你不要担心,裴行俨父子的叛乱朕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一干人等也都已经捉拿归案,跟你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似乎是怕萧晓云多想,又劝道,“萧侍郎你与那个逆贼的过节我是知道的。唉,可叹朕当初眼拙,居然没能看透他的真面目,把最疼爱的侄女嫁给了他。寡人的大哥去世的早,这个侄女就如同亲生的一样,朕……”
萧晓云按照臣子的礼仪,低着头听皇帝陛下喋喋不休的回忆着那个德贞公主纯真可爱的童年,心里暗自纳闷:不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今日怎么有闲心扯了自己唠家常。
“陛下与公主殿下感情深厚。”察言观色的侍从把茶杯递了过来萧晓云趁着王世充喝水的时候急忙说,“下官深受感动。虽然当时情况危急,可上天保佑大郑,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危机,微臣也禁不住要恭喜陛下。”
“是啊是啊。”王世充十分感慨,“多亏了上天保佑,朕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他的脸上显出一片得色,“当年李密那个逆贼围了朕两年多,最后还是周公保佑,亲自派了侍者帮朕度过难关。现在朕又有了困难,萧侍郎,你就是上天派给朕的使者,能够帮朕再次一统天下。”
萧晓云听了这番话眼睛都直了:先不说当初那个周公的侍者是她别有图谋派来的孙白虎,单单是这个“上天派来的使者”这一名号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安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就够让她吃惊,更遑论王世充要“再次一统天下”。他什么时候统一过天下?萧晓云有些鄙夷的想,别是最近战况不好,脑袋糊涂了吧。
王世充并没有感受到萧晓云的诧异,索性坐在萧晓云身边絮絮叨叨的诉苦,“说起这次的困难,寡人是吃不香也睡不好。你说说看,朕待裴行俨也不薄,他怎么可以说反就反了呢?还有,裴行俨谋逆,朕宽宏大量只是诛了他的九族,其它的人朕都给了足够的信任,一个都没查下去。可是前些日子东城校场外点兵,那些受了皇恩的将士们居然趁着这个机会逃跑了。五万人!五万人啊!朕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发着军饷给他们安抚家人,五万人居然就不声不响的做了逃兵。”
王世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痛心疾首,“还有,那些各地的守将们,朕对他们是何等的信任。结果刚一开战,全都忘了皇恩浩荡,纷纷投降了。朕派他们做州府县令的时候,拉着他们的手谆谆告诫:朕将整个大郑国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们。这些人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才几个月,怎么忽然就都不算数了呢……”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萧晓云听到这里才算明白皇帝陛下的重点:裴行俨刚死,李世民就歼灭了刘武周和宋金刚,从山西的战场脱身,挥军南下,出关重战河北。唐军在大郑国内的推进超乎想象的顺利:七月,张公瑾降;八月,邓州降;九月,田瓒以所部25州降,时德睿以所部7州降;九月,大将张镇周降,郭庆以管州降,魏陆以荥阳降,王要汉以汴州降。短短三个月,除了都城洛州及周边的郡县,郑国再无一寸多余的土地。
萧晓云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王世充还沉浸在被背叛的悲伤之中,“朕当年是多么的信任他们。那个张公瑾,朕与他出则同食,入则同寝,一点都不亏待他。甚至把25州都赏给了他,可是他被李世民花言巧语蒙骗,居然开城投降了。25州,25州啊……”
萧晓云低头揉了揉眼睛:这位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自从他当上皇帝之后,言语就罗嗦的可怕,每次上朝时揪着一件小事翻来覆去的说,反复叮咛的人耳朵都要起茧了,还会在讨论其他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再继续叮嘱几遍,而且千头万绪不得要领,将半个时辰的朝会生生拖到过午才散,让所有的大臣都疲于听受。现在又是如此,洛州已经变成孤城一座,李世民的大军都已经在城外不到200里的地方扎营了,他还罗罗嗦嗦的在这里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
刚说到田瓒的时候,萧晓云的肚子就开始饿了起来。她偷眼望了望角落里摆着的金镶玉的铜壶滴漏,时间正好指向正午三刻,王世充的滔滔不绝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萧晓云有些烦恼的用靴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蹭来蹭去:这个话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归正题?
幸好这个时候有侍从来报,“大唐太尉尚书令陕东道行台雍州牧左武候大将军使持节凉州总管上柱国秦王殿下,在北门外恭候陛下圣驾。”
萧晓云长出一口气,“陛下,唐军主帅既然已经来了,想必是有要事相商。臣就不打扰您处理公事,暂时先告退了。”
“一起去,一起去。”王世充伸手拦住她,有眼色的侍从早拿了九龙出海的披风来,王世充一边伸展了手等着人服侍一边说,“李世民这个黄口小儿,当年朕跟他父亲同处一殿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全呢。现在拿这么长一串官职来吓唬朕,朕又有何惧……”
萧晓云听的脑袋都大了,好容易逮住个空闲的机会插了话进来,“陛下,秦王身为唐军主帅,亲自来到洛水边,身边必然有众多猛将陪护。虽然北门守卫安全,可是陛下您的安危也关系到大郑的社稷,臣以为还是让百官陪同更为妥当。”
王世充这才回过劲来,一叠声的让人传旨让众官到北门城楼下集合,自然又少不了对传旨的小黄门又是一阵叮嘱。等百官集齐,王世充有感而发训完了话整好了队登上北门城楼时侯,已经是未时一刻。
李世民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隔着洛水在城下转悠了许久。萧晓云眼力好,往下一扫就看到一大片熟人的脸: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还有段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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