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幌子——毕竟在主公手下做事要比在将军手下做事风光的多!真是做了一次贼就总觉得别人都是贼,李密设计杀了翟让就总觉得自己的下属都会造反,接着演武之际挑拨三位主将以及部队间的关系,还把人才夺来收为己用压低他们的能力,手段倒是高明,可人品就不怎么样。
眼角余光扫到裴行俨正若所有所思的看着她,萧晓云想起自己留在裴家军确实帮了他不少的忙,借着酒劲玩心大起,偏头抛了一个媚眼过去,对方向来沉稳的脸瞬间变僵然后尴尬的扭转头,惹得她靠在朱玉凤身上咯咯笑个不停。谁知李密走了一半又折回来:“跟你商量点事!”他这次没有一点醉态:“你身边那个孙道长我看着喜欢,让他跟着我怎么样?”
什么!??萧晓云被这句话一气,呛得连连咳嗽:我没拉拢过去,就来打白虎的主意吗?她低头咬牙忍了又忍,才一字一句的说:“白虎为人沉默寡言,不知他最近做了什么,居然让主公看上了眼?”
第 17 章
萧晓云端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既然明白李密有“收藏人才”的嗜好,那晚怎么就还让孙白虎在比试中帮段志亮出风头。偏偏自己就惦记着溜号出去玩,留下孙白虎陪着段志亮舌战群儒又被“天师”徐世绩指名算命斗法——即使最后输了,能被徐世绩点名也证明他能力不俗。
现在李密前来要人,萧晓云悔的肠子都青了:“白虎不是输了吗?怎么主公突然想要一个比输了的人呢?”
李密摇摇头:“虽然是输了,可是徐天师说他骨骼清正,气象祥和,潜力极佳。只是目前俗物缠身,因而误了修行。因此我想送他去天师那里学个三两月,今后带在身边也好常闻天启,成就大业!”
萧晓云听了这话心里暗骂右武侯徐世绩:死老道,就算我在校场上让你们失了面子,也不能拿我的下属出气啊。什么骨骼清正、气象祥和,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李密见她不说话,联想到刚才被拒绝,顿时发怒:“怎么?徐天师上可知天意下可断生死,萧姑娘还有什么不满的?”
萧晓云摇了摇头,缓缓地说:“我并没有不满,也没有权利不满。”她看了一眼被搞糊涂了的李密:“白虎和玉凤只是我的朋友,并不是我的下人。虽然我留在洛口时他们也留了下来,并且一直伴随在我的左右,但并不代表我有权决定他们的未来。是否跟天师学道,我只能给白虎提供建议,离开或留下,这些是由他们决定的。虽然我不能干涉,可是我会全力支持,就像他们支持我一样。”
萧晓云这话说得很明白:孙白虎要做什么谁都别想阻拦,别说不跟随李密,就是离开瓦岗都没人能管。若是有人阻拦,那就是跟萧晓云作对,到时候出点差错,她却是一概不负责的。
李密听了这话顿时满脸怒容,想发作又发作不起来:萧晓云已经说了她做不了主,这气要是发起来,绝对是自己没理。自从杀了翟让之后,李密就很注意自己的风评,“喜怒无常”这四个字,他是无论如何都担当不起的。
萧晓云微皱了眉毛看着地上的方砖不再出声,李密则愣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么僵住,中军这边的气氛……有点冷!
一直在旁边关注的裴行俨看到这个情景摇摇头,相处久了他也明白萧晓云的脾气,所谓人有反骨龙有逆鳞,萧晓云的现在的逆鳞就是孙白虎和朱玉凤。上次郑铤趁醉想拉朱玉凤的手,虽然没有得逞,可是晚上回家也不知怎得惊了马被拖了个半死。这次李密来要孙白虎,若是事情处理的不好,萧晓云生起气来,明天这玄英殿不小心走火烧成灰烬都有可能。他本来想替李密解围把事情混过去,一抬头却看到孙白虎正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恳求,想起那天晚上他跪下来求自己,暗说一声自己倒霉,只盼萧晓云那个聪明的脑袋快点把其中的利害关节想清楚了才好。于是他上前分来两人:“既然如此,主公何不问一下孙道长的意思?”
利剑一样的眼光立刻射在他的身上,旁边的段志亮看的一哆嗦,忍不住就要往后退。反倒是裴行俨坦然承受了这个目光,还敢扭头对萧晓云说:“你也应该听一下白虎的想法。”这番举动看的段志亮心里惊叹不已,对裴行俨的胆量越发佩服。
这不是把白虎架在火上烤吗?萧晓云心里着急,却听到孙白虎在自己身后说:“在下愿辅佐主公!”
什么?
“小可从小就醉心道法,可惜一直自学,未能窥得箴言。”
小猫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那些江湖骗子的把戏不是你要学习的东西!
“徐天师得道多年法力无边,能够受他指点是小道的荣幸。”
小猫儿你傻了吗?徐世绩怎么会把真功夫传给你,我们两边关系并不好啊,你以为李密一句话就能让他尽心竭力的教导你吗?
“既然主公并不嫌弃白虎道浅力微,小道愿为主公鞠躬尽瘁,尽绵薄之力。”
好优雅的行礼阿,这么一看,还真带着点仙气。下巴上扬15度,看着对方的眼睛将身体前倾30度,当时我怎么说来着:这种行礼的方式既表明了对对方的尊重,又保持了自己的身份。你这个礼,行得还真是不错。
李密得意地看了一眼萧晓云,对方微微发白的脸让他从刚才被拒绝耻辱中完全脱离出来:“萧主簿,你看如何?”
“主公乃真命天子,孙道长定是得了上天的旨意因此留下辅佐。”萧晓云低头拜倒时声音依然清冷,只是微微有点哑:“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李密仰天大笑,携了孙白虎的手扬长而去。裴行俨看萧晓云从地上一寸一寸的直起身体,最后把腰板挺的比直,右手取了放到一边的象牙箸,用左手微微拢了宽大的袍袖,伸手去夹面前的青菜。“晓云!”他看着她优美的无可挑剔动作,心里有一点点疼:“不要把事情往坏想!”
“我知道!”萧晓云用丝帕掩了嘴,点头说:“这本来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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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凤一脚踹开房门:“死猫,你给我出来!”从玄英殿回来之后,萧晓云就一直在沉默。跟那个姓徐的老道学艺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晓云都不管不顾了吗?
“小凤。”孙白虎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并没有抬头:“屋里有点乱,一会收拾好我去找你。”
“混蛋!”朱玉凤踹开面前挡着的凳子,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你知不知道晓云现在很不开心!”
“我知道。”孙白虎刚一起身,又被朱玉凤推倒:“小凤别闹,我还要收拾东西!”
“知道你还收拾!”朱玉凤气的肺都快炸开了:“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孙白虎连着几次站起来都被朱玉凤推倒,忍不住动了气:“我跟你不一样!”他索性把朱玉凤拨到一旁:“我是男人!”
朱玉凤听了这话一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孙白虎哼了一声:“晓云保护我已经够久了,我不能再躲在她背后了!”
“你没有躲在她背后,我们……我们是平等的。”萧晓云说过我们是朋友,我们是平等的!
“我们一直都不平等。”孙白虎坐在床沿长叹一声:“从一开始就不平等。”落日的余晖洒在屋里,整个房间混乱不堪:“被师傅打骂的时候,是她把我从七仙观里带了出来。可是我只能给她帮倒忙:如果不是我,萧晓云在见到宇文承都的时候就能脱身,不会碰到舒三然后勾起伤心事;也不会冒险去永济渠救人。”
“可是晓云说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的确不用分的太清楚,可是并不代表我总是要靠她保护。那天晚上在宴会上被徐天师发现了我的把戏是我自己无能,但是不能让晓云站在我的前面承受主公的责难。”孙白虎自嘲一笑:“以前我总是反对你们叫我小猫儿,可是现在想想,我的行为动作的确不是什么白虎,而是一只彻头彻尾的,躲在人背后的小猫。”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朱玉凤急忙解释:“只是一种……”
“昵称。”孙白虎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可是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躲在晓云背后。我想要变强,强到可以不再拖她的后腿,强到可以做她的左右手,强到……可以反过来保护她。”
屋里慢慢沉默下来,朱玉凤不知怎得从心底涌出了一股害怕:一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和孙白虎并肩走在晓云的背后,现在自己的一个同伴突然开始往前跑,只留下自己,孤单的、沉默的走下去……
她不敢看孙白虎忙碌收拾的身影,逃一样离开他的房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萧晓云的门口。又回到这里了吗?她突然想哭:我真的像白虎所说,始终都躲在晓云的背后吗?
屋里没有点灯,萧晓云斜倚在门口的八仙桌上,抬头轻轻的说:“小凤,外面暑气那么大,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来?”
第 18 章
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的看着自己,用无尽的温柔裹住自己的全身。她的声音很清很稳,暖暖的包住胸腔右边的位置。朱玉凤觉得这种温暖让心里沉甸甸的,眼睛一红,泪水扑簌簌掉了下来:“晓云,白虎真的要走了!”
“我知道啊!”萧晓云起身携了她的手回到椅子旁坐下:“人各有志,这是勉强不来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朱玉凤急忙分辩:她想说白虎并不是那种追求富贵的人,他的离开时暂时的,他还会回来,他会带着一身本事回来保护你。可是越着急她就越说不清楚。
“小凤你不要急。”萧晓云摸了摸她的脸颊说:“我没有怪他。”她的视线投到门外:“从刚才我就在想,我到底能够带给你们什么。白虎喜欢道术,直觉又很准,可是我总说那是江湖骗子的把戏,不但自己不会,还不喜欢他学习。其实仔细想想:我所认为不好的,未必就是错误的。”
门外有轻风吹过,屋前的草坪泛起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萧晓云顿了顿又说:“白虎离开这里是要寻找自己的道路。他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成长,然后了解自己的目标。我留的下他一时,却留不了他一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因为自私毁了他的一生。”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有细小的草叶子打着漩飞了起来,萧晓云紧紧地盯着那片草叶,直到它从自己的视野中飞走,才叹了口气开口:“小凤,我刚才去找了秦大哥。”
“啊?”朱玉凤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也应该有自己的路啊……”她低声叹息:“我只会射箭,对于你惯用的峨嵋刺给不了任何意见。可是秦大哥不一样,他的金锏是家传的功夫,天下无敌。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指点,你的武功定然有很大的进步。”
朱玉凤听了这话愣住:“你要我跟他学习?”
“我从小受的教育跟这边不一样,就像秦大哥说的,一个女孩子该有规范我全不懂。可是小凤,你要嫁人,还要给朱家带来荣华富贵。你不像我单独一个人,所以不能超脱于这个世界的道德规范之外。秦夫人出身名门,她……她定然能够教给你更多我不明白的内容。”
“你不带我回去了?”
“小凤,洛口是前线,太危险了。”
朱玉凤觉得自己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很想扑到萧晓云的肩膀上大哭,她知道只要自己哭着说我不怕危险我要跟你去,萧晓云就会立刻压着太阳穴说哎哟姑奶奶你别哭,我全部听你的还不行吗。可是就在她要这么做的时候,她想起孙白虎的话:“我不能一辈子躲在晓云背后。”她想起那天在利人街看到萧晓云被人拿箭指着心窝时自己焦急又无助的心情;她看着萧晓云沉静的侧脸,发现从担任主簿以后,萧晓云就飞快地瘦下去,整个人单薄的像是一碰就倒。
朱玉凤眨着眼睛拼命忍住泪水:“我留在清渠。”
我会在这里学习你要我学习的一切东西,我会像白虎一样努力。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强到能够保护你,可是我不想再躲在你背后,不想再让你为我操心,不想再拖住你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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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俨看了看第一百零一次扭头望向清渠的萧晓云:“既然不舍得,为什么放手呢?”
“为什么不放手?”萧晓云下定决心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回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
“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凄惨。”裴行俨勒住马缰也回头:“只是暂时分离罢了。”
萧晓云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少将军你也不要说的跟没事人一样。从玄英殿的夜宴比试到主公跑来要人整整三天,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难得大家口风这么紧,真实让我怀疑有人下命封锁消息。”
“你啊!”裴行俨心说这个人怎么能在伤心难过的时候眼光还这么敏锐,再一扭头看她气鼓鼓的样子,配上那双眼角上翘的眼睛,像极了被惹毛了竖起尾巴的小狐狸。这么一想,居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我让白虎自己拿主意,为了防止你干扰,所以大家都闭口不言。”
“果然是你干的。”萧晓云咬牙说:“老实说吧:小猫儿决定跟随李密你也早就知道是不是?而且你还怂恿他这么做,对不对?”
“这可不是我干的!”裴行俨绝对不敢认这个错,今天早上李密在众人面前四脚朝天摔倒的情形他还记得,虽然说是袍子太长绊倒了,可是他总觉得萧晓云从看到李密起脸上的笑容就带着等待好戏上演的含义。萧晓云哪里都好,就是有点睚眦必报的小性子,每次宗“不小心”制造些让人丢脸却无伤大雅的意外,让人抓不住把柄又不好责备。于是赶快转过马头:“你不能左右他们一辈子,所以我觉得这个结果出乎意料的好,不是吗?”
萧晓云听了这话不再追究,刚想回头再看,被裴行俨拦住:“你若再看下去,我们今天就走不了了!”他一鞭子抽到萧晓云的座骑上,大黄马吃痛飞奔出去,自己夹马肚也跟了上去:“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想想要如何组织我给你的三千人队伍吧,今天可是初八了。”
萧晓云在马上稳住身体,对着追上来的裴行俨做了鬼脸:“小看人!”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册子:“早就准备好了,都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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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晓云选的三千士兵全部都是弓箭手。裴行俨看到这个选择时曾经问他原因,对方理直气壮的说:“既然是我的部队,自然要有我的风格。”
她的风格就是射箭射的还不坏!
裴行俨听了一笑,让她在队伍里选择了三千人带去训练。不过不是去洛口,而是留在了老贯庄。从清渠回来以后,段志亮不知怎的,坚决要求去洛口。裴行俨因为孙白虎和朱玉凤离开的事情,再想想自己以前对段志亮的不放心,多少明白了“关心则乱”的含义,于是狠心放手让他去做,居然一个侍卫都没有派给他。
这个决定遭到萧晓云的嘲笑——这个丫头晚上的时候总喜欢跑来听他讲兵法,有时候还排一些稀奇古怪的阵法让他破,虽然每次都被他杀的落花流水,走的时候却总是一脸满足,因此两人也就熟了起来,甚至每天都会开开对方的玩笑——萧晓云说这种方式“不是极左就是极右,缺乏中立性。”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来,等裴行俨习惯了白天练兵晚上与萧晓云讨论兵法的生活时,李密一纸急诏让他赶回清渠。
江南发生了大事:宇文化及叛变,隋炀帝杨广被杀了!
第 1 章
“这么说,我们并没有往扬州派探子?”裴行俨走后,右军主帅张青特嫌军中事务细碎繁杂,只要每天晚饭前听一次报告就行,因此工作全都落在辅佐的萧晓云身上。
“是。”齐武看着裴行俨传回来的急件解释说:“自从昏君躲到江都不敢回来以后,我们的探子就撤了回来,全力打听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