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件事爹一直没告诉过你。爹年轻的时候曾去过西域,为了能多了解西域的奇花异草,爹在那里足足待了一年。有一回,爹不小心中了一种罕见的奇毒,是金刀门门主救了爹一命。我和伍门主一见如故,当时克都还只是个小孩子,而你也才刚出生,爹和伍门主便订下了这门亲事。”
“爹好像很怕伍克都。”她观察着他的神情。
“金刀门做事一向俐落干脆,尤其不容得人背信,爹既然替你订下亲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即使我不愿意?”
“自古以来、儿女的亲事都是由父母作主,难道你不听爹的话了吗?”他的女儿一向都很听话,他不以为这回会有所不同。
“可是我不想嫁。”秦若雨淡淡的说。没有激烈反抗,没有哀怨泣诉,她坚定的诉说自己的决定。
秦甫敬听得一惊,“克都已经将聘礼送到,待你一回庄便要商定吉日迎娶,由不得你说不要。”
秦若雨看着父亲,没再答话。
“很晚了,早点歇息吧。”父女俩沉默的对视,最后秦甫敬先别开眼,叮咛了一句便走了。
“我不会嫁给伍克都。”望着合上的门板,秦若雨轻轻地道。
“就算你想嫁,我也不许。”
乍然响起的声音,让秦若雨急忙回头奔向内室,看见那个白日里已离去的人此刻正躺卧在她的床上。
她嘤咛一声,泪珠滚落而下,她奔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里。那种被遗弃的无猎,开始慢慢的消失。
“我以为……我以为……”
白应峰抱着她上榻,搂着她,拭去她脸颊上滑落的泪。
“我说过,不会放你独自一个人。”
“可是你那时候走得好坚决。”她听他的话乖乖留在山庄里,但不代表她不会害怕。
“我这不是来了。“他笑着说。
自从失忆后,他发现她在独处或是陌生的地方时,特别容易害怕,所以夜里他便来了。以他的修为,进山庄对他而言如人无人之境,而这会儿见到她,证实了他果然没有料错。
重逢的喜悦过去,她想起方才父亲离去前的话。
“爹逼我嫁,我该怎么办?”
他笑了笑,“你不想嫁的,不是吗?”对他而言,若不想做的事,别做就是了;而他会为她扛起所有的风雨。
她垂下眼,“但我是秦若雨,不论失忆与否,我的身分都没有变,山庄里众目睽睽爹又这么坚持他的决定、我能公然违抗礼教、违抗父命吗?”
白应峰看着她,试着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你要我怎么做?”
“我不要与你分开。”这是她再确定不过的想法,无论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她都坚持这一点。
白应峰俯下头,吻住她娇嫩的红唇。一男一女同在一张床上,无名无分,他们早已违背了世俗的礼教,而他取用了她丈夫独享的权利,在她羞怯的迎合中,舞动着他们之间的亲昵缠绵。
但除了吻,除了令她感受他的气息外,他没再逾矩。
不舍的离开她的唇瓣,他低声道:“若雨,你是我的。”在他淡漠的处事态度中,他第一次宣告了对她的所有权。
“嗯。”在他怀中,她轻轻颔首,有些羞怯,却没有退缩。
“睡吧,我会陪你。”
眷恋的再次啄了下她的唇瓣,白应峰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搂着她,守候她入眠。
伍克都接到秦若雨已回到药石山庄的消息,立刻上药石山庄。
“克都,你来了。”
“岳父大人。”伍克都弯腰作揖,在秦甫敬的示意下落坐。
“岳父大人,听说雨儿已经回来了?”
“是的,雨儿在庄里总管的保护下,昨天才回到庄里。”
这些伍克都知道,听说白应峰昨天便离开山庄不知去向,他得赶紧把婚期决定好,到时就算白应峰再不甘心,秦若雨也已经属于他了。
“岳父大人,那么关于成亲之日,雨儿可有什么意见?”
“这……”秦甫敬还没回答完,另一个声音已同时响起。
“我不愿意嫁。”秦若雨一听到伍克都来了,立刻来到大厅,才刚踏进来,就听见这一句话,她想也没想的便说出口。
“雨儿。”才几日没见,她似乎更美了,伍克都一瞬也不瞬的直瞧着她。
秦若雨看了父亲一眼,再将目光移向伍克都。
“伍门主,若雨不能与你成亲。”
伍克都挑了挑眉,“你我的婚事由父母指定,我不以为有什么理由该毁。”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不能嫁给你。”她直截了当的说。
秦甫敬听得倒抽口气.“雨儿,不许胡说!”身为女子,怎可说出如此大胆之言。他担忧的看着伍克都的反应。
伍克都反常的抚掌大笑,“好,不愧是未来金刀门门主夫人,说话干脆俐落。不过,我非娶你不可,退婚一事,绝无可能。”
秦若雨一点都不慌张,态度依然坚定,“金刀门名震西域,门主也是人中之龙,但做事却毫无君子之风。我绝不会嫁你,成亲之事,恕难从命。”
伍克都眯起眼,“岳父大人,你怎么说?”
“我……”秦甫敬一咬牙,“你可以择日来迎娶。”
“爹!”秦若雨惊叫。
“好!”伍克都露出满意的笑容,“三天内,我会命人将迎娶所需的东西全部送来,四天后,我会上门迎娶。”
他走到秦若雨身前,以轻柔却又如同宣誓般坚定的语气道:“雨儿,你是属于我的,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说完,他大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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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岚《相约在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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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伍克都一走,秦氏父女俩陷入一阵沉默。
“爹,为什么?”
明明可以解除婚约,为什么她父亲却不敢?她看到他在面对伍克都时眼中闪过的恐惧。
秦甫敬不敢对上女儿的视线,他偏过头说:“四天后,你准备出阁就是。”
秦若雨走到他身前,“告诉我真相。”
“你在说什么?哪有什么真相?”
“爹,告诉我,您为何那么怕伍克都?或者,该说您怕的是金刀门?”秦若雨怀疑地问。发现秦甫敬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肯定了自己的假设。
“爹,是不是伍克都威胁您?”
见秦甫敬依然沉默,她换了个方式,“爹,如果您不说,我绝不可能上花轿,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嫁给伍克都。”她说完转身就走。
“雨儿!”秦甫敬终于开口,她停下脚步,等着他的下文。
“你心中的人,是不是白应峰?”
她点点头。
“他已经走了。”白应峰早已离开,雨儿大可不必对他念念不忘。
“他不会抛下我。”秦若雨语气坚定。
“雨儿,忘了他吧,你注定得嫁到金刀门。”秦甫敬走到她身前劝说着,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会不替她着想?
“不。”她非白应峰不嫁。
“如果你不嫁给伍克都,他不会放过药石山庄的。”
秦甫敬终于说出心底最大的担忧。
“什么意思?”秦若雨抬起头问道。
“金刀门是个亦正亦邪、霸气很重的门派,他们有自认的是非公理,一旦认为有人背弃承诺.那么即使用最激烈的手段,他们都会替自己讨回公道。爹担心的正是这个,一旦你没有依约下嫁,伍克都一定不会放过药石山庄的。”
“这就是您一直不答应我退婚的理由?”
“是的。”秦甫敬沉重的点头,“你是爹唯一的女儿,天下父母心,我怎么会不希望你幸福快乐?”
“可是……”她不愿意嫁给伍克都呀。
“雨儿,听爹的话,忘了白公子吧。”
秦若雨坚决的摇头,“不,爹,我不可能忘了峰,也不可能嫁给伍克都。”
“雨儿,难道你连爹的话也不听了?”
秦若雨咬着下唇,虽然知道自己违抗父命,让父亲生气是不对的,可是她怎能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为妻?
见她还是没动摇,秦甫敬唤来总管,“秦福、秦福!”
秦福匆匆忙忙跑进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带小姐回香园,要翠儿跟着小姐,在小姐出嫁之前,不许她踏出香园半步。”
“不——爹,您怎么能这么做?”
“是呀,老爷,小姐她——”
“秦福,你要违抗我的话?”
“这……秦福不敢。”秦福无奈的走到她身边,“小姐,请随福伯回香园吧。”
“爹,我绝不嫁给伍克都!”她坚决的抗争。
“带下去!”秦甫敬狠心道。
秦若雨百般不愿,还是让秦福带回香园。
雨儿,不要怪爹,为了整个药石山庄的安危,爹不能不这么做,雨儿,原谅爹……
被带回香园的秦若雨失去行动自由,不论走到哪里,翠儿都紧跟在她身边,而她一走到香园门口,家丁们立刻将她请了回去。
秦若雨沮丧的回到房里,她明白父亲的担忧,她也不忍见药石山庄有任何损伤,但是她能因此毫不反抗的点头下嫁吗?
“小姐,别再烦恼了,老爷的心意不可能更改,你为什么不听老爷的话呢?”翠儿实在不明白,小姐一向都很听老爷的话,为什么这回却那么坚决的反抗。
“翠儿,你不懂。”她知道仵逆父亲是她不孝,但她怎能以自己的终身来做为孝顺的证明?爹明明知道伍克都不是一个正派的人,却因畏惧而不敢退婚,这教她怎么甘心下嫁?
“小姐,自从你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你绝不可能做出违背礼教的事,但是现在你却做了。以前的你总是冷静的处理每一件事,替人治病不遗余力,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赢得了‘女神医’的封号,但是现在你好像已经忘了这些。”翠儿不明白,失忆真的可以令一个人改变这么大吗?
秦若雨听着,却不答腔。
对于自己的身分,她从没有怀疑过,但那不代表她能够平静的接受“秦若雨”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一切。在药石山庄的人眼里,她是女神医,代表秦家的荣誉与谨守礼教的闺阁千金,但她只觉得好累,仿佛那并不是全然的自己。在白应峰眼里,她只是她,一个平凡自然的女子,他身上有令她安心、令她想依靠的特质,在他面前,她什么也不必强装,只要做自己就好。
而这些旁人怎么能懂呢?
愈显赫的名声代表的是愈沉重的负担。为了“女神医”这三个字的虚名,她必须承受旁人钦佩的眼光,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失误。以前的她快乐吗?她不知道,但现在的她,不快乐。
是不是如果她不再是女神医,她便也不是秦若雨了?
“当不当女神医,真有那么重要吗?”她若有若无的低喃,翠儿却听得真切。
“小姐,你不想当女神医?”
秦若雨飘忽一笑。当不当可以由她选择吗?药石山庄几代的基业,不会因她而改,而身为秦家唯一的后代,这似乎就是她的宿命——为了药石山庄的安危必须牺牲自我。她该认命吗?
翠儿看着小姐的沉默,她突然忐忑不安起来,是不是她说错话了
她伴着秦若雨回到房间,看着小姐神情里的忧伤,她也不敢多问了。
伍克都依言将婚礼必须用到的物品,陆陆续续送到药石山庄,秦若雨即将出阁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女神医将远嫁至西域,这会不会太委屈了美若天仙的她?而她将嫁的人,听说是西域有名的金刀门门主,那些化外之民懂得怜惜娇弱的中原姑娘吗?更何况秦若雨是那么一个教人心动的姑娘。
诸多的揣测流不进药石山庄,随着时间流逝,秦若雨也不再提起退婚一事。
“爹,我想出庄。”
“你想去哪里?”
“庄外不远处的竹林,翠儿说我以前最喜欢去那里,我想到那里看一看。”秦若雨半垂着眼,淡淡地说。
秦甫敬想了一下,他知道雨儿这些天不快乐,只是去竹林,身旁又有家仆跟着,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才是。
他点了点头,“好吧。让翠儿跟你去,另外爹再派几个家丁保护你。”一名弱女子单独出庄实在不安全。
“谢谢爹。”秦若雨先回房准备外出。
“秦福。”秦甫敬唤来总管,“小姐想出庄走走,你选几个可靠的家丁送小姐去。”
“是。”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要秘密进行,连小姐都不可以让她知道……”秦甫敬低声吩咐,“尽快去办。”
秦若雨坐着轿子来到竹林外,轿夫在翠儿的指示下停轿。
“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陪小姐到附近走走。”
她扶着秦若雨下轿,两人便往竹林里缓步走去。
“翠儿,谢谢你。”
婚礼即将举行,她却没有一点当新嫁娘的喜悦,翠儿想办法让她出来散心,她却无法摆脱心里的忧烦。
她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反抗了。她无法自私的只想着自己的幸福与快乐,而置整个药石山庄的安危于不顾,纵然百般不愿,她还是留了下来,任时间一点一滴无情的流逝,而她将成人妇。
“小姐,我希望你开心一些,不再总是愁容满面,是翠儿无知,才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话,只要小姐能够高兴,翠儿就心满意足了。”
小姐顺从的整天待在香园里,但是却没再开口、也没笑过,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娃娃般。她自小伴在小姐身边,小姐的性情她最明白,但她也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小姐一意退婚是错的。那个伍门主……她偷偷瞧过一眼,那股冷冽与眉宇之间的残酷怎么也挥不去。
小姐若是真的嫁给他,她不敢想像小姐是不是能幸福。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姐,只能尽力服侍她。
秦若雨回过身,唇边绽出一抹安慰的笑容,“翠儿,不必为我担心,如你所说的,我是秦若雨不是吗?那么我自然有我该面对的命运。”即使是困难重重,她还是得过。
峰……他没再出现,她多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失忆后那段他们相处的日子,好像已经变得很遥远了。仔细想来,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命运安排。如果嫁给伍克都是必然的结果,为什么又要有遇见白应峰的这一段回忆来做为她一生的遗憾呢?
情根深种,已无计消除。在即将成亲的此刻,存在她心底的记挂,不是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婿的人,而是那个她日思夜念、原本应该行同陌路的男人。
他说,他不会丢下她不管,但是现在她……
秦若雨紧闭双眼,不想让泪水就这么淌下来。
“雨儿,单独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
戏谑的笑言传来,不知何时,她们身后已来了个人。
自从山庄那一面距今三天,但伍克都却猫得像好久没见到她般,一听说她出了庄,便来会见佳人了。
“伍门主!”翠儿低呼一声。他什么时候来的下?
秦若雨稳了心绪,才睁开眼转身面对他。
“翠儿,我们回去吧。”她领着翠儿便要离开,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