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落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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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落长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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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行在路上,有些颠簸得难受,五儿却是一路乐滋滋的哼着小曲。

    他主子早就放了话,若如星不回他就得一辈子守着,别想回杭州更别指望回京城,守着乡下山林不能回去,相好的妹子还不跟别人跑罗?那可是少奶奶的贴身小婢,自己做不了少爷书僮是配不上的。如星公子愿意回去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也省得自己去求他了。

    与此同时,神情略有些落寞的如星看了一眼满面春风的小五又将头扭向了窗外,他有些不甘心,总觉得自己是被沈瑶骗回去的,与此同时,他只好不停的告诉自己,虽然不知道这决定究竟是否正确,但他却必须这么做,不亲眼看看小侄儿,看他长什么样,过得好不好自己定会抱憾终生!至于对沈瑶的情感,那倒还是其次的,这种卑鄙小人,是瞎眼了才会喜欢上他!如此一想,心里自然好过了些。

    入夜,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客栈门外,小五利落的跳下车说道:“公子,咱们先歇一晚再走。”

    “不必了吧,我想早些回去。”如星犹豫着没下车,只是抬眼看了看客栈招牌,发现这也是当初去嘉善时和沈瑶一同住过的地方。

    “不用那么赶啦,少爷特别交待过,公子身体不好路上一定不能累着!在这歇一晚咱们就换水路。”小五不由分说的便将如星拖了进去。

    “我有这么娇贵么?何必麻烦……”他磨蹭着还想要分辩几句,却突然发现客房桌上早己摆放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见状如星不由得又是一叹,不消说,沿途的客栈一定都有人提前打点,做到这种地步就是要断了自己所有反悔的念想。

    用过晚饭后小五收拾好餐碟离开了房间,只剩下如星一人坐在桌前看着那忽明忽暗的油灯出神。不多久,他从包里中抽出那只碧玉箫,微举着轻轻压在唇上吹了起来。

    曲调悠扬,却隐约透着几许忧郁和迷茫。到了今时今日,连如星本人也无法真正弄清自己的心意。当初刚认识沈瑶时,他待如星还算不错,客气而关切的言行举止让这少年不由得怦然心动,若就这般一直装扮下去,说不定如星早已死心塌地的恋上了他。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沈瑶就原形毕露开始骗他、逼他,两人关系渐渐疏远……

    被沈瑶以卑劣手段强占的那一刻,若说如星不恨他,是绝不可能的。然而,在向嘉善的游玩途中,在竹林里小住的那几日,沈瑶却又变回作亲切而温柔的模样,使得如星不由得再次沉沦。他从未经历过情事,也很少得到旁人的疼爱,那些许柔情蜜语自然就显得弥足珍贵,虽不敢去相信他却又无法不为之心动。有时想来,去看侄子一说都像是自欺欺人,自己心里,隐约还是恋着沈瑶……

    “我真是够贱!还能指望那歹人当真变得温柔、善良么?他对我再好也不过是在做戏!”如星心里刚划过这么个念头箫声顿时一滞,彻底变了味,他只得停下吹奏,有些气恼的将王箫重重扣在了桌上。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有诈却不得不靠近陷阱,只因为恋着那一处火焰的温暖而忽略它是否会焚烧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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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忧一分,怨一分,秋叶飘零无定处,残月伴孤灯。

    哀一声,愁一声,寒霜飞落清萧冷,风过泪无痕……”

    如星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画写着填起词来,又苦笑一阵,喃喃道:“风过泪无痕,有泪却无痕……可是,我还有眼泪么?沈瑶、沈子璋,你当真是我命中的克星,无论你行事是坏或好,都让我躲不开也逃不掉。爱恨交织无法取舍,最可恨的却是我自己,我居然、居然会想着你……”

    正当他自言自语着出神之际,忽然一阵阴风刮来猛的吹灭了桌上白烛,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紧接着,一道黑影迅速翻窗进房瞬间便制住了如星。

    少年流露出满眼的惊慌与骇然,想要呼救无奈被来者捂住了双唇,想要挣扎却更是无力可施。

    “别怕,是我。”黑衣人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此处不方便,我们出去讲话。”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剂定神汤药,瞬间便使得如星放下了心来,他知道,这个兄长似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自己的。

    那黑衣人带着他纵身一跃便跳出了窗外,不及一刻钟就将他带到了离客栈不远的一处小树林中,直到站定之后,如星这才惊魂未定的询问出声:“凌大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凌琰面有难色的望着如星犹豫了许久,一直沉默不语。有些话,虽然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必须得告诉他,但当真正站在对方面前,却着实有些难以启齿,全然不知该怎么开口。

    “凌大哥?是姐夫让你来找我?”如星见他脸色有异也不好催促,只是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又有些担心的问凌琰是否是沈瑶派来的?他下意识觉得若凌大哥是在为沈瑶办事又露出这般困扰的神情,那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不,当然不。我是悄悄过来的,不然也不会避开沈府侍卫带你出来说话。”凌琰轻轻开口解释着,刚使如星稍稍放下心来,他却又继续说道:“听说你打算回到少爷身边,所以我想先来告诉你一些事情,跟月娘有关的,或许会让你很难接受,但我发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怎么,难道我姐姐是他逼走的?或者他以前也欺负了姐姐?”凌琰的语焉不详加之联想到沈瑶当初哄骗逼迫自己的卑劣行径,如星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一定是对姐姐不怎么好。有不良记录的“恶人”便是如此,随意做什么都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方面。

    “你误会了。”凌琰不得不苦笑着为沈瑶辩解道:“少爷他一直是善待月娘的。我想说的……其实大少爷并不是你真正的姐夫。”

    “啊?”如星顿时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凌琰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看他面色却全然不像谎言,猛然间他又想起当初沈瑶口中对这“姐夫”极为赞赏,而后自己得知“真相”还在暗骂怎会有人厚颜到如此地步,骗人不说还一脸钦佩模样的拐着弯自夸自擂。若真如凌大哥所言沈瑶并非自己姐夫,那他当日的举动也就说得过去。

    但是,他却为何要这样骗我!如果只为了寻个留住我的借口,就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谎言未免太儿戏了。而且沈家下人口中也没见露出什么破绽,虽然沈瑶有下禁口令谁也不曾在自己面前提及他在京城之事,却仿佛人人都知道“月娘”的存在。还有,最重要的——谁才是姐姐真正的夫君?

    “告诉我,告诉我真相!”一时间,如星脑中思绪纷扰,急促的拽住了凌琰衣袖满眼的惊诧却又暗含期待。他此刻早已没了为自己思量盘算的心思,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若沈瑶跟姐姐没任何关系,那自己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既爱又恨何其难受,一走了之永不相见应该是最好的结局。然而,当听到凌琰下一句话时,如星的心境却连“震惊”二字也难以形容。

    “月娘确实是由少夫人做主许给少爷,不过……与她有夫妻之实的——是我。”

    短短一句话仿佛重有千斤,凌琰几乎是咬着牙将它说出口,如星听后却是半晌无法回神。猛然间,他面色一寒伸手便是一耳光向凌琰掴去。如此情形他也不及多想,当下即认为这主仆二人是合伙欺负了姐姐,俗话说一女不侍二夫,哪有主子纳妾却由侍卫圆房的道理!况且沈瑶如此生龙活虎又不是不能人道!

    那一巴掌如星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气力,重得连他自己手掌也肿痛起来。功夫极好的凌琰却是不避不挡的坦然受了,双眼中只有悲伤痛苦却不见难堪与内疚,看着那神情如星又是一愣,眼眶中突然的盈满了泪水。

    “姐姐她欢喜么?”他轻轻一叹,如此问着,言语中再没了敌意。先前如星只是情急中蒙了头,稍一清醒他便想明白了,凌琰的人品秉性谁都清楚,他怎么会陪着沈瑶胡来?多半是姐姐与他先有了情意却还没来得及结为连理又无奈被许人为妾,于是他们便不得已求沈瑶同意,“陈仓暗渡”而已。

    “月娘心里是高兴的,虽然狼狈了些,但有少爷帮忙掩饰也没出过纰漏。只是,没想到少夫人她……”凌琰见如星脸色不算太难看不由一阵欢喜,答到最后却又是一滞。那时高兴又如何?毕竟现在已是天人永隔。

    “没想到,他竟肯如此忍让。”如星淡淡岔开了话题,又想到那傲慢的沈瑶竟会自己同意戴绿帽,确实觉得有些怪异。

    “少爷性子执拗,却也并不是容不得人,他对月娘不曾动心,也就不存强占之意。当然,我们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宽容,若知如此,早些向他坦言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田地。”凌珠说到此处又忆起往事顿时痛心不已。

    “你们,该不会是等到木已成舟才告诉沈瑶?”如星诧异一问。

    “确实如此。”凌琰无奈的点了点头:“少爷也怨我们说得太迟,若只是少夫人的提议他坚决不允就是了,可惜,我是一直拖到洞房之夜才在情急之下求他成全。那时,却再没了从中斡旋的余地……”讲到这里,他不由得神色一黯,欠身说道,“抱歉,是我害了月娘。”

    “旧事不消再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星抬袖拭去眼角泪痕,忽地淡淡一笑,问道:“那么,沈弼是你和姐姐的小孩罗?”

    “正是。”

    “那可太好了,他一定会是个忠厚可爱的孩子,之前我就怕他带上沈瑶的虚伪邪气呢!”少年如释重负的轻声一叹。

    凌琰却是稍一皱眉,总觉得如星对自己少主的评价有些刺耳,想要为他辩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犹豫片刻后只得绕回那个最需讲明的话题:“你真的想回去么?如果只是因为弼儿,那大可不必担心。我和少爷有过约定,弼儿只需挂名于沈家,待年岁稍长便可拜我为师一同云游四方,你若心有不甘便无须现在就急着去见少爷,再考虑考虑吧!”

    听了凌琰的解释,如星明显一愣,却也没多说什么,只要他暂时先送自己回客栈。此刻他脑子一团迷茫,听了个惊天事实哪还有气力去思索自己的想法,只能先回去歇歇之后再作打算。

    “也好,我此刻只是偷偷过来,被人发现可不好。”凌琰点头应了,又取出一张字条塞给如星:“若你不想再见少爷,就到此处等我,不出两年我一定带着弼儿与你相会。”

    回到客栈,如星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睡,直到凌晨才浅浅入眠,大清早却又迷迷蒙蒙的被小五拖上了一艘普通客船。这小厮就怕他忽然改了主意,直恨不得一眨眼就能回到杭州,只要能交到少爷手上也就不怕夜长梦多了。

    “那么急做什么?好困……再歇一天吧,我还想再思量思量。”如星倚在船舱旁皱眉说着,他夜里没睡好一直觉得有些头疼,不想就这么跟着小五回去,却没精神去跟他争执。

    “您边走边想可好?我们路上走慢些,大不了万一后悔了再倒回去也成!”小五如此笑着开解,又赶紧暗示船夫快些启程。心想到,等见了少爷你爱去哪就去哪,可不能在我眼前丢了。

    “也好。”如星轻声一允。转身进了船室,草草用过早餐之后便合衣躺在矮榻上闭眼打起了盹,他确实是倦了,躺下没多久就昏沉入梦。在那梦中,他仿佛又见到了沈瑶自信满满的笑容,仿佛又听到他一脸霸道的在对自己说:我就是喜欢你,舍不得让你走。

    “不要、不要逼我!”梦魇中,如星下意识的挥舞起手臂呻吟出声,又忽地睁开了双眼撑坐起来,稍一清醒后才发觉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小五听到如星的惊呼赶忙奔至他身前询问起来。

    “没事,做梦而已。”他一面回答,一面抬袖拭去额头珠,与此同时唇角划过了一丝苦笑,原来,自己依旧有些怕见沈瑶,怕刚恋上那暖暖的体贴多情,他却故态萌发又施计逼迫自己。

    “没事就好。”听了如星的回答小五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说道:“公子是不是不太习惯这种狭窄小船啊?走得仓促也没来得及准备,只好委屈您再凑合一夜。”

    小五的话如星只是听听就过,却没想到翌日当真换了大船,乘风破浪的使行程提速不少,眼见着离杭州越来越近,如星不由得更是忧心忡忡,整夜里睡得极不安稳。

    这天半夜,如星正迷糊躺着,突然觉得舱门传来些许响动,他顿时一惊清醒了不少,但也没睁眼,只背对着来者静静分辨那轻微的脚步声,发现他正悄然一靠近自己,先是立在床头默默窥视着,而后又忽地伏下了身。如星只觉得自己都可以感觉到那人呼出的气息了,顿时给吓出一头冷汗,搁在枕下的左手下意识地缓缓握紧了暗藏的防身匕首,沈家仆佣不会这样作贼似的偷溜进门,除了歹人还能是谁!

    然而,正当如星惊惶不定之时,来人却只是轻声一叹,弯腰为他捻了捻被子,又走到屋角的香炉旁点燃了一支熏香,随即便悄悄出了门。

    是沈瑶,那一声叹息分明就是他的声音!如星缓缓睁开眼,愣愣地侧脸望向了紧闭的窗门。他怎么也来了?凭他的功夫,应该听得出我是在装睡吧?为何又这样默默走了?那熏香也有些熟悉,养伤的那一个多月房里几乎每日都点着,有安神助眠之用,他还算是有心。如星浅浅一笑,拉过被褥又闭上了服,心想道,反正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是好,也不急于一时,有什么决定就等明日跟他谈谈再说罢。

    清早,如星在宛转动人的箫声中缓缓醒来,他匆匆披上衣物走出舱门果然见到沈瑶正迎着晨曦立于船首,衣衫飘逸神采蔼然,见到如星走来他顿时停下了吹奏,温柔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有劳姐夫费心。”如星拱手作揖淡然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啊,听说星儿打算回家,自然心头高兴,这么一乐不就赶着来接你了!”沈瑶如此笑着解释,突然发现如星面色一沉,他赶紧闭口不再说这些戏言,正色道:“其实,是我接到了圣旨,皇上下诏命我即刻回京,从这里便要改道汴梁不去杭州了。”

    “进京?不是还有一年才到任期么?”如星惊讶道。他还没想好是否要跟沈瑶走,居然还不是去近处的杭州而是要远赴汴梁!一个自己一无所知,无依无靠的地方。

    “别着急,我慢慢说与你听。来,先用早餐。”沈瑶抬手将如星拉入了坐席,将一碗香粥递入他手中,“我任期虽是三年,但皇上金口一开也只能回去。明里是说我深受陛下喜爱他希望我留在京城,实际上,父亲位高权重也是一重原因。若任由我外出为官独挡一面,容易引起别人猜忌。”

    “只是这样?”如星将信将疑的反问道。他总觉得沈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讲,像他这样的人还会怕别人猜忌?

    “哈哈,真是骗不过你呐!”他朗声大笑,敦促着如星用好早餐之后才继续说道:“确实还有些别的原因,不过与你无关,是郓王爷要我同去帮他点小忙。我赶来此处就只想知道,你愿意随我回京么?”

    “我……”如星柳似的眉蹙了起来,看着沈瑶一脸期待的神情,他犹豫着,半晌之后才轻声出言,回答说:“我不知道。抱歉……”他确实是不清楚究竟该做怎样的决定,虽然明知道侄子一事是沈瑶在骗自己,但他对姐姐却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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