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却知道,菲尔哥哥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做这样毫无意义事情的人;而芥川呢,此刻就像电影中自以为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必定胜利的坏人,总是不肯很快结束让游戏Gameover……
而电影中的铁律,这种人最后往往连自己是怎样失败的都还没有弄清楚,就已经彻底失败了!
我等着看这样的结果,突然发现梅在对我使眼色。梅飞快地瞟我一眼,然后又很快转向松林外。
什么意思?是要我趁机先独自离开松林么?
梅的神色很焦急,似乎是对我久久不能明白他的意思而焦虑,看着已经慢慢围上来、数也数不清的僵尸,难道菲尔哥哥讲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能让我趁隙离开?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我是绝对不会在危急的情况下离开哥哥们独自逃走的,哪怕帮不上什么忙,哪怕有危险,还是应该跟哥哥们共同战斗。
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菲尔和梅只有两个人,就算再能干,也不可能打烂这么多僵尸吧!就算这些僵尸不厉害,但要打这么多,累也累死他们。
还有,现在离天亮大概有五、六个小时,如果天亮前不能突破僵尸的包围,太阳出来时……我突然想到,也许这才是芥川的真正目的吧!
制造这么多低级僵尸,即便全部牺牲掉也无所谓,芥川只需要再找到一个古战场,唤醒这些被深埋在地下的白骨,就可以重新大量复制,而如果菲尔和梅死在这里的话,吸血鬼的世界立即就要塌掉半边天。
芥川口口声声说建立新秩序,还有比这更卑鄙、简单的方法么?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我先离开能让菲尔和梅没有顾忌,争取全身而退,还是可以考虑的。
我转动脚跟,向梅示意,我已经做好走的准备了!但是,老天从来就个肯对我仁慈。
就在我都已经要逃跑的前一刻,从我们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紧跟着狗狗带队,后面跟着当初菲尔哥哥再三交代,要他们不准进来的“留守人员”。
那一瞬间,我看见梅哥哥呆若木鸡,而菲尔哥哥,鼻子都有被气歪的倾向。
“我想起来了!”
冰块脸兴奋地对梅哥哥喊:“这一带是两百年前有名的一个古战场!当时激战了三天二夜,双方死亡的人数上万!”
“你们跑进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我想说不定很重要。”
(的确很重要。”梅指向一旁的芥川,“不过刚才他已经很得意地详细告诉过我了!”
“啊?”冰块脸讷讷地转向梅所指的方向,看见的不只芥川,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骷髅僵尸。
滨治一声惨叫,可怜的小孩被吓坏了。
“这些就是两百年前那场战争中死去人的骷髅。”我向他们做了说明。“本来我正准备逃出去的,现在你们全进来了,一个也跑不掉了!”
“凯洛家的小子,别以为你刚才跟我磨时间我不知道,刚才我没有关闭迷宫,就是因为他们正在进来,现在……你们一个也跑不掉了!受死吧!”
芥川手一挥,已经离我们很近的僵尸就像潮水一样涌来,前仆后继,永不停息。
菲尔哥哥守在最前面,像一堵墙,没有一具僵尸能从他身边穿过,渗透进里而来,在他的拳卜,僵尸就像是泥做的,每一拳都横扫一大片,但是,每倒下去一具僵尸,就似乎立即又有十具僵尸从地底冒出来……
倒下去越多,冒出来的越快!源源不断,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梅哥哥替我们守住了另一头。
梅的风格和菲尔截然不同,如果说菲尔哥哥一招一式显示出的是霸道、强横的力量,那么梅哥哥则要诡异飘怱得多。
现在我相信芥川身上流的是梅的血了,因为那天芥川在化妆舞会上对付我的手段,完全继承自梅。
梅不是将僵尸砸烂,而是把僵尸支解。
梅的长发和指甲就像无比锋利的利刃,每个想通过他身边的僵尸,都被梅从关节处开始支解,剩下一截一截的零碎骨骼;偶尔还有从侧面偷空漏进来的僵尸,则成了我修炼的道具。
“你们不该进来!”我责备地对冰块脸说:“现在迷宫入口已经被芥川封闭了,我们没法出去。加果我们没出去,菲尔和梅都不会走。这样下去,大家最后都要死在这里了。”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冰块脸爽快地道歉,“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准备就进来了。”
我叹了口气,就那几把枪对僵尸的伤害根本不大,僵尸既不会流血,也不会怕疼,子弹在它们身上的作用,也就是击中时的冲击力,能让它们的进攻缓那么一、两秒而已。
但出乎意料,冰块脸掏出来的竟然是个大东西——火焰喷射器!
长长的火蛇喷出去,一烧就是一大片。僵尸本来就是干透的东西,遇火即燃,所以竟然起到了出其不意的好效果。
不过,难得他们连军方这样专用的武器居然也能弄到!
最让僵尸恐惧的,还是火焰燃烧时火红明亮的火光!将黑夜映得如同白昼—样亮堂,居于黑暗的生物,对光亮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即便是僵尸这样没有感觉、没有思维的生物,也还是克服不了对光亮的恐惧,变得迟疑。
菲尔和梅的压力顿时大大缓解了。
一盘好棋竟然这样被三个人类搅了局,这尤其让芥川愤怒。
而梅哥哥还趁机很不厚道,落井下石地奚落:“芥川,你不做人也才没几年,怎么就把你们人类的聪明才智和发明创造全给忘记了!以为当了吸血鬼就可以为所欲为么?连我都不敢这么想呢!”
芥川脸色铁青,他没有反驳,只是紧闭双眼,似乎要向僵尸发出更强烈的进攻驱使指令。
梅不敢大意,虽然脸上笑容不减,但是看得出来,他已经暗暗加强了戒备。
可是——
大家都料错了芥川!他要做的并不是继续驱使僵尸攻击菲尔和梅!
我只看见夜空中寒星一闪,芥川竟然亲自出手,以手为剑,笔直地劈向正在操纵火焰喷射器的三个人类!
菲尔哥哥曾经说过,芥川是幕府时代的武士,而且一定是很有名的武士!那一剑光华璀璨,有着坠落的流星,还在专心致志地消灭僵尸的三个人根本无法闪避!
“冰块……”我惊呼,但只来得及吐出两个字,就看见芥川劈下的刀光已经到达冰块脸的身上!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人掏空了一样,脑袋里除去那道光华灿烂几近炫日的刀光,什么也没有剩下。
“噗……”
刀身入体的声音,我呆呆地睁圆了眼睛,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
“呜嗷——”
我听见了惨叫,但……为什么不像是人的声音!
然后……一个毛茸茸的身体无力地飞向半空,等它向下坠落时,我已经飞过去稳稳地接住了它。
“狗狗!”
狗狗的身体几乎断成了两截,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边,黑黑的眼睛虽然睁开着,但已经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狗狗……”
在那瞬间,狗狗居然扑过去替冰块脸挡了那一刀!冰块脸只被刀锋在肩膀上划破一条口子,但狗狗却几乎被腰斩了……
芥川再一次挥刀砍来,梅哥哥过来接住了他。
我这才看清楚,芥川用的刀竟然是他的指甲,他的指甲竟然长出了近一米长,指尖还染着狗狗的鲜血。
我不知道上天用狗狗的命换冰块脸的命,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冰块脸能够不死,让我也仿佛活了过来,但是狗狗……
我虽然经常训它、贬低它、不给它肉吃,但狗狗早已如同我最好的朋友!失去它,我感觉被斩掉了手足!
我愤怒了!
那一瞬间因为愤怒,我的血液仿佛都燃烧起来,然后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没有吸血就变身了!而且是我的第一次完全形态的变身!
我的完全形态,除了酷似梅哥哥的外貌,我还多了一样东西,一样从来不属于吸血鬼的东西!
我的背后,竟然长出了一对巨大的雪白翅膀!
传说中只属于天使的翅膀,竟然长在我的背上!
“你——”用震惊来形容芥川,已经远远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惊讶了。
“你究竟——是不是吸血鬼!”他吞吞吐吐终于勉强说完一句话。
我想他很可能是在怀疑,凯洛家十六年前是不是偷了一枚天使蛋藏在家里,然后谎称是自己的儿子。
“我说过,我们家小不点是很厉害的!”梅哥哥在惊讶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然后很得意地炫耀。
“怎么可能这样!”
别说芥川不可能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一直被上帝所摒弃的吸血鬼,竟然会得到这样一桩礼物!
然而这就是事实。
后面的事情我仿佛是在梦中完成的,从地底被芥川强行招唤出来的僵尸,在我的白色羽翼下重新得到安息,这一次它们可以永远长眠了,不会再跑出来捣乱。
芥川在看见他苦心经营了三十年的成果,被这样轻易地毁于—旦时,彻底崩溃了,他选择了死亡,得到了两百年前就该得到的命运。
栗原被找到了,本来我只是想试一下,但没想到我的血液竟然还真有净化的效果,栗原喝了我的血,居然恢复正常了!不只是神志,而是做人的正常!栗原重新做回了人类!
不过,菲尔哥哥说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否则如果让其它吸血鬼知道我还有这种功能的话,说不定会把我的血喝得一滴不剩。
一切都似乎很完美地解决了。但最后,天快亮时,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冰块脸却把我叫到一旁。
“小不点,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现在么?”我还沉浸在拥有羽翼的兴奋中。
“对,就是现在。”
“好吧,什么事?”我有点不耐烦,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啊!菲尔哥哥和梅哥哥马上就要离开了,我还没有跟他们话别呢!
“很重要的事。”冰块脸有些迟疑,仿佛在选择措词。
欵,如果你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那以后再说不就好啦,我现在真的很赶时间!错过今天,就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菲尔和梅了。
“小不点,我以前有跟你说过,为了你,我选择做吸血鬼吧!”
“嗯。”我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你是在箱根的温泉里跟我说的。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不过……”
怎么啦?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但是……经过今天晚上,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在听到这句话时我已经恍恍惚惚了,后面冰块脸还说了些什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只回响着一句话:冰块脸不要跟我在—起了!
“小不点!小不点!你没事吧!”后来是梅哥哥把我摇醒的。
我没有哭,眼睛甚至干涩得有点痛,我干笑了一下,满嘴都是苦苦的味道:“我没事,真的!梅哥哥,只是……我突然很想回家去了,回英国……好久都没有看见爸爸了……我其实很想他们。”
“好,好!梅哥哥带你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精彩内容载入中·
尾声
·精彩内容载入中·“叔叔,你也是来日本旅行的么?”
这样问的,是坐在我邻座的小女孩。
“也算是吧。”
“那你现在来就对了,北海道夏天很美丽,不过就是时间太短;如果冬天来,那可就太冷了。”
从东京到北海道首府札幌的班机,是全世界最忙的线路之一。
在等待起飞的短短时间里,邻座七岁的小女孩就已经跟我打得火热。
几十年过去,我依然没有什么改变,凡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以及十岁以下的小孩,基本上不到二分钟就可以跟我自然熟,成为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现在的北海道,真的很美丽么?”我问。
北海道,听起来就是很遥远的地方。如果不是他现在住在这儿,估计我一辈子也不会想要到这里来。
不过,从接到他的信,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他要离开东京,选择住往北海道——这么偏远的地方。
“当然很美啦,这里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崇山峻岭、森林和牧场,夏天田野里开满野花,冬天有时还可以看见冰山漂过海岸,总之就是很美丽啦!
叔叔,你是到哪里呀?”
我掏出信再看了一眼,才说:“是富良野。”
“哦……”
小女孩的语气很老练,“那是在北海道正中央了,有很多农场,大片大片的熏衣草花田,现在正好是开花的季节,叔叔你可以看见很多很漂亮的花……”
花?这些年我在荷兰看过的还少吗?真想看的话,也不用跑这么远到这个弹丸岛国来看吧!
不过,倒是很难想象他会和花打上交道——说真的,想到矢皴暮彦那张终年冰块般的脸沉浸在花的海洋里,就是一件很喜剧的事情。
“哇——”
小女孩突然夸张地指着我手中握住的蓝紫色信纸,“叔叔,你的信纸是用熏衣草汁染过的吧?”
“真的么?这不是印上去的么?”
“当然不是。我看见过我姐姐用熏衣草汁染信纸,和这个一模一样!”
不会吧?我一直以为这本来就是印刷成这种颜色的信纸,况且写信给我的是—个大男人,不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吧?
“不会错的,”小女孩异常肯定,“我姐姐就是用这种信纸,写信给她喜欢的哥哥。”
汗,一滴冷汗从我背上悄悄淌下。
“这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
“当然啦,这都不知道么?”
小女孩以教书育人的态度,认真讲授从她姐姐那里一知半解听来的知识:“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所以用熏衣草汁染过的信纸写的信,就是『情书』。”
“哦——”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竟收了四十年的“情书”而不自知,冰块脸用这种信纸写给我四十年的信……
彷佛还不相信,我没有什么目的地举起信纸对准阳光,蓝紫蓝紫不太透明的颜色,好些地方颜色还不太均匀……
我的额头冒出一团黑线,这种感觉就好象突然有人告诉我,我用来吃了几十年的饭,并且刚刚才摔碎的瓷碗,是中国明朝成化年间的官窑汝瓷珍品……
“不信你可以闻闻看,信纸上一定有熏衣草的香味!”
这个我闻到过,不过一直以为是洒什么香水。我还奇怪什么时候冰块脸变得跟梅哥哥一样,喜欢在什么东西上都洒上香水呢!
不过,虽然对方只是七岁的小女孩,我还是认真地追问了一句:“你确定没有把熏衣草的花语搞错?”
“肯定没有,我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我不禁咋舌,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开始跟七岁的小女孩讲这么开放的话题了!
我还是不放心,趁着飞机还没有起飞,抓紧时间,用手机向菲尔哥哥发了一则短信。
不到一分钟,菲尔哥哥就回复过来:“小不点,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我没有再回复,在空中小姐的提示下关掉了手机。
老天既然让我们在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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