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历史,刺痛时间,也刺痛了读者的眼睛。“零点时分/月光将城市的抽屉/一一拉开/就象我们拉开纱窗/一般容易”(《零点时分》)。城市如同抽屉,而我们就躲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只有在深夜,在如水的月光下,才可以释放情怀。简单的语言,却总是蕴涵着无限的力量,使我震撼。他的诗歌,有时象油画一样色彩浓烈,有时则象中国泼墨山水画一样,典雅素淡。对于色彩的把握,他是如此地得心应手。他又如同一个娴熟的音乐家,善于把本不相关的音符谱成一首和弦,并且镇定自如地进行演奏。
(二)
我更感动于诗人无穷无尽的想象和感触。他,似乎有一个取之不尽的语言宝库,顺手捏来的文字,却可以成为一首好诗。“将来。如果还有方向/我会十分苍老地想起/一面镜子里的偶像/如何碎裂地发出巨响/这些碎片多么文明地/倒在你的身旁/当然/还有诗歌汁液和月光”(《枕头》)。影子是自己的偶像,破碎的幻想却只能无奈地倒下,包括和月光一样美好的诗歌,除了一些惆怅以外,诗人还有着美好的憧憬,一个“当然”,就峰回路转。“怀想一个人/其实就是用一生去握住/一个陌生的背影/旋转季节的那扇门/而往事/如同一块古老的风动石/必将在你温柔的掌中/化为风声”(《怀想一个人》)。干净纯洁的语言,反璞归真的情感,这样的怀想,是一种怎样的令人心动的怀想啊。
我总在思考,什么是诗歌。诗歌不应该是生活的完全拷贝,而所谓诗人,他的道路是崎岖的,也是艰难的,因为他要用最美丽的语言,把最平常的事物表现出来。对烽烟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似乎生活在一个广泛的空间,开阔的眼界,使他的思维和诗歌在不停地走动,甚至是奔跑。在他的诗歌里,每个意象都是有生命力的,而意象和情绪之间的结合是无比紧密的。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来直击主题,读他的诗歌,你必须静下心来,真实地去感受他的诗歌里的每一朵花,每一声鸟鸣,每一个脚印。也许生活真的是很普通,可是诗歌,能使普通的生活,象夏天的栀子花一样,清香悠远弥漫,并且足以使人感动一生,记忆一生。
(三)
而在他近期的诗歌里,我们更可以欣喜地看到:他的诗歌多了许多的思辨和探索。“脚印渐渐沉沦/象一艘积水的泰坦尼克号/雨的倾向使我努力假设/弯曲的路迟早还会/弯回来”(《存在的箴言》),这是对存在的价值的思索。“我感到抱歉,因了我的拘束/当我走过一座乡下的桥/阳光照着我布满谎言的衣服/我曾是这里喝水的牛犊/我仔细读过绿油油的书/我所感恩的云,面对虚幻/包住自己的泪水/而我乡下母亲的目光/包容着空空的小路”(《扒开内伤》),这是一种平静的痛,渴望回归和在城市的空间无所适从的痛。“作为回答/土地开始发芽/关注刚刚转身的血色海湾/战争提高自己的上座率/满怀草率的信心/影院的门虚实相兼”(《来自地球内部的声音》),这是对人性,对战争与和平的思考和感想。诗人,似乎是站在山脊上,以平静而豁达的目光打量着山下的风景,而那些诗化的语言,就如潺潺的流水,绵绵不断地从高山之颠澎湃而来。
他曾经说过,他试图在语言的精心谋划下摒弃万物的原形状态,达到作者与读者的相同认识。而这一点,在他近来的组诗里,都反映出来了。他不再单纯用感性来抒情,而是有克制地使诗歌自己有了思想,有了与读者自由交流的能力。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样的写作使他的诗歌多了一份哲学的味道,也使他的诗歌走向了更深的一个层面。
至此,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灵动的写作者,他的诗歌,是心灵之作,正如他所坚持的“原本洁来还洁去”的创作观。我在他的诗歌里,看到了诗人做为一个生活的观察者和提炼者的本色,看到以人为本的文化素养,看到了质朴而动人的美感,看到了思想灿烂的火花。这,足以使他的诗歌有了超脱于物质,超脱于世俗的生命力。
2002。12月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