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命难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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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命难从(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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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生说的对,如果不是有他和黄茳拦着,他真会去见她!

    如今,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对待她。越不见她,就越想念她,越离开她,对她的爱就越强烈。这爱让他一向冷静坚定的心变得躁动易感,也变软了。

    他不得不承认,秦啸月让他认识了自己,让他对自己以往二十几年的生活感到厌倦。

    她是一个各方面都与他曾经预想过的娘子完全相反的女人,可是她却带给了他全新的感受,填补了他生活中的空缺,让他明白生活除了刻板的礼教外,还有丰富多彩的另一面。

    由于这个认知,他决定不放弃她,他要努力赢得她的爱。也因为如此,他听从了秦啸阳夫妇的建议,对啸月采用了这冷酷的“欲擒故纵”法。

    朋友?想到她给他们的关系下的定义,他绝望得想呻吟。她那聪明的脑子为何对男女情事的反应如此迟钝呢?

    与他的沮丧相反,奉命护送啸月回家的黄茳倒是有意外的收获。

    当秦啸月看到他走来时,开口就问:“黄大哥,要怎么样才能让罗大哥恢复原来的样子呢?”

    黄茳初闻此言时一愣,但随即心喜,看来秦老板的计策有点见效了,这不开窍的姑娘有希望被点醒啰!

    他立刻故作无辜地说:“姑娘此话黄某不懂。”

    啸月嘟囔道:“我要罗大哥像以前那样陪我说话、陪我玩,带我去看军船……总之,要像以前那样对我好!”

    “在下觉得大人现在对姑娘的态度跟以前是一样的啊。”

    “不,不一样!”啸月站起来激烈地反对。“罗大哥以前对我好,可是现在变了。以前,他不会让我连着几天空等在戒然居里不见我!不会见了面话都没说完,就不声不响地走掉!”

    “哦,原来姑娘说的是这个啊!”黄茳故作明白状。“姑娘错怪大人了。”

    “错怪?”啸月好奇地问,脚步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往城里走去。“你说,我如何错怪他了?”

    黄茳陪着她往回走。“姑娘难道忘记了,大人是朝廷派到泉州提举大人,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可不少。很快钦差大臣要来,接着是各国的贡使团要到,那都是大人不敢懈怠的职责,怎能时时陪着姑娘呢?”

    “他以前也很忙,要训练、要巡海、要理事,可那时他都能陪我,也叫我的名字,为何如今面都不见,连称呼都生疏了呢?”说着,啸月的眼睛红了。

    “姑娘又错了。”见她委屈,黄茳不忍逗弄她,便直言相告。“以前大人与姑娘是未婚夫妻,大人自然可以直呼姑娘名讳,可以不忌讳他人目光与姑娘来往。如今大人与姑娘婚约已解,与姑娘只是普通小民与官吏、女人与男人的关系,大人本是守礼忠信之人,自然须谨守分寸,不敢越雷池半步。是以姑娘觉得是大人怠慢、疏远了姑娘,其实不然,是姑娘逼迫大人如此的!”

    “是我逼迫的?”啸月震惊。

    “当然。”既已如此,黄茳决定把话说透。“姑娘忘了,当初是姑娘逼迫大人退亲,又以逃婚相抗,甚至为此还身陷险境?”

    “不……”啸月觉得他说的不对,可那又是事实,因此她无力辩解。

    黄茳继续说:“那时,大人为救姑娘,拼了命在海上追击倭贼,还生生受了那厮一刀……小的跟妳说实话,大人将姑娘逃婚遭遇此劫的罪名全扛到了肩上!为了让姑娘高兴,大人成全姑娘,把亲退了。如今姑娘又因何责难大人呢?如此这般,姑娘到底要大人怎么做?”

    “到底要他怎么做?”啸月重复着,好耳熟的询问!

    那是她得知退亲一事后,第一次去戒然居好不容易见到罗大哥时,他问过她的话。那时,她还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如今,她似乎明白了。

    他退亲是因为她的要求,他不见她是因为他已经退了亲,他跟她之间没有了关系,所以他不想理她,不想陪她了!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好沉重,只是默默地走着,再也无心问其他事了。

    才进秦氏大宅的门厅,黄茳就看见陈生站在门边。

    “阿生,你怎么在这里?大人呢?”黄茳问他。

    陈生指指院内。“在书房跟秦老爷和秦大当家的谈事呢。”

    听到罗宏擎也在,啸月忘了心头的烦恼,本能地往书房跑去。

    推门进去,果真看到他正跟爹爹和哥哥围坐在桌边,桌子上是那张她十分熟悉的大海图。

    见她进来,三颗头颅不约而同地转向她,可只有爹爹笑咪咪地看着她。

    “月儿,有事吗?”秦大刚和蔼地问。

    “没、没事……”看到罗宏擎像哥哥那样,只看了她一眼就低头看海图去了,啸月既失望又觉得很没趣。再想起黄茳说的话,心情更加消沉。

    “我、我回房了。”她黯然说着,退出了书房。

    在她身后,三个男人颇有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

    秦大刚对罗宏擎说:“贤婿看到了,你也把我的女儿害苦啰,日后得善待她!”

    罗宏擎在秦啸阳的笑声中连连点头。他的退亲之说,现在除了迷糊的啸月,所有人都知道不成立。

    啸月绕过传来孩子们嬉戏玩耍声的花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了屋,坐在妆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地想:自己跟罗大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曾经那么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呢?难道男人真的不能跟女人做朋友吗?难道不嫁给他,他就要这样冷淡她、疏远她吗?

    “妳说,是妳让罗大哥讨厌了吗?”她间镜子里的自己。

    “是的,就是妳每天去缠着他,让他腻烦了。”她回答着自己。

    “那么,既然他不喜欢我去找他,不喜欢跟我做朋友,那我就不再去找他,也不要跟他做朋友!”她赌气地说。

    “正是,他都不稀罕妳,妳何必在乎他?”镜子里的她说。

    “是的,我秦啸月从不求人,既然他不想见我,那我也不想见他!”

    “没错,秦啸月就该有点骨气,他不见妳,妳也不见他!看他怎么样?”

    “对,他三天不见我,我也三天不见他!”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点头。“我要做个有骨气的女人,没有罗大哥,我照样可以开开心心地玩!”

    她提振精神鼓励自己,感觉到失落的信心和勇气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她站起来,昂首挺胸,神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绝对不会再去找他!”

    “姑娘真的不再去找大人吗?”站在门口的五儿插言。

    “是的,我不去!”啸月依然神气。“让他也尝尝受冷落的滋味!”

    “那就看不到新来的那种叫『连环船』的新战船,也看不到水师在水关列阵训练啰。”五儿凉凉地提醒她。

    听到她的话,啸月有点犹豫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才发出的豪言壮语,又不得不挺直腰杆洒脱地说:“不看了,反正那些船也没什么好玩的!”

    听她说得那么铿锵有力,五儿虽很怀疑,但也愿意相信她真的要改弦易辙了。

    果真,第二天,啸月不再到戒然居去找罗宏擎,甚至也不去向哥哥打听关于他的事。她哪儿都没去,就乖乖地待在家里,陪着小侄儿们玩耍。

    “嘿,我们家啸月怎么变了?”晚饭后,看到突然变得很安静的妹妹,又听说她一整天都没出门,秦啸阳惊奇地问妻子。

    秀云看看在厢房内陪儿女们玩的啸月,回道:“没错,我也觉得今天啸月妹妹怪怪的,而且连一次都没有提过罗大人。”

    “真的?她也没找我打听罗老弟呢!那是不是说我们的计谋快成功了?”秦啸阳期待地间,他很希望他的义弟能早日结束感情的煎熬。

    “那可说不定,别去问她,耐心等着,这事急不得。”

    “对对,欲速则不达。”秦啸阳连连点头,赞同妻子的说法。

    就在这夫妻俩窃窃私语时,厢房里的啸月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整颗心早飞到大宅外,去了戒然居、市舶司了。

    罗大哥不见我去找他,会不会感到好奇?他会不会也像我急着见他那样急着打探我的消息?她怀里抱着乖巧的侄女意儿,心里琢磨着。

    她今天是故意不出门的,为的就是要避开可能会在路上遇见他的机会,她要彻底地让他见不到她,这样才能起到“报复”的作用。

    可是她转念一想: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没有去找他,也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能见得到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整个人泄了气。

    “该死的罗大哥,闷葫芦冷性子的臭男人!”她暗自诅咒着,忿忿不平地替自己叫屈,为什么他可以说翻脸就翻脸,要娶她的时候对她那么好,不娶她了就可以立刻对她不理不睬,而她反而对他越来越放不开了呢?!

    “小……姑,不生气……”

    就在她又气又委屈时,一双热乎乎的小手拍在她的面颊上。

    她低头一看,原来安静地坐在她腿上的意儿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用那双好奇的黑眼睛看着她。

    她展开双臂将可爱的小侄女抱紧,笑着说:“不生气,意儿说得对,小姑不生气,跟那些臭男人生气是自找没趣!”

    “臭男人……没趣!”意儿模仿着她的声音格格地笑,可笑声没完,就被一双大手给抱走了。

    “什么『臭男人』?妳可不许给我的宝贝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秦啸阳接过女儿教训地。

    啸月毫不示弱地顶撞他。

    “就是,你们这种闷葫芦冷性子的男人就是臭男人!没人稀罕!”

    秦啸阳不理睬她的话,他把女儿抱举到空中,逗得意儿开心大笑,房间那头的如儿看到了,立刻爬起来走到爹爹身前,抓着他的衣襬叫喊着也要“抱高高”。

    听到笑声,秀云也进来加入了他们的嬉戏。

    看着哥哥跟他的妻子儿女们在一起,玩着没大没小的游戏却十分开心的样子,啸月心里很迷惑。以前哥哥从来不曾这样笑闹过,可是如今全变了。

    再看哥哥注视嫂子的温柔目光,看他与孩子们玩耍时的快乐笑容,她再也难将哥哥归类于“闷葫芦冷性子的男人”了!

    难道是因为孩子把他的性子改变了吗?

    看着兄嫂与孩子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她的心里充满了说不清的愁绪。

    那么罗大哥呢?他的冷是和哥哥一样的吗?那么他的冷性子又得靠什么来改变呢?难道等他娶妻生子后,也会像哥哥这样完全改变吗?

    此刻,她羡慕起了那个将来能得到罗大哥温柔的目光、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在想到那个不知是谁的女人时,心里会有一种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损坏的疼痛感。

    “那女人会是谁呢?”她想着,慢慢往门口走去。

    此刻,院子里已经被黑幕笼罩,浓浓的夜色让她的心更加混沌不明。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在极不稳定又十分阴郁的心情中,啸月又熬过了两天。

    整整三日,她没有出过门,没有提过罗宏擎的名字,甚至当爹娘兄嫂似乎是无意间提到他时,她也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好象那个人跟她没关系。

    可是她的心却在期待和忍耐中被越来越多的气憋得鼓鼓的,身上每一条“恨”的神经都被绷得紧紧的。

    她气罗宏擎的无情无义,三日不见,他不仅没来看看她,就连问候的口信都没有!她恨自己明明发誓要报复他的,可结果却报复了自己,让自己受了三日的罪!

    整整三日,她没有一刻不想他,就是睡着了,梦里也是他!

    可那死没良心的臭男人,居然可以将她忘记得干干净净的,仿佛她从来没有跟他定过亲,从来没有跟他有过牵扯,从来没有帮助过他,从来不认识他似的!

    所有的气、怨、恼、恨都在心底众积着、沸腾着,就像咆哮于火山下的炙热岩浆,只要找到火山口,必将迸发而出,带着摧毁一切的雷霆万钧之力!

    其实,她错怪了罗宏擎。

    就在她将自己关了三日,气怒交加的时候,戒然居内的他同样不好过。

    最初发现啸月没来戒然居时,他有一丝诧异和不安,幸好晚上秦大哥捎来信,告诉他啸月的异常,要他耐心,静观其变。于是他心虽忐忑,但还能安然自处。

    可是以后两日仍不见她出现,他的不安加遽了,他想去看她,或者去找秦啸阳打听,偏偏随之而来的公事让他分身乏术,也更无暇去想其他事了。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啸月的倩影才会紧紧地纠缠着他的心扉。

    三月的泉州,花好景美。

    今日,朝廷钦差大臣,主管各地市舶司的中使提督杨邕大人莅临,整个刺桐港显得十分热闹,数日前官府就在码头打起了迎接远客的巨大幌子,新漆的锚桩、木栅在阳光下闪着红艳艳的光。

    上午从广州来的巨大官船靠了岸,城里的百姓也来肋阵迎接,想看看皇帝派来的钦差究竟长什么样子。

    可惜,迎接的人们等了又等,大船终于落下了踏板,可是从船上下来的只是几个健壮的士兵,并没有看到穿补子的大官。

    后来才知,贵客早已换了小型军船,走晋江、过水关直达市舶司了。

    三日不出门的啸月自然对这些事毫无所知,就算知道也无心关心,因为她全副心神都被对她不理不睬的罗宏擎占据了。

    她无法再坚持,也无法再忍受。今天她无论如何得去戒然居,去见那个该死的礁石男人,绝不让他再把自己冷冻起来!

    她要找他问个明白,他到底还要不要她这个朋友?如果要,就得好好地对待她,像过去那样!如果不要——

    如果不要?

    她犹豫了,但只是片刻后,她立即决定,不,他不能不要她这个朋友,因为她帮助他查出海盗的秘洞,还帮他抓过贼人,还有,她也曾经做过他的未婚妻,所以,她与他这一生都有了扯不断的联系,他不能说不理她就不理他,不能!

    门外美丽的景色相宜人的阳光丝毫没有带给她任何欣喜,她带着一股怒气直奔戒然居。

    也许是她脸上那股“挡我者亡”的气势吓着了守门的卫士,那年轻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急忙给她让道了。

    她也毫不客气地冲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五儿对守卫笑了笑,算是为主子的无礼道了个歉。

    可冲进院内的啸月却在石山边猛地停住了脚,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气都被憋在了喉咙口,只能双眼死盯着前方。

    那里,有个身材纤细高挑,五官无可挑剔的漂亮女子正站在台阶上笑吟吟地说笑着,而陪她说笑的人,正是那个让啸月气了三日、恨了三日的罗宏擎!

    可是里面的人显然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因为他们的笑声依旧。

    “……喔,宏擎哥,你真的确定吗?”那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的女子笑着对罗宏擎说。

    “没错。”罗宏擎也看着她笑。

    啸月觉得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而且他注视自己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温柔过。

    和自己在一起,他要不就是冷冰冰地训斥她“胡闹”,要不就是凶巴巴地警告她“要守礼数”。可是看看眼前这女子,露着白牙傻笑,站立的样子也毫不文雅,他不仅能够忍受,居然还那么快乐地跟着她笑、那么温柔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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