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星那家伙虽然是他儿子,但自幼仗著母亲疼著,难免有些目中无人,有时也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底。
想当初他日以继夜忙著布庄的事,如今「天下第一布」的重责大任落到姚小星肩上,应该快累死他了!
王志大和曹明媛看著姚老爷和夫人的口水战即将开打,两人不必人斥退便悄悄往门口移去。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们瞒著、没敢向两个老人报告,那就是——范荷花此时正在姚布庄、姚小星少爷的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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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换回女装的范荷花比较好看!
姚小星斜倚在床边,脸上浮著朵笑容,单手支颊地看著躺在床上沉睡的范荷花。
大夫已来替范荷花把过脉,说在那样生死边缘被救起,之前又花费了太多体力戏潮,她会睡久一点也是正常。倒是她醒来后,第一句话不知会说什么?知道自己躺在他的床上,讨厌他的她一定会生气!
没错,他就是要让她生气,她气著总比海底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好。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次先是为了气炸她而吻她,第二次则是要把气输给她而吻她,虽然是为了救人,但他仍记得当时大家的抽气声。他一向惊世骇俗惯了,脸皮厚,不在意;但她是女孩家,他是不是该以示负责地娶她……
娶她?姚小星摇摇头,他才不想以后每夜都得担心自己的老婆会跑走。
但如果她失忆夜游的病症能医好的话……他看著她的唇瓣,那早上才用力吻过两回的嫩唇……该死地!他竟然又想好好地吻她一次!
「水……给我水……」范荷花喃喃梦呓著,摇著头,快醒来的样子。
姚小星放开置于胸前的手臂,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扶起她后,将杯沿凑近她的唇,让她慢慢喝著。
范荷花喝了几口,眼睛才慢慢睁开看著周遭的一切,最后目光落在把水给她的人身上,对上了姚小星那双俊眸。
「噗!」吞下去的茶水,差点又吐了出来。
「你几岁了,这么大的人喝水还会噎著!」姚小星语气像个家人般,对范荷花淡淡数落著。他知道她是惊讶他在她的身边,才差点把喝下去的水咳出来。
「你……」本要叫他滚出她家,但又觉得不对,娇眸禁不住再扫视这房间一遍,「这里是哪里?」
「奸问题。这里是我家,姚布庄。」
「我怎么会在这儿?」
「浪太大了,你被打落海里,是我把你救起。」
「我走了。」范荷花忆起她不慎落海,以及海底他那张担忧的脸孔。不知为何,她心中一团莫名烦乱,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
没想到姚小星像在海底般又用力擒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她便跌落在被褥上面。
他压著她,说道:「连句道谢都不说就想走,会不会太不知感恩了?」意懒的语气、云淡风轻的神情,却异常地挑紧她的末梢神经。
「随随便便就压住一个姑娘的人,他的好心居心叵测。」范荷花打从齿缝挤出这一句愤怒。
「你生气的模样,和夜游时差很多。」姚小星翻身枕在她身旁,嘴巴凑近她的耳鬓,用喉音夹杂著鼻息在她耳旁吹著气说。
范荷花心一震。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范荷花镇住心神,「你的未婚妻在哪里?她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还肯嫁给你吗?」
「没关系。她不嫁,你嫁。」姚小星躺在范荷花身旁,睁著炯亮的黑眼睛投射向她。他一只腿搁在她腿上,以手臂支撑侧起了身,撩开她披散在枕头的黑丝。
「你又在玩些什么把戏?」范荷花不禁纠眉。
她的气力似乎在决定死在海底那一刻便被抽离殆尽。被他所救、受到他的纠缠,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要让你爱我,让你想跟我在一起。」姚小星漫不经心、态度随便地说。
「什……什么……」范荷花口吃了。「在……在我昏迷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她握紧了拳头,低低地朝自己说:「该死!我是不是把他当成白东虎了?」
「白东虎?」姚小星拎眉狐疑地道,非常不满自己成了替代品。
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对了,在客栈里,他曾听季中书提起过,是范荷花心仪、但已经死掉的人。
「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是什么人?」姚小星灵光一闪,微笑地看著她,笑得好温和。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范荷花飞快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表哥不知道这些,所以不可能是季中书告诉他的。
莫非,她曾在失忆的夜游中遇上他……
「京城里最有钱的富户,范府的千金小姐,每到夜里就会失去记忆溜出去的秘密……我想很多人会有兴趣!」姚小星唇边的笑纹有如恶魔般。
「你……找……老天!」范荷花用纤掌蒙住眼,不可思议他竟然知道这事。绝对不会是范府的人说出去的,除了她爹、娘和小翠,没有人晓得。
姚小星仍然在微笑著。看来她自个儿也知道这事,只是关于夜游中所有发生的事,完全想不起来。
「是不是你曾在夜里遇见过我?」范荷花颓然地垂下头。
「千里有缘。」姚小星淡笑。
范荷花抬起怒眸,「你想怎么样?尽管你说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相信。」她打起精神,不能这样就被打败!
「很好,有斗鸡的个性!看来又有谣言要传得满城风雨了。」姚小星不求她非得告诉他答案。
「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不是人,是星宿。」范荷花咬牙说道。
「那代表什么意思?」如果没有含意,就不值得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仍念念不忘!
「我不说。」范荷花的眸子迎上他的。
「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可以吻你吗?」
范荷花扬眉,为他无聊的话再度感到不可思议。
姚小星将她的反应纳入眼底,他敛敛笑容,不甚在意地道:「算了,不该问你的。」何必多此一举?
他的唇直接印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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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吻她,除了为了满足稍早之前想吻她的念头,另外一个原因是她寒澈的眼神、不露情绪的冷清五官。
这样的表情真是不讨喜!凡他看不惯的,他就想拧碎!说他邪恶或自私都好,反正他就是一个纯粹为自己而活、以自己快乐为中心的人。
姚小星热烫的舌尖缠绕著范荷花一心闪避的香舌,原本他是带著玩弄的心情,但后来竟成了真真假假的不可自拔,经验丰富的他一开始就由她青涩的反应晓得她是个处子,大手悄然解开她的裙带,她的小手就发慌地扣住他的手腕。
「不……不行……」范荷花细致的喉头传来娇喘,她垂下头躲避著他的热吻,未料他的唇竟顺著她的脸颊往纤颈移去……
「放开我!」范荷花气得浑身发抖,想咬他,却被他闪过。
她武功早在白东虎死后便疏于练习,加上心病,内力大不如前。姚小星是会武功的,她自然反抗不了这个登徒子!
「这么热情啊?待会儿好好发挥在床上。」姚小星笑道。
「不要碰我!」范荷花拳打脚踢的攻势皆被姚小星一一制伏,两人的身体反而愈来愈密合。
挣扎之间,她的衣襟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和肚兜,让她既羞又怒地红了脸!
「我的香囊怎么会在你身上?」姚小星意外地看见范荷花胸前挂著的香囊,用手拿起它。
他想起三年前遇见她的那一晚,那时他正在北城河。想看看是否真会遇上他的真命天女,结果他和王志大两个人都被迷昏在小船上,醒来后他的香囊已经不见了。
真命天女……不会是她吧?!他才不要那么倒楣!
「我才没那么倒楣有你的东西!」范荷花说得斩钉截铁。
「这里面是不是放著一张写著生辰八字的纸条,丙辰年七月十九日丑时?」由她霎变的脸色,姚小星知道自己说中了!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喜欢到偷走我的东西,还随身携带。」真让人感触良多,刚刚还觉得,如果她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会很倒楣;现在却矛盾地一想到她可能喜欢他,就忍不住心花朵朵开……
「我不知道它是你的,还你!」
范荷花要把香囊拿下来,却被姚小星阻止。
「我这个人很有礼数,东西你既然拿了,就给你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他写个八百张都不成问题。「只不过我要索讨一点合理的报酬,你说要报答我什么才好?」
「我不欠你!东西是你要给的,命是你要救的,谁要你多事了?」范荷花不领他的好意。天啊!一想到她把这个人的东西戴在身上三年,她就觉得呕、觉得气。
「听起来好像我自作多情了一点。但你这么大开衣襟,难不成要反过来勾引我?」长指划过纤颈,落在雪白的锁骨处和兜衣的上缘。
「姚小星你放开我!否则我绝对让你不得好死!」范荷花巴不得令他万箭穿心。
「啧啧啧!连诅咒都出来了,你就光会威胁人?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么恨我,不然我可会认为你想待在我的床上。」薄唇咬开颈后的绳结,他怀里的那尊娇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绳结滑下她的胸口,暴露雪软的酥胸和峰顶上娇艳的乳蕊。他的香囊就垂在乳沟之间,小巧诱人。
范荷花在心里诅咒了姚小星不止百遍,但当他黑色瞳眸布满炬火地凝视她胸前时,她简直想死!
两团丰满,刚好足够他大掌托著,让他的小腹深处燃起熊熊火苗。
而范荷花再也忍不住那炽热炎烈的目光,加上他言语的挑衅,她索性用自个儿的头撞上他的头。
姚小星没防到她有这一招,叫了一声痛后,眼明手快地拉住那一抹裙摆;范荷花被他突然一拉,重心不稳地跌下床,不忘拉著他一起有难同当。
姚小星不忍她这么娇贵的姑娘当垫背,硬生生让那个跌个屁股快痛死的人变成他,而她则安安稳稳地趴在他的身上。
他把握机会地望向压在胸前的两团浑绵玉乳,大手紧握著她纤细的腰肢。
「登徒子!」范荷花娇斥,分不清他到底算好还是坏?她飞快将兜衣拢在身前,不让春光外泄,乌黑的发丝顺著裸露在外的雪白臂膀垂下,增添了几许暧昧;「放开我!」
「不放!」
「你……」
「小星,都日正当中了,你怎么还在睡?还不起……」姚夫人门也没敲便闯进来,一踏进房间,看见地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儿,还是女上男下,便傻眼地噤声。
被当成怪物看待的一对男女,顿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继续拥躺著很奇怪,站起来又衣衫不整,只能四眼对两眼。
「蓉儿,别理他!他就算睡到铺子倒了也不干咱们的事!」
姚小星一听到他爹宏亮的声音,便赶紧从床上拉下被子盖住自己和范荷花的身躯。
姚老爷这时走了进来,看见夫人成了木头人,随她视线望去,也是一愣。
「爹、娘,你们两个人别光站著,麻烦转身、走出去,再替我把门带上。」姚小星展开笑颜。
「带你个头!」姚夫人终于回魂。一大早就让她看见这幕活春宫,做儿子的难道不该向娘好好解释吗?
「小星,干得好啊!你真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明天我就去范府提亲,让你把范姑娘娶进门。」姚老爷不像夫人那样生气,倒是很开心。
「老爷……你说她就是范荷花?」姚夫人快昏倒了!她没想到儿子如此胡来,「我们怎能有这种不识大体、粗鲁又没有教养的人当媳妇?」
「娘,你不是要我解决萧勤的事吗?荷花嫁给我,什么事都解决了!」
「对啊,这么一来,什么事都解决了!」姚老爷附和。
呵!连他担心优良血统会被外国人入侵的事也一并解决了!而且,他们两个棉被盖得这么紧,身躯黏得这么近,说不定明年他就能抱孙子了。
「解决个头!」姚夫人和两个男人口中的「未来媳妇」很有默契地扬著杀气腾腾的声音。成亲是何等大事,怎么可以像儿戏般匆促草率决定?
「我什么时候要嫁给你?」
「我什么时候要让她当姚家的人?」
两人再度异口同声,将炮火般的眼神射向姚家父子之后,接著又不带善意地望向彼此,似乎就要展开一场女人与女人的战争……
第七章
姚家大厅上,穿好衣服的范荷花抢夺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存在比姚布庄任何精致的绸缎更教人迷魂。
四个人从姚小星的房间移至姚家大厅,继续未完结的争论,范荷花本打算走人的,一来这里不是她的家,二来这里有人不欢迎她。
但姚夫人那自恃尊贵的目光,仿佛在说:我就等著看你夹著尾巴逃走!所以她顿住脚步,偏不走了。
「你说我不识大体,粗鲁又没有教养?」范荷花微眯起眼注视著姚夫人。
「呃……未来的媳妇,你未来婆婆的意思是……是她!她在说她自己不识大体,粗鲁又没有教养!」姚老爷为了不让范荷花生气,导致姚范联姻的婚事破局,只好先委屈自个儿的夫人。况且的确是夫人先骂人的!
「死老头,你不帮著我就算了,居然还帮著外人来欺负我?」姚夫人拧了姚老爷一把,姚老爷赶紧闪到儿子身后。
「爹,这边坐。」姚小星不想插手干预两个女人的战事,从容自在地喝着茶。
「儿子,还是你懂得明哲保身。」姚老爷叹了口气,接过儿子递来的茶。
姚夫人见姚老爷那副怕了她的模样,也不追上前,回头便朝范何花道:「你动手打萧勤不是粗鲁没教养是什么?」
「萧勤?」范荷花拎眉,表情正显现她完全不记得这个人。
「我侄子。他说向你告白他喜欢你,没想到你狗眼看人低,给他四个响巴子,还叫他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范荷花听著姚夫人的描述,一副终于想起这个人的样子。「哦,你说那个不要脸的人啊?我不是叫他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我是叫他去死!」
姚夫人快昏倒了!这女人竟然敢在他们姚家的土地上口出狂言,「你……你这个心地凶狠的女人!老爷、小星,你们听到了没有?她都承认了!你去向萧勤和萧夫人道歉,否则我就不放过你!」
「我为什么要向萧勤道歉?他非礼我四姊,又跑来向我告白,我打他巴掌算便宜他了!像他这种烂人,就应该被阉了,再丢到油锅去炸才是!」范荷花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满脸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
「萧勤非礼你四姊?」姚夫人一扫盛气凌人的态度,语气结巴起来,「怎……怎么可能,我妹子没向我提到这一段啊……」
「要不是我四姊心肠好说她没怎么样,又替萧勤求情要我放过他,我早把他送进官府,让他被关到老死!」说到这,范荷花已不再动气,语气平平淡淡。
姚老爷在旁边听得惊心动魄,一来觉得自己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要惹到这个未来的媳妇,二来又觉得有这样的媳妇真是太好了!她能这么保护自家人,嫁进姚家后,也一定会捍卫夫家的人。
姚家的事业,就需要这种有斗志的人继承打理,才能发扬光大。
「这事我还得问明白才行,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别想嫁进我们姚家!我调查过你,你不是范老爷正室生的,是三姨太生的,荷花山庄名气虽响,但你是配不上我们小星的。」门当户对是姚夫人一向所坚持的。
先前她答应姚小星和金玉顺交往的事,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无非想要姚小星替她解决棘手的萧勤事件。
不管是金玉顺或范荷花都不是她理想中的媳妇人选,她要的是一个秀外慧中的人儿,不像金玉顺那样处处迎合别人,也不是像范荷花这样强势。
「我不配?」范荷花勾唇冷笑。「荷花山庄以我命名,难道会没有原因?举凡范记船行、钱庄、米庄、盐庄、糖庄……真正在幕后经营的人都是我,区区一个天下第一布,不过是范记产业的十分之一,你竟然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说我不配?我就让姚小星入赘范家,到时候看谁不配谁!」
「你你你……」姚夫人简直快被气死!
「爹,你照顾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