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嗨哟!欧嗨哟!欧嗨哟!砰——”
赵敏终于不甘其扰,用力掀起棉被,猛叹口气,捉起早安猪狠狠敲下鼻子。“你好吵喔!”她嘴里嘀咕着,然后将它放回床头。
“不对!我睡前没定闹钟啊?”赵敏努力回想着。
霎时,阵阵花香直扑鼻间,渗入大脑……
她像触电般地遽然坐起——
“我的天呀!”赵敏跳下床,冲出卧室。
客厅、餐厅四十坪的公寓成了花海。
“英哲。”赵敏惊唤。
她肯定必定是高英哲的杰作。
因为只有他有此雅兴,也只有他能够自由进出她的屋子。
“他回来了?”赵敏存疑。
昨夜他们才通过话呢!
突然,电话立即响起。
赵敏扑到电话旁,抢起听筒:“喂?”
“HAPPY BIRTHDAY。” 高英哲俏皮地说:“我们玫瑰园的花漂亮吗?”
“你在哪里?”
“你说呢?”
“你回国了?”
“打开门就知道罗!”
赵敏一听,欣喜若狂的捉着无线电话,奔出门外……
空荡荡的走廊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更甭谈半个人影。
失望地将听筒贴近耳旁,对方早已收了线。
“嘟——嘟——”的声音将她的心情推向谷底。
“高英哲!你这个浑蛋。人不回来也就算了,竟还忍心这样作弄我。”赵敏仿若被高捧后,重力摔下的痛。
曾几何时,自己变得如此患得患失,易于受他掌控情绪?
她原以为这场游戏,自己可以玩得洒脱,玩得理性而自主,谁知,终究逃脱不了这爱情枷锁。
她有如一只丧家犬般失意而沮丧地踱步……
突觉,身子一轻……她被背后窜出的人腾空抱起。
在来不及反应的刹那,强压下来的双唇吻住她,舌尖狂野地直探深处,肆无忌惮地撩拨她的心弦……
空气间散发出淡雅的古龙水香味……
是他——是他特有的味道,赵敏肯定。
他将她抱进屋里,平放于柔软的床上。袒露的胸紧贴在她凸起的双峰,饥渴的眼神好似要将她吞入腹中……
“喜欢这样活生生的生日礼物吗?”高英哲指着颈前垂挂的丝质缎带,攀在她耳边轻问。
他的确是个爱情高手。
先是毫无预警的回到台湾,然后马不停蹄地赶赴田尾,差人迎着露珠汇集全园盛开的花蕾,将它悄然送进赵敏房里。
同时,也将自己赤裸裸的当成“生日礼物”送出。
他的疯狂、他的用心,无一不挑动赵敏蓄势待发的激情。
她解开他胸前的蝴蝶结,迎上他性感的胴体,血液中的热气涌动如潮……
他的双唇游移在她的香肩上烙印爱的齿痕,畅快品尝着她每寸白皙晶莹的柔嫩肌肤,指尖抚弄甜美酥胸,探索柔软的核心地带……进而将身体嵌入她体内,融合为一。
“敏敏!我爱你。今生今世只爱你。”他喘息着喃喃低语。
令人晕眩的强烈快感随波漂流,在欲仙欲死的高潮旋涡中完全迷失……
一阵如鱼得水的翻云覆雨后,赵敏温驯娇媚的蜷在高英哲怀中,咨意享受他轻柔的亲吻。
每一吻都是感动、赞美与依恋。
“嫁给我。”高英哲狂烈渴望的眼神直逼赵敏,教她无所遁形。
“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我不能片刻没有你。”他说着,舌尖贪婪地侵入,探寻他要的答案。
这一刻,漫长的殷殷等候,终于得到最甜蜜的回应。
第八章
下午的TEME时间;“玫瑰豪情”座无虚席的盛况始终历久不衰。
当门铃“叮当!”响起时,走入二位高大男子。
他们以深黑色墨镜掩去半张脸孔,伫足在门边诡异地探测着。
“欢迎光临。”小妹充满活力地喊道。“先生,对不起。里面已经客满了。你们要转往我们的另一家分店吗?我帮你们订位。”她亲切地说着。
“赵敏在吗?”右边男子急迫地问。
“她今天没来,有事吗?需不需要留话?”
“麻烦你转告她——”
“大哥!”另一男子出声制止。
他留有一头齐耳的黑发,带着一份旷世不羁的男性魅力,恰与身旁文质彬彬、中规中矩的男子成了强烈对比。
“请给我地址。”他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
“好的,请稍等。”小妹爽朗地说着,跑向柜怡,取来一张“缘起不灭”店卡交予他。
走出门口,外表斯文的男子脸上布满疑惑与不解。他正是JACK的大哥陈克伟,地产大亨陈荣飞的接棒人。
浓厚的手足之情驱使他在JACK动完角膜移植手术后,宁愿放下忙碌的事,执意陪他走这一遭。
“JACK,为什么不直接请小妹找敏敏回来。兜了那么大的圈子,你还嫌不够啊?”陈克伟快人快语地质问。
“我不敢。”JACK说着,眼光飘向遥远的天空。
五年。
五年的物换星移,仿若天上、人间的隔离。
她还爱他?恨他?或是……早有了归宿。
一段十分锺的路程,对此刻的JACK竟有如千里之遥,他的心忽上忽下的乱跳动,相见的喜悦与未知的不安交替着……
※※※※
当纯白的宾土敞蓬车一拐人巷子,如海洋般湛蓝为底的招牌立即映入眼底,洁白细沙勾勒出斗大的“缘起不灭”。
陈克伟甫停稳车,JACK率先跃过车门,跳落下来。
“缘起不灭?缘起……不灭?”他呆滞地望着四个字思索、咀嚼。
“敏敏,你在表白什么?暗示什么吗?”JACK在心里问着。最后,仿佛领悟出其中含意地会心一笑。
“看来她还对你念念不忘呢!”陈克伟为他高兴,在他胸口拍击一下。“进去吧!”
门,是被恭候在旁的小妹拉开的。
“二位楼上请,我们已经为你预留座位了。”
JACK在小妹的带领下跨上楼梯,陈克伟尾随在后。突然——
“JACK!等一下,你看那张壁画——”陈克伟观察入微地指着墙面说道。
“喔!这是我们老板亲手画上去的。”
这张唯妙唯肖的海岛风情图几乎成了店里的特色之一。
小妹见他俩如痴如醉地欣赏着,不禁热心的介绍:“它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可是现在已经是私人属地了,好像叫……叫……”她搔着头,想要提出更多资料。
“珍珠岛。”JACK俯下身子,自豪地对她笑着。
“咦,你也知道?”小妹惊讶的瞪大眼睛。
“何止知道。”陈克伟就差没告诉她,那是JACK和赵敏的爱巢。否则,她的惊讶岂止如此。
这一刻,JACK多年来的阴霾和顾忌瞬间散去。
他纵使有通天本领也想不到,这几年自惭形秽躲入珍珠岛望风怀想,日夜思念的人竟反在台湾,以它为景的开了这家纪念性的咖啡屋。
“敏敏,让我们再续前缘吧!”他喃喃自语。
心,豁然开朗。一如画中——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
时间分秒消逝在迷蒙的烟圈中。
二人——四目相望,却各怀思绪,静默不语的啜饮今晚的第九杯咖啡。
靠窗而坐的JACK嘴角始终是往上扬的呈现最美的弧度,脑海不断上演着多年的绚丽梦想:
湛蓝的天,碧绿的海,二旁夹道欢呼的人群中,她为他披上一袭纯白嫁衣,千娇百媚,含羞带笑地轻移莲步,迎着绚阳缓缓走向他。
他一身素白的燕尾服,衬托出他健硕的古铜色肌肤,在南太平洋炙热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高贵的气质一如“阳光之子”。
他迎上他温柔的妻,为她掀起头上的白纱,深情款款地俯首吻住她性感丰厚的朱唇。霎时,如雷贯耳的掌声响起,引领他们登上红毯彼端的豪华游艇。乘着风的羽翼,挥别岸上的亲友,驶向浩瀚海洋……
“先生,对不起。我们要打烊了。”
这桌客人实在让店内的小妹跌破隐形眼镜,首创开幕以来的风光佳续。一个人连喝九杯咖啡的斐然成绩,确实足以荣登咖啡屋的鲜闻榜首。
小妹的话对JACK似乎起不了一丝作用。
“八成想人想疯了。”陈克伟皱着双肩,扁起嘴对小妹眨了个眼,随即拿起桌上的纸巾,拉起一角,在JACK的眼前左右摇晃。“回魂罗!回魂罗!三魂七魄紧转来喔……”他以生涩的闽南语腔调,胡语一段。
这“招魂术”果真奏效。整套词还未说完,JACK已经气呼呼地瞪大双眼,一把抢下他的道具。“大哥!你耍宝还是卖艺呀?像白痴一样。”
“我?”陈克伟无辜地说:“那傻笑一整晚的人不知道像什么?”
等了大半天,没见着赵敏,JACK实在无心回饭店休息。他想她想得狂。
“小妹,赵小姐晚上回这里吗?”JACK昂首追问。
“她住美术馆附近,这么晚不会回来了。”小妹停下手边的善后工作。
美术馆附近?对了!他陪赵敏回来台湾探视外婆那次,她带他去过那一带。他们还沿着绿荫道,一路散步到天明。
莫非,她早有预感:他会回来找她。
JACK再也不容片刻等待,拉起陈克伟,“走!我们去找她。”
“JACK!你不会要我——”陈克伟望着大楼林立的市区,脸瞬间绿了。
“没错。我们兄弟心意相通,你想的正是我要做的。”JACK纯真的笑脸下暗藏一抹不得异议的好笑。
“你疯了!这么闲逛,碰上的机率比海底捞针还难。我不干。”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刚才你还教我别兜圈子,现在反倒退缩了。”
“可我没教你像无头苍蝇一样横闯、乱撞啊!”
“行啦!行啦!我有预感。况且,爱情的魔力不是你这部赚钱机器能懂的。”JACK仿若又重回昔日意气风发,能谈、能笑、能玩的少年。
“再说,有我当导游,带你认识中部美丽的夜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喔!”他竭尽所能的诱惑他。
“你当导游?我怕自己被你卖了,还乐得替你数钞票呢!成天就会打我的歪主意。”对这宝贝弟弟,他甘拜下风。
※※※※
沁凉夏夜,寥寥无几的星空下,美术馆前柳树上的知了声声相和,画破一际夜阑。
白色敞蓬宾士轿车不断来回巡视着附近每楝高起的住宅大楼,寻求一次奇迹般的美丽邂逅。
“不行!不行!我醉了。”陈克伟在一楝二十楼高的大厦前停住。双手因为咖啡因的效用而颤抖。“JACK,你来开。”
“逊!没听过喝咖啡也会醉,和妹妹喝酒喝得通宵达旦也没见你醉过。”JACK身手矫健地跃上驾驶座。
“好啊!有本事你找个女人陪我。甭说九杯,九十九杯我都乐意奉陪。”谈起美女,陈克伟的兴致可高昂了。
“想得美!被大嫂知道,我十个头都不够砍。”
“天高皇帝还,只要你不当‘抓耙仔’,她既非顺风耳,又非千里眼,哪会知道?”
“是吗?就怕你有色无胆,敢说不敢做。”JACK嘲讽着。
他深知他们夫妻鹣鲽情深,不是外界力量可以诱惑得了。身为庞大事业的接班人,推挡不掉的应酬难免,可大嫂秉持做个开通的女人,她百分之百的信任自己的丈夫。这聪明之举,奠定她在公婆心中无庸置疑的长媳地位。有着二老撑腰,陈克伟向天借胆也不敢造次。
“我是一心只想疼你大嫂,不想多疼另一个女人,你真当你老哥跌停板,没人要?”陈克伟不甘示弱地反驳。
“是!是!是!,阁下行情长红,势如破竹。满意了吧?魅力大男人!”JACK巴结地笑道。
“狗腿!”陈克伟又爱又恨地低骂。
“开车啦!”对这唯一的胞弟,他始终折服在他灿烂的笑容里。
“遵命!”JACK猛将油门一踩,急速冲入车道。
霎时,身后一部车电掣而来,就在擦撞上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大弧度的向外转,高超的闪过危急一时的险象。
“漂亮。”
凭JACK多年的玩车经验,忍不住为对方的快速反应和驾驶技术赞咏。
“够格开莲花跑车。我们会会他。”他追风的因子再次怂动。
正当二人血脉沸腾的期待一场即兴的游戏时,却因前车的煞止而宣告结束。
“GAME OVER。”JACK耸耸肩,惋惜地说。
“停车!没能交手,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也过过瘾。”陈克伟闲得慌。
很快地,一位身材高挑,器宇轩昂的男子跃下车,正准备为旁座的女子拉开车门——
“你猜会是一位富豪贵妇或是婉约多姿的美女?”JACK托着下巴说。
他心想:这样体贴的男子,若不是逢迎的牛郎,必是里面坐着一位不凡的女子。
毕竟在东方国家,男尊女卑的沙文主义中,肯为女士开车门的男人已是“稀有动物”了。
可他万万没料到,人过于窥探事实追根究柢的好奇心,往往是扼杀完美影像的残酷刽子手。
就在女子乍现的刹那——
“敏敏!”二人同时惊呼。
“是她。”JACK肯定。
这梦里辗转不去的影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屏息地看着赵敏依偎在别的男人身上,谈笑风生的走进大楼。
空气中流荡的香水味飘进车内……
“JACK——”陈克伟按住他的肩唤着。
JACK异于常态的冷然,仿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乖戾的气氛令人战悚。
“留在这里,我的事留给我自己解决。”JACK说完,立即跃过半人高的车门,冲入大厦。
他未等管理员开口询问,瞄一眼电梯萤幕显示的楼层,迳自跨上阶梯,直上十五楼。
这一路奔走,短短的三分钟竟比漫长的五年更难熬。
他抑制不了脑海天马行空的掠过一段又一段的过往情事……
她还爱他的,不是吗?否则,怎肯为他筑构他们的“咖啡王国”?
“缘起不灭”之意,又当如何解析、剖白呢?
“不!他们的关系一定不如我想像的亲密,是我太敏感了。”他努力甩着头,硬叫自己否决掉刚才所见的一切。
原来爱到最深处,真可以如此为对方圆一场虚有的幌子,找一个牵强得连自己都难以说服的藉口。
然而,事实终归是事实,该来的迟早应门而到。
就在他步上十五楼的同时,所有的疑虑得到了最真切的证实——
半敞的古铜大门内,他看见赵敏一头直泻而下的长发垂落在腰际间。她的双手紧系圈绕着男子的腰,美丽的容颜沉醉在他热情的挑逗下,微细急促的娇喘声一如利刃,刀刀划在淌血的心口上。
他的血液瞬间冻结。
眼前两具缱绻交缠的身躯,重重粉碎他多年的浓烈情爱,粉碎他早在前一秒为她编织的华丽藉口。
他紧握的双拳奋力扬起,击落在墙上。“砰!”地一声巨响惊扰了屋内的男女。
赵敏羞怯万千地猛然推开高英哲,纤细的手指撩过如丝的秀发,将它整顺塞入耳后。
“这么晚,该回去了。”
“可以留下来吗?”高英哲要求着,眼神尴尬地落在他的敏感部位。
“不行。”
“拜托。”高英哲不肯罢休。
赵敏没再开口,勾下他的颈子,亲吻一下。
“好吧!看在这一吻的颜面上只好收兵了。”高英哲苦笑地说。
对于这个时而温驯如家猫、时而跋扈如猛狮的女子,他只能没辙地的任她掌控。
“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去试婚纱。”高英哲重复叮咛。
“知道、知道。”赵敏推他到门口,“你这么唠叨,哪个女人敢嫁给你?”
“答应的事不准反悔。”她的话令高英哲不安,正颜厉色地说着。
“看你紧张成什么样子?” 赵敏睨他一眼。“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要嫁你了,想赖也赖不掉。”
“你呀——一天没娶进门,我的心就好像吊在半空中一样,落不下来。”
“好。”赵敏再次保证。“快回去吧!免得奶妈又等你等到三更半夜。”她催促着。
赵敏送走高英哲,退进屋子,牢实的扣上门锁。
只身面对四十坪的空间,显得冷清。可她的心却溢着暖暖的爱意,既甜蜜又温润。
结婚?
从未想过这么快,她将身为人妻、身为“高太太”。
她爱他。愿意与他携手走完这辈子。
但在这众人祝福的一刻,心中莫名的惆怅和落寞从何而来?
总觉独缺……缺……她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顾多想,拧起沙发上的皮包,为自己扮个笑脸,才要走入卧室,门铃乍响。
“准是高英哲。”
她走向大门,边启开栓锁边叨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