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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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妇的面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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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指又点,终于买好了几个柳橙,一件羊毛大衣。冬天快来了,这里可比中国冷得多,现在我身上的衣服,就比在北部最冷的冬天穿得还多。走出商店,我走到书报亭前,游览一下架上的书报。这里看不到中文的报纸,更不要说北部的了,我的浏览也仅限于看看图片,猜猜内容。
“Hello,又见到你了。”蹩脚的中国话,我回头,果然看见一脸惊喜的贾斯丁。他的房子离雷未央的别墅不远,应该算是邻居吧。而他因为对中国文化有兴趣,学了两年中文,经常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中文找我说话。
“Hello。”我淡淡地点头,又低头翻着手上的杂志。贾斯丁巨人一样高大的身材就站在一旁,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我不耐烦地合上杂志,放回架上,准备离开。
“你找学校?”贾斯丁大步一迈追上我。
“什么?”
“你是留学生?”
“不,我不是。”我摇摇头,“为什么会以为我是留学生。”
“你刚才在翻大学简介资料,我知道一个语言学校,学好了语言,你就可以申请入大学了。”贾斯丁热心地跟在我身边,小步小步地走,以配合我的步伐。
我已经闲了太久了,这些日子我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也许该想想未来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重新拿起书本,未尝不是个好事。
我突然停住脚步,贾斯丁刹不住脚,冲前了两步,又急忙回过身来。
“贾斯丁,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贾斯丁咧开嘴猛笑,好像捡到了一千法郎。“我很高兴。”
“我想进语言学校学习,请你帮我安排好吗?”
“好啊,好啊,当然好。”
☆☆☆☆☆
在贾斯丁的帮助下,我进了日内瓦的一所语言学校。
离开雷未央的度假别墅,我没有告诉雷未央。事实上,从来到这里,我就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抱着书本走出课堂,Amy拍拍我的肩,“Linda,你的男朋友来了。”她是从香港来的。课堂上,老师为我们每个人都取了英文名字,我们就以英文名互称。
我哪来的男朋友?我顺着她的手望去,贾斯丁穿得像个大狗熊,向我猛招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解释。
“别装了,不是男朋友会这么殷勤?就算现在不是,照他这么追法,要不了多久就是了。”
我淡淡一笑,贾斯丁是个很好的男人,热情体贴,可是我对他提不起一点兴趣,找不到一点心动的感觉。奇怪,对男人,我什么时候在乎感觉不感觉了?只要他够有钱,我可以把作呕的感觉扭转成喜欢……
“杨。”贾斯丁跑过来。向Amy打招呼,“嗨,Amy!”
“嗨,贾斯丁。”Amy点点头,“你又来接Linda了,真是风雨无阻啊。”
“什么风……阻?”贾斯丁弄不懂成语。
“就是你很爱Linda的意思。”
“Amy!”我轻喊,她的玩笑太过了。
“是啊,是啊。”贾斯丁猛点头,一脸找到了知音的表情,“我爱杨。”
“贾斯丁!”我生气地叫。
贾斯丁立刻一脸委屈,“可是杨都不相信我。”
他们洋人成天把爱挂在嘴边,连阿猫、阿狗都可以爱呀爱的,谁会信。
Amy哈哈笑了起来。
“Amy!”我白她一眼,“我走了,明天见。”
Amy附在我耳边低语:“其实他挺可爱的,干吗不接受?”
说一个身高一米九○,满脸胡子的男人可爱,也只有成天嘻嘻哈哈的Amy想得出来。
“你要喜欢,就自己拿去吧。”
“当心我真的会哟。”
“感谢万分。”
“可惜人家喜欢的是你。谁叫我鼻子塌,腿又短。”她耸耸肩,语气里没有一点自怜。
“他要是喜欢高鼻子长腿的女人,不会找同胞呀?说不定他就是喜欢短腿的东方美人。”
“说东方美人,有你在,哪轮得到我呀!”Amy用力拍拍我,“Linda,放开心接受爱情的滋润吧,别让过去把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转头看她。
她却向我挥挥手,“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的浪漫约会了。明天见,贾斯丁,加油喔!”说着头发一甩,潇洒地大步离去。
我望着Amy的背影发呆,这个开朗乐天的女孩,不管我理不理睬,接不接受,径直把我当成朋友。除了模糊遥远的童年,我不曾拥有过同性的友谊……
“加油,加什么油?我的车刚加满了油……”贾斯丁莫名其妙地问。
坐在贾斯丁的车上,我沉默不语。在日内瓦学习语言的这些日子,我在市内租了一套小公寓,每天往返于学校和公寓之间。贾斯丁的车就成了我免费的交通工具,反正是他自愿来接送,不坐白不坐。瞧,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从不放过任何利用别人的机会。
街旁的商店、住宅已经张灯结彩,布置得五彩缤纷,圣诞节快到了。有的人家门前堆着胖胖憨憨的雪人。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傻傻地愣了好久。我在家乡从来没有见过雪,那里的冬天只有绵绵无尽的、让人寒到心里的雨……
我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羊毛大衣。贾斯丁眼尖地发现了,“冷吗?我把暖气开大一点。”他伸手要去扭开关。
“不,不用,就这样很好。”我喜欢寒风吹在脸上感觉,它让我感觉到自己是活生生的,有温热的肉体和血液。
贾斯丁收回了手,转动方向盘拐过街角,“我们去那家五月花餐厅吃晚饭好吗?”
“好啊。”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做饭,每天不是在外就餐,就是随便啃个面包解决问题。
贾斯丁的殷勤体贴会让任何女人以为自己是高贵的公主。从下车、开门、拉椅、点餐,他都绅士味十足,而且十分真诚自然,没有任何做作的意味。不像东方的男人,即使为了面子做出绅士的举动,但为女士服务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时时在心里嘀咕:为什么要我为她服务?应该是她伺候我!
☆☆☆☆☆
“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贾斯丁边切牛排边问。
我咀嚼着烤鱼,摇摇头。一周后就是圣诞节,我没有任何打算。节日对我没有什么意义,反正也没有人和我共度。
“去滑雪怎么样?”贾斯丁兴致勃勃地建议。
“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我不想学。”我顽固地拒绝。
贾斯丁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刀叉,“杨,你应该放松一下,你总是这么……这么……”他想找一个合适的词,“不快乐。为什么呢?”
我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轻啜一口红酒,放下酒杯,无意识地拔动着碗里的沙拉,突然没有了胃口。
“你究竟有什么痛苦,告诉我,让我为你分担。”贾斯丁的手越过桌面,握住我的手,感性地说。
痛苦?我并不感到痛苦。我茫然地抬起眼,我只是找不到快乐的理由。这世界上没有可以让我快乐的事。曾经我以为钱会让我快乐,可真正得到时,我却承受不了太多的负荷崩溃了……
“别露出那种眼神,让我想起暴风雨来临前,大草原上那只找不到家的孤独的小羊。”贾斯丁把我的手包在他的大手里。
我的眼神真的那么脆弱无助吗?我以为自己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你需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火炉,一双温柔的手,杨,让我呵护你。”他的眼神灼热而真诚,我慌乱地想抽回手,可他握得太紧,“杨,我爱你。”
我狼狈地移开视线,僵硬地一笑,“贾斯丁,认识你三个月,你的中文进步多了。”
“我不是在练习中文,杨,看着我。我真的爱你,嫁给我!”
“你在开玩笑?”我希望这真是一句玩笑。
“我是说真的。我是个电气工程师,二十五岁,收入稳定,身体健康。杨,嫁给我,让我照顾你。”
他的声音那么恳切,盛满了真诚的祈求。任何女人都会被感动,但不包括我。“贾斯丁,你知道吗?我是寡妇,结过三次婚。”
“三次?你还这么年轻,你在开玩笑吧?”
“是真的,三个丈夫都死了。”
“哦。那和我没关系。”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怕我克死你吗?”
“什么是克死?”贾斯丁迷惑不解地问。
“就是……”这真不好解释,我说了半天,还是没法说明白。在一个民族看来很严重的事,在另一个民族看来却是荒诞不经的。
“杨,别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好不好?那些都过去了。我希望你信任我,把未来交给我。”
“我……”我背负身上的十字架——我的三次婚姻,他竟然认为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我很爱钱……”
“好啊,我的收入不错,另外还继承了一笔遗产,应该可以给你舒适的生活。”
我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也许我就要第四次披上嫁衣了。看着他充满热切希望的蓝眼睛,我不知道该不该对描绘的美好的生活抱着希望。也许我会拥有他温柔的呵护,但我的心已经成灰,对童话故事似的美好结局也提不起任何兴趣了。但是,我的前三次婚姻又有哪一次是抱着对未来的希望、向往出嫁的?那么这一次,我也不必抱任何希望。反正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嫁人。也许真的该嫁了……
“我……”我张张嘴,想说“我愿意,”可是那两个字却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贾斯丁的脸突然模糊起来,渐渐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我努力想忘记的脸……
“不!”我叫了起来,顾不上贾斯丁吃惊的表情,我仓惶地站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
我听见椅子倒地的碰撞声和贾斯丁的呼喊声,可我什么也顾不了,冲出餐馆,沿着街道拼命地往前跑。

第十章 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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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牢牢盯着我,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而我,就像一只飞蛾,不由自主地要扑进那团烈火,让自己成灰,用生命燃出刹那的美丽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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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有沉重的脚步声,街灯和路旁商店的彩灯把他的影子照得杂乱而狰狞。我拼命地跑,我的脸因为冷空气而刺痛,我的肺因为用力呼吸而胀痛,可我只知道向前跑,不要让他追上我。
转过街角的店铺,转入我住的小巷,我往公寓方向跑。脚步声更清晰了,就在我身后,我害怕得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停下脚……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被拉得一个踉跄,跌入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不!放开!放开我!”我放声尖叫,闭着眼胡乱挣扎。
“安静,是我!”醇厚低沉的声音,不是贾斯丁怪腔怪调的中文。
我停止了扭动,慢慢睁开眼,看到那张日日夜夜在我心里徘徊不去的脸,我喃喃地唤着:“尉恒……”
“是我。”
我的腿突然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软下去。下一秒,我已经被抱进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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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腿软得几乎无法举步,笪尉恒半扶半抱着我,往我的公寓走,爬上楼梯,在我的门前停下。我没问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事实上我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颤抖着手在皮包里翻钥匙,可怎么也找不着。他干脆把我的皮包抢过去。“哗啦”一声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在钱包、面纸、口红里翻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他扶着我走进门,环视一眼零乱的小套房,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在嫌这地方简陋。这里已经不错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住过比这更糟的地方,也住过比这更豪华的地方。这里的房租、物价都不便宜。我的上千万元换成瑞士法郎,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让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在我面前蹲下,双手撑着沙发,把我环在中间,炯亮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的眉毛都数清楚。我偏过脸,不愿接触他的目光。
“该死的,三个月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什么鬼样子?我很老很丑吗?我暗暗生气,咬着下唇不肯和他说话。
他扳过我的下巴,让我的脸对着他,“不许咬嘴唇。”
哼,他说不许就不许?我凭什么听他的!
“人瘦得跟木乃伊似的,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你才是排骨、干尸呢!”他也一样瘦了好多,颧骨都突出来了。
他笑了,眉毛眼睛都笑了,拉拉我削短的头发,“什么都变了,只有这倔性子还和以前一样。”
语气像大人拍着小孩子的头说“长高了”一样,他以为他是谁?我气愤地拍开他的手,顺便送他白眼一颗。
他放下手,又继续撑着沙发,身子逼得更近了。“还有招风引蝶的习惯。刚见到你,居然就听见男人向你求婚。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接受他的求婚?”
怎么他正好撞上这一幕! “是啊,我正要答应。”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哪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再嫁?”我倔傲地回答。
“他长得像个熊似的,你不怕他半夜把你的脚趾头当萝卜啃了?”
“半夜啃脚趾头,那是夫妻情趣啊。”我故意娇媚地笑。
“他满脸大胡子,连接吻都找不到嘴巴!”
“我喜欢高难度动作,这样更刺激。”看他气急的表情,我真的很得意。
“别忘了你已经结了三次婚。”
“他不在乎当我的第四任丈夫。”
“我也不在乎!”他突然脱口而出。
我哑口无言,我害怕的还是发生了。
好一阵静默无声。他的眼睛牢牢盯着我,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而我,就像一只飞蛾,不由自主地要扑进那团烈火,让自己成灰,用生命燃出刹那的美丽光华……
电铃声打破了静默。我一下子跳起来冲到门边,迫不急待地打开门。
是住在对门的老太太,一见我就叽里呱啦地讲:“杨小姐,下午有个东方男人来找你,在门口站了很久,刚才我发现他不见了……咦,是你?”她突然冲我身后喊。
我回头,笪尉恒就站在我身后。
“就是这位先生,等了你差不多半天。”
“他是我……家人。”我解释。
“那就好,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我合上门,转过身,笪尉恒却没有一点让路的意思。
“走开啦。”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胸膛。
他突然把我拥在胸前,紧紧抱住我,紧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挣扎了一下,想叫他放开我。可我感觉到他的脸埋在我的头发里,他高大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我开不了口,也放弃了挣扎,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他有力的手臂勒得我的肋骨发疼,我的心却跳得那么快、那么响,把鲜活的血液送到全身,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知道吗?当发现你不见了时,我有多绝望……”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就在我耳边振颤,“整整一个月,我没有办法工作,没办法思考,甚至不能睡觉,不能呼吸……后来,尉芳看不下去了,哭着求我振作起来。我说我没有办法,我想振作,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渗透他的肩膀。
他的手臂慢慢放松,扶着我的肩把我稍稍推开,一手托起我的下巴,小心翼翼地为我擦去泪水,“你还真是爱哭,一点也不像精明干练的达贤代理总裁。”
我的眼泪落得更凶了,打湿了他的手指,让他擦也擦不完。
他叹了口气,又把我拥进怀里,这一次他很温柔,像对待一个易碎的宝物。“他们不理解我爱上你什么,尉芳,杰尼,未央,还有朋友们一个个轮番上阵,来开导我。”
“我也不明白。”我吸吸鼻子说,“我又狡猾又贪婪,为了金钱不择手段,耍心机,玩阴谋,而且我放荡狐媚,最爱勾引男人……”我还有一大堆缺点。
他突然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传入我的耳膜。“一开始我就是被这些吸引的啊。我看到一个聪明美丽的小女人,在我面前故作姿态,玩弄心机,好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好有趣!”他又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我捶他一下,懊恼自己总是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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