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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槛之外-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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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多川也会一起帮忙找她。总之,我先再去公园那里和大路上找一找。你留这里好好看家。”
对麻理子说着“绝对能找到她的,你不振作起来可不行”之后,堂野又跑到了外面。
结果,无论是公园那一带还是大路上都找不到穗花。也去穗花上的幼儿园看过了,没有任何小孩子能钻进去的空隙。
在家的附近跑着跑着,都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堂野和麻理子联络说先回家一趟之后,回到了公寓。
麻理子在玄关门口,手握着无线电话就那样坐在那里。见堂野回来,她泫然欲泣地抬头仰望着丈夫。
“穗花,还没有找到她吗……”
“……我再去找一次。”
“呐,我们去报告警察好不好?”
堂野转过头来。
“要找迷路的孩子的话,当然还是警察最专业吧。我们告诉他们说孩子不见了,他们也许会告诉我们怎么找才最好的。”
警察……听到这个词语,堂野的脑海中,因为被冤枉为色狼而无辜入狱的痛苦过去复苏了。简直像要把人陷害为犯人一样的审问调查,让自己现在想起来仍然会觉得愤怒万分。
虽然心中有着障碍,但如今并不是拘泥于自己的过去的场合。为了一点点的自尊心,自己也许会后悔一辈子。堂野按妻子说的,给警方打了电话。对警察说自己四岁的女儿中午之后就不见踪影的事情后,对方一定会说希望能了解更详细的情况,派个警察到这里来的吧……这么想象着,堂野一直很慎重地对应着。
放下电话十五分钟都不到,一名年轻的警察就上门来了。然后向麻理子询问了发现穗花不见的时候的状况,详细地询问了快一个小时。
结果,堂野向警署递交了搜索失踪人口的搜索申请。一接到申请,四个警察就在堂野的引路下,搜查了所有穗花可能去的场所。
到了这个时候,堂野女儿失踪的事情已经在附近传开了,住在同一栋公寓的邻居们和房东都加入了进来,大家一起找了一整个晚上,然而还是找不到穗花。
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如今不是冬天。就算她迷了路不得不睡在外面,也不会有冻死的危险。
当夜空渐渐发白,天色将明的时候,向着搜寻穗花奔走了一个整个晚上、憔悴不堪的堂野,附近来帮忙的老人低低地说“是不是在附近的河底下找一找比较好啊”。河底……说不定她现在已经不再活在这世上了,这个可能性让堂野从心底颤抖起来。
早上七点,一起寻找穗花的警官对堂野说:“这位父亲先生,您是不是先回家休息一会儿?我知道您很担心,可是至少躺上一个小时也好……不然的话,您的体力会撑不住的。”
被警察赶也似地回到家后,麻理子冲过来就问:“穗花找到了吗?”
已经说过如果找到了就用手机给她打电话联系的,可是麻理子还是看到堂野回家就问“有没有找到?”
“警察那边说让我先休息一下。我歇一会儿,跟公司请假之后就再去找。”
从厨房的水龙头中接了一杯自来水,喝了下去。回过头,见麻理子呆呆地站在餐桌的旁边。
“你吃东西了吗?”
她摇着头,然后就一直定定地看着堂野。
“老公,你生气了吧。”
静静地,麻理子小声念着。
“啊……”
“你其实真的很生气吧。都是因为我睡午觉,没有好好地看着穗花,你一定生气了。如果换了是你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妻子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颤抖着站起身来。充满了全身的紧张感现在似乎会都发散了出来。自己一直都埋头找穗花,根本忘记关心被独自一个人剩在家里干等的妻子有多么焦急难过了。
“我不认为穗花她不见是你的错啊。我的话……如果是和你在相同的状况下,说不定也会睡着了的。所以……你就不要再责备你自己了。”
紧紧地抱住妻子颤抖着的身体。麻理子抓住了堂野,出声地哭泣起来。就像抚慰孩子一样安慰着妻子,让她躺在沙发上。也许是哭泣绷断了那根紧张的线吧,麻理子不久便睡着了。
堂野给公司打了电话,把女儿行踪不明的事情告诉了龙田。如果还是找不到穗花的话,那么自己不能不一直请假下去。龙田吓了一大跳,开始一直无言地听着,后来就说“你不用担心公司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只要专心找女儿就好了。”
堂野换掉昨天的衣服,拿着钱包走了出去。他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三明治、饭团和茶,回到家里,把这些和写着“醒过来的话就吃些东西”的纸条放在餐桌上。可是堂野自己只喝了一瓶听装咖啡而已。
虽说留话让麻理子吃点什么……可是,一想到现在这个时候穗花可能还饿着肚子吃不到东西,她多半就什么也不想吃了吧。
堂野一直在家的附近寻找着,找了一夜,天亮之前他接到警方来的传唤。说有事情要和他谈谈。
回到家里,除了昨天听他报警的那位警察,还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刑警。头顶的头发非常的薄,个子和堂野差不多,但因为比较胖而显得矮墩墩的。眉毛和眼睛都微妙地有点向下耸拉,有副惠比寿(注:日本财神)一样的温和长相。
“啊,我是负责这件事的柏井,请多关照……”
柏井点点头,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和并排坐的堂野和麻理子对面。
他马上开始了说明。警方把四岁小孩在昨天到今天上午内能走到的地方搜查了一个遍。都如此做了还是没有找到的话,自己走失的可能性很小了。目前来看,发生事故或者遭到抱着恶意目的的诱拐可能性更高。
恶意目的的绑架……听到这句话时,堂野打了个寒战。自己的女儿被谁给……只是这么想了一下,胸口就憋闷得想要呕吐了。
“还有就是……有可能是被谁怨恨了。最近,二位有没有和亲戚或者熟人产生矛盾什么的?”
麻理子立刻回答“没有”。
“那先生您呢?”
柏井追问着。堂野的脑海里,掠过几年前的冤狱事件。
“没有。只是……”
“只是?”柏井反刍着堂野的话,从正在记录的警察手册上抬起头来。
“我想反正总会被知道的,还是现在说出来吧。我曾经坐过八个月的牢。”
柏井细细的眼睛惊讶地张大了。
“我被指控为猥亵女性的色狼,被判决为有罪。可是我拼死地主张这是被冤枉的。怨恨……如果您这么说,我一下子能想起来的,也只有当时那个被害者的女性了。但是,我想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您为什么这么说?”
“都是快八年前的事了。就是被看作被害者的她也不会知道我现在的住址。而且比起她来,这件事对我的伤害更大的。”
唰唰地搔着薄薄的头发,柏井说:“为了以防万一,请告诉我那位女性的名字吧。”
“忘掉了。”
“啊?”
“那对我来说是非常讨厌的记忆。我在拘留所和监狱里被剥夺了近两年的自由。那真的是很痛苦,我想要忘记……所以,是真的忘记了。”
柏井小声嘟囔了句“没关系,调查一下马上就知道了”。
“那么,怨恨这条线索可能性也很小……我想再和两位确认一下穗花小朋友不见的时候在做什么,首先是在母亲这边……”
“那个……”
妻子和柏井正在谈话,自己打断是很失礼的吧,但堂野还是开了口:
“我们……也被怀疑为是犯人吗?”
把眼睛眯得更细的柏井,用淡淡的口气说着“抱歉,这也是工作需要,请您原谅”,低下了头。
堂野也和麻理子一样,被仔细地盘问了穗花失踪时自己的状况。柏井的问题甚至包括从家到公司有的距离有多远,非常的细致。
在堂野和柏井说话的时候,传来了门铃的叮咚声。麻理子慌忙向玄关跑去。
“老公……”
在厨房的门口,麻理子说道。
“是喜多川先生……怎么办?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找穗花。也不能一直这么让他帮下去,要和他说明我们已经请警察出面了吗?”
“啊,我为和喜多川说好了。”
抱歉失陪一下……中断和柏井的对话,堂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玄关和喜多川说明了穗花并不是走失,之后交给警察进行搜查的事情。喜多川眉头皱着,沉着脸叹了口气。他和堂野一样,都是一晚没睡四处奔走,现在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如果穗花找到了,我立刻就和你联络。所以……我希望你先回家去,好好地休息一下。”
喜多川低声嘟哝了句“我知道了”,就回去了。回过头去,看到柏井在厨房门口处向这边张望着。
“刚才那位很高的人是谁?”
“他是我的朋友。住在附近,很疼穗花的。一知道穗花不见了,就帮我们一直找到现在。”
哎……柏井应了一声。
“您和他认识很久了?”
“六年……大概七年了吧?”
“咦?”
麻理子疑问道。
“不是从高中就是朋友了吗?”
心里吓了一跳……堂野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谎话。
“对对,我把十年的份都忘掉了……已经有十六七年了吧。”
柏井说着“说不定会有和他说话的机会”,把喜多川的名字和地址记录了下来。
之后,柏井刨根问底地把堂野的事情都问了个遍,虽然他这么做了,但语气很柔和,所以没有引起堂野的愤怒。以前被捕的时候,向自己听取情况的警察蛮横的态度,还有威胁一样的审问都让堂野产生抵触情绪。本来还想再也不要和他们打交道了的。不过,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是受害者,他们才会采取亲切态度的吧。
5
    与柏井的对话结束时,已经过了下午四点。在这之前,警察在附近的河流河底寻找了一番,找到傍晚也没有找到穗花,让堂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堂野和麻理子只能在家里等着联络。过了夜里八点的时候,柏井再度登门了。他说在问过了周围的人后,得到了目击证言。这是自从穗花不见后第一次得到的确实的情报。
天气并不热,柏井却好几次地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目击到的是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因为孩子太小,问着问着证言也改来改去的,也许不能完全相信,但是据那孩子说……穗花小朋友在昨天中午午后,大概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左右的时候,和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高个男人拉着手,从前面的路上向东走过去了。”
高个的男人……听到这个词,最先浮现在堂野脑海里的是喜多川的身影。
“在二年级小孩子来看,大人们的个子都是很高的吧。虽然现在到底身高多少等具体特征还不清楚……但是根据这些话看来,诱拐的可能性增加了很多。刚才我和上面说过了,对为了不刺激到犯人,是不是不要公开搜查的问题进行了讨论。”
麻理子和堂野并排坐在沙发上,都没有什么动摇的举动,只是咬紧了嘴唇听他说下去。
“但如果冒刺激到犯人的这个风险,反而进行公开搜查的话,那么犯人就无法再把穗花带走了。犯人是出于恶意的目的的话,在这种时候有不小的可能性会释放孩子。找到您女儿的机会总比就这样等下去大一些,这是我们的考虑。”
只是……柏井继续说下去。
“正如刚才说的,这也有刺激犯人导致对方做出突发举动的危险性。不过这次失踪的是四岁的幼儿,就算搭救了出来,要孩子回忆出犯人的样子也非常困难。如果犯人明白这一点的话,那么放孩子回来他也不会怕自己的样子曝光,恐怕是不会做出封口的行动来的。”
之前一直沉默的麻理子,忽然低低地说道:
“那个……犯人是……个子很高的男人吗?”
柏井的右眉立刻动了一下。
“太太您是想到了什么人吗?”
麻理子瞥了一眼自己。堂野感受到了妻子要说的话,堂野又立刻自己把这个想法否定掉了。不可能是喜多川的。那么疼爱穗花的男人,一定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啊……可是,那个人是我丈夫的朋友,对穗花又非常的好……”
虽然顾虑着没有明说名字,但是麻理子已经很明显地把喜多川的存在示意给了柏井。
“麻理子,别说了。”
堂野严厉的声音让麻理子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只有喜多川,他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我……我也不觉得会是喜多川先生诱拐了穗花。我也不想这么想的啊,可是……为什么只有昨天他没来家里呢?我一直在想……”
好了好了……柏井插进了两人之间,然后哗啦啦地翻着写了很多东西的手册。
“喜多川先生就是白天来这里的那位您的朋友吧。我看他一眼,的确他个子很高。不过我并没有觉得‘说不定是他'啊,只凭这一点是很不充足的。”
柏井把身体向麻理子的方向探了过去。
“喜多川先生总是在周日下午和我女儿一起出去玩的。可是,却只有那天没有来……”
柏井“哦”地答应着。
“您说周日,是每周都来吗?”
“最近一直是这样。”
麻理子回答。柏井“嗯”地擦着自己的下巴。
“成熟的大人每周都和您年幼的女儿一起出去玩吗?他还真是很喜欢小孩子呢。”
言语中带着令人讨厌的感觉。麻理子抓住了堂野的手臂。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只是调查一下有什么呢。调查后知道‘不是’,那我和你不就都能安心了吗?”
堂野摇着头。
“调查就是在怀疑了。你不觉得这对喜多川太失礼了吗?他连班都没有去上,找了穗花一整天啊。我不想做出那种背叛朋友一样的事来。”
“那么‘绝对不是’喜多川先生,这个你又能证明吗?”
麻理子逼问堂野。
“我了解你相信喜多川先生。可是……我会在意啊。没法说服自己,要不这样做,我就会一直想下去,那很不舒服的。所以我也想彻底消除这种不安啊。”
结果,柏井说要去找喜多川问一次话。柏井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询问喜多川这件事情,让堂野和麻理子间流动起一种微妙的空气。堂野还是无法原谅单方面主张要调查喜多川的麻理子。
堂野本人也在听到犯人是个高个的男人,亲近到和穗花拉着手走路……的时候,想象到了喜多川。但是他胸中否定着,不会是那样的。尽管如此,堂野也认为自己对信任他的事情有些缺乏“诚意”。
晚上十一点,穗花被诱拐的事件以实名第一次报道了出来。堂野和麻理子在客厅看着这则新闻。
“昨天下午二时许,○○县○○市公司职员堂野崇文先生的长女,穗花(四岁)被不明身份的人带走。警方认为该事件有着诱拐未成年儿童的嫌疑……”
穗花的名字被打在了字幕上,播报员朗读着。以前不知道在电视里看过多少件幼儿诱拐事件新闻,同样身为孩子的父母,当时只觉得“真可怕”、“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没有好好注意”,也觉得新闻里的孩子“真是运气不好”,一点都没有现实感。
穗花的新闻刚刚开始播放,家里的电话和手机就一并响了起来。不是亲戚就是朋友,大家都在表示着对穗花安危的担心。堂野从柏井那里听说过,事件一旦上了电视,熟人的电话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杀过来。这也属于预料的范畴之内。
“穗花小妹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两个都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对于这些过于明显的安慰性语言,只是道了声“谢谢”回了礼就挂了电话。明白人家也都是出于善意,就是应付也应该真诚些,也很感激他们对自己的担心。可是堂野和麻理子到现在都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好好合一下眼睛了。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大家能放着自己两个人不要管。
电话接连不断地响了一个小时,在过了零点之后才好不容易没有了。这一番电话应酬劳心劳神,麻理子为此而心力交瘁了,堂野看了,劝她还是赶快到床上躺一躺。
说服了一直重复着“睡不着”的麻理子,堂野把她硬是带到了寝室的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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