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惑- 第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种新的开始,“这曾是我希望和要表达的”,我对自己说。“这是好事”,彤非的话也在我耳畔响起。我知道,彤非说得是对的,而我也不能再用一种固定的习惯乃至固定的方式来剥夺一个人最真挚的部分,尽管那都是出于无意,尽管刚刚复苏的知觉让我体验了一回润物无声的感染力。 
人是不能贪得无厌的,该有起码的良知。 
我对自己说:“我该为他祝福!阿门!”   
惑 37(1)   
2003…4…1 变换心情的季节 
《圣经》说,上帝在这里给你关上一道门,却在别的地方为你开启了一扇窗。萧启引发的我心绪的不宁,像带着淡淡酸涩也有淡淡甘甜的青果的味道,有点像童年的感觉,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便也过去了。 
作为一种可回味的记忆,我把它留在了三月的最后一天。在新的月份开始的日子,我告诉自己:你需要振奋,需要换种心情,有好多事都等着你去面对和解决,加油! 
白天,我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始终处在繁忙中。这个春天,虽说气温多有不稳定,忽冷忽热、乍暖还寒,但春天到底还是春天,有着多元生命的萌动和延伸的迹象。我开始关注更大范围的事物,在留意每一种可能的发展脉象,观察着那微微颤动的触须警觉地试探性的前伸与回缩。我知道,这是一个有着各种可能的蓄势待发但也脆弱的时期。 
上星期,和手下几个室主任交谈并做了安排后,我还是对自己的想法又做了一番认真的审视。照当前而言,大的趋向其实不仅仅该停留在单纯谋求与外界的表层合作上,虽说大背景下的意识形态门槛是否跨得过突破性的一步,还有生命孵化过程中钻出硬壳前的搏击与未知。但国外出版集团对中国巨大市场的窥视,以及民营书业待机而行的活跃,都有着一旦介入时强势进取的压力。然而,风华社在经历了前面一年多来自我狙击的阻断后,已没有可能马上介入到一种预制的运筹帷幄中了。所以,好的情况就是抓住重新合作的尾巴,以建立起一个通向外部的管道和自身救助的可能。 
所以,一上班我就找张智、陈尘他们听这两天来的调研情况,分析之后,给北京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们从中牵线,约见几个实力派的民营老总和活跃分子。 
我是打算从几个不同的角度去探寻合作的可能,一方面想要插入那类挂靠权威机构的主营教材的公司,为打破自身地域局限做点策应或铺垫;另一方面想侧重成熟的教辅主营公司,借其能力实现当前最显著的现实需求;再一方面是仍要做“大教育”的文章,架构起一个真正体现实力的教育类图书平台,用品质、市场及文化底蕴再塑影响力。 
我交代总编办老李做了个备忘录,按拉出的几条思路脉络,去跟踪事态的发展,同时要求他日后动态地提供分析、判断与修正自身决策的数据。 
陈尘见我当真的劲头,笑说:“林总,你真叫没治了。连被人绊了几个跟头,怎么爬起来不看看伤,又疯跑上了呢?” 
张智又来逗趣地插话:“有瘾呗。林总什么时候不是舍身取义一根筋啊。知道什么叫义无反顾吧?那就是别人让你挤奶不吃草,还要反刍倒豆饼。只可惜咱们跟着上了贼船,也得搭进去了。” 
陈亦庭更是不肯放过拿我垫牙的机会,说:“她这人啊其实该活在电灯泡里,真空状态下就能使劲儿地发光。只是她忘了咱这个灯泡有裂缝,烧了自己也是白搭。” 
陈尘、张智又拿农夫和蛇以及东郭先生的寓言来取乐,陈亦庭接茬逗弄:“不知道风华社不是自个儿家呀?” 
我一笑,大家也一笑,然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中午,我上网扫阅了一遍重要网站的文化、经济类新闻和专题文章,并下载了两篇颇有启示的大企业集团老总的访谈实录,作为“剪报类”收进资料储存夹。我觉得,这些天来,各大网站的信息都很充实活跃,一些专题及观点类文章,触觉相当灵敏,这似为像自己一样关注现实并渴望得到全息支持的人,提供了一个可以进行客观判断的理性前提。外界这种变化着的宽容,是一种文明进化的信号吗?我由此也联想到前些天远野随药寄来的那篇关于介绍英国工党的文章。要在过去,这样的内容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披露出来。文章中讲了中国几位领导人先后在访英时,对当代资本主义的全新观察与认识。在某种意义上说,透露了中国最高领导层越来越理性的求真意识,即在社会演进面前,对经济规律推动下的人类进步趋同性的认知。   
惑 37(2)   
两年多前,在做经济学研究生毕业论文时,自己写的就是《两大经济制度体系及多种经济模式的形成、比鉴与趋势判断》。结论是多元的意识形态与经济制度选择,不论在多强的意志控制下,仍脱不出规律这一决定性因素的导向作用———走出殊途同归的趋势。我想,远野是了解我对这一理论问题的关注的,同时也知道,认识述诸纸面,可现实中仍需精神支撑。所以,寄那文章也就是想给我一种信心。 
可是,回归到现实层面,我的信心显然比纯理论意义上的思考要不自信。毕竟,现实更难把握,又是理论的纯粹性所不可预见的。它的活跃和变幻莫测,特别是加入了人这个最复杂的社会关系因素,就更加难有定数。只是,我还是不能不为现实做具体的考虑。 
想了想该做的事,决定下午先给一个一直关注中的民营老总发封电子邮件。多年前,我与他曾有过一些间接交道,近年来他的公司已壮大到年发货码洋达几个亿了,是个良好的合作伙伴人选。于是我上网查看了一遍他公司的网页,考虑着约见后,怎样才能和他建立起一种彼此认同的关系。说到底,许多事在几年的变化中都已今非昔比了,他发展到这种规模,已不愁合作伙伴,不像当初要为书号来求出版社,而是更多的出版社会反过来借助他在选题和市场方面的实力。所以,我不能有任何“优势”心理,但“劣势”交往又不是我愿意接受的,因为合作必须建立在平等互利与双赢基础上,这是我一贯的做人做事原则。 
想好了这些,我把手头的情况汇总了一下,然后给陆成杰做了个简要汇报。我的目的还是要让他坚定上次沟通后的决心,希望他了解了这些进行中的情况后,依然能明确地表达支持的意愿。现在我其实和几个部下一样,也心有余悸。怕事情进展到不能退却的一步时,再来一次夹生,那样不说我在出版圈子中要有做人诚信的质疑了,恐怕以后事情也就再难有转机了。好在陆成杰听了后,并无翻车的意向,他甚至有点兴奋,这让我感到了些许踏实。 
下午还处理了一些日常业务的其他琐事,特别是杂志回款的情况,了解后依然让我忧心忡忡。小谭始终没有归位,依然在外地忙发行科的活儿,杂志仍被撂着。和陆成杰谈与人合作的事时,我对杂志问题也顺便念叨了一句,想看他有何切实的高招,因为我担心这样下去杂志死定了。陆成杰顺势说:“也尽快找人合作吧!”他还是不想轻易碰社里这根敏感的神经,这让我明白,当前合作恐怕是唯一度此难关的权宜之策了。不过,鉴于蛇咬之痛,我仍是疑虑重重,没接话茬…… 
一天下来,觉得神经很累,晚上回到家便不想再围着这些事绕,打开了电脑,给简志峰写信。 
几天来,简志峰依旧如常地和我交谈,语气越来越能体现心情。上次为回应我称他“长官”的正色,竟使用了“总编同志”这样一个“报复”性的说词,还说我的解释似有警告和打招呼的意味,而其后一个重重的大“?”,透出率性调侃的快慰。随后,他讲到彼此的交流其实对他已经很重要,像是精神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由此,我回了他一封认真的邮件。 
发出那封长信后,简志峰于当夜便做了回复。他说,看着我长长的信心中有种感动,很同意我说:“人该有属于自己的精神空间,那是寄存个人私秘的、思想性东西的处所。其中所有的精神交往,不是每个人都可能拥有,或通过某种追求就可以获得。由此,我们的交流,也算是为自己建立了一个新的思想的天地。”不过,正因为如此,他又说:“我也有种担心,因为你说,太完美的东西容易受到伤害。我记得你评价自己时,说自己是那种比较挑剔且心灵之门又常常关着一扇的人。那么,我便想,当某一天你看到这片天地存在着某种不完美或瑕疵时,会否因不是想象的样子而感到失望呢?”他的疑问让我想到,我敏感而孤立的特质看来在无形中给他造成了一种压力。不过,他的珍惜让我感到知心。   
惑 37(3)   
他在这个邮件中还发来了以前提到的一篇文章,内容是关于出版集团化的。我周日因彤非他们的到来而热闹了一整天,直到很晚才送走大家,所以回复时只匆匆对他文章说了点笼统的印象。我觉得,那也是他最急切需要知道的。说到底,集团化的问题,还有待大气候去定格,如何发展也有待观察,所以我说不出太具体的想法也不想深究。我知道,当前如他这样思考并成其一说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天,我只想谈那些令他“担心”而又属于人深层意识和习惯的东西,于是,写了下面一些话——— 
一个人追求完美并不一定就会要求现实呈现丝毫不差的完美。那样,岂不太苛刻了?很多年以前,我曾读过一篇寓言,它讲一个国王总是辨别不了忠奸,心里对谁都很紧张。于是,一个谋臣给他出了个主意———做一张与国王身长一样的大床,让大臣们逐一比量,若长就切去超出的部分,若短就强行抻长。他认为,这样就能保证大臣们与国王完全的一致了。这个寓言是不是很可笑?现实中哪有“长切短抻”的逻辑呢!所以,我从很早的时候,就不认为两个即使很默契的人一定是必须保持绝对一致的。毕竟,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每个人都生长于各自不同的环境背景中,许许多多环节的差异造就了许许多多种变化,最珍贵的一定不会是一些外在的东西。对人而言,心、情感的质地、挚真的本性与一种对生命的悟觉,才可能是形成沟通与共鸣的基础。我说我通常关着一扇门,那是一扇通向心灵小屋的门。每个人其实都会有自己在意的东西,也都不喜欢不速之客随意造访。它关着并非封闭起来,也并非只允许和自己完全一样的人才能入内。因为,在那个最特别的地方,容不下市井的嘈杂,那是一个将养身心的私秘寓所,如同一个贵族俱乐部,必须要有特别的通行证。所以,对于能够进入那一空间的人,限制其实早已留在门外了。 
至于面对客观世界,我就宽松多了,没有那么多的责求与标准。一般的时候,我甚至比较随和,我的部下因此会经常和我开玩笑,他们了解我除了正事有当真的习惯外,平常对我说话甚至会很过分。我也常常反唇相讥,大家找点轻松和快乐。几日前,有个许久不联系的朋友突然发来手机短信,说这许久“人丢了,但心还在”,我知道这其实只为报个“安”,我看后一笑,觉得很舒服。 
所以,我以为,人有缘认识、交谈并无话不说,记住最好的就是了,不必担心,更不必怀疑。我想告诉你的是,对我而言,你的魅力不仅仅因为你有才气,还因为你的坦诚。否则,我们恐怕无论如何也谈不到今天的程度了。 
……   
惑 38(1)   
连续陪了林黎五天,已至周末,林黎说自己没事,让彤非回家去。她知道彤非也在为和陈子凯共同搞的“焦点话题”奔忙着,不想因为自己再让她分心。 
彤非连续问了林黎几遍是否真的可以,在确信了林黎的想法后,她说:“那好,我回去处理一下事情。你得保证自己好好吃好好睡,让精神舒展点!行吗?” 
林黎平静地笑笑:“好的,放心吧。” 
彤非把林黎的日记顺手装进了自己的挎包,然后离开了。 
林黎在几天的静思之后,彤非觉得她多少是比之前见到时的样子好些了。至少她不再那么“颓废”,那时彤非就觉得“颓废”这词用在她身上最合适。她不知道林黎的心里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化学变化,但是她清楚,林黎是个习惯为他人着想的人,以往林黎总是对自己说:“我考虑问题时,喜欢在自己的想法之外,站在第三方的立场重新审视一番。你知道,人的天性是容易只以自己的意志为意志的,在这方面,我更容易如此。因为我从小太受宠了,没人舍得拗着我的心气。但是,这在处理任何关系和事务上,都是一个天大的隐患。我不想让自己犯些不可饶恕的低级错误,所以我从不敢对自己太放纵。”彤非觉得,在自己陪她的这个过程中,虽然没跟她谈什么太正经的问题,但是自己读着她的日记,这让林黎一定会觉得最好的朋友在与自己一同体验痛苦的心理过程。所以,多半林黎也会因此而有“感恩”之心。彤非清楚林黎这份容易被感动的不落忍天性。但是,林黎这次的颓丧之重,不是仅仅凭着这样一种小小的感动就可以替换的,彤非觉得她的平静也似乎太超常了,所以,她离开林黎其实心里并不踏实。 
彤非匆匆地回到了家里,一周没见着陈滔和儿子,进门毕竟是有些冲动。她和儿子好好地拥抱了一下,说:“儿子,你老妈可是真想你了!” 
儿子陈子洋和点点一样大,也在读着高中的最后一年。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地方是,有点像陈滔,非常内秀,但和爸妈的关系很好,似乎没有过那么明显的逆反心理。此刻,他也开心地接受了妈妈的拥抱,并悠游地说了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彤非忍不住打了儿子的头一下:“没正形,怎么学得跟你老爸一样!” 
陈滔借机插进一句话来,说:“你怎么老捎着我呀?要是我们两个都变成了木头,你还不得天天冲着墙捣皮拳去呀。” 
彤非暂时被眼前的情景抹掉了林黎在自己心中撒下的情绪调料。 
晚上,彤非和陈滔尽情地做了一次爱,她忍不住动情地说:“亲爱的,有你真好!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有福,怎么就会有你陪我一生呢?” 
陈滔搂着妻子,尽兴地享受着这个表面看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又另有一面的妻子的激情与温存。他总是说彤非像个“坏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惊人之举”。彤非做爱也无常式,有时捣蛋得很,情绪变化也风云莫测。她时而温柔极尽享受,时而又鼓捣出点新花样的本事,让陈滔很有受响应的愉悦感。 
在一番激荡云涌之后,陈滔让彼此都慢慢静下来。彤非非常喜欢陈滔这种不敷衍了事的体贴,她觉得男人能像陈滔这样的恐怕不多。这一刻,彤非觉得几日来积滞的郁闷之感都荡然无存了。 
在他们两人静静地聊天的时候,陈滔问:“林黎这些天怎样了?她到底被什么绊住了?” 
陈滔知道,不久前他和彤非去看望林黎时,虽说林黎正遇那件倒霉的突然调动,但她并没有像彤非说要陪她几天时那样,难以自拔。那一刻恐怕更多的还是一种遇事的愤怒和不平,心中有着一种骤然失重的失落感。但是,照彤非临走时的描述,那就绝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彤非被陈滔这么一问,做爱时忘乎所以的轻松气氛又有些被冲淡了,她有些难以控制放不下的心事。想着自己在丈夫身边享受着无尽的快意,似乎更觉得林黎有几分可怜,她于是猜,此刻的林黎会做什么呢?   
惑 38(2)   
老公陈滔的眼神,让彤非不及多想,她老实地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