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收件人:千叶人寿保险(股)公司汪孝德总裁
文件等级:极机密函
主旨:富达银行总裁辜京彻秘密征婚。
函文:
辜京彻,年二十八岁,英俊挺拔、事业有咸、孝顺长上,身强体壮,无任何不良嗜好,因特殊原因,急需于十五日内结婚。
经查贵府有女温柔乖巧、善解人意、知孝顺长、温良谦恭、贤良淑德,且身体健康,实为一名上上媳妇之选。
如果愿意,请于见密函三日内,带着令女之基本资料,至富达银行总行,进行详细内容秘密会谈。
此事千万不可张扬,如有外泄情事,后果自负。
联络人:张循恩
发函单位:富达银行
汪孝德坐在电脑前,反覆地看着这封E-Mail,心脏不禁兴奋地狂跳着。
解决了大女儿汪心静的婚事,正愁着替二女儿汪心宁找婆家的他,竟意外地接到富达银行总裁辜京彻的来信,让他兴奋地以为是在作梦。
他再确认一下信函末的特殊章样,实为富达银行极机密发函时才会出现的印章,因为五年前,他也接过—;—;封富达召开秘密会议的密函,所以他认得那特殊用章。
说来也巧,年轻有为、名声大噪的钻石单身汉辜京彻,正是他锁定的对象,本想厚着脸皮把女儿推荐给像他这样优秀杰出的好男人,没想到就接到这样一封密函。
管那辜京彻有什么特殊原因,先把女儿嫁了再说。
只是……他为难地搔搔头。
看着信上那些关于女儿的形容词,真是大有出入,除了身体健康这句以外,其他的全不符合。他不禁怀疑,富达银行找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已出嫁的大女儿汪心静?
唉呀!不管了,二女儿汪心宁虽然喜欢搞怪捣蛋,不按牌理出牌,又天生反骨,老是爱跟他顶嘴,但跟温柔乖巧、善解人意、知孝顺长、温良谦恭、贤良淑德,好歹勉强也能沾上一点边。
虽然这一点儿边,足足相差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但自家小孩总是心中宝嘛,汪孝德倒不觉得二女儿有什么不好,相信辜京彻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第一章
姐,我不嫁啦!”
汪心宁一听到父亲要把她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叭,立刻冲到姐姐汪心静家里诉苦,此刻的她,一张美丽可爱的脸蛋,因生气全皱在一块,简直像极了包子。
汪心静看着妹妹,满是无奈和心疼。这件事情她听说了,她还以为父亲会先跟妹妹商量呢,没想到父亲竟会来个先斩后奏,先开始筹备婚礼,才告诉心宁这件事。
“宁,你先冷静一下—;—;”
“我已经够冷静了,如果我不够冷静,早就跑去把辜京彻那个坏家伙痛揍一顿了!”心宁气得龇牙咧嘴,一双小手在空中乱舞。
“别说这种任性的话。”她的话令汪心静不禁皱了眉头。虽然她们的长相非常神似,但心宁一向直来直往,而她总是柔柔顺顺的,两人的个性截然不同。
“任性的人是爹地呀,他怎么能擅自把我的终身幸福交到一个陌生男人手上?!”她简直就快气炸了。
“爹地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曾向自己的丈夫魏天驰打听过辜京彻这个人,听说是个正直有为,又负责任的奸男人,年纪轻轻就已一一扛下家族事业。
父亲虽然自作主张,但总是会为女儿着想,说不定父亲认为,只有辜京彻才能照顾得了个性大剌剌,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心宁吧。
“我才不管他有什么道理,总之,把我草草率率的嫁人,就是不负责任!”
“宁,你先听我说,说不定辜京彻是个好男人。”
“我不才管他多有钱、多有才干,反正我就是不嫁!”这个辜京彻的好,父亲早已像念经似地在她耳边叨念一整天了,她哪还听得下去。
“宁……”
“姐,我可是来你这儿避风头的,你可别帮爹地劝我。”心宁睨着她。
“我是不会劝你,可是爹地一旦决定的事,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这我知道。”汪心宁心烦气躁地开始翻着冰箱找吃的。这是她的习惯,她心一烦,就会开始嘴馋。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一转身,心宁就塞了满嘴蛋糕。
“逃?辜家在台湾的影响力不小,而爹地公司的寿险业务员更是遍布全国,只要爹地一声令下,把你的照片E-Mail给每个业务员,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我才不怕。”她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再说,千叶人寿的业务员,每个人手上都会提着千叶人寿的专属手提公事包,很好认的,我绝对能躲过他们。”
“别任性,你得想想逃婚的后果有多严重。”汪心静试着劝她。
“姐,别老说我任性,这可是关系到我的终身幸福耶,我什么都可以妥协,就这项不行。我一定要像你一样,嫁给自己爱的男人!”她一定要坚持到底,像姐姐一样,自己的幸福自己找。
汪心静也不赞同父亲这个决定,可是婚礼都已经在筹备了,就连新闻也发布了,这其中牵扯着两大家族的面子、里子,她能帮妹妹逃婚吗?
汪心宁塞进最后一口蛋糕,又灌了一口饮料后,问道:“姐,上一次你们公司周年庆表演时,不是有一套乞丐装?”
“不行!乞丐装丑死了!”极了解心宁的鬼灵精怪,明白她借衣服的用意,心静立刻一口否决,一向极为爱美的她,怎么也不能接受心宁为了逃婚,把自己弄成那副丑德行。
“不过是‘伪装’个几天,让我能躲过婚礼,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个性向来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心宁,平常连妆都懒得化,才不会在意美丑呢!她撒娇地说:“姐,我的好姐姐,你帮帮我嘛!”“好吧。”从小最疼妹妹的心静,最后还是决定成全妹妹。
算了,再大的面子、里子也比不上妹妹的幸福重要。
虽然各方对辜京彻评价都是正面的一百分,但心宁不爱,他们两人还是不会有幸福的。
卓育展步出拉芙餐厅,他客气有礼地和重要客户话别着,斯文的脸上有抹淡淡的笑容,厚薄适中的唇形上扬,深邃的眼底带着笑,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嗓音很有磁性。
铁灰色的合身西装包裹着他高大颀长的身形,衬得他更为出售迷人,只是随意地站着,他所散发出的贵族气息,就足以胜过任何一个时装模特儿。
连眼前这位极为挑剔、龟毛,且被饭店业列为“傲客”的客户,遇上卓育展,连考虑都不考虑,就答应把自己的庆功宴全权交给他负责。
“卓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卓育展所经营的“御皇酒楼”,在饭店业界可是首屈一指,他相信,将庆功宴托付给这样杰出的人办,肯定会办得有声有色。
送走了客户,卓育展心情愉悦地走向泊车小弟替他开来的银色敞篷跑车,才要开车门,就听到一道女声从他身后传来一
“快!快带我离开!”后有追兵的汪心宁,情急之下急急地说道。
听到她命令似的语气,卓育展不悦地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带你离开?”
“我给你车钱。”汪心宁掏出一千元给他。
卓育展没接过她的钱,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模样教他实在无法苟同。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如此“色彩缤纷”?不但弄了一颗七彩米粉爆炸头,还在脸上涂了五颜六色的妆,而且这满脸的妆还因流汗而花掉,活像个“色鬼”,怎么,她是去参加化装舞会吗?
再看她身上那件乞丐拼布装,更是脏得无法形容。难道她开完化装舞会后,又跑去福德坑打滚一圈才回来的吗?
“不够吗?”见他迟迟不收钱,汪心宁急急地又掏了几张。“这样够了吧?”
但卓育展还是不收,只是口光冷冷地打量着她。
“喂!你到底想要多少?”汪心宁忧急地频频往后看。被追急的她,只想用钱解决事情。
“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帮你。”她拿钱丢人的样子,令他非常不悦,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转身走向车子。
“别动!”汪心宁忽然灵机一动,拿出口红充当手枪,抵住他的后腰。
被一根“管状物”抵住的卓育展,他冷静、小心地举起双手,准备缓缓地转身。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汪心宁怕穿帮地喝住他,紧张得一颗心狂跳着。“带……带我离开这里,快?”
听着她似乎变急了的声音,卓育展眼角往后方一瞥,忽然看见两、三个提着公事包,还穿着制服的男人,正从巷子里冲出来,至于是哪一家的制服,他没来得及看清楚。
“上车,快点!”汪心宁瞥见那群烦人的业务员又追来了,急得她只好厉声威胁道。
卓育展上车了,但并不打算踩油门。告别了从前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后,他已学会独善其身,并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快开车!否则我……我……我要开枪了喔。”
情非得已,卓育展只好踩下油门,扬长离开现场。
但是几次被枪抵住的他,心底早已感到非常不悦,体内的反叛因子,也悄悄地被激出,他眼色一深,方向盘一转,从另一个巷子回转,准备把车又开回拉芙餐厅前,他决定不救这个叛逆、无礼又高傲的女孩脱险。
他以前从未被威胁过,现在、以后也没有人可以威胁他!
红灯前,车子才停下来,卓育展没来得及阻止那女孩跳车,她就已经横冲直撞地往对向车道跑去,离去前,在一阵喇叭声和煞车声中,卓育展好像听到她朝他喊了句“谢谢”。
看着她逃走的背影,他没想到那样叛逆、怪异的她,还算有 点教养嘛。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但她方才对他的威胁,却令他原本深深压抑在心底的火爆、与反叛性格躁动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心浮气躁了。
他握紧方向盘,试着将躁动的情绪稳住,逼自己把表情放柔,当脸部的肌肉放松后,他的情绪也安稳下来了。
这个方法是姐姐生前教他的,可是他从来都不当一回事,照样过他不爽就开打闹事的浪荡高中生活,直到姐姐重病死后, 他才彻底改变。
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可是生前他不但没能陪在她身边,就连她生了重病也不知道,幸好在她孤单与病魔搏斗时,有一群宗教义工人员陪着她,她才能去得那么安详。
没见到姐姐最后一面的遗憾与愧疚,令他彻底醒悟。而义工们的无私付出,也令他从火爆冲动变得谦和温柔,从愤世嫉俗变得满足感恩,上进、充满理想。
现在的他,已是连锁饭店御皇酒楼的总裁,前途是那么的光彩耀人,当年那灰色荒诞的性格,早已因后天修养而磨平了。
可是,如果真的不见了,那他的情绪,为什么还会因为一个意外事件而隐隐躁动?他皱起眉。
这些年,不论是创业的艰苦,或是客户给的刁难,他总是笑脸以对,但今日却因为被威胁而差点失控,看来他的修养还不够,还要再回去多念几遍心经了。
不过更令他不解的是,这些都已经十多年没想起的事,怎么今天却突然一下子涌出?
也许,是因为同性质的事件才会勾起他那段回忆吧。
他笑笑地踩下油门,离去。
回到御皇酒楼,卓育展停奸车,欲拿后座的资料夹时,突然看见一条口红。
奇怪?怎么会有女人的口红掉在他车上?
女人……
他明白了,原来刚才那把抵着他腰际的“枪”,只是一‘条口红,他还在想,那把口径那么小的枪是哪一国制造、什么型号呢!
那个女孩虽然怪异,但挺聪明机灵的嘛!
看着口红,他笑了。
才逃不到一天,汪心宁就被提回家了。
一回到家,她那顶恐怖的假发立刻被扯下,及腰的长发流泄而下,而她脸上的五颜六色也让卸妆棉给擦个干净,终于露出她清丽娇俏的真面目。
她双臂环胸,紧抿着嘴,一双大眼因怒气而瞠得圆圆地。
她以为凭自己的“伪装”肯定能躲个几天,没想到竟“出师未捷身先死”!
穿梭在台北街道上的无数保险业务员,简直就像是父亲布下的眼线,而且还精明得很,她只不过是刷卡签名写了“汪心宁”三个字,就被盯上了。
好不容易她上了别人的车逃走,又惊险地跳车跑了两条街,结果还是被逮到了!
汪孝德看着女儿,不知是该骂她,还是该求她。
虽然气女儿,但是也因为心里有点愧疚而无法对爱女大小声。谁教他一时贪图辜京彻的奸人才,问也不问女儿,就草率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心宁向来非常有主见,会反抗也是意料中的事,但他以为只要女儿见了相貌堂堂的辜京彻,一定会芳心暗许,然后心甘情愿地走向红毯那端。谁知女儿连见都不愿意见辜京彻一面就急着逃家,真是令他措手不及。
幸好人找回来了,否则后天的婚礼要是少了新娘,他要如何向辜京彻,还有亲戚朋友交代呀!
隐下了怒气,汪孝德好言好语地道:“女儿呀,你能不能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是你自己把麻烦惹上身的,我这个有冤无处申的受害人难道不该逃吗?”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太草率—;—;”
“既然知道,就快把婚礼取清呀!”
“但帖子发了,报纸也发布了“辜汪联姻’的消息,这时候怎么能喊停?女儿,你就别再无理取闹了。”汪孝德觉得,心宁唯有嫁给钻石单身汉的辜京彻,才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美满幸福。
“我才没有!姐姐都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我却要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死老头!”
“辜京彻年轻有为,才不是什么死老头。”
“那他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才会这么急着要讨老婆,而你却把我往火坑里推。”她好气好气喔!
“辜京彻很健康。”汪孝德耐着性子,第一百遍地解释道。
“那他为什么要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
“因为—;—;”汪孝德连忙收住话。好险,又差点让女儿套出话来。
那天和辜京彻的秘书张循恩密谈后,才知道原来是辜京彻为了生命剩下到半年的爷爷,才会选择匆促结婚的,他希望爷爷能完成最后的愿望,走得安心。
而且,为了不让精明的辜老太爷起疑,相信爱孙真是因为和心宁相爱才结婚的,所以这伺:事必须要做到天衣无缝,连半点风声也不能透露。
“我不想和你再争同样一个话题,上楼洗澡吧,你臭死了。”
汪孝德转开身,不看她。这些天他们父女都绕着同一个话题吵,烦死了!为什么她就是不能明白他这个做父亲的苦心,他都是为她好呐!
“我不洗!”
“如果你不怕虱子跳蚤把你的脸,咬得一个坑巴一个坑巴的,随便你。”
他愈说,心宁就愈觉得全身发痒。
平常连长一颗粉刺都会吓得大叫的她,怎么能忍受她的脸出现坑巴?
于是不用人架着上楼,心宁立刻火速地冲上楼。
“婚礼前这几天,你们得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踏出屋子一步。”
汪孝德叹了一口气,交代着临时聘来的保镖。
唉!真是拿这个任性的小女儿没办法。
沐浴后,穿着睡衣的心宁,又气又难过地把室内音响开到最大声,好宣泄她的委屈。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千万个为什么!”她气忿地叫着。
都什么年代了,她这个新时代的新女性,为什么还会遇到这种“指婚”的荒谬事,她实在太悲惨了啦!
辜京彻这个死老头、坏家伙,她讨厌他!要她嫁他,她不如去当尼姑!
如果他们以为她会乖乖就范,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一定要抗议,绝食抗议!
可是这招绝食抗议,还没过午夜十二点,就被管家冯妈的一碗什锦海鲜粥给破功了。
她边吃边气,气自己没用,气海鲜粥诱人,害她连绝食抗议都不成了。
她向来嘴馋,抵不过美食诱惑,这招绝食抗议只会害惨了她的胃,她都已经被逼婚这么可怜了,怎么还能让她的胃跟着她可怜?
不行!她得想想其他办法。
她捧着碗,咬着汤匙,走到阳台,看看有没有可以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