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冷漠地挣开她纠缠的手臂,“我已经对你彻底失望了!”
“我之所以会这么做,全都是因为爱你啊!”鲜于嫣痛哭流涕地嚷道。
“爱我?”宇文烈嗤笑道,“爱我所以就要把我身边所有的女人都赶尽杀绝,除之而后快?你不仅器量狭窄,而且心如蛇蝎,我真后悔当初娶了你!”
“原来我在你的眼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人!”鲜于嫣一下子趴伏在地,不停地哭泣着。宇文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一吋吋的凌割着她的心。
“王妃!王妃!”小蓉哭着上去扶她,却被她一下推倒在地上。
宇文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对刹丘国王说道:“请你将令嫒领回去吧!”
刹丘国王见爱女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不顾体面地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自己也觉得颜面扫地。他对跟来的随从吩咐道:“你们把公主扶回馆社去!”
“不!我不回去!我是黑裔的王后!我是王后!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此时的鲜于嫣早已没有半点王妃的风度,她像个乡下的妇人一样叫嚷着、挣扎着——
刹丘国王铁青着脸对宇文烈道:“宇文烈,小女这样不长进,本王也实在觉得羞愧,我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我们这就告辞,且容来日再来向你请教吧!”
此言一出,人人心惊。众人都知道因为鲜于嫣出乖露丑,刹丘国王已经恼羞成怒,只怕回去后就要整兵来犯了。
“夫妻吵架反目也是常情,国王您又何必为了这一点小事情大动干戈,伤了两国的和气呢?”尉迟皓赶紧出来打圆场,企图将黑裔的这场无妄之灾化解于无形。
“哼——!”刹丘国王也不甩他,径自带着一行人就要离去。
这时,被众随从架着的鲜于嫣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众人的束缚。只见她顺手拔出一名随从身上的佩剑,向宇文烈的方向冲去。
“鲜于嫣!你要干什么?”宇文烈喝道。
“嫣儿?!快给我拦住她!”刹丘国王也变了脸色。
尉迟皓早已跃过来拦在了宇文烈面前。
鲜于嫣举剑望着宇文烈,凄然道:“王上,嫣儿真的好爱你啊!你不让我留在你身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话音刚落,她竟将手里的剑往自己脖子上一横,当场便气绝身亡了。
尉迟皓要救已是不及。
“天啊!我的女儿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刹丘国王抢上来抱住鲜于嫣的尸身,痛哭流涕。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良久,尉迟皓才说道:“国王,请您节哀,这——”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悲痛万分的老人才是。
刹丘国王站起来,怨愤地望着宇文烈,“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会让你黑裔付出代价,替我惨死的女儿报仇!”
刹丘国王离开了好一阵子,众人还是陷在沉默当中。尉迟皓打破沉默说道:“等过两天,是不是让臣往刹丘走一趟?或许——”
宇文烈挥挥手道:“不必了!你这两天将人马再好好操练一下就是,我宇文烈未必就怕了他!”刹丘国王的跋扈是出了名的,去也只是徒然自取其辱罢了。
卫郢闲闲一笑,悠然道:“呵呵,宇文兄不必担忧,若是刹丘老头真的来犯,我月氏国也绝不能坐视不理,我就不信合你我两国之力,还会怕了他!”
“若是月氏国肯施加援手,就是三个刹丘也不怕了!尉迟皓替我王先谢过了!”尉迟皓惊喜交加,他深知宇文烈的脾气,赶忙自己先应下来,省得失去这大好机会。
宇文烈皱了皱眉,但也不便再说出拒绝的话来,也就说道:“那就多谢卫兄的盛情了!”
“好说!”卫郢忽然神秘一笑,对尉迟皓道:“本王前些日子曾令人给阁下送去一份礼物,不知将军还满意吗?”
“礼物?这尉迟皓如何敢当?并且,那个——”他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收到过什么礼物啊。
宇文烈亦不满地道:“尉迟皓,你身为大将军,怎么可以私下里收授别国赠送的礼物?”
尉迟皓急的满头是汗,“王上,臣实在是不记得什么时候收过——”猛然间灵光一闪,他突然大叫起来,“啊!难道,难道那两具——”
卫郢大笑道:“哈哈,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他阻止尉迟皓再说下去,微笑着又道:“我同王后翌日将在馆舍设下小宴,届时请宇文兄和尉迟将军务必光临!今日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偕同殷敏翩然离去。将一脸激动的尉迟皓和仍然莫名其妙的宇文烈留在那里。
第十章 下
“柔儿,柔儿在哪里?我的柔儿呢?”一大清早,宇文烈便冲进馨兰馆要人。
“王上,宴会中午才开始呢,而且您这样闯进来找人会很没礼貌的。”尉迟皓无奈地紧跟在后头。唉,早知道会是这副样子,他就该坚持到最后一刻再说明真相才对。
“哦?宇文兄这么早就已经来了吗?”卫郢正衣冠整齐地坐在客厅里喝茶,很悠闲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宇文烈会一大早来访似的。
“卫兄,是你救了她对不对?她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宇文烈顾不上客套,立刻焦急的询问柔儿的下落。
“呵呵,今日的天气不错,去花园里散散心亦有助于身心健康。宇文兄,你说是吗?”卫郢似是而非的答道。
“失陪!”丢下卫郢,宇文烈转身向花园冲去。
“卫王,鄙主他——”尉迟皓尴尬地开口。
“呵呵,尉迟将军也来了?素闻尉迟将军嗜好品茗一道,小王这里正好带有上好的茶叶,尉迟将军何不坐下来,好生品味一番呢?”
说话间,下人已经沏上茶来,远远的就已经能闻到幽幽的茶香。端上来一看,茶色碧绿清澄、叶片在水中自如地舒展,果真是茶中的极品。
“多谢卫王赐茶!”尉迟皓迫不及待的端起喝了一口,顿时一股馨香直透顶门——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呀!
“尉迟将军不必客气!哦,对了,小王有几个问题想向将军请教,不知将军可方便见告?”虽然殷敏现在已是他月氏国的王后,他还是对宇文烈曾来求亲一事心存芥蒂。
“卫王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尉迟皓必定知无不言。”
品味各种好茶是尉迟皓这一生最大的嗜好,所以用不了几盏茶的时间,卫郢已经把宇文烈的奶奶喜欢吃什么样的甜食之类的问题都搞清楚了。
当然,了解了宇文烈和柔儿之间的故事之后,他也可以彻底的放心了。
馨兰馆花园
纤纤素手轻抚上花枝,几朵零落的花瓣轻轻飘下,落在满是枯草的地上。抚花的人看了,不觉幽幽一叹,“花都谢了!”
“你又在想那个人了?”殷敏受不了地道,“你看看你,整天不是唉声就是叹气,哪儿还像从前的那个你呀?”
“我——人家没有在想他啦!”柔儿口是心非地否认。
“还说没有,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呀?想他就说出来嘛,不要老是憋在心里面。你伤刚好,可千万别又憋出别的病来才好!”尽管每天都让人熬好多补汤给她喝,可她还是消瘦得风一吹就能倒。殷敏看在眼里,真是又气又疼。
“柔儿让郡主担心了!”柔儿只觉两眼一阵湿润,眼泪又不争气的滚了出来。说不清是因为感激郡主的关心,还是因为又想起宇文烈。
“你这副样子,不让人担心才怪!”殷敏嘟起小嘴,心道,幸好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不然她还真怕她会撑不下去。
柔儿闭上眼睛,忍受着噬心般的痛楚。良久,她睁开眼来,下定决心似的颤抖着说道:“郡主,柔儿今天在这里向您保证,一定会努力忘记他,从新开始新的生活!”从今以后,她将只为郡主而活,郡主就是她的全部。至于从前的那个柔儿,就让她随着那个人,永远地留在这片浩瀚的大漠中吧。
还未说完,颤抖的身躯已经被人紧紧抱住。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暖热的胸膛还是那么令人依恋!是她的幻觉吗?一定是的,好真实的幻觉啊!她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她颤抖着闭上双眼,只想就这么依赖在这怀抱里永远不要醒来。
这时却听到一个略带沙哑却有力的声音说道:“我不准你忘记我,也不准你从我的生命里突然消失!你将是我宇文烈一生一世的妻子,甚至下一世、再下一世,我都要你永远地陪伴在我的身边!柔儿,我命令你答应我,听到没有?”
还真是霸道的家伙!难怪那笨丫头会被吃得死死的。殷敏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我答应!我答应你!”听到这么深情的告白,柔儿早已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之前的想法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喂,我说——”殷敏清清喉咙,想要说话。
宇文烈听到声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下去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相,硬要打扰他的好事。
“你这算什么态度?你以为我是你家的下人呀?!”居然敢对她发号施令?殷敏十分火大的瞪了回去。
宇文烈懒得理她,捧起柔儿的消瘦小脸,心疼的道:“怎么才半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
“哼——”殷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你还想她胖得像头猪啊?”不让她说话她偏要说。
“你——!”宇文烈再次对她怒目而视。
“怎样?”殷敏不客气地回视,瞪什么瞪,想比谁的眼睛大呀?
“郡主、烈,你们别这样行不行?”柔儿无措的望着他俩,小手轻扯了扯宇文烈的衣袖。
宇文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柔儿身上,懊恨不已的道:“是我太大意那个贱人了,害得你又吃了那么多苦,我真该死!”
“烈,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根本就不能怪你。而且,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为所爱的人做出牺牲,她一点都不怨恨,反而甘之如饴。
“谢谢你柔儿!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补偿你,让你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会再让你流一滴泪,我会让你永远都开开心心的。走吧,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宇文烈执起她的一只柔荑,想要带她离开。
“不,我不回去!”刚才还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柔儿突然清醒过来,她挣开宇文烈握着的手,躲到殷敏身后。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宇文烈挫败地看着她。
柔儿深情地望着他,“不,我从头至尾就没有怪过你!”
“那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
柔儿听了,一阵犹豫,但还是答道:“因为我已经立过誓,答应人家这一辈子都不再与你有任何纠缠。”她深吸了口气,“所以,忘了我吧!”
“去它的鬼誓言!”宇文烈恼火地说,“柔儿,你听我说,只要我们俩是真心相爱,就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从现在起,把那个无聊的誓言丢掉,不要让它成为我们幸福的障碍。”
“可是——”柔儿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说服了,“不,不行的!我还是不能那么做,我不能!呜呜——”
“该死的!”宇文烈低咒一声,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抵不过一句小小的誓言吗?
柔儿哭道:“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也不想这样呀,可是如果回去的话,她要怎么面对鲜于嫣?她不可以背誓的。
宇文烈叹了口气,放软语气说道:“好,我不逼你,你现在不答应没关系,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失败”二字,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殷敏见宇文烈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幸灾乐祸的说道:“宇文王上,不知道你打算怎么等呢?是一个人待在黑裔干等,还是千里迢迢的跟到月氏国去等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宇文烈眯起眼睛,眼神中透出危险的意味。
这个女人可厌的很,他以后一定得注意让柔儿离她远一点。
殷敏笑眯眯的道:“这还不明白?我们可不是你宇文王上的子民呀,再过两天,柔儿可就该跟着我们回月氏国了。”
宇文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休想带走我的柔儿!”
“哎哟——”殷敏夸张的叫道:“你想怎么样呀?只要她愿意走,你凭什么拦她?”
“就凭我是她的丈夫!就凭她是我黑裔的王后!”他冷睇她,“这两条理由够资格留下她了吗?”
殷敏闲闲地看他,“这第一条嘛,还算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她拖长了音调,“到目前为止,柔儿好象只是你这位伟大国王的妃子而已吧?”
“我早欲封她为后,只是这么久以来,这件事都被很多其它的事情给耽误了。”他专注地望着那双剪水秋瞳,“只要这次她肯随我回去,我保证会在第一时间实践我的诺言!”
“当真?”殷敏一反刚才嬉笑的态度。
“君无戏言!”
“哪个日子?”
宇文烈错愕道:“什么日子?”
殷敏一副“你白痴啊”的表情,“当然是封后大典的日子啊!”她警惕的看他,“你该不会想反悔了吧?”
“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带她回去?”宇文烈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变得这么快。
殷敏假笑道:“柔儿好歹也和我情同姐妹,既然她留在黑裔会有这么好的前途,我又怎么会阻拦呢?”
宇文烈当机立断,“后天即是黄道吉日,我这就回去安排,如何?”
殷敏像刚做成一桩大买卖般得意,“好,成交!”
一直被晾在一旁,至今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柔儿,可怜兮兮的想要提醒殷敏,“可是郡主,你答应过会带柔儿回去——”
“闭嘴!”
经过了一整天的繁琐礼仪,柔儿又被一大堆人簇拥着回到后宫。
在宫女们的帮助下卸下沉重的后冠和华服,换上一身浅粉色的绸衫后,柔儿终于舒了一口气。她顺手拿起妆台上的嵌金象牙梳,轻轻梳理着披散下来的长发。
用细银链穿挂在脖子上的玉玦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细响,她情不自禁的轻抚着玉玦——这条细银链是郡主亲自帮她穿上去的。
因为月氏国内发生了一点问题,殷敏不得不跟着卫郢一起连夜返回,连封后大典也来不及参加。柔儿虽然遗憾,却也没有办法。只是郡主这一去,两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相见了。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柔儿忽然紧张起来,一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两颊也涨得通红。
“你今天真美!”宇文烈迷赞似的托起她秀美的脸庞,玫瑰花瓣般的双唇微微轻启,仿佛在邀请他的品尝。
他炽热的眼神令她羞涩的低垂眼睑,“烈——”
他将她青葱的手指放在嘴边轻吻,“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将我们分开了,你将是我宇文烈一生一世的新娘,我最心爱的女人!”
柔儿着迷地望着他英俊的面容,心里百感交集。猛地,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惴惴的问他,“可是,我原来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女奴,你封我为后,会不会——?”她怕她的身份会令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傻瓜!”宇文烈阻止她说下去,“你的身份一点也不低贱,我爱的就是那个温柔美丽,曾经救过我性命的小婢女!”他执起挂在她胸前的玉玦,“当那天我把它交在你手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定了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我的女王!”
她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甜蜜的感觉盈满心头,她笑靥如花的道:“烈,我好爱你!”
“我知道!”宇文烈抱起她向软榻走去。
一阵风过,室外树上残留的枯叶瑟瑟落下,抖出一片深秋的寒意,而室内却正是春光无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