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精妙时光和布满了那清风、那鸟仔的歌、那花园里银珠向我投怀送抱的想象生活变成了往事。
嫁作人妇的戴假发吉吉是怎样了呢?
我象征性地用下巴拱了拱银珠奶子下面跳跃着爱之波浪的美丽心脏,很不识趣地挣脱了她纤纤玉手。
“已经够快乐了。”
我笑不起来了。
“我是不是人老珠黄了?”银珠噘起亮闪闪的嘴,说着就收腹挺胸,继而是圆臀一拱,双手举上肩,侧起鸭蛋脸让我看仔细。
她鼓起期待的眼神望向我。
“笑话!乱讲!你这牛头不对马嘴的…。”
几乎是大吼!这突如其来的冲动使我羞愧。
我一向给予她的温柔珠线算是断了!
在我记忆里,头一次她担心起自己的容貌。女人岂非是十分地害怕老去的?
我由然地瞟她一眼,心里意味深长:是的,有一天,银珠也将像一片叶子样老去。
她的美依然如昨。
刚才她当然在卖乖。
她仍有以她须眉好友自居的追随者。看她卧室两个花瓶里插着争奇斗艳的花,就知道了。
记得那一次(那次令我十分伤感!):在乐吧歌舞厅里,我跟银珠正面对面在雅座上喝菊花茶、嗑瓜子眉来眼去的当儿(在悠扬的乐声中)突然,就出现一个翩翩公子!
他上来就学起电影里的镜头,递给她一束火玫瑰。银珠适时地在面部定格出一个微笑,接在手里,闻了闻叹道:”呀,真香!”
她这一赞,又美美的一叹,使翩翩公子胆壮了。
他确是生得帅气,打扮成白领先生,穿一套齐整而笔挺的行头,高档的尖头皮鞋在下面发亮。
他比我高大、神气,他脸色更滋润,他身板四肢是更加匀称,差不多可以娶个公主了。
突然,他腰间的手机响了。他,这位交好运的成功男士,掏出来,见银珠的星眸恰好瞥过来,便礼貌地说道:“对不起,我出去一下,你等着我。”
一分钟之内,那位绅士轻车熟路地回来了,亲昵地请求道:‘珠,跟我跳支舞吧?”
这时,珠刚刚记起我似的,为难了,用眼光示意我。我便说:“噢,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当,我满心敲鼓,回到雅座前的刹那,就见到,绅士已经嘬起嘴,迅速地在银珠左颊上亲了一下。
银珠则巧笑着假意捶打他,见到我,珠挪了一挪屁股。
绅士又一次亲昵地探问:“珠,跟我跳支舞吧?!”
这时,珠又把眼光掠向我,我刚要说:“噢,你们聊,我出去抽支烟。”(我满腔怒火,我在燃烧!)
珠已经长身而起。他俩滑入舞池,相拥相抱,令满室生辉地跳起贴面舞来,或是配合起快四音乐跳起复杂的快四舞步。瞧他俩跳的拉手舞,青春四溢,可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从暖烘烘的舞厅逃出来。
大街正飘着雪花。路面湿漉漉,一不小心就滑一下,心灵随之颤一下。
在扬扬洒洒的雪花中,几乎不见冒雪的徒步人。只有零星几个的哥还在夜幕下驾驶。已经要到冷冰冰的子夜。
一辆的士在我身边缓停缓走,司机按响喇叭呼唤我。我摇起头来。
要把一个由贵族物质包装到脚的女子娶到手里,去掉那像惹眼的光环一样罩在头顶上可恶可气人的光棍之荣誉称号,则是非抠它十年不可,很可能的。
踏着吱嘎作响的落雪,我回到单身宿舍,开开电暖器电暖了手脚,洗毕,就躺进被窝郁闷去了。
我的年轮早盘旋到二十八岁这个惊险的数字。只是银珠比我小四圈。
三年前一个温暖的暮春之夜,我给她送礼物,她是正眼也不瞧,熟练一扔,不搭不理。
她假装批改起学生的作业,害怕了?她握笔的右手葱指颤抖了。
可是瞧她手眼相通的淑女作派,我立时明白很可能低估了她应酬狂热追求者的经验。她不让我断了念头,也不给尝尝甜。
我却傻了,坐又不是,走又不甘,被她的高傲巧妙地罚站了一会儿。
她办公桌上仕女花瓶里的红玫瑰正吃吃笑起来。最后,我悻悻然地离去。(未完)
第九章 春涩涩(下)
请别让一只蜜蜂,闲置在不开花的空中。
每当你欣赏起自己的容颜,可别抹去了我奉献的腼腆。
你已经洞开来,青春常在这一扇秘门。还有你花翅的扑腾。
别让我在镜花水月里聆听,就让我突破了有关距离的国际玩笑,再容我靠近,痴迷地靠近。
哦,我的卿卿。
整个情节是:我撕下面皮奋起直追。休闲杂志里恋爱大师公布的恋爱秘诀我都烂熟于心,并牢记了爱情专家的手把手教导。
“真讨厌!讨厌!”
她急得脚一跺,气鼓鼓起来。柳眉倒竖地,涨红了脸地,她乱发脾气的样子多么秀色可餐!
奇怪的是:再怎么样瞎鼓捣,银珠并没与我断交。有一瞬,还冲我回眸一笑。把我乐坏了。
我平生最不喜欢跳迪士高。她于是就手搭在朋友肩头,让那位胖墩墩圆头人叭地吻一下左脸颊,再跟右旁的一个金发女嘀咕一阵,然后,她斜起眼,简慢地吩咐我:“有本事,就跳个迪士高给本小姐看!你埋单!”
我答应了。
于是,一身素装的银珠一把抓过圆头人手里的二手手机,很快招来了几个男女。
那年,我生平二度进迪厅,可出够洋相了。
银珠顺手一指,指了那家流转着动感七彩灯的欢喜鸟舞厅。
此时,夜已深深,舞厅里人影稀稀,三两对不眠的恋人还在弥漫起烛光的雅座上谈情。正埋头驱赶睡魔的吧台小姐顿时精神抖擞。
这才落座,银珠大声喊过来一名服务员,耳语道:“你们,放一曲迪士高吧!”
她手掌托起下巴,眼珠滴溜溜地环视一圈,笑起来。倏而是双眼一闭,睁开,瞟我一眼。突然,臀部着刺般地一弹,背梁直了,胸部挺起来,脸上继续绽开如花的笑靥。很像是在表演魔术,不由沉浸在善意的恶作剧背后的快乐痴狂里。
我点上每人一大杯的果汁,还有一些小吃。
舞曲骤然间响彻耳际,悬在天花板上的球形花灯已经在一晃一滑了。
银珠催我:“你上啊,呆子!”
(硬着头皮上了),我窘迫地扭起来(小动作地,绷起了脸皮)。也许,脸已然是涨红了,很可能的。
他们,先是大号小号的头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突然就一哄而散了,张大嘴“啊,哦”地惊叹!像是要附庸风雅地作起诗来。
银珠则数落起我:“多别扭呀,多别扭呀!”
我生命中的这一晚就要被阉割成阴阳不调了。
突然,一声少女的款款软语在我耳边响起来:“别理他们,先生,我陪你跳!”一个穿牛仔裙的窈窕少女已经绕着我舞起来(原来是那位吧台小姐)。她腰肢优美地款摆着。忽而迈起狐步,忽而来一个纯熟地大转身,胳膊一举,迷离着星眼,臀部朝我一拱,我回到自信中,情思荡漾。
我如遇救星,向她道谢,塞给她一张绿票。不料,她顺势推回来,莞尔一笑:“不用。”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嫌少了?我于是趁着对舞的一刹把一张老人头塞去,声如细蚊地说一百,她不接,“先生,我不是陪舞小姐。”
“那么你…。”
“别说话,我陪你就是!”
我就再也不怯场,舞的动作也巧妙地多了,心情舒展了。她菩萨心肠温暖了我心窝。
他们还在乱,只是阵势再不可能那样逼人。银珠没声了,肉嫩的葱指支楞起尖俏下巴,盯住烛光出神。
一曲作罢,我跟吧台小姐一起退出,付清六十元的帐,扬长而去。
空气中荡起暮春暖人的花香。“多别扭呀!”她如歌的声音仍在我耳边回响,犹如一记闷棍,激昂的情绪重又张开了要飞的花翅。我不过是,真的是,想找一个温柔的月样的女子,长相厮守的爱人。
生命中一段一段寂寞时光我们一起度过。
如今却备受奚落。我一屁股跌坐在湖滨公园一张雕花的情人椅上。
顷刻,忧伤的情愫启动了情感催泪阀门。我抱头哭起来,泪流了满面。
“真是傻,你就这么瞎在乎!我值得你…吗,对不起,我不该…。”
(啊,原来身后站着一个女郎,此刻,银珠温顺如羊。)
那日,恰好公司的头儿猴王心绪甚佳,给我这只听差猴准假了。我就从北国哈尔滨搭上南归的火车,一路风尘地回来,就是要当面跟银珠说一句话。这句话将决定的是其后若干年我俩各自的生活运行轨道。
……。
“看把你高兴的,为什么?”刚出浴的银珠穿一件雪白睡袍出来,梳理着湿发,顺其自然地问起我。
“还用说,有你在我身边呀!”我笑说,样子像就要乐坏了。
“真逗!去你的吧!”
我从躺着的沙发上一骨碌起来,将身板一挺(幸亏我有这么硬挺的身板),理一理衣领,可惜没有镜子,不知道头发怎样了。我清了一清喉咙,深情地凝望着珠,凝望着让我爱到心碎的妙人。
“珠珠,”我情意绵绵地叫着她的小名,她立刻警觉起来,竖起耳来,梳发的动作下意识地定格在空中,“嗯?”了一下,很有个人特色地耐心要等待我的下文。
我站起身(别激动!)趁势把她拥在怀里,她两只手臂搭上来。我们狂吻一阵(不过是例行公事)我向她耳语:“珠珠,嫁给我吧!”
这一刻,银珠泰然自若,不置一词,瞪眼怔在那里。我看不出她是愁是喜,不置可否地,木然而又面带不以为然地人精样。
有一瞬,我大气不敢出,汗珠从额际冒出来,她却是闭口不言。
“当然,你可以考虑一下。”
“好吧!”她深深地叹口气,眼珠朝天花板一翻,吐气如兰。
辞别了银珠,我走进如水的黄昏里,那时华灯初上,就见两室一厅的房子、空调、彩电,天女散花一般从我脑际掠过。眼下我的积蓄怕是只够付清一套毛商品房价的四分之一。
我回到炊烟袅袅的老家时,单身母亲还摸着黑在暖人的菜地里挥助。我有幸重温起儿时就惯熟了的田间蛙的唱晚,恼人的心事退避三舍。悲凉感和凶吉未卜的求婚此刻催生出幸福肌质来。
我至少是:有能耐为操劳的老家亲妈带回来滋补品。
清晨,年幼的鸟仔在芴郁的百岁槐和观音竹丛中嘀嘀咕咕地寻欢作乐。花叶上的露珠滴着,飞过了早起的大花蝶。公鸡在引颈高歌。一只公狗和一只母狗就地做爱了。
谁家的红漆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日子。女人梳齐头发,第一个操起水泵来,清水哗哗地流着。八十五岁的寿星坐在家门口抽起旱烟,神情专注地在聆听夜鬼的遁逃吧?
大树立在这里那里。花生树的花就要落,池塘里游着一群老鸭,突然好几只陀螺似的转起圈来,要追它自己的尾巴,没有一只追上了。
姑娘和小伙子是出门在外的游子。他们遍尝人生况味,归乡的衣服一抖,就掉下一串故事来。
这些农家子弟,在最绚丽的青春年代里离开家乡,去追求做一个人人期待的吃海叁和嚼鱼翅的江湖大佬的梦。
这是个喜人的清晨,我接到一个电话。
“谷,我们…分手吧。好吗?”
我的心沉下去。
“我申请到一笔贷款了,珠,终有一天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珠珠。”
“不为这个。”她慢悠悠道。
“为什么?是你妈逼你?”我差一点就说出气话。
“不是,我已经…我真的不爱你了。”
我倒床睡了两天,母亲急得以为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看见几缕金色阳光躺倒在梳妆台上,照亮我的心。
我发现日子还是新的。
母亲喜得忙不迭端来一大碗酒煮鸡蛋。
我硬挣着吃了一顿肉,克服了久睡后的眩晕。从镇上发廊里出来。我买好几斤水果,回来我问起吉吉。
母亲的反应出人意料。
“嫁都嫁了,有什么好见的?你自己都小牛犊出世——打单,你和那银什么,怎么说黄就黄了?”
“她嫁什么地方?”
“你管它呢,”母亲只躲闪其辞,我大觉蹊跷。
吉吉的父亲?
瞧这个专要猪命的操刀屠夫,啤酒肚二炮,活得多滋润,营养过剩!
他古铜色的粗脖子戴着一挂金项链,俗气十足。
他四个女儿都早早就结束了学校生涯。当年,吉吉在班上可是备受欢迎的学习尖子,不幸被他貌似温柔的一句话活捉了:’妞,跟我干活去吧/女孩家,读书干什么用呢?“其时,十二岁的吉吉忽闪着眼神找到我,大哭。
嘿,我瞥见吉吉妈了!正让自己笑意盈盈起来,好迎上去。
可是,吉吉妈就如一片秋叶,在风的护送中一点点飘远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与吉吉妈紧密相关的土幽默来。
她每见我回村来,就快人快语。她著名的喇叭筒响彻我耳际。
“谷子,你的姑娘呢,带回来啦?”
“这不,装在我口袋里。”我坏笑着道。
“什么?!”胖嫂横着硕大的身躯移过来。她笑嘻嘻地掏我的口袋,一看,大大地失望了。直嗔怪我:“照片有什么稀罕呀!下回再见不着人,看我不日你屁股!”
……。
过不久,有人告诉我吉吉的下落。
我于是如此苦笑般地想起来,为什么吉吉的妈会在一夜之间,耗干十年的光阴,她为什么失去笑?!
原来是:哦,吉吉!可是你,不再管它什么人间恩怨(肚子里装着毒药),躺在坟墓里。
你为何自杀?精确的细节我至今不甚了然。
朦胧模糊的乡村月夜遮挡了我的视线,只识得一个大概:“巨债、重病丈夫、恶公婆、鬼剃头等。
……。
这一年,我跟一位关照我和付出了爱的女话务员牵手了。
她那样秀色可餐。在周末野外梧桐花香的环绕中,在蝴蝶游弋的花草丛中,在除她之外无人处,我是被她那热情、大方感染了。
瞧我在这样艳丽、苦涩的暮春获得了什么样感官的满足!
我最终是甜美地笑了,盆满钵满地接住了小兰献给我含情脉脉地一瞥。她蠕动着性感的红唇,扑进我怀里。她双眼一闭,狂吻起我那张幸运嘴。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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