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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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夕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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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呢?怎么半天才接,旁边好象很闹?”
杨青在电话中埋怨。
“在酒店吃饭呢,同学们一起聚餐腐败一下。太吵了一时没听见手机响。”
我向杨青解释。
“忘了我们的约定?”
“没有啊,我都买好了明天的火车票,明天下午就到,想晚点给你电话,好好聊聊。”
我正解释,不防同班最爱闹的女生肖晓蕾突然窜到我身边,夺去我手中的手机一边闪进包厢一边对着手机大叫,
“喂你谁啊?告诉你林景现在可是我的人了,我们正喝订亲酒呢,不信有同学给我们作证!”
说着把电话塞到女生罗娜手里,罗娜忍笑着对杨青说,
“对啊对啊,晓蕾可是我们班的班花,人见人爱,为了林景的未来和幸福,你就放心去吧。”
我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夺回手机,远远的躲到大厅外。
“喂,杨青,刚刚是我同学捣乱,你千万别介意。”
“谁啊,有点过分了吧?”
“她叫肖晓蕾,是我们班最调皮的女生。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就是和一个九岁男孩网恋的那个,就是她,古灵精怪的。”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解释了,我知道是你们同学故意捣乱的,你们先玩吧,明天我会去火车站接你。”
虽然杨青表示理解,但听得出她还是在生气,说完就挂断电话,我打回去,她再不肯接听。
吃完晚饭,坐许放的摩托车一起回到地处南溪村北面毛胚楼的五楼画室。我们坐在电脑桌前一边闲聊一边看了会网络电视,没多久张倩来了,我借口头很晕,躲进了卧室。
躺在床头看了会大江健三郎的小说,因为明天要赶早班车去省城,觉得稍有困倦便钻进毛毯熄灯睡觉。从没有早睡的习惯,但那夜由于多喝了几杯,很快昏昏而睡。
夜里突然因腹痛惊醒,跑进卫生间开始大拉肚子,久难遏止,我肠胃一向不太好,料想是在酒店吃了不卫生的饭菜,暗觉不妙。
坚持了一下,最后还是无法忍受肚子绞痛决定去医院看急症。
全身已经乏软无力,本想去敲许放卧室的门,让他送我去医院,但想到张倩难得在这里过回夜,不想打扰他们,于是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一人孤孤单单的出了房门。
九月未的夜,月光虽然皎洁,但远空朦胧而暗淡。我走在梧桐林间,听着脚下脚踩落叶的扑蔌声,在寂静之中感受到孤独,感受到生命因病痛而浅触到的孱弱。
如果这时候,有杨青陪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凄凉的心境。我象一个无助的小孩,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的温暖怀抱。
有的时候,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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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或许当初我初次见到张静,便是带着一颗孩童般柔软的心。而正是她的温柔,她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和安详,令我的心灵感受到抚慰,那似乎对一个病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也便是我当初为什么会对她印象深刻的原因吧。
乘出租车来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急症室,里面有一个年轻护士正忙碌,问我什么病,我说拉肚子,很痛。护士走到隔间休息室的门边敲门,里面有个女声应了一下,护士便端着一盘针械出了门。
房间里的灯光很亮,工作台上的玻璃器皿反射出刺目的光,有怪异的感觉,似乎一不小心就有怪兽什么的从角落里扑出来,我肚子还在隐隐作疼。这种时候,我特别想念杨青,特别希望有她陪在我身边,或许我就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半夜跑来医院看病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的木椅上等待,两分钟过后,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青女医生披着白色工作服从休息间里走出来,很沉静的端坐在了我对面。
女医生有着很白净的皮肤,细长的鼻梁,细长的脖子,一头长发被枕头压得有些凌乱,扎在脑后,她用细长的手指梳理了一下刘海,惺忪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眼,然后问我病状。
或许因为对方是女性,或许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安详,令我心里好受多了,但还是有怪异的感觉,象在做梦,有点不真切。
“肚子现在可还疼?”
女医生的嗓音带有一丝鼻音,冷冷的带着职业腔,却又不失轻柔。她有一双不大却能令人不安的眼睛,目光中有些许柔媚,又有些许冷酷,令人难以捉摸。
“疼啊,疼得厉害,缓一阵疼一阵,真让人受不了,要不我就不上医院了。”
我摸着肚子抱怨。
“以前经常拉肚子?”
“很少,真见鬼,这样半夜闹还是第一次,疼得人想撞墙。”
我皱着眉头继续抱怨,女医生抬头瞥了我一眼,突然问,
“你撞了?”
“啊?没,没啊。”
我触到对方认真的目光,有点愕然的答。
女医生微微狡黠一笑,一边利索的在处方上写着字,一边对我说,
“这样吧,我给你开几支硫酸庆大霉素,应该能很快见效。”
“医生,我,最好别打针,行不?”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请求。
“呵,你多大人了?”
女医生又瞥了我一眼。她并不算漂亮,但有一种动人的妩媚。
“是这样,我小时候体质不太好,经常打针,打怕了,对针有心理恐惧症。”
我解释着,目光又与对方相触,对方竟冷冷的盯着我看,带有一丝嘲笑,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姓名,多大,什么职业?”
女医生一边低头写处方一边一本正经的加大声音问我。
“林景,双木林,景色的景,二十一,远川美术学院的学生。”
我答。
“美术学院?”
女医生眼睛一亮。
“怎么?”
“听说前几天你们学校学生搞暴乱。”
“没有,不算暴乱吧,示威游行而已。”
“你参加了?”
“没有,我们大四的同学都快毕业了,没人想搞事,大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
“听说砸了好几辆小汽车?”
“是啊。”
“有很多女生也参与了吧?”
“医生,我肚子很疼啊。”
对方刨根问底,我真有点不耐烦了。
“真没用。诺,你去药房取药吧,记住先到收费处计价。”
女医生扫兴的随手一扬,把处方递给我。
我扫了一眼,发现就六支庆大霉素,疑惑的问,
“怎么,就这点药啊?”
“怎么?嫌少啊?有效就行,你若嫌少,我给你开个几百块钱也行。”
女医生故意伸手到我手中取处方,我连忙缩开,对方乜斜着看着我微微一笑。
“真要打针?”
我又问。
“嗯!打,把屁股打烂为止。”
女医生故意瞪着我。
我无话可说,苦着脸离开。
取了药回到急症室,见女医生依旧坐在办公桌前,正看报纸,见我回来,矜持的抬了抬眼皮,说,
“这里有杯子,先口服两支。”
我看见办公桌上那只漂亮的印花瓷杯。
“不用打针啊?”
我有点喜出望外。
女医生没理我,我从药袋里取出两支玻璃针剂,不知如何下手。
“喂,请问,这怎么喝啊?”
女医生温柔的瞥了我一眼,站起身,说,
“把药给我。”
我把药交到她手中,她取了桌上的杯子,站起身走到护士工作台前,取了镊子,很利索的敲开玻璃针剂,把白色透明药水倒进杯子中。
我在身后打量她,她个子约一米六五,腿很修长,身形很是优雅。
女医生转身把杯子递给我,声音变得轻柔,说,
“喝吧,不苦,应该能有效的。”
“谢谢。”
我接过杯子,犹豫了一下,问,
“就这样喝下去?”
“难道要给你加蜜?”
“那倒不需要,应该不会有毒吧?”
我笑了,边说边把药水倒进嘴中。
“你是学画画的吗?”
女医生坐回到我对面,回复到先前的沉静,轻声问我。
“嗯,我是学画油画的。”
我突然间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我肚子不怎么闹了,不是因为药水,而是对面这个陌生女医生温柔的笑脸。
“你画得一定很好吧?”
女医生又瞥了我一眼。那有点异样,似乎我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赴一个约会。
“嗯,还好。”
“你平常最爱画什么?风景,动物,还是人物?”
女医生似乎对画画这个话题越来越感兴趣。
“我喜欢画些怪异抽象的东西,比如如绸缎般光滑的泪水,如百合花般绽放的忧伤,如秋日午后般温暖的睡梦。”
“如秋日温暖的睡梦?我怎么觉得梦都是冷冰冰的?”
“那是因为你孤独。”
“这个世界会有不孤独的人吗?”
“当然有。”
“你是吗?”
女医生凝视我。
“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能做温暖的梦?”
“那是因为我常常忘却孤独。”
“嗯?”
女医生不解的望着我。我正想解释,先前离去的那个护士突然回到了急症室,嘴里冲我嚷道,
“喂喂!你就一点小毛病,还没看好啊?”
有人下逐客令,我只得尴尬的起身。虽然有点意犹未尽,却也找不到理由再逗留下去。
那个护士眼尖,看见我刚从手中放下的杯子,惊奇的又嚷,
“张静,怎么把自己喝水的杯子拿出来给病人用啊?熟人啊?”
“朋友的弟弟。”
女医生竟撒谎,在我眼前镇定自若。
张静,与我的名字同音。我走到门外,又回头冲她瞥了一眼,她仍然笔直端坐着在看报纸,旁若无人,神情淡定。
又有做梦的感觉,暗夜里似乎有紫丁香花的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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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开给我的药还真灵,我回去后,肚子不再闹了。人在病愈后总能感受到格外的舒坦,我很平静的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便能和心爱的杨青见面,心里涌起一阵阵的甜意。很快就要入睡了,在临睡前,我脑子里隐约浮现张静那温柔的笑意,朦胧之中,我感觉她在唱一首歌,那是一首熟悉的旋律,我却想不起歌名。
十月一号的上午,我如约到达省城。在火车上又睡了一觉,醒来下车出地下通道,秋天明媚的阳光底下,纯净动人的杨青站在我眼前,象无数次分别后的相聚,那最初的一眼总是令人心醉,似乎生命的最美好莫过于如此。
我们在一条小街巷上的干净小餐馆吃午饭,没有太多的言语,我们用眼神传达对彼此的爱意。
我们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里接吻。我们手牵手逛街,在湖边的黑色铁椅上依偎休息。我们到火锅城吃火锅,杨青辣得冲我直吐舌头。
黑夜降临时,我们去白马寺上香,我们在菩萨面前并肩跪拜,许着美好的心愿。
我在一家杨青事先选好的别具特色的小旅馆住下。节日在这里住宿的情侣,能享受一顿鲜美的烧烤。当然我知道杨青选这家旅店,不是为了烧烤,而是因为这里种满了各色兰草,而在房间的大玻璃窗前,能眺望全城,视野极为开阔,杨青喜欢看夜幕星空,我也一样。
旅店在一栋新大厦的九楼,北面临街,南面是铁路,旅店的女主人大概四十岁上下,有着一头火栗色的短发,丰满身材,穿着颇有品位。
我们叫她阿墨。
逛了一下午,我和杨青都累了,各自洗了澡,在各自的单人床上睡觉,大约睡了一个多小时,我被激涨的情欲扰醒,我走到杨青床边,拥抱住她。
“怎么了?”
杨青知道我想干什么,她的身子象条件发射般缩紧。
“对不起,我无法,无法接受。”
杨青紧张的说。
我抚摸她坚挺而柔滑的乳房。
“不在一起时,还不是要忍耐?”
“是啊,既然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忍耐?”
“你知道我有难处。”
“你别紧张,有了第一次,以后就慢慢会好的。”
我试着说服她,杨青没作声,我的手慢慢往下滑。
“不,不行,景,等我们再长大点。”
杨青推开了我,很用力,显得坚决而陌生。
我有点恼火,腾的起身,一甩毯子回到自己床上。
“景,我,象上次那样,帮你,行不?”
杨青声音怯怯的,我也很坚决,大声答,
“不用!”
房间里一片死寂,接下来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似乎生命临近死亡。
好在阿墨很快就来敲房门,招呼我们去天台烧烤,杨青轻声叫我的名字,走到我身边亲吻我的脸颊,我立刻原谅了她。我爱她,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乘电梯到达十六楼楼顶,本以为会有一群人,却看见只有阿墨一个人坐在天台靠阁楼的避风处。她穿着白色绣花丝绸的旗袍装,她身前是早准备好的木炭烤箱、食物桶和啤酒。隐约的炭火星跳动下,阿墨弯着腰枝正往钢丝网上铺牛肉串,优美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孤清而冷艳。
“你们来了,快坐下,房间可还舒适?”
阿墨听见我们走近的脚步声,热情的打招呼。
“很好,音乐很美。”
杨青很礼貌的答。
客房里除了有电视机,还有CD机,有一盘叫“风潮灵魂歌声”的音乐碟,用电声手法演绎古典民间乐曲,颇有意境。
“真喜欢的话,走的时候,CD可以送给你们,算是住店的纪念。”
阿墨微笑,眼角泛起鱼尾纹,这反倒使她看起来更有女人韵味。
“怎么只有我们三个人呢?好象旅店都住满了人啊?”
坐下吃烤肉,杨青问。
“是啊,是住满了,这个季节,又是节日,没有不住满的时候,但我只邀请了你们。”
阿墨慢悠悠的答道。她向我们示意,对着瓶口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
“倒不是我小气。来这里住店的,名义上是情侣,可大都不是寻找一夜之欢的露水鸳鸯,就是为了寻欢作乐的婚外情人,我看多了,觉得厌倦,所以我只邀请你们上来,因为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可人家要是不答应呢?你广告上说好了的嘛。”
杨青很稚气的刨根问底。
“开房间时,我就对他们声明了,没有烧烤,住不住随便。”
“可你怎么看得出人家不是真正相爱的?”
“眼神啊,比如说,你们彼此间的眼神,便很传情。”
阿墨说着很妩媚的向我们使了个眼色。
“呵,阿墨姐真厉害,不过我就看不出这家伙有多爱我。”
杨青说着瞪了我一眼,阿墨也乜斜的看向我,我傻傻的笑了笑。
闲聊间,阿墨提议玩摇色子,每轮猜输的人,要么喝一瓶啤酒,要么唱一首歌,阿墨老道,于是我和杨青轮流唱。终于让阿墨输了一回,她大概有了点醉意,很郑重的起身,摆好姿势,象是正式表演,面对台下很多观众般,用很清幽细利的嗓音唱起了越剧,是《西厢记》选段。
或许是阿墨在朦胧夜色下着实委婉动人,我以前不爱听戏曲,但那夜阿墨的歌声实实打动了我,我似乎能看到她在舞台上跳动的灵魂,看到她心中的眼泪,我觉得伤感起来,似乎一切都将远去,未来遥遥无期。
“唱得真好,太好听了。阿墨以前是唱戏的么?”
杨青热情的鼓掌,问。
“以前读的是戏剧学院,但毕业后没再从事表演事业。”
“为什么啊?唱得这么好,多可惜?”
“为了一个男人。”
阿墨凝视炭火,象凝视自己的过去。
“那他呢?大叔呢?”
“出国了,五年前,给我留下一笔钱,就抛下我出去了,以后没了联系。”
“哦,对不起。阿墨姐,今夜,你是我们心目中的名角,来,为你的歌,干杯。”
杨青显得格外热情,她以前很少喝酒,这夜却毫无顾忌的大口喝着。
“年轻时,觉得爱情便是生活的一切。其实爱情只是短暂的,只能空留美好记忆,留下伤痕和无限怅惘,真正的生活要面对无数的枯燥无聊,生活就是忍耐,每个人都如此。所以要珍惜眼前的一切,一定要好好珍惜。”
阿墨如此告戒我们,她的神色象要用力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抓住的徒然失望。
我无法真正体会她话里的意味。
散场后,我帮着收拾完天台,扶着醉意朦胧的杨青回房间,杨青在临进门时,突然笑嘻嘻的问我,
“景,我今晚象你画中的女孩吗?”
“画中的女孩?”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闪闪,风筝女孩啊。”
“啊?”
“象不象嘛?”
“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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