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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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举两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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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撒什么野?”岑久笑道,想起夜探南宫哲的情形,心又不听话地鼓噪起来。
“你们两个别把人家想得这么糟,他样子虽粗俗了些,可还是讲道理的。”岑久整好衣裳,“时间不早了,吩咐马车,你们也准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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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从一早便热闹得不得了。
岑有金请的戏班子早就定位了,叮叮咚咚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岑家三个妾:大妾芳柳,二妾袁姬,小妾美娘,更是费尽心思打扮;尤其是袁姬,因为袁秀宏的关系,平时便趾高气昂的她,今日气焰更是高涨。
时值大唐天宝年间,还是太平时节,唐玄宗娇宠杨玉环。当时的女人莫不争相以贵妃为本,纷纷仿效她的装扮,体态也从侬纤合度变为丰腴圆润,从发髻到眉毛、从首饰到衣裳,还有脸上的胭脂,无一不争奇斗艳。就拿岑久所绘的花钿来说,便是当时在脸上所流行的一种红妆。
“都快过一个时辰了,久姑娘怎么还没到?”芳柳朝门口望了望,扭头问岑有金。
正跟客人说着话,岑有金转过头,看到芳柳额上贴着一朵大大的金花,硕大的花瓣几乎盖掉了半张脸,他忍不住皱眉。
“你跟我说话?”
“不跟老爷子您,还能跟谁呀?”芳柳噘起腥红的樱桃小嘴,埋怨道。
“你一张脸全给那金花遮得瞧不见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在跟我说话!”他没好气地说。
“喔!”见岑有金注意到了,芳柳一阵娇笑连连。
“老爷,怎么样?这可是卖水粉的王婆子推荐的,说是今年最受欢迎的花色。我也听说那皇宫里呀,是人面一花,也流行着呢!您瞧,我这花蕊儿弄得多细致呀!戴在我脸上,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那也簪在头发上,才像话些!”岑有金不屑地轻斥道。关于女人的玩意,全都稀奇古怪的,他怎么也弄不懂。
芳柳咯咯地娇笑出声,似在笑他没见识。
胡说!这就是贴在脸上才漂亮,老爷没瞧见久姑娘脸上也有朵桃花?那可是秋水县里人人都赞美呢。”
这些话,突然令岑有金无话可说;他摇摇手,重重叹了一口气。
外人哪里知晓,岑久的花钿,是有着不能说的难处。
“要说好看,当然没人比得上大姐这朵金花。”袁姬妖妖娆娆地走了出来,梳的超高飞云髻上,簪满了碗大的牡丹和金珠翠翘;颤摇的肥腰肢上,也缠着好几圈的珍珠流苏,一举步一投足,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比起芳柳的俗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可不!”芳柳得意洋洋。
“不过,真拿久姑娘的桃花钿来比,姐姐这朵大金花未免就呛俗了些。”袁姬笑得花枝乱颤,头顶、腰上一大串珍珠,仿佛跟着助阵似,敲得岑有金一阵心烦。
芳柳不怒反笑。“那是当然了。比起久姑娘,我自然不敢居前,不像有些人,自比天仙,弄得满头满脸的俗物,也不撒泡尿照照那德性,真是笑死人了!”
袁姬陡地拉下脸,怒视她。“你什么意思?!”
“哟!你还听得懂呀,我当你没脑子想呢!”
岑有金翻了个白眼。这种戏码,每日至少都会上演一两回,他连瞧都懒着瞧;有时候他也纳闷,当初怎么会迷了心窍,砸下大把银子,把这几个孵不出半颗蛋、只会争风吃醋的泼辣货娶回家。相较之下,饶富娘性子虽倔烈了些,至少还是个有深度的女人。
唉声叹气间,一名婢女进来传话。
“老爷子,久姑娘到了。”
岑有金眼一亮,兴匆匆地迎了上去,跟在后头的芳柳和袁姬也忙不迭地迎上去,房里的三妾美娘也跟着冲了出来;三个花枝招展的胖女人,你推我挤,谁也不肯相让,在大厅里撞成一团。
忙乱之中,岑久被迎了进来。
比起三位姨娘的夸张打扮,岑久显得高洁清雅,仿佛刻意要与脸上的桃花钿相映似,从绣花的肚兜到外衣,披在臂上的披中直达裙摆,腰上宽大的结带,全是粉粉嫩嫩的红,加上那舒展秀气的眼眉,才踏进厅里,便攫住所有人的目光。
岑有金今日座上的朋友,大都带着自己的儿子;他们全知道岑久是朵镶满宝石的金桃花,虽然她长相平凡,年纪也大了些,连身材也是不合时宜的瘦,但万贯家财在身,根本无损她的价值。
在座所有少年公子,一个个紧盯着岑久,他们个个皆在父亲的授意下,莫不想趁今日一举获得佳人青睐。
“久儿,你来了。”岑有金笑道,不同于平日商场上的应酬进退,是真的开怀。
“爹。”她点点头,三分气度,七分雍容。
“久姑娘!”三名小妾媚笑着,谁也不敢造次跟着岑有金喊她久儿。上一回芳柳刻意要这么亲近她,没想到才喊了一声,便立即被她严厉纠正。
才坐定位子,跟着岑久来的清儿就忍不住噘起嘴来。
“姑娘,您非坐这儿不可吗?”
“不坐这儿,要坐哪儿?”岑久淡淡地问,把酒杯举起,轻轻沾了沾唇。
“那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妖,身上弄得香喷喷的,这儿偏偏是顺风处,清儿鼻子可受不了哇。”
她横了婢女一眼,啜了口酒。“这儿不是醉仙居,别乱说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哪是乱说!”清儿嘟囔道,接着又把嘴一撇,“有时候清儿真是佩服老爷子,能跟这群肥狐狸厮混这么久。”
岑久没开口,在清儿鼻头上弹指点了大爆粟,打得清儿想张嘴喊疼又不敢出声。
“再这么没分寸,夜里我让你睡酒窖,陪何非元那糟老头去。”
清儿摸摸鼻子,不高兴地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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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才开始没多久,一直没停过的敬酒,加上昨夜一夜未能好好合眼休息,岑久向来的好脾气很快就被磨掉了。
一会儿是张员外的独子,一下子是程大人的侄儿,他们一个个像发情的公狗,不断借故走到她面前说话,眼光还不时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岑久仍是平静着一张脸,没端架子但也不带笑容,顶多只是抿个唇而已;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一次该用什么借口唬弄岑有金,好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地方。
似乎正应她所想,就在岑久快要耐不住的时候,一声令人耳膜生痛的暴吼从墙外传来,整座花园为之惊动,所有谈笑、丝竹弦声,全自动静了下来。
南宫哲身负长剑,庞大的身形像只老鹰般霸气地飞过墙来,站定园中。
一日未刮的胡渣,点点如星,密布在他倨傲的颚下,更添加几分凶恶吓人。
吓人的还不止于此;他的嘴唇,像沾了血液、胆汁似,各半边全是暗沉沉的红与绿。
除了岑久主仆俩,这个宴会中的人可谓全场大乱。清儿因为在醉仙居见过南宫哲,虽然讶异,也还能壮着胆子不当回事儿,但其他人可就没她这么镇定了。
就拿坐在檀木台边的袁姬来说吧。前半刻她还优雅地啃着荔枝,与张老板的夫人,两妹满身肥肉笑得乱颤乱弹;下半刻,她张大嘴,在尖叫声中从座位上滚到台下,金钗碎,玉簪断,叮叮咚咚的珍珠滚了一地,连盘撑在高高云髻里的假发,也一大团一大团地掉了出来。
芳柳及其他女眷更是大呼小叫、花容失色地逃进屋里去了。
正在谈笑看戏的客人,也都一哄而散;一些公子哥们,全躲在下人身后;就连岑有金,也躲在门后直拍心口。
“你……你这恶人,擅闯人家宅,究竟想做什么?”袁秀宏和另外两名公子冲了上来,抢先挡在岑久身前,想借此赢得美人心。
南宫哲扭头,冷冰冰地扫过他们。
这几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哪禁得起他一瞪;虽是三个人,却像一盘散沙,个个脸色发白,手软脚摊地趴在地上,袁秀宏更是掏出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侠客饶命,这些给你,请别伤我性命!”他高举双手,颤声说道。
此情此景全落人岑久眼中。从进家中后一直行礼得宜的岑久,似乎再也忍俊不住,轻启朱唇,娇笑出声。
死寂的庭园里,她的笑声似乎比平日还要婉转撩人。
她的笑声,立刻让南宫哲转向她。
他瞧她的目光,几乎连鬼神都要为之胆寒,可是岑久却视而不见,仍拈袖掩嘴,为其他人的窘状笑个不停,把一身上好的绸弄得窣窣作响,完全无法收势。
清儿怯怯地看了南宫哲一眼,用身子小心的蹭了蹭岑久。
“姑娘,别笑啦,你吓疯了不成?这人身上的刃剑可是无眼的。”
没提醒便罢,清儿这一说,岑久又咯咯咯地笑出声。
一柄钝剑行遍大江南此,南宫哲得到的尊敬与畏惧多如过江之鲫,但他从没得到这种待遇——眼前这个笑得快抽筋的俏姑娘,根本不能与前日的端庄从容相比。
板着脸的南宫哲,表情愈来愈狰狞,看来比兽笼里冲出的豺狼虎豹还凶恶千倍。
“你还笑得出来?!”他大吼一声。
所有人全捣住耳朵,身子缩成一团,抖得如风中落叶。
岑久这一回止了笑,但唇角仍不收敛地微翘着,眼眉飞扬斜睇他,这副模样,说有多娇媚就有多娇媚。
一向对女人没反应的南宫哲,心却没来由地揪了一下。
这一回他看她比初次的距离还要近,他突然发现,要不是她让他觉得太狡狯,他其实很喜欢她微笑时那闪闪发亮的眸子;绣花兜上那截白嫩的酥胸看来并不丰满,但十分挺实;该死的是,他一直不太中意时下女子过于肥大油腻的胸脯和体态。
是宿醉未醒吗?他居然想像自己将她那纤细的蛮腰搂在掌心,将她上举,然后亲密地贴合着他胯间……
这沉睡的两日间,隐约盘旋在脑海里的绮梦,突然也跟着他的邪念蹦了出来;好像在他的记忆里,真的有具温软的身躯,用极亲昵的姿态依附着他,令他心猿意马……
南宫哲的耳根子因这遐想而微微发烫,他为自己的荒唐念头暗咒了一声,随即把两道浓眉竖得半天高。
“我没聋,你不用这么大声问话。”岑久拈着耳垂,一脸甜蜜的笑。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
“我做了什么?”她挑眉,无辜地指着自己,一排贝齿有如匀称的珍珠般,在阳光下发亮。
“你认为我做了什么?”
南宫哲有些气馁。他一直很擅长吓人,对象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每个人哭爹喊娘的冲回家去,但这一着棋,竟在她面前失了效用。
岑久突觉手臂上微凉,披中被人拉开,接着身子一轻,她的纤腰已被南宫哲搂在手中,一如来时,要越墙而去。
“放了我家姑娘!”
清儿怒喝,旋身追去,空中出招,短剑朝南宫哲手臂刺去,南宫哲头也不回,手指一弹,清儿顿时肘骨发麻,身子再提不起劲,摔落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岑久犹如乘风而起的桃花,飘飘飞过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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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在耳边呼啸,岑久抬起头,看着南宫哲绷紧的脸颊,凉凉的空气贴面而来。身处危险,她的心情居然轻松得不得了。
脚一点地,南宫哲推开她,岑久顿失所依,她识相地与他拉开两步之远的距离。
“你对我做了什么?”南宫哲的声音从喉咙里冷冷逸出。
岑久悚然一惊,她早知道这人不简单,但可没想到他还能在醉死的情况下记住事情的始末。
“南宫爷认为小女子做了什么?”
“装蒜!你在我酒里下蒙汗药,令我昏睡不醒,然后你趁机放走那何非元,事到如今,还敢不承认!”
她呆了呆,这番推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南宫哲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这么一想,岑久刚提起的心不免又松懈下来。
“南宫爷是名震江湖的大侠,是药是酒,难道瞧不出来?我醉仙居酿出的好酒,远近驰名,真要一个人醉死,根本不是件难事,我何必下什么药?”
“那么,就是你故意灌醉我!”他怒吼。
“这话说得更冤了,根本就是南宫爷不胜酒力。你别忘了,你可是喝了三坛酒,要是普通人,三天三夜都醒不来。”她耸耸肩,一派理所当然。
“你剥了我的衣服。”南宫哲指着她,却不知道是该掐死她,还是出拳击昏她。
“这么离谱的事,更是从何说起?”她脸上更显无辜,显然抱定主意赖得一干二净。“说不定是天气热,你自己脱去的。”
“你还敢狡辩!”他咆哮,那股气势,几乎像是非杀了她不可。
“我只是陈述事实。”她叹了一声。
“那么,这是什么?”他伸出手掌,在他掌心里,黏附了一些红绿相错的颜料。
该死呀!岑久一僵,咬住唇,这一回竟无话可说。
“说不出话来了?你摸进我房里,究竟想干什么?”他厉声质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吗?”南宫哲冷冷地说:“是不是要我再说明白些?这颜料红绿相间,除了你脸上的花钿,还有什么东西?”
她仰起螓首,斜睇着他。“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你嘴上会有花钿的颜料?”
一句话令南宫哲白煞了脸,顿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中午醒来,一见弃置在旁的外衣,只觉得困惑混乱,匆忙着衣后提剑便出了门,并无细想其它,更谈不上到镜前梳洗仪容。
伸手揩掉嘴上她所谓的颜料,南宫哲吃惊地在唇间搓到几片干凝的色块。
如果他嘴上有东西,那岂不表示他轻薄了她?可……那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是这样,她怎么会全无表态?一个女人再开放,也不可能如此无动于衷。
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岑久约莫是想到那晚的情形,她突然移开身子,臊红着脸,就怕他瞧出有异。
她清清喉咙,“那一天你醉了酒,步履不稳地卧倒在地,我那侍女恼你赶走了店里的客人,便用朱砂笔在你脸上涂了几笔,想让你难堪……”
这随口编出的谎言实在离谱得可以,岑久暗地偷觎他一眼,意外的是,他看来居然像是相信了。
“我的上衣也是她脱的?”
她心虚地点点头,大叹了一口气。“原本她还赚你的脸画不够,要伙计脱了你衣服,还想在你身上再加几笔;不过,为了这件事,我已经斥责过她,是我管教无当,我为这件事跟你赔罪。”
凭她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实在难以让南宫哲信服,偏偏就恼自己对那一晚的事全无记忆,就算要驳斥,也无从说起。
“太荒谬了,凭你几句话,便要哄人相信?”
“再坦白一件事吧,”她微微一笑,“我的确进过你房里,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瞧瞧你酒醉的情况如何。”
“我睡着时你看我?”他又是一僵,声音竟变得有些粗嘎。
“只是……”她脑子急忙一转:“只是好奇而已。你酒量不错,饶家的千日醉,你是第一个品尝的人。”
下一瞬,他已来到她身旁,动作的悄然与迅速,不由得让岑久惊心。
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没“做错”。
“你拿我作试验?”
“我只是好奇。你并没有损失,是不?”她仍是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你——你——”他被激得又气又急,却拿她没办法。
“要不,你可以杀了我。”岑久负着手,很认真地提议。
这女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南宫哲吞了吞口水,随即装出一副凶狠的表情。
“别以为我不敢!”
装腔作势。岑久心里嘲弄,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绝佳的耐性。
她知道很多男人都打女人,遇事不如意、口头上争不过,便将所有怨气发泄在身边的女人身上;她也听说过,他爹那几个小妾,全都挨过打。
还好她死去的娘一直有饶家强势的家世背景撑腰,才不致在岑家受委屈。
南宫哲虽然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却是一再容忍她,此时此刻,岑久忍不住在心里又为他加了几分。
“如果你想砍了我,就动手吧。因为我除了这张嘴,没有一处比你强。”
“你也知道你牙尖嘴利!”他冷哼一声。
“那可不。”她拾掇着方才被他强拉时弄乱的衣裳,神态自若,一点都不做作。“你不动手吗?”
“杀你,我又拿不到半毛钱!”
不一会儿,岑久又笑了。这个男人一点趣味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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