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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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天-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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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笑了,“我自己捐五万。”

温伯母大乐,转过头去:“还有哪位善长仁翁?”

几乎所有男性都围上来,“有,有。”

都想问:可有慈善卖吻?

温士元有点后悔,早知不该把艳丽的女伴带来示众。

从心很大方地站到台上去唱了《掀起你的盖头来》,获得如雷掌声。

义唱义演,算是报答了温士元。

伯母没怎样,十分客气,有几个女宾,一定要分尊卑,藉故与从心闲聊,想她低头。

“燕小姐,你的职业其实是什么?”

温士元听了微笑,这班无聊的女人有难了。

果然,从心落落大方地答:“我做艳星。”

“是否脱衣服的哪种?”

“生活中难免穿衣脱衣。”从心答。

“对着大众脱衣,感觉如何?”

“需脱得有美感,否则,你们的丈夫及男友不会购票入场。”

温士元咧开嘴笑。

那班女子脸上的血液像是忽然之间被抽干,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从心站起来,“元宝,来,我们跳舞。”

温士元大声答:“遵命。”

他们到舞池里去。

有女眷同温伯母说:“你不怕?”眼神飘到舞池那边。

温伯母甚好涵养:“怕?人家一年收入数千万,哪肯这么快收山,元宝恐怕痴心妄想。”

那班太太只得知难而退。

从心对温士元说:“明日早班,我想回去休息。”

他陪她到母亲身边告辞。

温太太由衷地说:“今晚多谢你来。”

从心说:“下次再叫我。”

在车上,她闭上双眼。

温士元很高兴,“我早知母亲会喜欢你。”

皇恩浩荡。

从心微笑,她并不稀罕这位伯母喜欢她或否,她另有客路。

天天需争取人家喜欢,何等辛苦。

过两日,她托李智泉找房子。

智泉幸灾乐祸,“终于同温公子闹翻了。”

“是。”从心说:“我们活在不同世界里。”

李这时却帮起朋友来,“但是他绝不猥琐,也不会占女人便宜。”

“他确是个纯真的好人。”从心承认。

“但对你毫无了解。”

“是,他没去过凤凰茶室。”

“燕阳,你是个聪明人,自己有能力,什么办不到,不用靠人,来,看看这份建议书,请你去赌城演唱呢。”他又有佣金进帐。

戏终于拍完了。

工作人员一起吃饭,个个喝得酩酊。

有人说:“导演脑子一流,燕阳身段一流。”

导演说:“只有没脑的人才会以为燕阳没脑。”

大家都笑起来。

结帐的时候,领班满面笑容:“已经付过了。”

谁?今日还有谁这样海派?

“燕阳,是你吧?”

从心也讶异,“不,不是我。”

她走出屏风去看,有一个中年男子朝她点点头。

从心一怔。

她见过这个人,是他把这张不大不小的单子付清了吗?

这个人,她在飞机上见过,他叫陆兆洲。

她走过去,“陆先生太客气了。”

他也微笑,“燕小姐还记得我,我一直想请你吃饭。”


  







艳阳天七





“我手足很多,随时三五十个人。”从心说。

“请得到是我荣幸。”陆兆洲答。

他并没有多讲,同几个伙计离去。

祈又荣出来看见,“你认识陆兆洲?”

从心反问:“他是谁?”

“富商,最近搞网上拍卖行,非常赚钱。”

“是好人吗?”

李智泉调侃她:“燕阳你语气似孩子,什么叫好人,又谁算是坏人,人生路程既长又远,少不免得罪过一些人、又伤害过一些人,同时,自己也摔跤、受伤,又或是有些人觉得阁下成功,等于他的失败,因此怀恨在心,世上没有好人坏人,除非真的持枪抢劫,伤天害理。”

从心见他忽然说了一车子的话,不禁笑了。

她答:“明白。”

“陆氏是生意人,能够发财,当然有点手段。”

从心轻轻说:“一定做过损人利己的事吧。”

“损人利己,天经地义,千万别损人不利己就行。”

从心推他一下,“讲完人生大道理,该替我安排新工作了。”

“工作自动涌上门来,只需挑精的好的来做,我这个经理人胜任有余。”

“趁假期,不如到赌场登台。”

“我得找人帮你练歌习舞,不能老是揭人盖头。”从心笑得弯腰。

“《心之旅》上演,如果生意兴隆,我们要价就不同。”

从心说:“你小心点,别给人一种敲竹杠的感觉。”

智泉一怔,哈哈大笑,“好久没听过这种形容词,唏,坐地起价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放心。”

她到美国大西洋城唱了三个晚上,出卖可观及有限度色相,酬劳十分可观。

赌场人头涌涌,三成是华裔,手段阔绰。

下午,从心没事,穿着白衬衫卡其裤,在吃角子老虎机器面前踌躇。一定要碰一下运气,可是,玩二十五仙那架,还是一千元摇一次?

老虎机全部电子化,只需轻轻按钮便可,只见一位太太一千元玩一次,面不改容,已经坐在那里良久,起码已十万八万上落。

噫,从心想,别太寒酸才好。她走近一千元那架机器,坐好,试试手力,正预备有所行动,身后有把声音传来。

那人说:“每部计算机控制的老虎机有三百多万次变化,你今日运气如何?”

从心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是陆兆洲。

她笑笑答:“赌徒哪里理会机会率,事实是永远有人中奖。”

“燕小姐是赌徒吗?”

“不,”从心脸上有一丝寂寥,兼两分无奈,“我很谨慎,但有时毫无选择,只得冒险上路,在别人眼中,也许就是不羁吧。”

陆兆洲十分意外,他没想到美人还有灵魂,通常有思想就比较麻烦,但,却额外吸引。

“来,试一下。”他给她一叠筹码。

从心决定摇三下,中不中都收手。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组合赢什么样的奖,三个筹码丢进去,一时没有音讯,她耸耸肩,却在这个时候,计算机计算妥当,铃声大作,落下无数彩金。

陆兆洲哈哈大笑。

从心也开心雀跃。

她赢了三万多美金。

呵,以前,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目。

陆兆洲把彩金送她。

从心笑笑:“这是陆先生的彩头,归陆先生所有。”

陆兆洲还是第一次遇见拒收钱的美人,一时发愣,可是嫌数目小?

“这是一点零用。”

从心笑笑说:“我自己有收入。”

陆兆洲显得尴尬,从心却主动问他:“陆先生也来轻松一下?”

他却说:“我特地来听你唱歌。”

从心不知是真是假,她笑答:“我哪里有歌艺。”

陆兆洲坦白地说:“所有不会唱歌的女孩之中,你最好看。”

从心笑不可仰,“陆先生,我请你喝杯咖啡,谢谢多多包涵。”

“台下的你同台上的你完全不同。”

台上的她穿肉色半透明绉纱衣,只在要紧的地方点缀亮片及羽毛,看上去简直有战栗感。

台上台下,她一般可爱。

这年轻的女子天生有种豁达的气质。

陆兆洲忽然问:“听说温先生是你的男朋友?”

“我没有男友,”从心答:“他是我好朋友。”

“我认识温家。”

“你们大家是生意人。”

“我读报,说你结过婚,育有一子。”

不知怎地,从心不介意同他倾诉:“我从来没有结过婚,我不走玉女路线,结过婚也无人计较,只是,真没有其事。”

陆兆洲看着她,“我相信你。”

“你呢,”从心大胆问:“你婚姻状况如何?”

“我是?夫。”

“对不起。”

“你中文有底子,知道什么叫?夫。”

从心微笑,“英文就差许多。”

“你几时走?”

“明早。”

“燕阳,我想邀请你去巴黎游玩。”

“我要回去参与电影首映宣传,有机会再说吧。”

陆君点点头。

从心没有与他握手,她一直觉得自己双手有点硬有点粗。

回到家,李智泉忠告她:“手头已有余钱,该置业了。”

“是。”从心回答。

“我替你选了间小公寓,你可以去看看。”

“不不,我想回北美看房子。”从心答。

“反正你两边走,应当有两个住所。”

“可以负担吗?”

李智泉意外,“燕阳,你不知你最近收入?”

从心无比感慨,原来金山不在西方,而在家乡。

李智泉接着说:“别以为赚钱容易,你运气好,淘到金矿。”

“知道。”

“我也因此得益。”他洋洋自得搓着双手。

从心全身全心投入宣传。

她与导演四出接受访问,她总是穿得很少。

祈又荣有点过意不去,“燕阳,你真合作。”

从心苦笑说:“人家又不是来看我的学问,讨好观众,是应该的事。”

祈说:“幸亏你露得有品味。”

从心又笑,“露肉哪有品味可言,不难看已是上上大吉。”

一番混战,电影收入只算中上。

从心略为失望。

李智泉说:“已是胜利了,祈大导的戏,归本已是罕事,多人叫好,才最要紧,赚得最多名气的是你。”

从心点点头。

她把最新消息告诉张祖佑。

他说:“这边唐人街戏院也同步上演《心之旅》。”

从心一时口快:“你看了没有?”

张很幽默,“还没有。”

从心哎呀一声,不知怎样道歉,后悔得说不出话来,她竟会如此卤莽。

张感慨:“从心,你忙得对我们生疏了。”

“决不!”心里却知道是事实。

“我们以你为荣。”

子彤在同学家做功课,张的家务助理来了,写作时间已届,谈话只得终止。

从心怔怔地坐在露台里,与张家彼此距离日远了。

智泉出现,一脸笑容。

“燕阳,到南美洲丛林瀑布去拍摄洗头水广告可好?”

从心纳罕,“洗一个头何必劳师动众?”

“竞争激烈,需奇峰突出,想拍出飞瀑欲潮的感觉。”

从心忽然用手掩脸,“智泉,我累了,问元宝肯不肯娶我,我想结婚。”

刹那间,公寓里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半晌,李智泉冷笑,“之后呢?”

“婚后养儿育女。”

“之后呢?”

“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所有女明星红得不耐烦了都会老寿星找砒霜吃发神经,一味觉得嫁人是好结局,可是往往三五年之后被骗被弃,一无所有又得出来行走江湖,身价自黄金贬为烂铁,这种例子年年有,可是你们仍然前仆后继。”

从心不出声。

“你想跟谁回家,我、元宝、抑或陆兆洲?燕阳,世上最可靠的人是你自己。”李智泉说。

从心呆呆地坐着小学生般听教训。

“你的机会,你的运气,万中无一,多少人梦寐以求,你要珍惜,切莫浪掷。”

从心抬起头来,陪笑,“对不起,智泉,我发牢骚而已。”

智泉顿脚,“你没有资格抱怨,这份工作把你自凤凰茶室永华大厦里拉出来,你应永远感恩,吃点苦算什么。”

从心响亮地回答:“是。”

李智泉松口气,“准备洗头吧,燕小姐。”

申请南美洲入境不容易,但是从心拥有大国护照,最方便不过。

不过,每次出入关口,她都浑身不自在,从来没有轻松过。

护照还有两年到期,届时,是否天大胆子拿着这件旧的去换新的,抑或放弃燕阳的护照,恢复原来身分?这个问题,叫从心辗转反侧。

工作人员见她有点呆,以为她累了,连忙买咖啡糖果给她。

摄影师是识途老马,在里约热内卢附近郊区找到了一座新娘头纱似的银色瀑布,瀑布下小湖正好让从心站着洗头。

从心穿着树叶缀成的泳衣,系一条沙龙裙,表情纯真中带点迷惘的饥渴,在瀑布下工作了三天。

李智泉第四天赶到酒店,看过毛片,静一会儿,才说:“广告一出,不论男女,都会立刻出去买一箱这种洗头水回来。”

摄影师笑了。

“燕阳呢?”

“有朋友找她,出去了。”

“这里是巴西,她有什么朋友,去何处?”

“是一位陆先生,他们扬帆出海,把其它工作人员也带了去。”李智泉酸溜溜,“看,有钱多好。”

美籍摄影师诧异地说:“李,你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真理?”

周从心在白色游艇上,皮肤晒成金棕色。

游艇属于陆氏生意朋友,叫白色鸽子,足百余呎长,有雷达装置,可驶出公海,不过今日,他们只在港内逗留。

从心陪陆氏坐在甲板闲谈。

他取出一只小小首饰盒子递给她。

从心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收钻石。”

“别怕,”陆兆洲说:“这并不值钱。”

上次,有一个名女人同他说:最喜欢粉红色大钻石,由此可知,周从心真是难得。

从心打开盒子,见是细细金链子下有一扇贝形吊坠,十分精致可爱。

“咦。”扇贝可以两边打开,里边镶着一幅小小图画,不是人像,而是一只美女的蓝眼睛。

从心十分喜欢,抬起头笑,“为什么只画一只眼睛。”

陆兆洲答:“这里头有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

“这饰物叫做情人的眼,相传英皇乔治五世同一民女热恋,不能结合,那位女士想送他一件纪念品,又怕画像太过张扬,于是令画师画了一只眼睛,镶起,交给他。不过,这件事一下子传开,流行起来。”陆兆洲解说。

从心听完这件风流韵事,感慨地说:“你懂得真多。”

“喜欢吗?”

从心点点头,“我愿意收下。”

一起上船来的工作人员喝罢香槟开始跳舞。

“多谢你老远前来探班。”

陆答:“我是为我自己。”

从心看□他。

“人生到了某一阶段,已经没有人与事可以引起惊喜,可是每次看到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我仍然觉得无限喜悦。”

“我是为□追求这种快乐而来。”

从心见他说得那样诚恳,不禁沉默。

“燕阳,跟我走,你不会吃亏。”

从心先不出声,半晌,她答:“那不是我的意愿。”

“我会更加尊重你。”

“我希望同异性在一起,至少也因为敬爱的缘故。”

陆兆洲忽然涨红面孔。

“太阳落山了,我们回去吧。”

白色鸽子在橘红的天空下冲破蔚蓝海水往回驶。

晚上,李智泉问:“陆氏想将你占为己有?”

从心点头。

“你拒绝了他?”

从心又点头。

“好家伙!”

“演技给他一个人看,不如献给大众,他给我的,我自己也赚得到,何必急在一时。”

李智泉问:“为什么其它女子没想到这点?”

“我不知道,人各有志。”

“收拾行李回去吧。”

“智泉,我要去探访一个人。”

“燕阳,你与那人仍然藕断丝连?”

“我要陪他去医眼。”

“那不是你的责任。”

“他是我的朋友。”

李智泉赌气,“如果我瞎了双眼呢。”

从心对答如流:“我一样照顾你,你几时盲?”

李智泉没好气,“你这人不听劝告!”

从心一个人去到张宅。

她来得正是时候,张氏父子正患感冒、发烧,躺在床上。

从心立刻□手煮白粥,焖茶叶蛋,又陪他俩看医生配药,顺手买回两条毛毡,半夜唤醒他俩服药喝水。

有专人照料,病情立刻好转。

张祖佑叹口气,“你又救了我。”

“不理它,过些日子也会好。”

“你怎么又来了?”张祖佑问。

“是嫌我吧。”从心说:“我来押你去医病。”

“我自己会去。”

“我陪你,已经买好飞机票。”

“子彤让谁照顾?”

从心诧异,“子彤当然一起去,你第一个看到的将是他,我已安排好酒店式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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