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网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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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网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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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但愿你走后不会发现,曾经有一份真诚的感情摆在你的面前,而你却没有珍惜。”

    “你放心,我不会追悔莫及。”

    “到时候,如果你肯求上天给你一次再来的机会,你一定想对我说……”

    “我恨你!”

    “对,由爱生恨。”

    “别自作聪明。”

    “根据《女性心理学》,女孩子急于否认一件事往往是无形地肯定这件事。”那本书是阿旺从小学开始泡妞至今的唯一收获。

    “不跟你瞎扯,我走人。”

    “请再考虑一下。”

    “没必要!”

    “我从来没这样挽留过一个女孩子。”这句话如果出自阿旺之口,想必谁都会作呕。可对于我,它是事实。虽然这让我丢脸,但对她似乎很有效。

    “喔,我有这么重要?”

    “不言而喻。”

    “那你就用五千字粗略谈谈我的重要性,本姑娘愿洗眼恭看。”

    “千千千千千。”

    “你赖皮。”

    “五个‘千’字嘛,很重要的。”

    “我走了。”

    “慢走,小心路滑。”反正我知道她的邮箱,不怕她。

    “我不走了,向你索赔精神损失。”

    “要向我索赔Kiss?”

    她沉默一阵,“是啊,如果你K得到。”

    “我这人向来就是冲动的毛病,如果三天后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千万别觉得吃惊。”

    “你……别来,别问为什么,就是别来。”

    真是笨姑娘,本来就是说笑,“我考虑考虑再说。”

    “让我们的一切生存在网上,见面会破坏我们的和谐。”

    “既然你这么不乐意,我就不去了,留下找份工作。”

    “能否我们约定,彼此永不见面?”

    我沉默着,不知如何应答。

    “你不答应?”

    “我能够约定我的身,可我能约束我的心吗?”我在拿不定主意时,总会用这类模糊的话来敷衍。

    “你,真心地想见我吗?”

    “当然。”

    “谢谢!可这我们最后的交谈。”

    “……”

    身处在冰天雪地的她,确实很高兴能在网路上遇见我,并期冀自己有一副美丽的羽翅,飞到南方来见见白鹭,拾拾贝壳,看看四秀如春的海岛风光。由于父母的工作调动,她很快就要告别东北,到新疆喀什去,同时,她也将由哈医大转入乌鲁木齐大学。因而,她很即将要远离网络,远离她的昵称,远离我们之间存在的某种情感。接着,她解释说,我曾误寄了一张电子贺卡给她,使她能够得知我的电子邮箱;那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的邮箱地址和阿旺的仅差一个字母,她的是mailto:Duskstep@yeah。

    Duskstep@yeah。,而阿旺的是mailto:Duckstep@yeah。

    Duckstep@yeah。。一定是某次试着给阿旺发贺卡时,误填了她的地址。于是,我向她道歉,她却说她喜欢这样的错误,并抱歉不应该隐瞒我这么久。一时间,我们仿佛都变得十分礼让,令我相当困惑。

    凌晨二点一刻,这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刻,也是我们分别的时刻,算一算正好三个月。后来,她主动把“独步夕阳”这个昵称让给我,并说在等待我的那段日子里,她曾心动地想过我。在那一刻,我似乎明白,自己也曾同样地牵挂过她。是的,我确信!可是,我是否也应该对她说?犹豫之下,我终究没说。当我心怀某种希望,问她是否愿意留在东北,以便我有机会去看雪,她却沉默了,深深的沉默,直到最后。

    离线的时候,我们还处在沉默中。她悄然离去了,我则隐约感到网的那一边传来一种压抑和伤感,那种气息似乎很凝重,我受不了,也离线了。不知道她当时的心情怎样,我只觉得自己很乱,心里变得空荡荡的,好像还有回音,飘渺的,我猜,是她的呼吸。

    也许我们之间确实被所谓的网缘牵系过,淡淡的,平和的,如同时间一样从容,根本没有小说式的曲波;同时,我们的网缘似乎也不够完整,我们的交流需要太多的等待,彼此天隔一方,每次离线又都不晓得还有没有下次的相遇。因此,我们共持的是一份残缺的网缘。

    公元2001年,1月15日凌晨3点,一切都结束,我们不告而别。

    一份残缺的网缘随风飘落。
(4)
    春节刚过,我顺利地在厦门岛内找到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企划,老板对我还不错,第一个月就给我1200。做企划的,个个生活都很没规律,忙的时候连续几天加班熬夜,任务完成后,十天半个月又没事做。公司里有机子,我常常上网到天明。去聊天室我用的还是“K6…2/333”,因为我认为,“独步夕阳”只应属于她一个人。

    我再也没遇到过她,想毕她确已去了新疆。对于她,除了一份淡淡的怀念之外,更多的还是遗憾。分别后很长一段日子里,我常在夜里回忆当初我们为那个昵称争得不可开交的夜晚。我也会问自己,没对她说出我的牵挂是否已成为我青春中一道缺憾,答案往往不言而喻,因为我的心中总有一道残阳,挥之不去。

    春天如期而至,微雨在空中飘,人的心情就如沉沉的天色,郁闷而灰色。这样的季节,听许美静的歌最适合,低调、自我、孤独。大学里一直没沾染的烟草,现在不学却都会,吸起来也不是非常呛鼻,淡淡的蓝烟可以让人想得很远。记得阿旺那时候常常笑我不像男人,连抽烟都不会何提泡妞?他四年大学生活中发表有无数谬论,可这句话骂得很对,因为大学时期我确实一个妞也没到手,而他的马子却繁荣昌盛。虽然到了最后,每个女人都受不了阿旺的风流而纷纷离去,可他毕竟曾经拥有,日后回忆起来也比我多些谈资。我不知道,和她算不算恋爱过,所以今年情人节我没有唱那首“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改哼在校孤独时常抱着吉它弹唱的“流浪歌手的情人”。和老狼一样,我属于那种忧郁、沙哑的嗓音,所以唱起校园民谣来特别容易让女孩子陶醉,我们公司几位女同事对我乱抛媚眼就是极好的证明。

    也许是我在公司的人缘比较好,也许因为前面几份策划作得比较成功,我获得随同部长一块去北京出差的机会。通知是下午收到的,要赶晚上八点半的火车,所以一下班我就匆匆去商场买一件棉布内芯的风衣,然后回宿舍收整行李。我的东西不多,很快就赶到指定地点。雨不停下,空气很潮,不知北方的天气是否好些。部长来的时候,他妻子跟在后边不断地叮嘱他要护好身子,给他系上厚厚的羊毛围巾。

    第三天上午,我提着自己和部长的行李出站,同他到凤凰大洒店落宿。夜里,不断有女人打电话进来问需不需要“服务”,部长总笑得非常神秘。两天后,公事完成了,部长说要在京内再办点事,逗留近一周。我想起昨晚上来找部长的小姐,知趣地避开部长,说中关村还有个朋友云云,他也很体贴地承诺为我报销在京的有关费用。

    离开洒店,我直接乘车到了冰城哈尔滨,我想我没有明确的目地,要有,也只为了关于“独步夕阳”的回忆。从车站出来时,我深深地望这座城市,这个她曾经居住二十年的地方,她曾在这个城市某一座阁楼里对着深深的夜给我发信。当我来到此地,她却身在千里之外的新疆,人生的舞台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轮回呢?我叹叹气,夜色就垂落了。我独个去小酒馆里喝东北烈酒,直至热量自腹部扩散,可以感到头部的青筋跳动才踏出店门。当我愁于找一家廉价的旅馆,却不经意地在十字路口发现对面街口有个网吧,便拎着小行李包钻进去。里面有暖气,有茶水,我立马就决定在那里通宵,去感受她曾经体验过的心跳。所以今天,我拌演她——“独步夕阳”。

    我选择了一个窗边的机子,可以看见外边的雪飘,外边深蓝的天色,如同我坐在她家的小阁楼。一坐下来,就看见一个开放着的聊天站,里边的言语非常的北方味,我看看表,离午夜去“老地方”的时间还远着呢,便直接键入了“独步夕阳”。

    “……”

    “你别装。看你那名儿,多俗媚!”

    “这跟你毫不相干!”我不许别人看污侮这个昵称。

    “让俺猜猜你是小伙,还是闺女,是小伙俺才稀罕。”

    “没你的事。”我的口气毫不友善。听说东北人很蛮,但我不怕,反正这是在网吧,谁找得到谁!鉴于我是打字能手,同时开两三个窗口和四五个人聊绝不在话下,我又进了这个聊天站的另一个房间。收完邮件,我发现又有一个童年没蛋吃的家伙“捍卫独步夕阳”。

    “你是何方神圣,胆敢盗用我的昵称。”

    “俺盗用?你说俺盗用!小心吃我拳头。”

    “我没告你侵权已经很给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实话告你,那是我们寝室晓夕的网名,容你乱用?!”

    “晓夕?”

    “对。盗用她网名,和她结仇了不成?”

    “我也实话告诉你,这昵称一个女孩送我的,我有专利。”

    “不可能,夕夕视之如珍!”

    “呆瓜,这说明这个昵称很抢手,人人争着要。不过我警告你,我有专利。”

    “你嘴别动粗!”

    “好,我不粗鲁。告诉你,她不可能和你同室,因为那个女孩已去了新疆。”

    “你……究竟是谁?”

    “是我那个女孩的网友。”

    “你蒙我!这是个本地区聊天站,晓夕唯一的网友在南方。”

    “我来自厦门,而我的那个女孩却去了新疆。不论你那个晓夕如何如何,这个昵称的使用权我要永远保留!”

    “你真个?”对方似乎愣在机旁。

    “别说了,让你那朋友换个名去。”我觉得这事毫无商量的余地。

    过了一会儿,对方问,“你常去网易的聊天室不?”

    “是。”

    “你和她争过这个名不?”

    “你怎么知道?”我开怀疑对方很可能就是阿旺,因为知道我那么多的没别人。我北行的事也通告过他,这小子原本就是山东大汉,指不定我改天还要去他家串门呢。

    “你小子真木,我们夕夕就是这网名的原主!”

    “爱说笑,她早去了新疆,而且她住在自家的小阁楼,怎么可能是你的室友!”对方一定搞错。

    “听俺说!如果你确实来自厦门,如果你常去网易,如果你又和她争夺过‘独步夕阳’这网名,你就一定是他,晓夕唯一的网友。”

    “真的?她在哪?”我将信将疑。

    “你现所在的这个城市。”

    “她没走吗?”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她说服父母,留在了哈尔滨。”

    “我要见她!”我的血在酒精的刺激下开始涌动。

    “可她,似乎不愿见你。”

    “为什么?我已经到了这片冰天雪地!”

    “这……”

    对方很久都没有反应,我几乎摒住呼吸,热血在我周身汹不涌,然后冲上脑部接近沸腾!如果不是天气较冷,我的目光一定会灼伤显视屏!!心跳得好厉害,我擦擦额头竟有汗!我的神经空前地虚幻,如同我在天堂地狱间游行,对所发生的一切我根本辩不清真伪。

    十几分钟如同一个世纪,屏幕上终于又出现字迹。

    “对不起,夕夕说你们有永不见面的约定。”

    “可我从没答应!我一定要见她!一定。求你!”

    那边又是一阵长长的沉寂。

    “对不起,我尽了力。她求你为你们之间保留一份完美。”

    一股酸味刺激着鼻腔,我下意识咬住下唇,“我只有一个问题,她为何留下?请她用真诚作答!”

    两分钟后传来的,那字迹要让我这一靠子深深铭记——

    “为你!”
(5)
    “这就够了,谢谢。”

    我敲下回车键后,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网吧,坐在前往哈医大的的士上,我才发觉棉芯风衣落在网吧里头。钻出小车,已经十一点多,门卫把我挡在校门之外。雪花非常浓密,渐渐渗入我的毛衣,我牙根咯咯打颤。于是,我绕着校墙跑动,以增加温暖。很幸运地,我发现一处破墙,一股作气翻身进去,小经一番周折,便来到女生寝室楼前。

    “独步夕阳——”

    “独步夕阳——”

    “……”

    “你别再喊了,她在那边路口。如果你见到她认为有什么不对,请绅士一点,别伤害她。还有……”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女孩,体格丝毫没损东北人的名声。

    我没听完,就朝她指的路口跑去,嘴唇早已冻得青紫。昏黄的路灯把我身影投在地上,雪花向我的脸上猛贴,绕过白色的小栅拦,突然,我愣在风中,心猛地纠了一下——

    她,凝望我的眼神,淡淡的哀愁,拂动的刘海轻触睫毛,略显消瘦的瓜子脸上有挥之不去的清秀;她,抿着小小的嘴,小手轻轻地贴在腹间,大致披肩的长发,随着风刷向脸庞;她,米黄色的风衣,褐色的内衬高领,淡蓝的牛仔裤,黑的旅游鞋;她,娇弱地,坐在轮椅上。

    一步一步地接近,一声声的足音,我终于看清她滑落的清泪,淡淡的痕迹如同流星划过我心的两道轨迹,一道是终于相见的感激,一道是见她残缺的怜惜。

    “你——好,K6…2/333。”她的大眼睛充满泪水,望着我。

    “你,你,”我的牙剧烈地打架,“也好,独步夕阳。”

    “是不是很失望,真诚地说。”她的泪摇摇欲坠。

    “不,”我有些哽咽,“不是失望,是……”

    “是绝望对吗?”她的泪水滚落,转眼不看我。

    “不!”希望她相信我,“是怜惜,绝对的怜惜!”

    她在轮椅上泣不成声,深夜的校园如此凄冷,回荡在耳畔的尽是呼啸的北风。她的泪点点滴滴坠落,成为凝结在风衣上的透明水晶。我强忍着透骨的冰寒和汹涌的鼻酸,缓缓蹲下,伸出紫红的手,轻轻捏住她雪般冰凉的指尖,张启颤抖的唇,“别,别这样。我不愿见你这么悲伤。真的,我希望是注入你心灵的阳光,给你温暖。”

    ……

    这样的场景,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再遇上,因为如此纯粹的真诚是日后越来越虚伪的我难以复加的。这一刻,最能刺痛人的莫过于苏格兰风笛,那苍凉与无奈的回响,一如泰坦尼克沉没,悲壮的爱情葬身海洋。

    在她的指引下,我推着轮椅到自修室,借那里的暖气和灯火通宵长谈。

    她是同父母大吵一架后留下的,他们担心她无法照顾自己而不让她独住。说服父母后,她转为寄宿生,由室友们照料。实际上,她本没有留下来的任何理由,所有的手续早在半年之前就已办妥。可她说想留下就不需要理由,如果一定要有,那只为我!因为,每个隐约的黄昏,她都觉得我应该会走进这片夕阳。

    “如果我没来呢?”

    “那才是常理,因为网络的缘总是过于虚幻。”

    “可是戏剧性地站在你的面前,原本我确信你已离开这个城市。”

    “信不信,这是直觉,女人的直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很认真的眼神注视我。

    “既然你等,为什么又不愿见我呢?”脱口之后,我立即后悔了。

    “我不想破坏在你心中的形象,让一个完整的我永远根植在你心间是一件多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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