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窗帘- 第32部分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很必需。悦悦，我倒了杯水，你喝点水吧。”

　　　　赵悦走到厅中央的桌子前坐下，郑少兵又说：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赵悦忽然觉得张不开口，嘴唇蠕动了一下，又把话吞了下去。郑少兵似乎看出了她的危难，关切地说：

　　　　“你说吧，我会尽力帮你。”赵悦咬咬牙，横了心。

　　　　“我想向你借……二十万块钱……”她低下头不说了，晃动着手里的杯子。她第一次觉得钱对于她来讲如此重要。

　　　　“什么时候用？”赵悦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他，郑少兵正认真地看着自己。“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上午。”

　　　　“二十万，够吗？”赵悦点点头，她想这是一个自己永生难忘的人。

　　　　“好，我们下午到银行去取。”

　　　　赵悦一块石头落了地，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店里？”

　　　　“对，我的第四家店刚刚在‘蓝微’开业，销售还不错，我今天要给他们送些货。你有事吗？”他和气地问。

　　　　“不，没事，我是想问问你，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再住一天，我明天就走，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郑少兵笑着打断她，“只要你高兴，住多久都可以。”

　　　　“谢谢你。”赵悦真心地说。

　　　　“别谢了，我看你今天上午最好在家睡一觉，中午我回来接你，我们出去吃饭。我不在家，再睡不着，可与我没有责任了。卧室的电话，我怕吵你睡觉拔掉了，你用电话就把线插上就行了。好了，我把钥匙留下，回来时我再敲门。你在家把门锁好了，谁敲都别开。”

　　　　“我不给你开你怎么进来呀？”赵悦慧黠地说。

　　　　“不容易，终于看见你笑了。从昨天晚上到前几秒钟，我面对的都是世界上最悲伤的一张脸，只要能看见你笑，我被关在外面也值了。”赵悦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在赵悦的笑声里，郑少兵拿起自己的包走了。

　　　　看看墙上的表，刚刚八点钟，郑少兵是个很勤勉的青年，不像沈达，这个时候还没起床呢。她叹口气，经过了昨天的暴风骤雨，今天想起这个名字心里还是觉得痛，屈指一算，她和沈达也有快五年了，沈达呀沈达，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不应该打我呀！我赵悦是有一些小孩子脾气，也怪我。赵悦心里想着，又落下泪来。他的那些语言伤透了她的心，沈达从来就没有把我看成他的爱人，所以他会在紧要关头想到的只有钱，他会遭到报应的。不是有人说了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沈达，你是个混蛋！我还你二十万，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各不相干。赵悦忽然觉得离开沈达是一种解脱，她再也不想再见到沈达了，他们俩算是走到尽头了。

　　　　离开他，对自己来说或许会有一个新的开始。沈达，她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尽管以后还没有着落，但她毕竟还年轻，二十岁，不会找不到工作。幸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和沈达这几年自己的小金库里也悄悄地存了八九万了。这个钱可不能动了，在沈达这儿是个教训，女人要自立，要靠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提醒自己不要依赖男人，因为男人是靠不住的。只要自己有了，才是最保险的，谁也抢不走。

　　　　怪不得有人说，男人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在沈达的眼里我不过是他花钱买来的一只金丝雀，他想起来了就逗一逗，生气了就骂上几句。赵悦摸了摸自己的脸，左边的脸有些疼，早晨洗脸的时候看见好像有点青了，沈达可真够狠的，这个流氓，他会为他的巴掌付出代价的。赵悦呀，你也太单纯了，还以为和沈达的关系是爱情呢，爱情！见他娘的大头鬼去吧。

　　　　赵悦走到卧室床头的电话机旁，拿起电话线，迟疑了一会儿，又放下了。毅然地走到桌边，拿起郑少兵留下的钥匙，走了出去。

　　　　郑少兵住的是劲松小区，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处公用电话的大房子。赵悦拿起电话，拨通了沈达的手机。

　　　　“沈达，我是赵悦。”赵悦平静地说。

　　　　“你在那儿？你在干什么？”沈达问。

　　　　赵悦抬头望了望，真实地说：“我在一所大房子里给你打电话。”

　　　　“我呼了你很多次，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的呼机在护城河里，你可以到那儿去拿。”

　　　　“不用了，我们是不是谈谈，我想我们也该说清楚了。”

　　　　“好啊，你说吧！”赵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再激动。她想知道沈达想怎样和她说清楚。

　　　　“我觉得你的脾气我不大受得了，我们还是理智地分手，要不然真有点什么事，我们都不好说。”

　　　　“行，我同意！”

　　　　“那你看我们是不是见一面，有些事毕竟还要当面说清楚。”

　　　　“好的，明天上午十点，我在蓝微商场一楼的麦当劳等你。”赵悦挂了电话。

　　　　六十二

　　　　第二天，郑少兵开车把赵悦送到了麦当劳，赵悦里里外外换了一身装束。昨天中午，郑少兵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些女孩的衣服，有外套，一身“苹果”休闲装，和一套黛安芬内衣，还有两双袜子和一双“小帆船”的休闲鞋。

　　　　“你这是干什么？给谁买的呀？女朋友吗？嗨，你还真仔细，连内衣都买了。是不是打算去骗女孩子呀？说实话，我会帮你，不然别说我拆你的台。嗨，你知不知道送女孩子内衣是什么意思呀，想必你是不知道，我来告诉你，是喜欢，想和她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这就是赵悦，心里一想开了，就马上恢复正常。要不说小孩子的伤好得快呢。他们年轻，体质好，恢复得当然就快。赵悦翻看着衣服，眼睛亮亮的赞赏说：“郑少兵，想不到你还真有眼光，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都是那么有品味，不过价钱也不菲，这就叫物有所值。我就喜欢品牌货。”

　　　　郑少兵看着她不说话，只是咪咪的笑。

　　　　“嗨，看我穿上好看吗？”赵悦把外套穿在身上，原地转了一个圈，做了一个时装表演的造型。

　　　　“不错，漂亮极了。”

　　　　“还好，我明天就走，看你高兴得眉飞色舞的，准是女朋友要来。”

　　　　“我没女朋友。”郑少兵把眼睛移开，“这些衣服是我给你买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要，我也可以给我妹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有个新面貌。”郑少兵说得有些吞吞吐吐，腼腆地低下头。赵悦惊呆了，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看我这个乌鸦嘴，也不问清楚就胡说八道的。郑少兵你不要在意，我这个人有嘴无心。不过，我觉得……”

　　　　“你不喜欢吗？”郑少兵有些紧张。“不，不是。”赵悦赶紧摇头，

　　　　“我是觉得太贵了……”

　　　　“这你就不要考虑了，要是心里不平衡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陪我出去吃顿饭，能迷死几个就迷死几个。我也扬眉吐气一回，委屈你扮演我几个小时的女朋友。要不然你就当是我妹妹，你要是不放心怕我另有所图，就等以后有了钱再还我，或者不想穿了再扔给我也可以。反正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可以。”

　　　　“看来我的选择范围还挺宽的。好，我先收下，以后再说。”她扬起了那些衣服。“我去换了？”“去吧！”郑少兵点点头。

　　　　这郑少兵真不得了，买来的衣服穿在赵悦身上别提多合适了。真不愧是搞服装的，眼睛跟尺子似的。

　　　　睡足了觉，赵悦精神百倍地来和沈达作最后的了断。她找了个最里面安静的位置，把手里的包一个放在小桌上，一个抱在胸前，桌子上的是她脱下来的衣服，都是沈达和她一起买的，都还给他。手里抱着的是郑少兵的二十万。这二十万沉甸甸的。

　　　　阳光暖暖地从大玻璃窗外照进来，赵悦觉得温暖踏实了许多。郑少兵离开的时候说，她完了事就给他打电话，他就在这楼里。终于结束了，五年，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因为这五年沈达是她的全部。她忽然觉得好空，转而这种空又变成了一种悟。

　　　　五年，自己什么也没有，却背了二十万的帐。天哪！赵悦幡然醒悟，自己是个世界上头号的大傻瓜。该给钱的不是她赵悦，应该是沈达才对呀！远远的她看见沈达从外面走进来，就在这一瞬间，赵悦突然改变了主意，她伸手把胸前休闲装的扣子又解开了一个。

　　　　沈达坐在赵悦的对面，他发现，只是两天不见，赵悦更加妩媚动人了，那一身鹅黄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是那么娇艳迷人，那低低的领口随意地咧开着，袒露着细长而白皙的脖子和令人遐想的若隐若现的酥胸。

　　　　“喝点什么？”他问。“谢了！不用。谈完了我还有事。”她把桌子上的包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些都是你花钱买的东西，还你。”

　　　　“这些都是女孩的东西，给我有什么用？”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你总不能让一个比你小十五岁的女孩处处替你考虑周全吧。你可以出了这门，就把它仍到垃圾桶里，喏，路边一排呢。”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把怀里的包放到桌子上，伸出手，“嗤”的把报纸包撕开，一叠叠整齐的人民币还泛着银行的味道，展露在沈达面前。沈达的心“突”地跳了一下，赵悦感受到了他的兴奋。她一直在盯着他，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的变化。字字清晰：

　　　　“这里是二十万，还你，够了吧。”

　　　　“差不多吧，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沈达的眼睛在钱上停着，赵悦觉得他又可笑，又可恨。沈达，你是个什么东西！这话你也说的出口，这钱你也有脸收？看来我们俩是有一个不要脸的了。赵悦在来的时候还心存的一点侥幸全部毁灭了，看来自己真是瞎了眼。如果这时候有把刀，她真想把刀捅进沈达心窝里，看看他的血是不是黑的，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人心。

　　　　这就是蜕变后的赵悦，她不动声色地把钱往沈达面前推了推，用诚恳的口气说：“沈达，这么多年谢谢你照顾我。我年纪小，脾气不好，你不要计较，我和你清了。”

　　　　“是，我不计较。”他把手伸向那包钱，

　　　　“慢着！”她看着他掷地有声，“你欠我的还没还呢！”沈达抬起眼皮，眨着眼睛，狡诈地笑笑，“我欠你什么？我什么也不欠你的。你说我欠你什么？”

　　　　“你的那个东西！”赵悦指了指他的下身。“我就要它！”沈达这回不笑了，他看出来赵悦没跟他开玩笑。

　　　　“你要它干什么？那只是一块肉。”

　　　　“我就要那一块肉，干什么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就是喜欢。”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还钱了。”沈达又露出了那不可一世的笑容。

　　　　“打住！”赵悦做了个暂停的手式。指了指桌上的钱，

　　　　“这钱是你的，我不想要。你不要把人看得都像你这么肮脏。我要的东西并不过分，和你第一次上床的时候，我是一个谁也没有动过的处女，而你是个谁也不要的糟老头。我给了你五年的青春，我没有主动伸手向你要过一分钱，那些钱是你愿意给的，这么多年，我并不欠你的钱，所以你用了“还钱”这个词不太准确。这点你听明白了。自己想想我是不是冤枉了你。五年，我没交过一个男朋友，我对你付出的是一份感情，我怀过你的孩子，被你拿掉了。而你给我的，用你的话说是钱。所以我要它并不过分。告诉你，沈达，我觉得我为你付出的是那么不值得！五年，我的全部用途就是陪着你睡觉，供你享乐，你能说那个东西不是我的吗？难道我不该要回它吗？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东西，然后各走各的。再说了，反正你那东西留着它也没用，你老婆也不要你了，还不如让我用药水泡起来，给自己一个警钟长鸣呢。”

　　　　“你打算怎么要它，让我用布包着交到你手上？”

　　　　“对，不过如果你下不去手，我找人帮你把它切下来。”赵悦轻蔑地嘲笑地看着他，拍了拍手，把包着钱的塑料袋系好，爽快地说：

　　　　“好了，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另外下午我要到你租的房子里去拿一些我的东西，你在不在都没关系，别锁门就行了，免得我还得找人撬锁。我会找个人和我一起去的，是个男人，练相扑的，就你这样的，能一屁股被他压成馅饼。我劝你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赵悦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要走。

　　　　“等一等。”沈达叫住她。

　　　　“你还有什么事吗？”赵悦转过头看着他，她知道沈达会叫她。

　　　　“我们不能再说会儿话吗？”

　　　　“我们还有必要说吗？”赵悦反问他。沈达讪讪地说，“毕竟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赵悦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好玩，心想，好啊，沈达，我们就来玩玩。她重新坐下来，眼睛望着他。沈达被她的目光迷惑了，心里忽然觉得赵悦离开对他是个极大的空虚，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迷恋她，这一刻才恍有所悟。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一但失去了才知道它的重要和可贵。这个规则对沈达一样适用。他忽然有一种想法，不惜一切代价地留住赵悦。他觉得他爱上她了。

　　　　“悦悦，都是我不好，在气头上打了你，你原谅我，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打住吧，我要是还和你在一起，你不定哪天就得把我打死。我这么年轻，死了多可惜呀。我还没活够呢。”她停住话，闪动着眼睛。

　　　　“说实话，要不是你打我，我还想就这样和你一辈子下去了呢，你也对我挺好的。我们共同经营着专卖店，多好呀！趁我们身体还好，多挣点钱，等你老了不能动了，我就在你身边照顾你。真分开了我也会有的时候想起你……”她的话更坚定了沈达的决心，一定要把她求回来！

　　　　“我也觉得我离不开你，你刚走这么两天，我晚上就睡不着觉。你能不能放我一马，要不然你狠狠地打我一顿。”

　　　　“对不起！我妈没教过我打人。”赵悦嬉笑着，捏着他的脸。

　　　　“你这脸皮比汽车轮胎还厚，打上去我还怕手疼呢。”沈达就势抓住了她的手，在脸上蹭着，

　　　　“我们回去，我自己打自己，狠狠地打，行吗？我们现在就走！”

　　　　“算了！”赵悦拉回自己的手。“那个地方是你租的，你自己住吧！”

　　　　“我混蛋！我不是人！我知道我错了。”沈达嬉皮笑脸地说。赵悦心里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本来就不是人。

　　　　“我才不和你回去呢！自己多自在呀！你看我这两天没你不是也没饿死，告诉你沈达，你这可是逼良为娼。”

　　　　“是，我知道，是我没良心，让你伤心了。我知道没有我，你或许会过得更好，但是你就想想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再说了，国共还有三次合作呢！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要是再对你不好，你再惩罚我也不迟，好吗？”沈达眼睁睁地望着赵悦，继续说，“我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补偿？沈达，你补偿得过来吗！赵悦心说，看着沈达咪咪地笑，像是看着一个等待她特赦的犯人。

　　　　沈达真想现在就把她抱起来，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你说话呀，我的小心肝。”沈达真的体会到什么是百抓挠心了，痒得没法说。

　　　　“我说了，我不回那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