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姑娘--石康恶捧北京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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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姑娘--石康恶捧北京女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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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个小时,然后等的人渐渐聚齐了,聚齐了以后,你要是问大家还要去哪儿,答案一般是哪儿都可以。这一群人性格都太随和,也就是没有一个有主意的人,于是就继续停在白房子,在那里聊文学、音乐、电影和说笑话。如果能叫来几个好看的姑娘,特别是对艺术感兴趣的那一种姑娘,那么聚会便更加有趣。事实上,五年前的漂亮姑娘对艺术还真感兴趣,她们像男人一样阅读,会幻想,而那幻想一般限制在情感领域。她们善意、好奇而希望了解别人。但现在的漂亮姑娘只对图像感兴趣,特别是她们自己的图像,她们更喜欢迷醉于一种可变化万千的物质图景之中。
我还逛过上海的酒吧,广州的酒吧,以及很多别的城市的酒吧。在酒吧里,听各种人说话,发现只有北京的酒吧里才能出现这样一种场景,那就是一群人在兴高采烈地谈话,这种谈话十分有趣,即使坐在一旁听着也不想离开,而别的酒吧几乎都是一盘散沙。
一般来讲,北京的酒吧以人或事为中心,酒吧的装修也许会叫南方人感到粗糙与简单,但人们会告诉你:这个酒吧聚集着一帮七十年代的人;那个酒吧每到周末,崔健和一帮朋友去演奏爵士乐自娱自乐;另一个酒吧的帮主是王朔,搞文学与电影的人去,经常会被免单;还有一个酒吧里聚着一些搞电影的,有免费自助,还能听到青年导演们在那里谈论电影。这话猛听起来叫你觉得像是来到了二十年代的巴黎,谁让北京名人多呢。当然,这些名人多是文化名人,没办法,在北京要想混得有点意思,多半得有点文化。事实上,简单地说,在北京,任何一个小酒吧都聚集着一小圈子人,大家彼此认识,如果来了一个新人,很快就会被介绍给其他人,也就是与所有人认识,这就是所谓的北京的小圈子主义。这种小圈子主义在我眼里真有说不出的热情,想一想在外地,你得一个一个认识所有人,那有多累啊。有时我真想叫外地一盘散沙主义,在那里,酒吧与饭馆的区别不过是由吃改喝罢了。
北京的酒吧里有不少驻唱歌手,他们多半拿着把吉它,唱些自己喜欢的歌,你会发现,这些歌手的歌龄有的竟超过十年,而像社会地位、经济地位之类的东西未发生任何变化。想想看,十年里,他们可干任何事,但他们仍在那里唱歌,这说明他们是真心喜欢唱,他们就喜欢那种生活方式。这是一种真诚,若是想具有这种真诚,非要一点性格不可,他们就有那么一点性格。
要在北京的酒吧里寻找疯狂是很难的,北京人没那么激烈,即使有人喝多了,多半也会有朋友拉住他,就我这些年所见,酒吧的暴力倾向是很少的,倒是酒吧音乐里的暴力倾向越来越多,不过人们多半会在那种音乐里跳跳舞,活动一下坐累的腰身。
人们为什么去酒吧呢?尤其是夜里,每一家酒吧都坐得满满的,叫人感到不可思议。我有时东张西望,得出结论:酒吧的座位肯定没有家里的沙发舒服,音乐又吵得人无法说话,完全没有在家打电话清楚方便,而喝点什么当然要比从超市买的贵,加之烟雾腾腾,灯光昏暗,你在里面几乎无法做任何事人们为什么去呢?但人们就是愿意去,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寂寞。是寂寞把人们赶到这里来,这里有他们的同类,在同类中,人们也许会稍许感到好受点儿吧。
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在酒吧里去寻觅专属于自己的风流韵事,不管别人如何想,我固执地认为,酒吧里的姑娘容易搭上,要不她们为什么趁夜出动,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令人想入非非呢?而且,她们为什么跑到酒吧来呢?事实最终击碎了我的想法,当我回忆起自己几年前在酒吧里不知羞耻、勾三搭四的身影,不禁会在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我认为,有不少人也曾像我一样在姑娘方面屡屡失手过,但我不知他们是否会感到欣慰。现在,我的年龄已过限,自感再像年轻时那么骚已不太合适,剪上一个时髦的发式倒能咬紧牙对付,可穿上紧身衣,肚子便会令人恶心地突出来,而紧身裤也会叫我的裆部感到不适。尽管脑子里的下流念头丝毫不减当年,甚至更加炽烈,但一想到就这么冲进酒吧,要是一无所获地回家,那该是多么地令人羞愤呐。我可不想这么污辱自己一番,然后在深夜回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难过不已,心里痒痒得恨不得雇个人劈手给自己一耳光才能舒服点,算了,自尊自爱吧,让年轻人去胡闹吧,北京的酒吧正是为这些人开的。

快感下的生活

昨天与一帮朋友去了位于北海后海的荷花市场参加开幕典礼,现在改名叫天荷坊,又是钢琴三重奏,又是自助餐。去的人五花八门,还有穿着西装、晚礼服的外国人夹杂其间,那是一排新建起的饭馆与酒吧,据说要把后海变成北京的新天地。很明显,要与另一片后海酒吧拉开档次,我妹妹刚从北美回来,说这种成片儿开发的情况,在北美也不多见,完全像是变魔术。
印象里,在〃非典〃前,后海也不过有那么稀稀落落十来个酒吧,半年后,后海完全被酒吧包围了,装修与服务越来越奔着奢华去,你可看到西班牙地砖,时髦迷幻壁纸,巴基斯坦顶灯,当然,还有闪闪发亮的玻璃玛赛克墙。深深陷进的沙发,从二楼或楼顶露台,可看到整个后海水面被交织的灯光围成一圈,各种风格的音乐飘来飘去,船在水上游,人在岸上走,彼此互为风景。上海人喜欢用奢华这个词儿来形容一种富足而懒惰的情调,而北京人直接叫颓废,那么多人在下班与上床睡觉这段时间无所事事,于是,涌到街上,在昏黄的灯影里享受一种与白天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有时我觉得那是一种原始的休息快感,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让时间过得尽量地慢,尽量不让人察觉,这与那种因为速度而引起的快感非常不同,这是一种观念的变化。
在白天,同是这一些人,恨不能手脚并用,尽力为我们这个新兴的商业社会提供快速便捷的服务,并从中取得自己的一份报酬。在工作中,他们可能是伶牙俐齿、百折不回的推销员,可能是订出各种使自己利益最大化合同的CEO,可能是凶巴巴地盯着下级完成生产定额的部门经理,也可能是绞尽脑汁、奋力工作的程序员、设计人员、广告策划;而现在,他们摆脱了工作,从工作的快感中挣脱出来,从商业漩涡中挣脱出来,三五成群地坐在湖边,喝着茶,吃着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而不是像白天一样,匆匆忙忙地消费时间。
在这里,在工作之外,人们再次分成两拨儿:一拨人在迪厅里扭动、蹦跳、叫喊,在环线上飞车,在饭馆里大吃大喝,在电影院接受刺激,在欢乐上穿梭、寻觅,伸展着白天的压抑,以同样的焦虑与渴望,重复着白天的欲望与幻想,那是速度带来的快感,让人们在急风暴雨中恣意地挥霍时间与生命。另一拨人改变了节奏,或是看书,或是发呆,或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然,或是慢慢地谈话或倾听。这里也有一种快感,它的目的地是安静、闲暇与惬意,是另一种快感,一个越来越兴起的快感。这种快感,把人们从嘈杂夸张的三里屯,指引到更为含蓄的后海,甚至人们干脆在周末驾车到郊区度过,在溪水、蓝天、高山之畔,远离尘嚣,让颤动的欲望得以休息。

看电视

我承认,个人世界十分狭小可怜,即使是美国总统,我想,他的活动范围,也比一个小小的电视可带我们去的地方要少得多。有时候,我觉得电视机所展示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广度,完全是以一种嘲笑个人经验的姿态出现的。它居于人们生活空间的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不停地发出声音,闪现出图画,用以提醒人们,瞧,你的生活多没劲,你整小时整小时地坐在我的对面,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羡慕与无奈,你是多么可怜啊。但是,看电视的人们当真可怜吗?
我看过不少谈论电视的文章,说电视文化愚蠢庸俗,浪费人的时间与精力,这种文章让我惊异于写文章人的愚昧无知,我认为,电视节目的力量,几乎可用〃决定性的〃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它不仅提供五花八门的娱乐,同时,也提供给人们一种社会的眼光,一种道德尺度,用以看待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和事。通过电视新闻,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着什么,尽管正在发生的事情与以前发生过的有着很多相似之处,比如战争,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总也有着不相同的地方吸引着我们,总是看足球的观众不得不承认,通过电视,往往比现场看还要清楚明白,摄像镜头从各个角度捕捉令人激动的画面,把运动员快速的动作放慢,把足球运动的轨迹清晰地展示出来,加上富有经验的解说员的解说,即使是一个门外汉,也能很快地了解场上正发生着什么。它极大地方便了观看,可以这么说,电视创造了一种与场上比赛完全不同的节奏,这种节奏对于多数人来讲,更清楚明白,更易于理解,用通常的话讲,叫做更好看。
不仅如此,电视还创造了一种共同时间,那就是叫分散在一个个小小居室里的单独个人,在同一时间内,收看同一个节目。这是一种与现场观看十分相似的观看,尽管观众们无法即时交流,但想想看,在电影院里,观众们也是不交谈的。尽管表面上大家聚集在一起,但实际上每个人仍处于单独的自我当中。人们在黑暗中,分头欣赏一部电影,而电视却能聚集起远为庞大的人群。动物世界把成千上万关心动物的各式各样的观众吸引在电视前,为一只小象的命运担忧,或为一只扑向猎物的非洲狮子而紧张,想想看,如果真的要把上千万人聚集在一起,那么会发生什么呢?谁也无法保证这一点,人的洪流一旦形成,就会有集体无意识发生,那时候,在集体中的个人失去自我,人们就会像炸药一样,随时会为某种观念或者共同情感而爆炸,而大家分头在家看电视,则远为安全可靠。
电视还是一种人与人之间交流的纽带,这种纽带,不同于以往没有电视前的任何一种纽带。人们面对电视,就相当于以个人的身份即时地面对整个世界,在电视里,团体与团体,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都是以一种既真实又虚幻的形象出现的,每一种立场都像是与个人无关,但又似乎与个人有关,事实上,电视信息悄无声息地调整个人的思想,让他暗暗地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根据他的位置,确定他的行动,这个过程是长期的,潜移默化的,电视里的信息本身从世界的各个角落聚集起来,这些信息在电视中汇总,形成一种势不可挡的潮流,勾勒出我们生活的运动趋向,我们虽然是在单独行动,但却又是被什么一种莫名而无所不在的东西裹挟着运动,置身于这种运动中,人们可以弥补由自我的狭隘经验所组成的人生的不足,从而与更多的生命产生理解与认同,我相信,有朝一日,当电视能够克服语言给人们造成的障碍之时,无疑,地球村的梦想就会离人们更近一步了。

现代时尚家居中潜伏的妖魔

我时常从〃时尚指导消费〃杂志中看到一些有关家居的照片,那些照片告诉我,人们在以不息的热情来安排自己的私人生活,事实上,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动人情景,从西洋传来的现代科技使大贫困消失了,人们开始有了点能力追求私人性的舒适与闲暇,人们营造自己的新居或翻新旧居,使生活看起来更加值得一过,个性化的居住甚至使一个水龙头都要服从人们的审美需要,尽管如此,在我看来,仍会有古老的幽灵徘徊在柔软的床边、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以及洗手间的浴缸里,是的,我说的是空虚与无聊。
我相信,商业社会里,人们努力工作所换来的梦想,将被普遍的空虚与无聊蛀空,所有的舒适往往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闲暇,然而闲暇令人发狂,那是一些人们对此猝不及防的空洞的日子,在闲暇中,人们在精神上的普遍贫乏必会暴露无疑,人们将在现代家居中做些什么呢?工作、进食、交换染色体、打扫卫生、试穿新衣、养育小孩,在做完所有这些之后,人们茫然四顾,不禁会为下一步要做的事情感到深深的愁苦,人们会发现,自己的生命离死亡更近了一步,事实上,人们在大步流星地迈向死亡,除此以外,人们别无选择,对此,人们只能长叹一声无可奈何。
家居的首要特点就是一种私密性,这使它与公共场所区别开来,我认为,这一特点来自性的需要,人们各自关起门来,偷偷摸摸却又不约而同地去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复制一个令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自我,用以满足自己长生不死的幻想,这是人类生活的核心,人们只能用诡计来对付造物主的铁律,人们的生活围绕着性忙碌着,性欲戴着各种面具出现,驱赶着人们朝着生命的固定的轨迹前进,积极地建设维护着所有有关生命的梦想,我相信,所有的恨及不满都是假的,人们无条件地爱着这个世界,爱着这个世界中的山山水水、草草木木,特别是,人们爱着自己的同类及伴侣,只有嫉妒会破坏这种爱,使之不完整,然而,嫉妒也无法阻止人们去留恋人生的各种印记,特别是有关性的印记,这些印记深烙在青春、孩子以及家居当中,毕竟,人们没有发现任何高于人生的世界,人们的情感被那有关生命的梦想抓得牢牢的,尽管那梦想是那么地虚幻、无法走近,事实上,它不过是死路一条而已,真是令人泄气。
从长远看,人类的生活,是从大自然中走进家居的,家居是人类的外套儿,它保护着人们,使之不受天气的影响,使人们的工作生活质量及效率大幅度地提高,日常生活中,人们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具体目标,人们为此而奔忙,但是且慢,一旦人们休息一下,停一停,想一想这一件事,也就是在那所有琐屑的事情之外,人生还有些什么内容的时候,空虚便从天而降,一种无可扼制的无聊感就会油然而生,事实上,即使在一个布置得完美无缺的家居里,人们也会很快厌倦,就像人们很快会厌倦一件任何样式的艺术品一样,缺乏精神世界的人们,必会尽快从家中走出,去各种地方寻求新奇,用以满足自己的感官及精神,在这里,我必须指出这样一幅图画,人们深陷在舒适的沙发里,所有的欲望暂时得到了平息,这种情况发生在精力不济时,便会昏昏欲睡,但不幸的是,更多时候,人们仍有富余精力,那么,有谁会去热情地一遍遍欣赏那曾被描绘成百看不厌的家呢?是的,人们不会,人们通过电视,过着虚假的公共的生活,努力从中寻找与自己有关的各种信息,然而,那假象很快便会暴露无疑,因为公共生活首先必是一种交流的生活,那才会令人感到安慰,于是,人们跑到英特网上,不幸的是,再快的英特网也不够生动,单调乏味终于控制了一切,因为这一切均是虚拟的,而人们追求的则是有血有肉、多彩多姿、真实可信。
我本人常常在家,也干过装修自己的居室、美化家庭之类的事情,深知这件事的缺陷,那就是,私人性质的生活单调至极,无可忍受,那可恶的一成不变的空间,那单调的打发不去的时间,常常令我的神经不堪忍受,无论添置什么新的生活用品,还是养花养草、养猫养狗,或是与别人同居,都无法弥补那属于私人生活的特有的寂寞,那是一种无奈的窒息感,独处家中,真是形单影只,如处牢笼,倍觉烦恼与绝望,事实上,我现在认为,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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