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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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别离-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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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闪着光亮,她真想贴上去亲亲那张脸,那紧紧抿着的唇,还有唇下的喉结,以及喉结之下的宽肩。如果此时靠上去真的会非常享受,她一定会溶化在他的怀抱里。她想,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让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让她的非分之想那么富有诗意,想着,想着,眼泪就开始流出来,一个个从她生命中走过的男人,无论带给她爱情的还是带给她伤害的无论带给她财富的还是带给她快乐的,在她的幻觉里闪现又消失,好像他们注定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永远抓不住他们的实质,一切都是虚幻的,现在唯一让她感觉真实的是艾山江,他就在眼前,凭直觉他是个好男人,可是,他愿意走进她的感情世界吗?这样想着时,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艾山江。
艾山江知道阿米娜在看他,他觉得右颊火辣辣的。他也感觉到阿米娜在流泪,甚至看到了她向他伸过来的手。他想她是喝多了的缘故,赶紧把右手从档位上挪开,从工具盒里找出一张CD光盘,顷刻间,小小的驾驶室里传出抒情的哈萨克民歌《都达尔和玛丽亚》的旋律。
阿米娜伸出去的手落了空,但她没有把手及时缩回来,她把手放在离艾山江很近的地方,手指一动一动地合着音乐的节拍唱了起来,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她唱歌的声音很大: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玛丽亚,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
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霞。
歌声使我迷了路,
我从山坡滚下哎呀呀!
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霞。
唱到这儿,阿米娜突然住口,她侧过身体,用眼睛火辣辣地看着驾车的艾山江,那情形似乎等着他开口说点什么,可他却一心一意地开车,似乎并没注意她的歌声似的,阿米娜便继续挑逗般地唱下去:
强壮的青年哈萨克,伊万都达尔,
今天晚上请你过河来我家,
喂饱你的马儿带上你的冬不拉。
等那月儿升上来,
拨起你的琴弦哎呀呀!
我们相依歌唱在树下。
音乐的旋律还在进行,阿米娜又住了口,她再次侧身脉脉含情地看艾山江,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听声音她就知道,这是她的不公开的手机,这个手机号只供她和老公卡德尔专用。但此刻她没有接电话的念头。手机继续响着,直到传出嘟嘟的盲音。阿米娜似乎有点高兴了,她把身体的重心调整一下,想靠到艾山江身上来,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手机在两人的静默中醒目地响了四五下,艾山江忍不住了,问:“为什么不接电话?接吧。”他善解人意地把音量关小。阿米娜不屑地说:“是我老公,从国外打来,他肯定又催我回国,我偏不理他。”她原来是打定主意不接电话的,不过,既然艾山江说了,她还是听从他的建议,摁下接听键,她大声问:“这么晚了,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卡德尔比她还生气,声音特别大:“你就疯吧,看我不揍扁你才怪。你该回来跟我亲热亲热了吧?再这么下去,你恐怕该把我忘了吧?”阿米娜讪笑着说:“我把你忘了算什么呀?还有那么多女人等着跟你睡,你也不怕累啊?”卡德尔口气软了下来,他说:“那么多女人缠着我,唯独你远离我,也真怪了,我还就想跟你睡,快点回来吧,我想死你了!”艾山江在场,阿米娜不想同老公多说,她催促道:“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别老惦着我,公司里一大摊子事都靠我撑着,你那个混帐弟弟什么事都不管,还老是给我找麻烦,算了,我累了,想睡了,挂了吧。”卡德尔在电话那头干瞪着眼球怒吼:“你这个骚娘们儿,你躺在谁的床上呢?你根本没在房间,你怎么说想睡了?”阿米娜觉得很没面子,她示威性地说:“我想跟谁睡就跟睡谁,你要想管我,就来吧。”卡德尔暴跳如雷地说:“呸,你把公司弄成那个样,还夜不归宿地胡闹,我看你怎么跟肉孜交待!就是因为你,他这两天跟我发脾气了。”阿米娜愤怒地说:“我怎么管理公司跟他有什么关系?你少拿他来吓唬我,告诉你,我不怕他!”卡德尔听到阿米娜这么说,绝望地说:“那你把我的股份统统撤回来。”阿米娜冷笑道:没那么容易吧?再说了,你的就是我的,你的钱应该属于我的!她又对着话筒哇哇哇地骂了几句,然后“啪”地把电话挂断了,还不解气,干脆关了手机。这下安静了,两个手机都成了死尸般,躺在她的皮包里。

《爱别离》第三部分(16)

肉孜是谁?为什么阿米娜要向他交待?向他交待什么?艾山江心中生起几丝疑问。
艾山江载着阿米娜到牧野小区时已是半夜三点钟。他从倒车镜里观察到,有一辆无牌照的“马自达”车始终与他保持300米左右的距离。但是“马自达”没有跟进牧野小区,而是在远离门口的地方掉头走了。他仔细回想,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尾随而来的,是什么人坐在车里面窥视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一切还不得而知。

安琪没有吃晚饭,回到宿舍草草洗漱一下,把音响调节到最低,然后蒙头大睡。虽然睡了,但对着电话机的耳朵却一直竖着,生怕铃响听不见。她觉得今天真是很失败,艾山江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否则,当她把电话挂了后,他应该立即打过来,但是没有。这个情形令她的自尊心很受伤害。她却仍怀着侥幸心理等他的电话,他对她哪怕只有一点点好感,也应该打电话问候一下,回去没有?路上还顺利吧?就算是一般朋友关系,就凭大老远地跑去看他,也应该问候一声啊?可是,没有,就是没有,无论安琪的手机还是宿舍电话,一直都安静着。安琪失望了,也许他本来就没人情味,是自己把他理想化了。算了,还是不想他了,她在心里数着一二三,去你的吧。可还是安静不下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心里不平衡啊:凭什么你对我是这种态度,就凭我是警察你也不能随便冷淡我呀?
马蹄表在深夜滴哒滴哒均匀而无表情地转了一圈又一圈,11点,12点,1点,2点,3点,安琪眨着眼一分一秒地整整数了五个小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今夜要是不跟艾山江通话,这觉怎么也睡不成了。她一横心,拿起电话机抱在腿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拨艾山江的手机。也真奇怪了,手机竟然是通的。而且,只响了两下,艾山江就接了。此刻阿米娜睡在二楼卧室里,而他自己则躺在楼下的凉沙发上,他不敢睡着,生怕阿米娜一会儿又闹,他看看号码知道是安琪的,便小声说:“是你啊,这么晚还不睡吗?想什么呢?”他的一句想什么呢,把安琪的眼泪立刻引了出来,她全身抖动着抽泣起来,这抽泣里有委屈有埋怨有峰回路转的惊奇有石头落地的踏实感,总之,百感交集。
艾山江等了一会儿没见对方出声,听动静她像是哭了,艾山江的心就软下来,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见不见人家是另一回事,失礼是不对的,尤其明知人家女孩对自己满腔热情,却总是冷水泼头,不把人家害病了才怪呢。再说,自己好歹比人家大那么多,经历的事多,处理起事情来应该更成熟些才对,弄成这个样子显然是不尽人意。于是,他决定扭转一下局面。他温和地问:“喂,是不是还生我气呢?我这人缺点很多,不值得你这样。现在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做得不好,请原谅。这样吧,你把电话放下,我给你打过去。”
不容安琪同意,他已经挂断电话。安琪明白他是为了给自己省点话费。艾山江的电话打过来了,她接起电话,却不说什么,眼泪又急又大地哗哗地流,那阵势仿佛不是在流泪而是在下雨,艾山江好似听到了话筒里的雨声,雨水飘过来,把他的心情打湿了,从前莎依芭动不动就是这样折磨他,使他每每离家时欲罢不能。这边的艾山江静默了足足三分钟。安琪觉得自己发泄的差不多了,就好比胸口堵着一块石头,非把它搬开不开,现在,胸口处顺畅了,痛快了,整个人也冷静下来,头脑异常清醒,她想,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心里的话该往外倒一倒了,既便从今往后与艾山江不再有任何干系,内心也不存遗憾。遗憾这个词说起来容易,消化起来可太难了,她不想让遗憾跟随一生,既然现在有能力把它解决掉。想到这儿,她仿佛坚定了某种信念,于是用手纸揩干鼻涕,清清嗓音说:“嗯,艾山江先生,真不好意思。我想,我对你的感觉可能有些病态,我应该好好检讨自己。我一再地打电话给你,你可能觉得很唐突,也很烦,但是你以极好的涵养包容了我的任性,我既感谢你,也请你原谅我的鲁莽,你能原谅我吗?”
艾山江没想到她的情绪恢复得这么快,她发乎情止于理的恳切之词,令他很是感动,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说:“你看,说哪里去了,你这话说得让我觉得你还是没有原谅我,真的是我错了,请你原谅。”
安琪心里面很是宽慰,她温和地问:“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你是一直没睡呢?还是刚才我吵醒了你?”
艾山江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刚处理完一桩事,已经躺下准备休息了,但怎么也睡不着,这时你的电话就过来了。”
“噢,是这样啊?那你今天一天挺累的是吗?现在想想我挺自私,只顾自己的情绪,而没有考虑你累不累。”安琪的话很富人情味,令艾山江的心猛然抽动一下,他真想好好对待这个女孩,至少对她说话温和点,他情不自禁地问:“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安琪不客气地要求:“能占用你一点时间,跟你聊聊我自己吗?”
艾山江把话筒捂住,听了听楼上的动静,料想这会儿阿米娜已经睡熟了,便温和地答应:“当然可以啦,你说吧,我愿意给你当听众。不过,不要聊到天亮就行,因为上午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得精神抖擞才行。”

《爱别离》第三部分(17)

“行啊,行啊。”安琪的心情顿然开朗,她迫不及待地诉说起来:“十年前,一次意外的车祸,让我父亲在床上躺了八年,他已经去世了。所以我的家境不算好。我的母亲和妹妹都很柔弱,我是她们的精神支柱,因此,我从小就幻想着,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家里有一个健壮的爸爸或哥哥,那样的话我将是多么幸福啊。当然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梦想,也许是这个梦想的驱使,我有点病态了。因此当我听到你的声音后,便产生了某种臆想,由你的声音作引,对你整个人进行了理想化的塑造。潜意识里我把你当成了我梦想的那个人,特别特别地想要接近你,特别特别地想要对你好,也特别特别想要得到你对我的好,总之我把你理想化了。”
安琪一口气说了三个特别特别,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是这么想的,原来自己不单纯是因为艾山江的声音好听才一再给他打电话的,原来自己对他的追索不单单是好奇,这些表象之下还夹裹着更深层的心理原因。一经自我剖析,安琪立刻找出了自己病态的根源。她恳切地说:“艾山江先生,我已经把我的心剖析给你看了,这需要特别的勇气。因为我是女孩,在男性面前向来是有尊严的。我又个是警察,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不想自我破坏。你想,万一我真判断错了,你要是坏人的话,那损失的不仅是我的名声,而且还否定了我对于人的评估体系,这真是很冒风险的事。既然我已经不管不顾地把心扉向你敞开,明知可能是个错误,又不想停下来,那说明我和你之间肯定有缘,而且缘分不浅。所以,我得把这段缘续下去。我长到22岁,第一次对一个男性表示如此的执著和兴趣,我想,我对你没有任何功利心,我既不知你长得什么样子,又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仍然跟你说这么多心里话,我想我是病了,请你把我当成病人陪伴我一段时间吧,我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请你帮我做。我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感情受折磨。目前,我恐怕处于人生中的一个特殊时期,陪我度过这一段好吗?我就想偶尔听听你的声音,我就是我的全部幸福了。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吗?当然,这个要求看上去很无礼,或许你很难做到,也没有义务来做,对吗?”
安琪原来是这么一个女孩,简直不像她的身份,心就像一根钢管包起来的软软的豆腐,原来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在感情上,比一般女孩的依赖性还要强烈,这怎么可能当好一个警察呢?艾山江不禁有点担心她了,这么一副瞎碰瞎撞没深没浅的胆大无知,这么情绪化的思维,真难想象她是怎么面对罪犯的?公安机关是怎么把关的,这种心理素质的青年也招进来了。这不胡闹吗!当然他同时也暗生了一丝恻隐之情。人与人之间如果不说话不了解,永远产生不了共鸣,而一旦打开内心世界,相似之处却是那么多?就像自己,如果也有权力倾诉的话,对父亲的怀念,对母亲的感激,对莎依芭的不舍,对儿子的歉疚,对每一次卧底惊心动魄的心理体受,都可以讲上几天几夜,然而,这一切都不能讲,既便是对领导和亲人,也需要避重就轻,也需要加以掩饰,更需要删繁就简和轻描淡写,总之,重要的东西都留在肚子里,一点不能往外倒,甚至到生命结束。每个人长着嘴巴是为了说话的,而自己必须要做会说话的哑巴。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现在这个情形就是正常的吗?就不病态吗?就人性而言,被压抑成这个样子应该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嗨,两个不同情形的可怜的人。因为缺少父亲,安琪的心理病态了;自己却是另一种病态。
艾山江一时沉默了,安琪催促道:“能答应我吗?算我求你行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艾山江的内心承受不了一个女孩的“求”字,他说:“我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既然你承认自己现在是特殊时期有着特殊的心理,那以,在我—觉—得—有—条—件—时,我们可以通通电话。有条件是指时间上的。目前我正忙着搞一个国际性的马术比赛,很忙,几乎没有空闲时间用于私人生活,所以请你理解,我尽力而为吧。”
安琪满足了,她欢快地:“噢,太谢谢了,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我还要告诉你两点:第一,男人是靠不住的,别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你现在是女孩,过几年会做妻子和母亲,以后要当长辈,人生是一条长河,你自己就是造河水的人,这河里有水你就能流下去,坚持到最后就能成为宽广的大海;反之,你就会干涸,就会死在半路上。所以,等待和依靠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尤其是男人,男人脆弱起来就是婴儿,这点你现在还没有体会,一定要靠自己;第二,你今天讲得这些,让我对你有了一定认识,但也给我增加了负担,其实我是不想知道这么多,不想听的。”艾山江这后半截话让安琪感到疑惑,她连问两个为什么。艾山江坦言:“我自由自在惯了,只喜欢跟轻松的女孩交往,那样不用负责任。顺便告诉你,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所以,我对你说男人都靠不住。你今晚说的这些话,让我觉得有了点担心。再重复一遍,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既便我说到担心这两个字,你也别理解成一般意义上的担心。不仅仅是对你,对任何一个与我交往的女孩,我都有这样那样的担心。”

《爱别离》第三部分(18)

安琪以为艾山江故意贬低自己,好让她生气,远离他。从他的话里,她一方面觉得他很真诚很客套,另一方面也觉得他很会说话,话说得不满,给自己留有很多余地。这倒引起安琪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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