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凤来仪(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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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凤来仪(上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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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我淡淡道。
“凤少寒!”他忽然迸出我的名字,我尚未明白过来,他已经将唇压了下来,紧紧的攫住我的唇舌,一双手轻易便禁锢了我所有的挣扎。
“……不……不要!”我猛地推开了他,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血将他明黄的龙袍都染得刺目,他如一头困兽般红着一双眼看着我,忽然,哑然地笑起来:“不要忘了你身为凤家人的使命!”
我一颤,并不言语,到最后,他依旧是不肯结束么?到最后,他拿来束缚我的,依然只是冠冕堂皇的凤家使命,为什么,为什么他便从来不曾试过用他的爱来挽留?他从来便是如此,自己的爱,非得看得如野兽般危险,半点不肯承认……
倘若,他在那十一年里,能袒露半分的爱意,我们能走到这一步么……他现在能如此作着强硬的挽留,痛苦了他也痛苦了我么……
倘若……倘若……为何我们之间总那么多的假设……到最后,我和他,依然只有假设……
他的唇,再次压了上来,狂暴的气息如风雨来袭……
我只觉得分外的悲凉,他的萧瑟与凄楚,又何尝不是我的凄楚呢……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的嘈杂不断清晰起来。
魏敏的声音故意的大着似的,道:“左丞相大人、左丞相大人,陛下正在休息,请不要打扰!”¢自由¢自在¢整理¢
“左丞相大人!陛下不见!请不要擅闯,奴才担待不起!”
左丞相冷冷的笑起来:“不知里面的是何人?如此神秘!本相也是急事相报,陛下必定见谅!”
我心头一惊,正要推开吻住我的。他也明白不能再这样胡闹了,草草便结束这个绝望的吻。可那左丞相不知发了什么疯,步伐奇快,竟在他还未放开我的时候便闯了进来,一双犀利的眼睛瞬间定格在他拥住我的画面上。
我心头一跳!不好了!这回不被人认出是当年的凤家余孽,也被冠上男宠之名了受群臣怒骂了!
他放开我,将我挡在身后,恢复他一笑动天下的威仪,声音平淡,却是怒火易见,“易卿家,深夜来访,不知何事?”
左丞相易汶阴冷地扫了扫他身后的我,道:“老臣今夜忽然收到匿名信,说宫中有个男宠媚惑皇上……想当年先皇将社稷托付老臣,陛下年轻有为,断不会如此乱来,只是,先皇遗命在心,纵使陛下怪罪,也得一探究竟。”
我心里冷笑一声,好你个易汶,先皇的遗命?说得真是好听!
不过心里也开始慌恐。所谓有句话在仇人中形容最妥当不过:化了灰都认得。
我凤少寒和易汶仇家倒算不上,不过我背后曾经的凤家就不同了。当年凤家易氏,势如水火,后来一朝凤家破落,那一案,被易汶为首的易氏小事化大,居然连根拔除了凤家所有势力。
姑且不论易汶刚才听到了多少我和他的争执,现在见了我,认不出,我是男宠,他一传出去,可能被群臣联名上书要杀了我。认出我是凤少寒,那更精彩。罪臣余孽留在世上,恐怕没有哪一个臣子乐于见到吧。易汶更是会不安,怕我报当年这样将凤家之案扩大的仇,自然为了要免绝后患,要对我斩草除根的。
两种情况一种结果,我看来这次真是死定了。
他自然也明白个中厉害,当然要让我在易汶面前露的脸越少越好,于是道:“魏敏,送公子回府。”
魏敏垂首而入,将我带离。
我尽量减低存在感地低着头,走过易汶身边时,他忽然一把撮住我的手腕。我一时惊讶,仰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易汶那老奸巨猾的阴绝表情立刻将我冻得骨头都成了冰。可毕竟此人也是毁了我的凤家的人,我禁不住的恨意让我的眼眸折射出冰冷,将视线扎在他的眼中。
他手上的力道忽然紧了几成,咬牙切齿地用着一种只我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凤、少、寒!”
我神色一凛,甩开他的手,随魏敏匆匆出宫。
但终究是明白,自他从刑场上偷龙转凤的救下我时,这东窗事发迟早到来。
如今,是被是被敌视凤家的易汶做了那揭出所有的人。
我恐怕,得再上一次刑场了。
第三十五章
因为衣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实在谈不上怎么美观,魏敏便将皇上的一件便衣与我穿上。
出了宫,傅云的马车正在等着我。经过傅云的再三游说,我决定先到傅云府上洗个澡,让他帮我包扎并上药。我想了想,这样带着一身的疲倦与血污回王府,万一宣慕醒来只怕吓到他,我也不好交代,便先到了傅云的府邸。
当我洗完澡,傅云也帮我上了药包扎完毕,天已经大亮了。便由魏敏送我回王府。
穿着皇上的便衣,我尴尬极了。
先不说穿着的是皇帝——天下第一人的衣服有多么的不妥。
问题是他的身材和我相差实在甚远。我虽然二十将近有四了,却依然是十七八岁的身材,十足是一个少年的样子,穿上他的衣服,过于宽大,还好没有等身镜,不然看到镜里的自己,绝对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还不羞死自己了?!看那单是衣袖便折了几折,看着袖子,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材真是残酷得很可怜……
回到王府的时候,王府里简直能称得上大乱一团。成队成队的人进进出出,个个脚底都像抹了油似的,脸上全是慌张。
宣慕正从里面走出来,脸色不错,大概是昨夜睡得很好(我可是下了安神药的,当然睡得不错了),不过他的神情简直黑过锅底的焦煤。
一见我从魏敏的车上跳下来,他神情一亮,可在看到魏敏的时候立刻便黯淡了下来,神色阴郁。
魏敏并不多言,只行礼便上车返宫。
“你昨夜到哪里去了?!”宣慕攫住我的肩膀问,脸上混杂着担心与猜疑,复杂得让我心惊。
一夜未曾合眼,受了伤,折腾了好久,我早已经体力透支,累得几乎要瘫软在地上睡死去了。眼见宣慕一脸的责备和猜忌,我心里便一把火烧了起来,我这翻折腾为的谁啊?未了要受这种气?!既然爱上了,又何必如此猜疑着?
一来现在人多,难免隔墙有耳,穆仪的事情实在不宜宣扬,现在不是对宣慕说实话的时候。
二来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现在和他多说些什么,实在累得不行,脚底像踩在了海绵上,摇摇晃晃得厉害。宣慕的逼问传到我的耳朵里和轰炸差不多,一轮轰隆隆的炸下来,几乎让我当场抓狂暴走,耐性再好的人也被磨干净了啊。所以我甩开宣慕,晃晃悠悠地往里走也不是很过分的事情吧?
宣慕愕然片刻,几步追上,又拉住我的手腕大声喝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昨夜不在,今晨对我爱理不理!”
我勉强睁开眼睛,像赶苍蝇一样将他过于贴近的俊脸推开一点距离,疲倦地道:“行了行了,到外面一趟要你管……好累,我一夜没睡,你快点上早朝,我要睡觉……”
“一夜没睡是什么意思?!”宣慕扬起眉。
还有哪种意思?就是一夜没合眼,他问的什么白痴问题。鉴于此问题实在过于白痴,我决定不予回答,继续一步三摇晃的往里头走。
这次宣慕没有再追上来,想来是上朝的时间到了,我也已经回来了,不能再蘑菇下去。
我回到房间,倒头便睡着了。
直睡到黄昏之时才慢慢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宣慕坐在我房间的桌子旁。一双眸子直直的看着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仿佛都要石化了,我醒来他还怔怔的看着,脸上被落日的余晖蒙上一层模糊的光,剑眉紧紧纠葛在一起,拧成了死结,幽幽的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打个哈欠,伸伸懒腰,用手指随便地理了理头发,才从床上起来走到宣慕的身边,将那壶早已冷了的茶斟满白玉瓷杯,仰头先喝了一口润喉,瞥眼,见宣慕还怔怔的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也斟了一杯,推到他面前道:“怎么了?在这坐很久了吗?”
宣慕才如梦初醒的样子,一把撮住我的手腕。手里握的杯子荡了荡,琥珀色的茶水洒了出来。
“少寒,你昨夜在他那里?”宣慕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着我。
“是。”
正要问他从何得知,宣慕已经一手扫下我手上的瓷杯,白玉的杯子掉到地上,啪啦的碎成了无数的碎片。宣慕的脸上逐渐隐现着极度的愤怒,眼里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他一把将我压倒在床上,便倾身欺了上来。
宣慕一手拉扯着我的衣服,一边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你整夜没睡,是因为他吗?!你的衣服呢?哪里去了?!为何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你知道我今早上朝,朝中有什么传闻吗?!”
我心中一惊,想起临走时易汶那充满杀意的一瞥,按照当年易汶对凤家的仇视,我完全有必要先作好心理准备,他传到朝中的话必定不怎么好听,能把宣慕气到怔怔看着我看那么久。
“什么话?”我吸一口气后,问道。
宣慕仿佛用尽力气从口中挤兑才能说出话来:“今日我一上朝,朝中便有人说——凤家当年的余孽凤少寒原来不单是个男子,而且还尚在人世,昨夜——居然被左丞相撞见他——媚、惑、皇、上!”
“是吗?”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宣慕。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矛头已经直指我了,易汶朝中的地位稳如泰山,是两朝元老,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他的话,多数是一呼百应的,况且我这个人在朝臣中早已经定位在罪臣之子的位子了,现在再多项媚惑皇上的罪名似乎也没差多少了。
也许是我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惹怒了宣慕,他一把攫住我的手臂,咬牙问道:“你被人说成这样为何毫无所谓?还是说,他们根本没有说错?!”
忽然,他的语气缓了下来,声音也沙哑了,那脸容上的疲倦显而易见。那是我最怕看到的表情。
我最怕从别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让眼眸的主人疲倦得无力又无奈,可我总是让他人渐渐地陷入一个疲惫的深渊里,爱恨情愁,磨人蚀骨,也许宣慕也是到了疲倦的时候了。¢自由¢自在¢整理¢
是我的错吗?也许吧。
“少寒啊……你很多事都不愿跟我说清楚……我总是猜测着你的意思,无穷无尽的猜测着,仿佛整日悬在半空,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被你推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像今日这样,对那些话,你到底是在意与否……我却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你这样…是清者自清,还是没有辩驳的余地?”
宣慕扳过我的脸,让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眸里的我苍白又冷静,像一张纸。
渐渐,宣慕俯下身,轻轻贴住我的身体:“……你对我很好……我也总告诉自己,你在渐渐的爱上我……可是,你知道我还是很怕吗……你真的会爱上我吗?你是不是只不过是可怜我这个爱你爱到要疯了的可怜人?这些疑问不断被我扼杀,却又不断的生出来……”
我不说话了。我不打算作任何的辩解。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他总是在猜测而非用心去看一看?连那个人都已经看出来的事情,他却还是云里雾里。
难道我和宣慕,真的就是少了默契?
齐眉举案,一生偕老,需要多少的默契?
我知道很多东西需要语言来作支撑与沟通,但是……
若是昨天没有遇见易汶,我可能现在会对宣慕说出他想听到的任何话,因为我明白自己已经能说出来了,但是,错过了时机。
斩草除根。易汶不会放过我。
一个媚惑皇上的人下场是什么?
妖姬尚且被处死,何况一个男人?
一个余孽下场是什么?
一条漏网之鱼的下场又是什么?
不说自知。
况且现在我双重罪状,昨夜被易汶阴差阳错捉个正着,百口难辩。
那人已不是太子,他是天子,是明君了,守护的不是我而是江山,必要的时候,他会放手将我推回那错过了十一年的刑场,以封天下攸攸之口,毕竟江山、天下、黎民、百姓、皇家这些都太重太重,我区区一个凤少寒,轻如鸿毛。
而将我看得比天下重之人,惟今只有宣慕了。
可宣慕又是什么?
一个小王爷而已。
我又何必在现在这个生死难卜的时候对他说爱?说了,就是自私,若真死了,岂不捆他一生一世?何苦。
既然我们少了那一点灵犀,再纠缠也是蹉跎。
沉默半晌,忽然门外有人道:“王爷!王爷!”
宣慕正心思烦乱,不禁撑起身子不耐烦地挥手道:“滚,有什么事迟点再说。”
门外的人急道:“王爷,不能迟,皇上来了密旨,要您与王妃接旨!”
我心头一跳。他动作也快,今日就要另行安置穆仪。
宣慕低咒一声,从我身上起来,理好衣服,道:“知道了。”又回头看到一看,什么也没说,便推门走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宣慕才回来了。
“穆仪的事,是你的主意?”
我眨眨眼,笑起来:“我有什么能耐?都是皇上的主意。她怎么了?”
“穆仪从今日起,到城郊的皇家别院里住。说是住,不如说是软禁,对外的说法是她身体抱恙。她是那日的刺客。”
“……”我沉吟片刻,“好结果啊!”
既不会让外界知道穆仪是那日的刺客,自然不会牵连到宣慕,也软禁了她,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
宣慕撮住我的肩,像我这样做是欠了他一千多万两的样子,黑沉着脸,话里藏满了风雨:“昨夜在仪容阁中的血迹是你的?”
“是啊。”我点头,虽然挂彩实在是不太光彩。
“为了告诉皇上,你去了皇宫,结果被易汶看到了你,还认出了你?”
“是啊。”这个失算了,捅了个大娄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
“……”宣慕突然沉默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我:“你这么做,全是为了皇上?你为何不等我醒来,由我去跟皇上说?难道你就如此担心他的安危?”
有个词叫迟则生变。
穆仪是聪明人,武功高强,我不立刻去,可能便被她绊住了。至于宣慕,我只是不想他涉险而已,不然以他这样的身手,昨天可能九死一生。至于其他人,却是少一个知道便越好。
可听宣慕如此说,我却觉得有股悲哀慢慢的涌上心头,酸酸涩涩的,堵得我心头发闷,什么话也说不出,也什么话都不能说。
也许是宣慕太过患得患失,关于我的,总也有些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过来。我为了谁?那人根本不用我操心,我操心的不过是李宣慕一人而已。我这样的急着要在石辉前解决了此事,除了不想他被人怀疑,还有什么理由?
他竟还是不明白。
我黯然地转过头去,什么也不说。
静默在我们间像利刃一样。
好不容易相爱了,却还是不明白对方,不相信对方,对爱情患得患失。那这样的相爱又有何意义?
罢了,易汶的事可能无法解决,我和宣慕之间,现在多说也无益。
“你说话啊!”宣慕终于忍受不了了,他猛力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跌跌撞撞地来报:“王爷!王爷!傅太医来了!有急事!”
宣慕根本不为所动,他恍若未闻,依然紧紧地凝注着我,眼里闪烁着痛心的火焰。
忽然,门被撞开了,傅云急匆匆地推门而入:“阿寒!王爷!大事不妙!”
我们终于结束对视,双双转头看脸色煞白的傅云,只见傅云整个人仿佛是狂奔而来的那样,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看到我们,立刻转身关门,来到我们面前道:
“阿寒,你快走!易汶说你在王府中,不但媚惑皇上,还媚惑岳安小王爷!现在所有的臣子都在易汶的带领下,跪在议事的明鉴宫前,一致要求要处死你!皇上虽然未表态,但群臣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了!若再跪下去,我怕……”
我浑身一颤!转头看宣慕,宣慕正震惊地看着我。
我低低地道:“……我知道了……”
傅云的视线在我与宣慕间转了两转,有些了然道:“王爷……这次……恐怕不易解决……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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