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象在香港时偷偷摸摸,两人放心地澳门游玩了几天,然后再飞泰国。
清迈,阳光灼伤了彦西的肌肤,这个地方,应该是他们的终点,所以彦西爱上了灼光肌肤的感觉。
没有人想到,他们会选择这里做逃亡的终点。
两个人,早已看尽世间繁华,选在一个略偏而简单的地方生活,再合适不过。虽然没有面朝大海,但是,却真的是春暖花开,在那样阳光的气候中,花花草草的都能存活,他们在那里养了很多的花花草草。
他们以为,锦都反贪局的会查到香港,会想到巴黎,会想到纽约,会想到温哥华,但不会想到这里,他们以为,他们在这里会是一对幸福的人。
但是,他们没想到,他们背负的是一千万,逃亡天涯,终有尽头。
租了个山顶的三层楼,蒲文买了个摩托,彦西写起了小说。
她成了锦都最大的传奇,她不上MSN,不上QQ,只发邮件,她知道,还有IP这个东西。人们津津乐道着她的故事,猜想,她并没有远去,就在锦都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三层小楼的布局是典型的泰式布局,一楼有一个莲花池,盛开的莲花正对着一尊金色的佛,安静而祥和,彦西经常在那里,静静地祈福,希望自己的父母,家人,能够平安,自己的罪能够少一些,这一路,能够平安地走下去,
蒲文开了个小店,卖些日常用品,半年了,他们已经会说熟练的说泰语,只是,彦西那雪白的肌肤怎么也晒不黑。
她与蒲文早已融为一体,什么东西蒲文都一清二楚,但是,唯有这个笔记本,她不愿意拿给蒲文看。她把这个笔记本裹在她最喜欢的一件绿色夏奈尔风衣里面。
蒲文还在小店忙碌,她一个人,在家里将笔记本合上,打开,想,这上面记得东西还真多。如果有一天不在世上了,这笔记本上记得的东西可真的有用。
她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从世间消失,因为太过美好,就显得有些不真实。
彦西发邮件,蒲文也发邮件,蒲文对韩雪倒不十分想念,因为有彦西在一起。以前跟彦西,虽然是情人关系,但从来没有如此亲密的,以夫妻的名义深入了解,他发觉,彦西真的是一个很值得爱的女人。
他想他的儿子,逃亡的这几个月,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儿子。
儿子会看邮件了,传了很多照片,儿子长高了,同学们有欺负他的,说他的爸爸是个大贪污犯,儿子的妈妈不得不将他转学,儿子对新环境有些不大适应。
“爸爸,你告诉我,你不是贪官。“
蒲文想亲亲儿子的小脸,握儿子的小脚丫,这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与他和彦西的爱情是两回事。
他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锦都的相关部门应该放松了警惕,于是,敲敲地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儿子打了电话。
他忘了,他背负的是一千万的罪名,一千万,可以修建上百所希望小学了。
警方从未有放松,这几个月,香港,巴黎,凡是他可能去的地方,都作了清查,儿子家的电话,一直处于监控之中。
儿子在电话那端很兴奋,终于听到了爸爸的声音,韩雪冲过去挂断电话,但已经晚了。就那么一声爸爸,就可以查到蒲文的去处。
听着韩雪的尖叫,蒲文知道,他是在劫难逃。
将小店匆匆关门,他让彦西收拾东西,继续逃离。
彦西不想再逃,这一路走的太辛苦,亡命天涯有尽时,人生何处是归途。
蒲文是拖着彦西离开的,继续往泰国其他偏远一些的城市逃去。
但他们确切的说是彦西并没能走多远,甚至未能离开清迈。
彦西来清迈之前是有变化的,瘦弱苍白没有了原来的风情。可是在清迈几个月,暂时躲开了尘事的困扰,整日里与蒲文行影不离,很快就长胖了,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锦都都警方是连夜赶到清迈的,本来彦西就生的有些漂亮,与当地女子有所区别,为人又和善,在清迈这种小地方,很多人都知道大方美丽的中国小姐颜如玉。
虽然蒲文因为调查的事情一夜之间白头,变化太大,不易认出,但找到彦西就可能找到蒲文,所以锦都警方没有管,先去找的彦西。
彦西是能担当的,她想自己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反正自己名声都那样了,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婊子就婊子吧,贱人就贱人吧,她是可以担当的。
她与蒲文一起离开他们的小木楼的,所有的钱都在蒲文身上,自己只有一点零花钱。但她只是假意离开,她知道,警方只找得到她。
在拥挤的汽车站,人人都挤着上车,蒲文牵着她的手,不愿放松。她说,人太挤,两人又拎着行李,不好上车,那是一种中国八十年代,或者是现在锦都一些郊区常有的公共汽车,只有一道门,蒲文想说些什么,可是彦西在身后猛地一推,把蒲文推上了车。
车开走了,彦西没有上车。
他们在当地没有买电话,蒲文找不到她,他以为彦西在身后,可是车开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也没有看到彦西。
彦西独自回到了他们在清迈的小木楼,刚刚把蒲文的痕迹清理完,将房间客厅翻乱之后,锦都锦方赶到了。
“对不起,本小姐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卖,你们没权在清迈抓我。”
面对警方出示的手拷,彦西把头扭向一边,强硬的说着。
“蒲文在那里?”警方直截了当。
“哪个蒲文?“彦西装傻。
“你跟锦都前市委宣传部部长蒲文一起从锦都失踪的,你是他情妇,众所周知,我们有详实的证据。
“一起失踪,一起失踪就代表我们在一起?锦尚华庭的房子是我的香港男人给我买的,我是N个男人的情妇,你们不信,到锦都酒吧和三星级以上的酒店去打听一下,我彦西有几个男人?我还正想回锦都找你们算帐呢,我不过离开锦都一段时间创作小说,你们凭什么查封我的房子,凭什么说我的一切产业都蒲文添置的。”
彦西已经豁出去了,一番抢白,让警方人员不知该如何回答。
现场一时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彦西小姐,我们并不是要抓捕你,你只是有犯罪嫌疑,我们只是请你协助我们调查。作为专栏编辑,你也算得上公众人物,我们的一切行为都应该在公众和舆论的监督下进行的。根据我们警方掌握的线索,蒲文应该在清迈出现过,而据我们调查,你最近几个月都跟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子居住在一起,你应该不会否认与蒲文有过情人关系吧。我们只是想查清跟你住在一起的人是不是蒲文,如果是,请告诉我们他去了哪里,如果不是,请您跟我们回锦都一趟,打扰你创作我们也不好意思,但国大于家,舍小我才有成全大我,才有锦都甚至国家的繁荣。“
几分钟后,一个看装扮应该是这一行的负责人的老警察发话了,一番话说的不急不缓,合情合理。
彦西这一路逃亡,已经把锦都的一些印象淡化了,这老警察她觉得应该是某位局长,但又想不起是谁,只得礼貌地回到:
“老伯,你说的也在理儿。不过,跟我住在一起的男人不是蒲文。你应该知道,我写作,一半是身体一半是脑子,缺了爱情,我什么也写不成。所以,我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一个情人。这个男人是泰籍华侨,当地警方有记录的,你不信可以去查。只是我太相信爱情,这个男人刚刚在前几天把我的所有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我这不但赔了感情赔了人还赔了钱呐,这不,家里被这男人翻的一团糟。”说到太相信爱情的时候,彦西又想起了自己的心酸事,忍不住大哭起来。
彦西这番话似乎说的有些道理,几个年轻一些的警察忍不住为彦西的糊涂笑了起来。
最终,彦西跟这些警察回了锦都,接受调查,唯一的要求是不戴手铐,不通知媒体,因为蒲文没找到,她的事情没调查清楚,一切都还没定性,没有定性就不能通知媒体……
就这样,彦西结束了她将近半年的逃亡之旅。
虽然没有通知媒体,但仍然有媒体赶到了机场,虽然没有戴手铐,但彦西被一左一右两个警察架着。
锦都商报的记者在连同事蔡岚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这篇稿子写了,见了报。标题主标是“贪官情妇妖艳回国”,副标“警方神勇万里捉脏。”
在审讯室,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轮番前来看上彦西一眼,然后若有所语的说上一句:
“确实够的上妖媚,不过一千万太贵了点。”
彦西心里不好受,但更不好受的是面对那一叠叠的证据。
施行方还好,并没有说出法国那一桩事,那一趟吃住行算下来,施行方应该花了至少三十万左右吧,算是比较多了的。
但是他的公司曾经帮蒲文洗过钱,蒲文不回来了,他就走不了,定不了案,一直就那样子审着,幸亏集团还有家人帮忙管理,若不然,他的行方集团也彻底垮了。
彦西的公司不地道,明明靠着彦西,靠着蒲文赚了那许多的钱,却把蒲文吃的每一笔回扣都让财务做了个清单,交给了警方。
“大难来时各自飞。”彦西在心里悲叹。
面对公司提供的证据,彦西很理智的回答:
“广告业吃回扣是很正常的事情,普遍的是10%,但本事高的还要高一些,如果你们不信,那就把锦都所有的广告公司,媒体广告部调查一遍。就凭蒲文在环宇一百来万的广告款回扣就认定我跟蒲文贪污的钱有关,未免太离谱了吧。要知道,蒲文任蜀江县副县长的时候,投入的广告费就有六、七百万,更别说东方巴黎这个项目了,这可是名导张亦曲拍的短片。”
彦西这段话说的有些理直气壮。
但是,对于那五百万的银行卡,她实在难以自圆其说,那不是一次性存进去的,可恶的是自己也不怎么取来用。
然后还有锦尚华庭的那套房子,那些装修,按照公司提供的证明,自己合法的收入只能拥有云影路的那套房子和那辆威驰车。
根据自己有限的法律知识,彦西明白,至少自己犯有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唯一的出路,就是供出蒲文。
她不忍,她最终没有说。她只有一句话:
“男人要给,我有什么办法,你们不是个个都来看我长什么样吗?我这个样子,就是有男人心甘情愿拿钱给我花,不服气儿,就做个变性手术。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跟一个不同的男人在一起,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想再说了。”
彦西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吱声,她知道,除了选择沉默,自己没有任何后路可能退。
晚上,住在看守所的单间里,她打开了随身带的,陪她走了许多个城市的LV小皮箱, 在那件心爱的夏奈尔绿色风衣里面,裹着那个笔记本,记载了她一路心酸,满腹委曲的日记。小皮箱当然事前检查过,她心爱的笔记本放的很隐蔽,警察见只是几件换洗衣服,但由她带进了单间。
看看四周没人,她借走道微弱的灯光,继续写着日记:
4月7日 晴 每个男人都跟我有一腿
又是人间四月天,去年的这个时候,是我跟蒲文在一起最开心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甚至想,就这样子,做一辈子情人,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我就在锦都附近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买套小房子,靠回忆过日子,写些悲伤的故事。
我以为回了锦都,什么都好了,忙着查我,就不再问蒲文的事,这些男人,无视我的美貌,一门追查锦尚华庭的那套房子和五百万的巨额存款。
还好,这笔在我们逃亡期间用了一部分的钱还在蒲文那里,希望他没事才好。付应明在我们离开锦都的时候就向警方说锦尚华庭的房子有一半是他出的钱,五百万里也有几十万是他的。他是想担当的,却无法全部担当,估计他找过律师,所以在他的财力范围内认了一部分。陈思宇给我请了律师,估计没多久我就会出去了。其他的男人,徐良,曾总,赵启山,还有谁的谁,曾经在床上在酒桌上如此亲密的叫着我宝贝儿的男人,如今就像躲一个瘟神的一样躲着我。我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念在一夜之欢的份儿上,帮我一把,那些跟我上过床的男人,个个都是有头有脸有钱的主儿,只要每人认个二、三十万,我就可以出去了,至少可以开脱与蒲文的关系。
我是可以栽在他们头上的,却没有了做游戏的心情。看着那些审我的男人,我总觉得每个男人都跟我有一腿一样。是我神思恍惚,还是思念蒲文太重,蒲文,我的最爱,不知你现在可好。
写完,彦西将笔记本整理好,悄悄地放进了心爱的绿色风衣里面,然后睡在硬板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等着下一次的审讯。
蒲文在与彦西失散后,一个人在泰国游荡了一段时间,走在街上时,他总是下意识的想牵着彦西的手,可却发现,身边并没有彦西的影子。
他知道,彦西想一个人担当所有的事情,钱,值钱的手饰,都在他那里,他不敢住酒店,酒店要登记,他有最大的嫌疑。只敢住在又脏又破的小旅馆里,小旅馆里又不敢睡踏实,因为他还有几百万揣在身上,他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心里又担心着彦西的安危,他发觉,如果没有彦西在身边,他一个人如何敢亡命天涯?
他是看着锦都商报在网上的电子版决定回锦都自守的。锦都商报关于彦西的报道一次比一次过分,最近一次,称彦西自称婊子,当选锦都最贱女人之一。这也怪不得媒体,花边新闻,美女加贪官的八卦,还有金钱,永远是老百姓最喜欢看的东西。
蒲文在看守所呆过,知道彦西每天要看报纸学习,也知道这些报道对彦西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回来的太迟了。
彦西是以精神分裂症为由走出看守所的。
每天的审讯,她不想作贱自己,却又不能供出蒲文,于是不断地给自己的五百万找些理由,包括说自己是婊子。
看守所的审讯情况本来是不能提供给媒体的,但是,彦西和蒲文的情况太过特殊,无孔不入的媒体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又找出了引出蒲文的理由。
她不停地自责,那些过往,那些委屈,那些亡命天涯的日子,爱与恨的纠缠,使她终于面临崩溃的边缘。
她只是不断地说着:“我是婊子吗,女人要跟多少男人才算得上是婊子,男人要跟多少个女人上床才称得上嫖客?”
她怕黑夜,怕一个人,只要一个人,她就会找一切锋利的工具,刀片,碎玻璃,等等,狠劲地划着手。
彦西的父母在陈思宇陪伴下去看守所的时候,发觉彦西的眼神不对,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再跟看守所一商量,才发觉,彦西真的只有送疗养院儿的份儿。
这个打击,彦西的父母是不能承受的,幸亏有陈思宇。
我这是为了还债,陈思宇照顾彦西的父母比对自己的父母还尽心,他认为,彦西走到今天这一部,一切责任都在自己。
付应明几乎每天都要到疗养院,带着给彦西做的好吃的,还有彦西出版的小说和集子,握着她的手说:
“西西,你不是婊子,你是我心中的天使,真的,你不是,婊子是卖的,你不是,你从来不要我的钱,我们第一次在空瓶子酒吧认识的时候虽然开了房,便没有实质性的发展……”
付应明总是这样子努力地想要彦西记起生活的点滴,但却只是徒劳。
蒲文交待了一切,除了给妻子韩雪存在国外的那笔钱绝口不提外,他也没忘记跟着他亡命天涯的彦西,他说彦西对那五百万毫不知情,自己只是利用彦西的不会算计而已……
一千万的去向交待不清楚,他根本不敢说,还有一部分在汪市长那里,而且自己在那个施行方开的洗化公司还有几笔钱。施行方是个谨慎的生意人,这个人处事非常还算周到,他把能说的清楚的钱都说的一清二楚,只留了几十万让蒲文来担当。
大部说不清楚的钱,蒲文只能说自己挥霍了,一天几瓶皇家礼炮,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