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蓝睁大眼睛道:‘什么意思。’
俊美的红衣少年微笑着,似想通了什么似的:‘尚蓝,你记得四年前我们相遇的事情吗?’
冰雕娃娃开口:‘怎么不记得,那时某个笨蛋把我当成宇殿下而来刺杀……’蓝衣少年脸色赤红的大叫:‘啊,又没问你,别多口接话。’
四年前的那一天,刺杀者才知道那个尊贵的王族不过是个普通平凡的十三岁小女生,看到她呆呆的样子,不知怎的,杀气长泄。捕后被放,震撼了几日,又转回来刺杀真的梁陵王,但还没能成功,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了几个月,某日突然被这个有仇不报超级没神经的少女而迷惑,竟头脑发热的携同全族的人投到她的门下。他对每次都能打败他的李亚宁极为敬佩,但对于另一个绝美少女却很不以为然。虽是女官,但管的也太多太杂。
尤其几次擒他都是使用小人招数,还朝他的爱蛇喷雄黄酒,差点使他的爱蛇死掉。更可恨的是不时用她那冰冷的表情讥笑他为笨蛋,令他极为恼火。
周姬早已经不理那个跳脚的少年,她重目敛神,像突然想通红衣少年的话,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波动:‘啊,我不要离开宇殿下。’
尚蓝听不懂他们三人在打什么哑谜,再次叫道:‘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拜托谁告诉我好不好?’
红衣少年道:‘我们的宇皇公主,冰雪聪明,清丽绝美,尚蓝,你说是不是。’
蓝衣少年还摸不到头脑的道:‘李亚宁,你头脑坏掉了吗?李宇哪一方面像你所说的形容词那么……’突瞥见周姬那似笑非笑像在骂他笨蛋的神情,尚蓝心猛一触动,手抖抖地指向周姬:‘啊碍…不会吧,难道你们想……啊,不要啊,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埃’鲜衣怒马。
梁陵王府前,一辆豪华乌金木雕飞凤马车停在那里,金红布纬,底缭以金漆,前以金丝牵挂四匹通体雪白的神驹。
马车两侧齐齐站立数十位骑官,清一色白铁甲绢布制骑士服,身侧是自己的爱驹,看起来全是可日行千里的名马。马车纱纬窗侧一名男子傲然挺立,铁甲为白色,里却衬以紫色绢布,更显男子俊帅挺拔,他正是朱意国二子,护国将军朱元城。
厚重的大门轻响,朱元城转过头望去,高高的朱色门槛上方首先出现一只镶着明珠的黄色绢鞋,小巧而诱人。
后慢慢浮现出白色千层襦裙,鲜黄色绸缎面直长袍,领面绣以金红色吉祥花。镶着宝石的六角宝塔帽高挂在如云的秀发上,帽顶缀有鹅蛋大小的明珠,光润洁白,那是宇皇公主被册封为梁陵王时,幽武王所赏赐的价值连城的幽光珠。
帽沿也缀以圆润的珍珠,与胸颈处串挂的珍珠同样大小,与佩挂的玉饰碰撞时,发出叮咚叮哨的清脆的响声。
而华服美饰与少女的容颜相比全都黯然失色,晶莹玉透的脸庞,幽深漆黑如星子的双眸,小巧精致的瑶鼻,润滑优美的红唇,组合在一起有种魅惑人心的美丽。比美丽更令人惊叹的是少女高贵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而令人赞叹。而她冰冷的神态,更让人感觉高不可攀。朱元城在看到这个少女第一眼心便开始剧烈撞动,少女冰冷而高贵的眼扫过他之时,他第一次产生了微小卑下之感。
朱元城从小生于权贵之家,乃正妻之子,聪慧努力而获美誉。投身军旅后,打了几场胜仗被封为护国将军,更是少年得志。由顺境而培植出来的贵气骄气让他自信而帅气。
当他听到父亲把他当成攀附王权的筹码时,因自己也有野心,并没反驳和抵触,但内心对那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的第一皇女宇皇公主并不以为然。况且他金钱、权势、英俊和才气集于一身,很受王都中贵夫人及大家闺秀的喜爱,往后让他专对一人,作为男人来讲总不太舒服。
然后他见到了这位少女。
比他更尊贵,以天人之姿和云之气质让所有人折服的绝美女子让他第一次理解所谓的云泥之别。
少女在众人的注视下,仪态万方地走近马车,府内的奴仆俯跪下来,一直呆在她身侧的蓝色锦衣少年,伸出手臂,另有奴婢低头把车门打开,少女扶住锦衣少年的手臂,借助奴仆的高度而婷婷然跨进马车。车门‘啪’的一声关上,惊醒了屏息注视着的众人。
朱元城从迷咒中清醒,脑中虽还残留着绝美少女的轻巧精灵姿态,但已有功夫去注意其他人。
伸手臂助少女上车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少年,全身裹着蓝色的锦绣长袍,挺拔而威武。少年见朱元城看他,抱拳道:‘在下宇殿下近身侍卫尚蓝,现随朱大人人王都。’
只是皇公主身侧的人就如此俊逸出色,朱元城对少女的印象又深了几分。他点头道:‘一切安顿好,就即时上路吧。’
朱元城首先跨马而立,高叫道:‘起程。’数十位骑官听令齐刷刷地一起跨身上马。
尚蓝心中暗暗叫好,看来朱元城麾下骑团中的精英果真不是虚名。
二十骑先行,后辗豪华镶金马车,旁侧有朱元城与尚蓝守护,再后又有十骑保护。
最后二十骑护着两匹货车,那是宇皇公主长途行走的路上用品和进王都所带的贡品。
大批车队绝尘而去,梁陵王府前又恢复了往日寂静。
大约半个时辰,关上的厚重朱色木门又‘吱呀’一声重新开启,首先走出来的是带着箱子包裹的红衣少年,后跟着是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女。
粗衣少女一张小小的脸,清清丽丽的,微向上挑的细长的眼睛,笑起来有些纯真稚气的感觉,眉眼之间干净朴实,让人看了舒服而安祥,但若论美貌,顶多只是中上之姿,是那种过目即忘的平凡少女。
况且她身边站立的是有着异族魔性美的少年呢。
少女看着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喃喃道:‘不会吧,朱家二少竟问也不问就拉着假的梁陵王上王都,难道看不出王族应更有气质吗?他至少也该小小的怀疑一下埃’‘你是在说你才接管海兰,入主省城,接见官员时所遇到的情景吗?’红衣少年温和地接腔。
‘某些官员至今还在怀疑某人是假的梁陵王哩。’
海兰沿海港口,天云港。
天云港天然的深水港湾,避风而可停泊大型货船。在四年前重新整顿和翻修之后,因贸易自由,税收少,而与内陆交通畅通成为全国的五大港口之一。
港内林立着商船、客船及小渔艇,港口有着全国各地方的乡土哩语及说着世界各方语言的不同服饰和肤色的人们。笑闹声、工作声和周边小贩的叫卖声衬得天云港热闹非凡。
以天云港表面安静祥和的气氛,让人绝对想不到幽兰国目前正面临四分五裂、各地政局不稳的形式。
‘亚宁,看,这就是我们的船。’
李亚宁抬头看了看约有几层楼高的大型木制商船,又看了一眼在船下兴高采烈的李宇一眼,以谏臣的语气提醒道:‘宇殿下,这是外国商船。’
停泊在港内的豪华商船,船头是收翼仰天而飞的女神姿态,全船以防锈防蛀的清漆漆就,除了船角船舷船底以铁帮衬,其余全以原木状呈现出来,看起来既坚固又古香古色。船的桅杆上挂着红狮子标志,那是与幽兰同处于四大国之一的德克罗克的国旗。幽兰国在东方国力第一,资源丰富及手工业发达,许多国家的商船及使节来往频繁。
虽然国内局势有些纷乱,但还未挑起大的战争,因此国际间来往船只并未减少。
像这些外国船只进港或出港,都需有梁陵王批示。这艘商船就是由他调查而禀告李宇的。这艘名叫飞天女神号的船属于德克罗克载客商船,性质为私有。船舱内装有金器、布匹等货物,内载有乘客二十二人。有住一等豪华舱的富豪权贵和有钱商人,也有只能同货物呆在一起的到异国淘金的手工艺者和去传教的传教士。
这艘船的目的地为幽兰国王都平津。船内载有来自德克罗克的大胡子使者,他曾下船向梁陵王递交签证证明。
另一个要注意的是怎么查也查不出身份背景的一位带有侍童的谜一样少年。
这艘船有船长一人、大副一人、经验丰富的水手二十人。看来是安全而正规的长途载客商船。但是,‘一般的有明确目的地的长途商业船是不在中途添加乘客呀。’李亚宁这样疑惑地说道。
‘啊,你是知道的,像这些长途载客船的某些乘客总有某些手续不会齐全的。’
‘所以……’
‘比起拖拖沓沓的检查拖延时日,多带两个人上船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吧。’
因女官周姬不在,梁陵王大胆地对左侍郎说出曾经以权谋私的计划。
飞天女神号午后三时准时起航,海路比周姬所走的陆路慢了近四个时辰,但走诲路,避过波涛汹涌的灵山海峡和水流诡异的立海周围,如无意外,只用半个月就可进入离王都最近的五大港口之一的秦林港。
由秦林港再走陆路,大约五天左右就会进入王都,可比周姬早十天左右入城。
飞天女神号的船长曾多次驾驶这条船穿越德兰海,连接了德克罗克和幽兰的海上航线,是个经验丰富技术纯熟值得信赖的好船长。
海上吹着东南风,船上两个主帆三个副帆全开,船顺风势朝深海处驶去。
李亚宁上船后就知道那个以正直和公正为名的小胡子船长被威胁得不情不愿。而且显然也忘了曾接见他的尊贵的梁陵王的长相。
李宇上船后说是梁陵王介绍而来,小胡子船长看也不看一眼地招来水手,让水手把他们带向底层的货舱中。
两人才进入甲板下,一种腐臭之气就扑面而来。那是十几个人在封闭的小空间中生活了将近半个月而散发出来的气味。
窄小的地方如大通铺般睡了十几个人,以席铺就的床铺下面,就是底货舱。而在同一层的其他地方,也全堆满了货物,以简易木板隔离。
李亚宁非常佩服地看着李宇面不改色地走向那或躺或卧或坐的十几个人,她好像只要上船就行了,并不在乎被怎样对待。
狭隘窄小密封的空间多了两人更见狭小,不少人面露不愉之色,但也有热情招呼的:‘很稀奇啊,竟有人中途上船呢,来坐这里。’操着生硬的幽兰语扬手说话的是一个身着亚麻袍褐发的外国人。
‘谢谢埃’李宇跨过躺卧着几个人的身侧,走到青年外国人的身边靠墙坐下,而李亚宁也收敛精神紧跟其后。
近黄昏时,船平稳地行驶在海上,让人依稀有停泊在风平浪静的内湖之感。这是船舱里的客人出来透气的时间。
‘你是唱游诗人?’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干净纯洁的嗓音又用德克罗克语重复了一遍:‘唱游……诗人。’
‘啊,你会说我国的语言。’褐发青年惊异地道。
李宇趴在船舷上道:‘我们那里住有德克罗克来的传教士,他教了我一些你们那里的知识和语言。’
不知望向哪里,李宇轻轻‘呀’了一声道:‘天使,是天使呢。’
褐发青年随少女的目光看去,在同是左舷的前甲板处站着一个金发少年,天色昏暗看不清面容,只看见如丝般、光耀的金发随风上下翻飞,在修长挺立的身体周围形成一种动感的流畅画面。
金发少年似感觉到有人注视,转头回望,见到同一舷的另一处有个个儿小小的异国少女向自己挥手和微笑,他不由自主回了个微笑和挥了挥手。
‘真是个亲切的人呢。’李宇道,却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她不解地转头,看见褐发青年惨白的脸,关心道:‘怎么了,晕船吗?’
‘不,不,啊对,不错……’又无意识地朝李宇身后看了一下,青年脸色更难看,又道:‘我不太舒服,先下去了。’
目送着青年的快速离开,李宇再想见见那亲切的金发少年时却不见人影。
迎着海风,李宇眯着眼感慨:‘嗯嗯,很像度假呢。’
把手头的一切工作移交到地方官手中,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不被公文和官员包围的日子真好。
‘王姊,我不知你还知道天使这个词呢。’风渐大,船有些颠簸,红衣少年却身形不变地站立在李宇的后侧。
‘喂,我是说我们可用姊弟相称,但并没让你在前面加上那讨厌的定词埃’李宇无奈地道,‘注意掩饰身份啊,而且按血缘关系来说,你的确是我堂弟呢。’
‘堂弟?’红衣少年美丽的脸上扯出似讥似讽的线条,‘我的母亲原是外国舞姬,被父亲看上,而成为比奴婢待遇好一点的侍妾,而我的出生只不过是那些异母兄弟姊妹多了个可供使唤的仆役。’
‘因为不甘心而学武吗?’
‘也可以这么说,当我用拳头揍昏了欺负母亲的比我高大许多的第一继承人时,我突然发现我完全可以过另一种生活。’
李宇注视着红衣少年道:‘我是第一次听你说自己的事呢。’
‘因为你也从不说自己的事。’天海茫茫的,人似乎处在孤岛上面,可以说出以往绝不敢启齿的话。‘是否还是因为你不信任我们。’
‘记得在十二岁,被选为你的侍卫时,周姬对我所说的话。’红衣少年似跌进了那更年少更轻狂的往日岁月,‘她说我的职责只是舍命保护王而已。’
李宇的神色更无奈,她抚了抚下巴苦笑道:‘的确像阿姬所说的话。’
‘舍命啊,侍妾的孩子的命果真不值钱呢。我当时这样说,而周姬的回答是,’红衣少年看着李宇的眼睛,那是细长型微向上挑的眼,却仿佛要吸人人心似的让人不太敢正视,‘你不想受伤也可以,反正我会保护王,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我的工作。’
‘我第一次被那样的蔑视,第一次除了要使母亲和自己的境遇改变外想去注意其他东西。红衣少年注视着自己发抖的手,像四年前那样紧握着却依旧镇定不下来的抖个不停。‘心像火烧一样,我想知道那样优秀的人所赌命守护的人是谁。是因为对方有王族血统而让她愚昧的效忠,还是她找到了可以心甘情愿一生守护的对象呢。我想知道啊,一定比自怨自艾和充满野心往上爬更有趣吧。’
李宇转过头,看着渐起的海浪,轻叹道:‘为何你们不懂呢,不需要把我看得比你们更重要呀。’
李亚宁笑了笑:‘是因为你不需要任何人吧?’美丽而悲哀。
李宇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任何话,静默着。
深呼吸了几次,李亚宁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道:‘对……对不起,是我僭越了,王……姊。’
风吹起,李亚宁收敛精神,垂目静立在李宇身侧,他刚才伸出手去,祈求着那个在云端之上、永远注视前方的少女能回头看看她身后的人,但还是奢望了吧。
‘我……我呀流有幽兰国一百七十年王室的血统。’李宇依旧面向海洋道,‘一百七十年啊,曾为了保持血统纯洁而近亲成婚的那陈旧腐败的血液。在我身体里面充满了奸诈、谎言、恶毒、权欲、冷酷和贪婪的因子,你是李家人,一定也知道吧。’
李字眼睛看着伸出的手掌:‘在我们家族中每一代总会生产出几个不正常的孩子,或开始正常以后却疯狂的人。’
‘你是说曾在自己王府内杀了近百个孩童的爱因王和曾挑起国际战争后又自焚而死的幽兰第十二代国王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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