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空再难保持职业女性的高贵形象,发怒在所难免,“你是饿死鬼投胎吗?抓到一个人就要他为你送饭?”
“可我真的很需要别人送饭……”
救星来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有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了出来,将滚烫的便当盒递到慕庄的手中,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慕先生,我忘了,事情一多,我就给忘了。您可千万别告诉我们家小姐,我会被解雇的,您行行好!千万别跟小姐告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慕庄哪里还有时间去告状,目前首要任务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也不管她了,将她丢在门边,他抱着食盒冲进房里。一屁股坐在落满灰尘的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吞着米饭,美味的菜肴放在另一个盒子里,他甚至来不及打开。
饿成这样?至于吗?
司空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晾在门口尴尬地想咬他那双如花似玉的手。瞧他饿成那样,恐怕她将他的家给搬空了,他也不会知道。话说回来,他的家根本就是搬空以后的模样,标准的空空如也。
正当司空空疑惑着究竟该进该出的时候,慕庄要死不活地咳了起来,一声大过一声,完全是被呛着的模样。
连吃饭都会被噎着,索性呛死算了——司空空恶毒地想。
等等!万一他被噎死,别说是独奏会的策划案了,说不定还会被惯上合作不成,谋杀世界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的罪名。
相比之下,司空空理智地选择救他于水火之中,踩着高跟鞋她飞速冲进厨房,没见到开水壶,她顺手用刷牙的漱口杯倒了满满一杯自来水递到他的面前。
“喝啊!”
他也不计较,接过漱口杯大灌自来水,总算将堵在喉咙间的米饭咽了下去,“好……好难受!”
没噎死就算上天给你面子了,“你多久没吃饭了?”
“不记得了。”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刚刚填了那么多食物进肚,不像先前饿得想咬人,“你要不要吃?”他虽然有点儿像木头,有点儿呆。但为人的礼貌,他还是懂的。瞧她瘦得跟小提琴似的,他认为那是长期饥饿的结果。
谁敢从狼嘴里抢食物?司空空猛摇着头,“不用了,多谢!你看我们俩是不是趁着你吃饭的闲暇。讨论一下演奏会举办的准确时间?”
“你不吃饭吗?”他满脑子里就只有食物,“白云说要准时进餐,否则会犯胃病的。白云又说饿的时候吃东西要细嚼慢咽,否则也会犯胃病。白云还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否则还是会犯胃病。白云……”
白云!白云!他满口的“白云”究竟是谁啊?他老婆?据资料显示帕尼尼国际小提琴金奖得主没有老婆啊!那就是情人?搞音乐的人大多浪漫又色情,一定是这样!
“你吃饭,我说话。”司空空从包里拿出一沓工作计划,“这是我暂定的独奏音乐会时间安排表,这是我选定的几处音乐厅,这是列出的几个管弦乐队,还有这个……”
“你能不能坐下来跟我说话?”慕庄昂着头看着她,脖子有点儿酸。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一直俯视世界级小提琴演奏家有点儿无礼。但这地上聚集的灰尘脏得都能种花了,哪里还能坐?还是蹲着说话吧!哦!职业套裙包裹着她整个臀部,蹲得好累啊!而且……她害怕窄窄的裙子在他面前进裂,露出她不够性感的臀部。
“关于演出时间……”
“你不吃饭吗?”
又来了!为了堵住他的嘴,司空空决定礼貌地吃上一点,“你还有多余的筷子……”
他将满勺饭送进她的口中,一对死鱼眼笑眯眯地望着她,“好吃吧?白云家的厨子手艺很好的。”
又是白云,究竟何方神圣?
“老师,你是不是又忘了吃饭?你呀!不饿就想不起来吃饭,真不明白你想得起来拉琴怎么就想不起吃饭呢?”
脆亮的声音敲开了司空空的思绪,迎面走进的是个身着白衣的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满脸倨傲,略显清瘦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很是高挑——她莫非就是木头的情妇——白云?
“白云,你来了?”
看到白云,慕庄乎板的面孔上多了几许表情,让司空空没来由地嫉妒起来——师生恋?木头也有懂情调的时候嘛!
她不愿打扰他们俩的温存,只要慕庄跟她谈妥演出的时间,敲定演出地点就好,“我们先谈谈独奏音
乐会的问题……”
“什么独奏音乐会?”白云像只护卫小鸡的母鸡
站到了慕庄面前,审视司空空的眼神着实有点儿恐
怖,“你是什么人?找老师有什么事?”
做惯了策划人,场面上的事司空空可是面面俱
到,“我是‘横空’的宣传策划人,你的老师已经将
举办独奏音乐会的全部事宜委托给我了,我会尽最大
努力帮他筹办这场音乐会,不过具体事宜还是需要慕
先生抽出时间,与我们达成协议。”
“老师,你怎么可以随便把自己卖给别人?”白
云尖叫着,连发尾都在颤动。
慕庄瞪大死鱼眼,很无辜的样子,“我没有把自
己卖给别人。”再说,谁敢买他啊!除了拉琴他什么
也不会。
还死不认错,白云有些气急了,“你知不知道这
世上有很多骗子?有些骗子专门打扮成美丽女人的模
样,就是为了骗你这样的男人!她会扒了你的皮,吃
光你的肉,再喝你的血,最后连你的骨髓都吸掉。”
听上去好吓人,慕庄打了个哈欠,“要开始上课
吗?如果不要,你随便,我想睡一下,今天才睡了十
一个小时。”
每天除了拉琴就是睡觉,肚子饿了才吃饭,他究竟是不是人啊?司空空翻了一个白眼,为了策划案她就暂时忍耐与木头的相处方式。“关于演出的具体问题,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儿讨论吧!您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您的独奏音乐会事宜,早点儿达成统一协议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随便,你看着办吧!”慕庄哈欠连连,困得不得了。
白云抓住机会想彻底了结,“老师,既然你累了就先去睡吧!我跟这位小姐会达成协议的。”
慕庄倒头便睡,将司空空丢给难缠的学生,这是不是就叫棋逢对手?
相隔遥远彼此对视,一切的火光尽在视线交织处,没有乌云却是电闪雷鸣,没有刀剑却在彼此较量,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那意味着认输。
“白云,你干吗呢?”
突然插进来第三者是司空空和白云都没想到的。冲到他的面前,白云的傲气尽收,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独有的温柔。“何必,这个人骗老师签下了独奏音乐会的委托书。”
“不是骗,是经过协商,慕庄先生认为‘横空’足以承担他的独奏音乐会策划事宜,所以全权委托了我们。”
这人叫“何必”?跟“木庄”这名字一样古怪,他也是慕庄的学生?看起来很有气质的样子,似乎所有学音乐的人都比那根木头更像音乐家。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司空空。”
或许真的异性相吸吧!见到司空空,何必倒不像白云那样激动,有些事既然不能回避,不如径自开口。
坐到钢琴边,何必选择远离老师床的地方跟司空空交谈,还老师一个好梦。“你是专门承办音乐会的策划人?”
“横空”承办所有传媒项目,包括演唱会、晚会、音乐会以及各种艺术形式,甚至是新闻发布会,当然也包括独奏音乐会。”说白了就是能骗到钱的事情都做。
“所以你就把骗钱的目标放到了老师身上?”白云可不是吃素的,她生长的环境铸就了她精明的个性,“老师是个很简单的人,除了音乐他什么也不在乎。他不会防备别人,不会计算得失。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做些什么。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对他为所欲为。有我在,别说是委托书,就是已经经过法律公证的合约也照样能让它作废。”
好狂的丫头,年纪轻轻就狠成这副德性,跟她的老师完全相左啊!“你好像很喜欢你的老师?”这
“喜欢”的定义可是相当丰富的,“你该很清楚慕庄先生的音乐值得更多的人来欣赏,他的才华该受到世人的赞扬,你不想让他用独奏音乐会这种形式来表现自己的音乐吗?”
她的提议的确很诱人,最近何必常常在想,他们
将老师保护得这么好究竟是对是错,老师已经二十七
岁了,除了音乐,他的世界真的不需要其他吗?他不
会觉得孤单,不会想找个人说说话吗?他的情感除了
小提琴,真的再无寄托吗?
眼前的女人精明了点儿,势利了点儿,但她有一
双亮亮的眼睛,跟老师那双呆滞的死鱼眼儿形成了鲜
明的对比,也许——只是也许,她的身上还有更多
“点儿”是外人无法了解的;也许——还是也许,她
和老师组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圆。
“就将老师的独奏音乐会交给你吧。”
“何必……”
“先让我说完。”何必率先堵住白云的口,这份委托并不是完全没有基础的,“恕我冒昧,我想司空空小姐并不了解小提琴和老师的演奏风格吧!”
司空空回避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何必答案,抓住话柄,他可以将计划进行到底,“不如给自己,也给老师一个月的时间,你利用这段时间了解小提琴和老师的音乐,我相信这更有利于你做这场独奏音乐会的整体策划。”
“何必,你疯了?你让这种女人接近老师,你不怕她骗老师……”
“骗什么?”何必有些好笑地反问她,“老师是成年人了,而且是成年男人。谁能骗得了他?只有他甘愿被骗,否则没有人能伤他半分。”说这话的时候,何必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司空空,只见她的眼神落在床那边,显然老师对她的影响不小啊!
白云可不这么认为,她将他拉到窗台附近,恨不得将他丢下去,摔个彻底清醒,“何必,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太阳晒在人身上,有种懒洋洋的暧。他伸了个懒腰,手擦过白云的背,“我倒想问,你那么害怕老师接近司空空,你想干什么?”
“我……我是关心老师,老师那么单纯,很容易被人骗的,尤其是司空空这种在金钱里混久了的坏女人。”很明确的理由为何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少了那份理直气壮?
原因她不说,何必也清楚。双手撑着栏杆,虽然也是拉小提琴的,可他的手少了慕庄的那份完美。
“你呀!作为老师的学生不可能照顾他的全部,至少在情感上,你给不了老师想要的。咱们俩跟随老师多少年了?你见过他将音乐委托给任何人了吗?司空空却做到了。这至少证明从一开始她对老师就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你是聪明的女孩,早就明白,对吗?”
她明白,就是明白才觉得悲哀,“可你也不能将老师推给那种女人。”
“哪种女人?”何必反问她,“你、我——我们真的了解司空空吗?她自己也许都不了解自己,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也更懂得怎样爱你。”
所有的目光盛满她徜徉在阳光下的身影,可她的眼睛却注视着屋内呼呼大睡的慕庄——因为是木头,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所有的烦扰之外。
五个小时,他的午觉居然睡了五个小时,从午后睡过黄昏,直睡到月上树梢头。
司空空告诉自己,要不是为了策划案,死也不会陪着一根睡死了的木头耗费时间,而且还是坐在他的床边等他醒来——你以为她想坐在一个男人的床边吗?整个空间除了钢琴旁边的琴凳,根本就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睡梦中的慕庄梦见有双阴狠的眼睛一直瞪着他,瞪得他噩梦连连,瞪得他终于从梦中惊醒。迷糊的面容在睡眼迷蒙的视线里渐渐清楚,是——“司小姐?”
“司空空——如果你不记得我姓‘司空’,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公司的人都叫她“司空”,她不想让他这么叫她,这让她想起肖伯纳那张肮脏的狗脸——又侮辱狗了,真是抱歉得很呢!
“司空空?司空空……司空空……司空空……”
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那三个字叫在他的口中像有了自己的旋律,格外悦耳。司空空沉醉在他的声音里,平静的心像被催眠一般。
“我可以叫你‘空空’吗?”他淡淡地道,“‘司空空’这三个字连起来喊不是我喜欢的音阶,还是叫‘空空’节奏更明快一点。”
连称呼都得跟音乐联系在一起,他是乐痴吗?“那我也省略‘先生’,直接叫你‘木桩’吧!”最适合他的称呼就是这两个字了。
他不在乎,除了音乐,他显少有在乎的东西。
“你还没走?要住在这里吗?”
住在这里?这算是男人对女人的邀请吗?看他呆呆的表情不像色狼啊?是不是男人好色的本性被他那双死鱼眼挡住了?又或者,她可以将他的邀请理解成善意的挽留?
不自觉地打量眼前的空间,这里的确是高级住宅区啦!但跟这种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等等!司空空开始自我检讨:我在想些什么呢?怎么可以跟这种木头住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牺牲色相来骗取策划案呢!
“你这里的确很好啦!虽然空间够大,但是完全不像个家。不过,吃完饭坐在这里晒晒太阳实在是件很舒服的事。”在办公楼里待久了,感觉自己像只蝙蝠,见不得阳光。“在这里放把摇椅,头脑空空地晒着太阳,你可以拉小提琴或者弹钢琴,或许我会在你的琴声中睡着,然后……”
她茫然的双目触及到他守着她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双手在空中交叉摇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绝对不会搬来跟你同住的。虽然我的公寓租金快到期了,房东也早就想涨价,而我最近因为没接到策划案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存款缴纳房租,还要还大眼妹的车贷……”越说她越觉得悲惨,像一只快要被人撵出家门的流浪狗一样。她坚强的防护就快瓦解了。
“住这里吧?”慕庄说得很自然,仿佛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反正这里除了我也没有其他人……
哦!也不是,每天早晨十点到十一点会有一个学生来上课。”
“你教学生?”她还以为他的学生就只有何必和白云呢!
“除了你见到的白云还有六个,最小的才五岁,跟我当初学琴的时候一般大,最大的是何必。”谈起学生,慕庄的眼中透着难得的亮光,那是拉小提琴的时候才有的眼神。“他今年二十八岁了,比我还大呢!”
天!居然有学生比老师年纪还大,司空空吐了吐舌头,这顽皮的举动让慕庄想到了贝拉巴托克所作的舞剧《奇异的满大人》。
提起何必,司空空倒是想了起来,何必要我多接触你,了解小提琴的乐理知识,了解你的演奏风格和音乐表现力,以便更好地策划独奏音乐会。你认为呢?”
何必就是比他成熟,想得都比他周到,“很好,你想怎么了解?要我说给你听吗?”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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