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的抽完这支烟。从桌上的盒子里抽出另外一根。这是骆驼香烟,复杂烟草浓呛的味道。
青烟在我的喉管间激烈地流窜着,想要侵扰肺部。我克制着这股烟雾的下侵,徒劳无用。只有迅速起身走出包厢,找到一个靠窗的通道口,扶在窗栏上开始剧烈地咳嗽。自己拍着胸口舒缓气息,还是被呛到眼泪很轻易的流出来。清亮的液体。
这应该不是眼泪。可它明明是热的。
拍拍眼睛,眼泪被街面流淌的热风吹干了.转眼看着人群热热闹闹的走出来;继续把烟燃在指间随着走出的人群迁移进入另一个大包厢等待入夜。感觉自己突然也想堕落一下.
木质的墙面黑色的大理石地板。光线阴暗。小壁灯发出微弱的光。玻璃烟缸闪烁出诡异清冷的光泽。
我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来。
看见小烨默不作声的脸和看向我的目光。我不回避,向他回视一眼,带着同样他所给予的不以为然和理所当然放失自我的眼神。带有一种报复的心理,我开始感到难过。
他垂下目光。极力压抑愠怒下故装平静。他突然唇角一咧,微笑起来.
这一刻,他指间的烟悄无声息的燃尽了。它们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粉身碎骨。
桌子上有汁水津津的水果拼盘。一堆人围在那里吃。看着他们愉悦的脸;听着他们在音响下大声的谈话。
周围很嘈杂。我忘记了在这个场合下应该留有的表情。我微笑着;可是没有内容。
桃子跟着服务生去前台付完了钱来叫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唱KTV。
继续转移地点.随着人群.我不寂寞.
出门的时候;一大群人走在前面,几个人抱着极大瓶的可乐和大西瓜跟在人群的后面。前面的身影中没有小烨的影子;于是知道他一定在后卫运输队里充当成员了。
指间的烟已经燃尽。
华灯初上的夜晚;霓虹灯散发出温暖的光。全身笼罩下;低着头看见黑色的晚礼服。如蝉翼般薄脆;光泽幽然。
上面有一滴温暖的眼泪。
它开始抵挡不住;终于在夜的空旷下放弃坚忍。带着不舍的心伤,跌落在夜的华服上,纪念某种错失的空茫.
它沦陷了。
冷空气
听见后者的脚步快要赶上;于是便把头抬高了看着天空;加紧步伐跟上毛毛和芳芳。
当我追上前去握毛毛软软的手时;她笑吟吟地转头问我;看你穿的裙子啊;晚上冷了吧?
我点点头说;是啊;我好冷。然后悄悄的别过脸去。
毛毛将我们握着的手前后大幅度摇摆着;回头看了看身边正经过的他们,欢喜地对我说;哈哈;等下就可以吃西瓜了啊!
我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芳芳拿手指点了点毛毛胖胖的肩膀说;丫就记得吃;只认识吃的。
我的手被突然放开了。
那只手在热热的空气中微微有些膨胀,以合握的姿势自知空旷.
毛毛追着去打芳芳;两个人开始疯闹起来。我在一边看着,却不知如何加入热闹之中.初夏仍有少数的落叶飘将下来.我放开手心伫足凝望.
一声清脆的声音。使大家都在第一时间内回头看向事发地点。
一些人回过头继续走,几个人折转回来.
小烨手中的塑料袋断了;西瓜重重的摔在地上;裂成不规则的两大半。
他大声笑;拿手抱着头蹲下来;做出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完了;完了;革命同志的西瓜啊!被我断送在两百五十米的行进途中了!说罢;他看着破裂的西瓜发呆;不知道再怎样带着它们继续上路。
我路过他的身边;想要帮助。却不知该怎样开口。
想要说;还是把瓜合在一起抱着吧;裂痕咬合在一起;除了会流些汁水;却也是省力的。
我说:"我来帮你。"
小烨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了。"
他两手均托着半个瓜;疾步去追赶前面的队伍。
剩我留在那里。汁水在我鞋底缓缓曼延。抬眼看见繁星满天。
当我最后一个踩在深红的地毯上的时候我才注意了周围的环境。漂亮的迎宾小姐和醉酒的人群。
他们被搀扶着;眼神涣散。从楼梯上去的时候闻到浓重的酒气。这是一个城市繁华夜晚的场景之一。
也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进入的地方。
走廊不是很宽敞;有音响混合着难听的人声从关闭的门缝中传出来。我习惯性的用手捂住耳朵避免噪音入侵耳膜。
屋子里有很大马力的空调;开着很足的冷气。
我坐在空调下面边侧的位置。冷冷的风一阵阵吹着我的右肩。沁凉一片。
为了调节气氛,桃子关了灯挑了很hight的舞曲让大家一起跳舞.
光线交错而散发糜烂般的颜色,晃过很多人肆意扭动的身体.
我站在他们中间傻笑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始动作,退至墙边看着在劲乐中那一张张迷醉的脸.一曲毕,人群仍未停止狂欢,觉得不该辜负了这般难得的尽兴,我扯起裙子在音乐中跳起来.
那是另一个自己.竟有迷失般的失堕感.是不是幻觉.
空调释放着足够的冷空气,有的人却在黑暗的舞动中泪汗齐下,抛洒下不为人知的一片温热.
桃子和他们站直着身体纵情的唱着歌。沿飞在她身边安静的坐着;看的出来她很开心。
大家聚在桌子边看着开裂的西瓜商量着解决的办法,因为没有刀。
"要什么刀啊,直接用叉子挖啊。"小烨带头抽出了叉子.
大家开始围着西瓜挥舞着手中的塑料叉子艰难的获取瓜瓤。
叉子质软老是弯掉,直到他们费劲的开垦了一小块田地后坚决地放下叉子表示不吃了。这是高难度考验耐力的活。
大家的兴致在唱歌和抽烟聊天上,正好把这个空位腾了出来。我安然的趴在桌子边悠哉悠哉地挖着瓜瓤。叉子太软,使不上劲还打滑。这个时候我看见另一只叉子伸了进来。
握着叉子的这只手我认得。黑,且手指修长。看见经络凸显的脉路.
这只叉子较为熟练的挖好大块大块的瓤推到我这边。
我受用般的直接吃下。没有看他的脸。
感动之下心中苦涩。
感觉有血液沁入甜甜的汁水.咀嚼的激烈让这些血液游荡在唇齿之间.腥甜一片.
我以为至此,一个眼神都会显得多余。
想说谢谢。这该是多么生涩的语言。眼睛开始模糊。不妙了,我对自己说不能哭啊,一定不能。
小烨曾说过,他说:"我们都应该坚强!"
因为我们长大了。懂事了。虽然会难过。
开始觉得困倦和寒冷;想了各种办法来适应温度;抱了棉质的大靠垫;把身体贴在沙发最里面。这样会暖一点。
左边的臂膀开始冰凉的麻木。我用手不断摩擦着麻木的皮肤。索性脱掉鞋子躲去沙发转角那里。那是温暖包围的一小块。在喧嚣的音响中我可以很满足的睡去。
频繁地醒来;许多人都困倦着睡去;歪歪斜斜的睡倒一片。有人继续唱着歌曲。
睡眼模糊中看见沿飞怀抱着桃子;桃子面容娇羞而安静的样子。他仍旧醉红着脸闭着眼睛;嘴唇在她赤裸的背部轻轻摩擦。
桌子上的蛋糕还剩了很大的一块;剩了很多没有用过的塑料叉子;奶油凌乱的涂抹四处
觉得饥饿,蛋糕就在我眼前的桌上,离我很近。
于是蹲在地上开始一点点的用叉子分成一小块一小块,不间断的喂进嘴里去,机械的咀嚼。
我知道有人在看我吃,小烨坐在我的右手边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我吃蛋糕。我把腿一伸直接坐在了地上,趴在桌子边一直一直的吃,故意吃相狼狈。直到我把整大盘的蛋糕都吃掉。换用不同的叉子。全部浪费掉工具但消灭掉全部食物.
脸上有些甜腻的奶油。想起一个韩剧里的男主角。他学着小朋友在路边摊买卤豆腐,看见旁边的母亲耐心地擦拭着孩子的嘴角,他执意要留着唇边的卤水,他对摊提醒他的摊主说我的妈妈会给我擦!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记得当时看见他执意的眼神,我心里一阵疼痛。很多人都会明知不具,并执迷不悟,是因为那点星光般不能被丢失的希望。
没有回望,我继续找到那个稍微温暖的角落继续苦睡。
又睡过去。
寒冷凉气使我的呼吸出奇顺畅。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冰凉的失去温度。悄悄起身系好凉鞋推门出去。
门外闷热不堪。站在打开的窗户前看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直到看到眼睛疲累。我无法看清楚任何一部车的尾牌。
去洗手间往脸上冲了水;有些清醒。
看见火红的裙摆。是小笨。她跟在我后面走出来。突然一声昏沉的巨响;小笨整个人仰翻在地板上。
我急忙去搀扶她起身,"我好痛。""我怎么了?"她语气惊慌地问我。
我一脸茫然."不知道;一回过头你就这样了,我先扶你起来再说。"
当她的手臂攀附上我的肩胛时;感觉到轻微的颤抖。小笨瘦弱的骨硌痛了我使力的肩膀。当我们骨骼叠合的时候;才感觉到她真的好瘦弱。怕弄痛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那么瘦;以后不要再干吃那么多小浣熊干脆面。"我说。
她皱起鼻翼可爱的笑起来喊我的名字;"怎么你还记得我吃的泡面的牌子啊!"
她用滑稽的语调不停叫着;楠楠;楠楠;咿咿。啊啊。
我笑着挡来她伸来的爪子,"孩子别闹了,看看摔到哪没?"
她裙子上湿迹一整片;她背着身拉着裙子等着我拿来整包纸斤;帮她重复的擦拭掉地板上黏附的污浊渣滓。
她乖乖的背对着我等着;嘴里一直在念叨着;怎么会摔倒的;为什么会摔倒的啊?
就像一个可爱而娇气的小孩子。
她拉着我的手,我们并肩站在通风口的过道上。我陪着她站那晾裙子,等着暖风来慢慢吹干湿气。小笨一边稚气的拎起裙角一边展开臂膀拉住我的手说,"风儿吹吹."
"沙儿飞飞."我很自然地接上下句.
冷不防她冒出一句"吹吹,吹吹,再帮我吹吹。"
"...."我无语.
"下面你对吧!"小苯表现出慷慨相让的样子.
我暗自一笑,说这个很容易对,不就是"啊!裙子干啦!"
小笨愣了。思维恢复之后的第一秒,她拿手指点点我的肩胛骨,“不是吧你!”
"哈哈,我们好傻啊!你觉不觉得?知己知己!"小苯甩开我的手拍上我的肩膀说道.
我说,"不觉得呢。"
等着裙子干了,小笨走回包厢,我说我再站会儿,你先进去吧。
有同学告诉我隔壁的包厢可以睡会儿,里面没有人。
黑暗压抑。里面听见男女细碎的谈话声。从清淡的小片光影中看到同伴的脸。我为了不打扰到他们,走去离他们最远的沙发躺下休息。
蚊子非常的多;翅膀盘旋的嗡嗡声不断在耳边响起。于是我尽量靠里边贴着沙发蜷在长裙里侧躺着。
模糊中,一个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江楠,江楠."
好象听见他在重复喊着我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
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把话说的很慢。
我迷迷糊糊的说,"恩?"
他轻声的笑起来。"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也会不知道吧。"
也许是下意识的警惕心起了作用,片刻,我竟突然清醒过来。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认得他的声音是同伴中并不熟悉的一个。是看起来比我们的年龄稍微大了一个层面的英俊男子。我们平常并没说过几句话。
开始有陌生的惧怕感;不敢睁开眼睛。我把手握成拳状往上放;横在脸前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这个阻挡的动作间接做出回绝。
这样的游戏需要聪明的头脑去会意。他很聪明。
我听见他轻声笑;停顿片刻;然后他起身离开了。
也许这前身只是一个玩笑。而我并不具备接受玩笑的心理素质。没有前卫的思想做底牌。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出局。
我在黑暗中坐起来,刚才的发生令我感到不安。心想环境外的场合将会发生的无数个意外和可能。它是暧昧而薄情的。仅仅是你情我愿的事,因为一个意念的误差就可以随时发展成各样的结果。在你感觉脆弱无力的时刻,它会趁虚而入。
直至天亮,听见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好象是桃子。
我走出去看;走廊上站着沿飞和桃子。他们在说着话。
我坐回包厢;音响依然喧嚣。这里虽冷;但很安全。
已经是三点多钟了。困意未散。蜷在角落里继续睡。因为冷;我尽量缩着身体。
头顶那边突然飞过来一块布。粗暴地扔法正好整个盖在我脸上。我拉下来看,是小烨的T恤。墨绿的颜色。
"盖着吧!"他说。
我看过去;他在我头顶正前方的位子光着膀子抱臂坐着。正直着肩背姿势如雕塑。
"把你冻成冷冻猪!"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想笑.把衣服给他扔回去说;"穿起来吧,我不冷。"
屋里所有人都睡了;除了小烨。他一直坐着。目光迥然。
"谢谢."在我闭上眼睛睡去之前,我终于很艰难地对小烨说出了这句道谢的话.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也终于接受了友情已划出楚河汉界的事实.
蜷抱住发冷的身体躺在黑暗的角落,永远无法告知一句话,一个声音,小烨,我好难过.
眼泪暴发出的热度瞬间擦过发间,消失不见.
桃子的手
清晨;我被芳芳粗手粗脚的拉扯起来;猪啊;快醒了;要走了!
等我恢复了意识;最后看了看满地的狼籍和桌上的西瓜皮;最后一个离开了房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马路上。有稀薄的雾气。
沿飞和桃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们一直在说话。
小笨在路上一直摇晃着我的手腕当玩具。她用一只手勒在我的腕关节;一只手把我的手向内压下来,让我看这些被人为制造出来的皱纹;呵呵地笑着。
“你看!呦呦;嘻嘻哈哈;这是什么?小猪蹄儿!”
我说,“这个游戏有点熟悉;好象在哪见过呢。”
在记忆中快速的搜寻。想起来一个地方——家乐福。
以前空闲多的时候;我和小烨常去家乐福。记得有一次在里面逛的时候,看见一个妇女在给孩子买参考书,一直询问着服务员适用范围.我说就要考试了啊我还没复习好呢!
没关系啦,不会有问题的.
走到生鲜冷冻柜那边;小烨叫我过去看柜台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猪前爪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仔细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
“你仔细看看它们被摆放的姿势。”
经他指点我又低头看,还是不明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摇摇头.
小烨走到柜台前;像对着镜头般;先握拳,然后逐渐伸出食指和中指,作出一个“耶”的姿势来.
他把"耶"的手势摆进柜台里.和那些猪前爪放在一起.
我才恍然大悟.
“看到没,它们在跟你说没问题呢.经典吧?”
我被他的幽默逗笑了.说,“你可真能瞎掰啊!”
每次逛超市我必定会去看水果和蔬菜.蔬菜那边有喷雾保持着瓜果新鲜.我会考他这个菜是什么那个菜是什么,他要是回答不出来,我就会一声感叹说,唉!这年头的孩子真是养尊处优惯坏了啊!连洋葱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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